第15章 (15)

去了以往的兇惡,竟生出流轉生光之姿,令人一眼之下一時竟移不開眼。

白琉璃靜靜地端坐在會客廳的主位上,手捧一杯清茶,時而輕啜一口,舉手投足之間,一股高貴淡雅的氣質淡淡流露,仿佛生來便具有一般,那滿頭的小辮子與銀鈴給她添了一分別樣的美,遮于面上的面紗給她添了一番若隐若現的情,看着她如畫眉目,令人想要一曉面紗之下的她藏着怎樣的天人之姿。

穆沼搖着折扇笑吟吟地走進會客廳看到如此的白琉璃時眼神也微微跳了跳,随即笑道:“白家主今日長得不錯,讓穆某終于有了說媒的*。”

“聽聞穆大少爺在前來敝府的路上整出的動靜不小,就不怕白某依然不答應這門婚事致使雲王爺去尋死麽?”白琉璃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向跟在穆沼身後的沙木吩咐道,“沙木,為穆大少爺上茶。”

沙木立刻應聲退下,穆沼則不等白琉璃請他落座便自主地撩開衣擺坐到了第一張客位上,一邊搖扇一邊道:“這個白家主就不必擔心了,以穆沼能讓枯河再流水,能讓枯木再生花的三寸不爛之舌今兒子時之前都在白家主耳邊叨叨叨,叨叨叨,只怕白家主不想答應都不行。”

穆沼說完看着白琉璃挑了挑眉,“還是說,白家主不舍得那個冷面醜男人死?”

白琉璃淡淡一笑,并未回答穆沼的最後一個問題,“穆大少爺這是想要逼婚麽?”

“不不不,穆某一向只做好人不做壞人,逼良為娼這種事情不适合穆某,穆某這只是說媒,純正的說媒而已。”穆沼笑得人畜無害,“再說了,白家主今兒肯打扮得稍微像個女人,說不準正好就是準備着要應下這門婚事的,這樣一來,就更說不上是逼婚了。”

白琉璃但笑不語,也不在意穆沼的口無遮攔,只是看向廳外的方向,只見環釵有些歪斜的王媒婆和一臉冷淡的青山正在婢子的引導下向會客廳走來,穆沼亦往外看去,在王媒婆和青山走進會客廳的同時笑得很是欠揍,“肥婆子,爬起來了?哎,你別來坐小爺旁邊,小爺這樣修長完美的身段在這兒,只會顯得你更胖而已。”

“……”王媒婆臉色被氣得一陣青一陣白,想要把穆沼痛罵一頓,然在白琉璃面前她還不敢這麽造次,畢竟她也是聽多了傳言并且還親眼見過白琉璃抽打路人的場面,要是說錯了什麽話她受點皮肉之苦是其次,萬一因此白琉璃拒絕嫁給太子殿下那她就大禍臨頭了,可只要說成了這段婚事,她就有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銀子!

“這位便是白姑娘了吧,果真如老婦聽到的一般,清麗秀氣,美麗端莊。”王媒婆拿出她當媒婆二十年的拍馬屁套近乎本事,堆起一臉和藹可親的笑意,卻不知這樣的笑容在白琉璃眼裏是多麽的滑稽與可笑。

“白家有兩個女兒,就是有兩個白姑娘,想來這位大嬸形容的應該是白某的家姐白珍珠才是。”清麗秀氣,美麗端莊?真是可笑,只怕在這個肥婆子眼裏,她是兇狠惡毒令人避而遠之才是,夏侯琛自認聰明,竟找來這樣一個飯桶,不怕讓人贻笑大方麽?

大……大嬸!?王媒婆明顯楞了,她自稱老婦是謙虛,這個大惡女竟然叫她大嬸!?

“哈哈哈——”穆沼非常不合時宜非常不給臉面地哈哈大笑起來,大嬸形容得真是太貼切了!不過若是在前面再加一個胖字就再完美不過了,只是這天底下還有不喜歡別人誇獎自己美麗的女人,這白琉璃倒是奇怪。

“不,不是……”王媒婆回過神來正想解釋,白琉璃卻沒有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而是看向糾眉站在一旁的青山故做疑惑道,“這位不是太子府的青山公子麽?這位大嬸是與青山公子一道來的吧?不知青山公子來敝府所為何事?”

“青山見過白大家主。”難道沒有婢子向白琉璃禀告殿下請媒婆來說媒嗎?青山心中雖有不解,卻還是向白琉璃躬身行禮,而後看着王媒婆向白琉璃解釋道,“這位是王夫人,受太子殿下之拖,前來白府說媒。”

“說媒?王夫人?”白琉璃聽着青山的話微微蹙眉,而後像是恍然大悟般道,“原來這位便是溯城第一媒人王夫人麽?白某久聞王夫人的大名,倒沒想過能在敝府遇到,甚是開心,方才是白某失禮了,來,王夫人,青山公子,這邊上座。”

白琉璃說着還親自站起身引王媒婆和青山入座,那一副疑惑與恍然大悟的模樣不像作假,真像她絲毫不知情一樣,王媒婆得到白琉璃尊稱一聲“王夫人”,頓覺身價飙升,方才的憤怒不滿立刻一掃而空,白琉璃立刻又吩咐上茶,這才又坐回主位上。

一向多話的穆沼此時倒是不出聲了,只是含笑坐着,看着白琉璃的眼神忽然多了幾分探究。

白琉璃不可能現在才知道青山和這個肥婆子是為夏侯琛說媒而來,因為之前在白府大門外,在他和這個肥婆子搶道進大門時,他清楚地看見了大門後邊她身邊那個名叫沙木的小丫鬟,即便她跑得很快,他的眼睛也絕不會看錯,那麽現下白琉璃故作不知,必在打着什麽主意。

既然如此,他就暫且安安靜靜地等着看戲。

“雖然白某這麽誇家姐會讓青山公子與王夫人覺得白某厚顏無恥,不過家姐真真擔得起‘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這些美麗動人的詞,就算不用白某多說什麽,青山公子與王夫人也是知曉家姐是怎樣的一個好姑娘,若非如此,想來太子殿下也不會請王夫人來敝府說媒。”白琉璃坐下不到片刻便面色端肅地開口,也不管青山和王媒婆是什麽反應,也不管青山與王媒婆均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然她卻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只繼續道,“太子殿下龍鳳之姿,既品性溫和又文武雙全,與家姐又是青梅竹馬,理應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太子殿下雖已娶了太子妃娘娘,家姐入東宮只能居側妃之位,可殿下仍以百姓之禮請媒人來敝府說媒,由此可見殿下對家姐的真心,只要太子殿下真心疼愛家姐,就算只是側妃之位,白某也可放心應下這門親事。”

白琉璃幾乎不停頓地将話全部說完,完全不給青山和王媒婆解釋的機會,只見青山将眉心擰得緊緊的,面色雖然沉,卻難掩他心中的不安,王媒婆則是急的臉色一變再變,聽完白琉璃的話已經懵了,張口連話都說不順溜,“這,不是……”

不是這樣的!她來說媒的對象就是這個吧啦吧啦說個不停的大惡女,而不是美麗溫柔的珍珠小姐!

可是白琉璃依然沒有給王媒婆把話說完說明白的機會,便做出一副“我知道”的模樣,沉重地嘆了口氣,“白某知道王夫人想說的是,太子殿下不是不想一生一世只待家姐一個人好,只是他身為澤國未來的國君,很多事情由不得他自己做主,想必太子殿下以民間之禮讓王夫人來敝府說媒做了很多我等不知道的努力,太子殿下對家姐的真心白某了解了,白某一定會将太子殿下的情意好好地傳達給家姐的。”

“家姐自小仰慕太子殿下,一定會應下這門親事的,而且以家姐的聰明才智,一定會有幫得到太子殿下的地方,太子殿下若能娶到家姐也是有福氣的,想來這溯城有多少男子想要娶得家姐為妻王夫人您也是知道的,說實在,白某也有些不舍得家姐出嫁,不過白某不可這麽自私不是?”白琉璃說到最後眼露不舍與憂傷,随即又打起精神,“瞧我,應該為家姐高興的才是,這樣的話,敝府可能就要雙喜臨門了。”

“……”王媒婆冷汗涔涔,她自诩妙嘴生花,此刻竟然不知該說什麽,該如何開口,心裏只一遍遍道亂了亂了,糟了糟了,完了完了。

穆沼則是聽得饒有興味,更加确定白琉璃一定知道夏侯琛派媒人來說媒是說她自己的媒,而她偏裝作不知硬生生将白珍珠與夏侯琛的紅線扯上,雖不知她心裏究竟打着什麽主意,但是他還從不知道這個大惡女竟生者一張伶牙俐齒的嘴,竟然讓自诩妙嘴生花的王媒婆說不出話來,于是看着白琉璃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冷面男的身邊終于要有一個有生氣的人了。

“白大家主,請先聽青山說一句話。”青山已經對王媒婆不抱希望了,趕緊見着縫子便插嘴道,因為心中急切,語氣難免緊張了些,誰知白琉璃揚着笑意的臉竟倏地垮了下來,只聽她有些難過道,“青山公子想說什麽?難道是太子殿下不想娶家姐麽?既是如此,青山公子與王夫人為何來說媒呢?”

白琉璃那雙含着淡淡惆悵的美麗眼睛一時竟讓青山心生慚愧起來,下意識地竟微微搖頭,“不是……”

然而青山才說出口便醒過了神,正要改口,白琉璃卻掐滅了他這個機會,笑得開心道:“既然不是白某說的那樣,那麽便請青山公子去回了太子殿下,擇個好日子上門提親就好。”

“……”青山頓時啞口無言,與王媒婆一樣,不知該怎麽說才好了,因為似乎不管他們想要怎麽說,總會在開口的時候被白琉璃打斷,根本就沒有他們說話的機會!

“白大家主,其實——”青山也已緊張得冷汗頻出,然白琉璃卻是對他微微一笑,“若是青山公子與王夫人要急着回去向天子殿下說這個好消息,白某這就可以讓人送兩位出府,若是兩位不急着走,便在敝府多坐一會兒,今兒可能也會是白某人生中算得上大的日子,兩位要留下聽聽看看麽?”

“還是不了,青山要先行告辭了。”事情沒辦成,他必要在第一時間彙報給殿下,其實他也不看好殿下娶白琉璃進門,別說側妃之位,只怕通房她都配不上殿下,而白珍珠就不一樣,她的聰明才智與美麗溫婉是衆人共鑒的,若能得這樣一位女子在身邊,對殿下來說未嘗不是好事一樁。

如此想着,青山向白琉璃微微抱拳拱手,轉身走了,臨走前看也不看兀自抹汗的王媒婆一眼。

不過小半柱香的時間,王媒婆連白府的椅子還沒坐熱便一把冷汗地走了,只怕這一次她能保住她的命就算不錯了,別想着再做什麽金銀財寶的美夢。

“來人啊,替我送送青山公子與王夫人。”白琉璃笑得眼角微彎,“王夫人當心着走啊。”

待青山與王媒婆走出了白琉璃的視線,她朝站在她身側的沙木微微招了招手,沙木立刻彎下腰,白琉璃湊近她的耳畔,小聲說了幾句什麽,只見沙木點了點頭,躬身退出了會客廳。

就在沙木堪堪跨出門檻時,一道鵝黃色的身影正急急而來,險些撞上正低頭退出會客廳的沙木,只聽沙木連忙福身道:“奴婢見過珍珠小姐。”

白珍珠掃了沙木一眼後微微點頭,跨進了門檻。

沙木連忙小跑着走了,在轉了一個彎後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覺心在撲通撲通的跳,珍珠小姐那麽聰明,她真怕珍珠小姐能看到她心裏所想,雖然她不理解大小姐為什麽要她這麽做,可是她相信大小姐有她這麽做的理由,她只要做好一個下人該做的事情就行,主子的心思不是她這樣的小小下人能随便猜的。

“妹妹!”白珍珠眉眼含着盈盈笑意,瑪瑙紅的耳墜子在她兩邊臉頰旁微微搖晃,襯得她白裏透紅的臉頰似乎彈指便可破,瑩潤動人,真真是微微一笑迷人眼,令穆沼也不禁多打量了她幾眼,只見她眼裏的笑容顯然有些激動,一走進廳子便直直往白琉璃走去,一副高興的模樣似乎連坐在一旁的穆沼這麽大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只是握住了白琉璃的手既難掩興奮又語重心長道,“妹妹,姐姐已聽婢子說了,太子殿下請了媒人來向妹妹說媒,待會兒妹妹可要好好款待媒人才是,莫失了禮讓人笑話了我們白府去。”

“姐姐也知道了太子殿下請媒人來咱們白府說媒的事情了麽?”白琉璃在聽到一臉興奮的白珍珠說的話後故作驚訝道,“青山公子和王夫人已經來過了,方才又走了,姐姐若是過來得再早那麽一會兒,或許還能見到會給人帶來福氣的王夫人,不過姐姐這個時候來得也正好,姐姐和我不同,怎能在未出嫁之前在外人面前随意抛頭露面。”

白琉璃說到最後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那笑容讓白珍珠有些不解,只聽白琉璃音量不減道:“姐姐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又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但卻肯以民間娶嫁的儀禮對待這門親事,足可見姐姐在殿下心中的地位,雖然只是側妃之位,但是妹妹相信殿下一定會真心待姐姐好的。”

“妹妹你在說什麽?姐姐怎麽聽不明白呢?”白珍珠聽着白琉璃的話,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帶着涼意的眼神,驀地将白琉璃的手握緊,深皺眉心問道。

“姐姐不是歡喜着來問妹妹有沒有應下王夫人替太子殿下給姐姐說的媒麽?”白琉璃似乎很是不解白珍珠為何變了一副神色,仍是笑着解釋,好像真的發自內心為白珍珠嫁得一門好人家而高興一般,“妹妹已經替姐姐應下了這門親事了,太子殿下肯對姐姐這麽用心,這進門之禮一定不會不會比太子妃娘娘進門的排場小,妹妹也會讓姐姐風風光光地出嫁的。”

夏侯琛想娶她的目的必不會比禹世然想要置死他的目的簡單,夏侯琛為人心機極重,她還不會蠢到自己跳入一個不知深淺的坑,而眼下,看似她愚蠢地給白珍珠找了一個強大的後盾,把兩個都對她懷有目的的兩個人牽扯在一起,看似無疑在給她自己豎起一道更難對付的敵牆,實則不然。

夏侯琛身為東宮太子,心機與疑心必然重,對于被她強推到他身邊的白珍珠必然疑心,就算白珍珠的聰明才智能幫得到他,只怕他也不會相信白珍珠,不僅如此,更可能會處處提防她限制她束縛她,如此一來,被稱作第一才女的白珍珠被圍在高高的宮牆之中,就算她再怎麽聰明,也不可能只手遮天。

白珍珠美麗聰明,如衆星捧月般被人贊美着,正因如此,她有必一身驕傲的骨氣,不是她想嫁的人她絕不會嫁,而她現下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白珍珠乖乖地到夏侯琛身邊去,就算她真的聰明到能讓夏侯琛相信她甚或駕馭夏侯琛的地步,她也休想動她半分,因為,她不會讓她活得到那個時候。

就算白珍珠真的能活到那個時候,她也有辦法讓她痛苦,她會利用夏侯琛,她為何又不會利用百裏雲鹫?白珍珠心裏十分在乎百裏雲鹫,她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這份在乎的年月,已然很久,甚或可以說是,愛。

愛而不得是最痛苦的折磨,這是她不急着弄死白珍珠的原因之一,她要讓白珍珠親眼看着她是如何嫁給她的所愛,她要白珍珠承受這份愛人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擁有的煎熬,這是她害她與她至親之人所要付出的最低代價。

“妹妹,你怎可如此自作主張地決定姐姐的終身大事!?”白珍珠将白琉璃的雙手抓得更緊,聲音怨怪哀傷,盯着白琉璃的眼神卻是帶着冰冷的殺意,這是她第一次在白琉璃面前沒有掩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太子殿下想娶的人不是妹妹嗎!?”

“姐姐呵……太子殿下想娶的是你而不是妹妹呢。”白琉璃看着白珍珠冰冷的眼神忽而微微笑了,笑得意味深長,一把掙開了白珍珠的手後竟是張開雙臂将白珍珠抱住,靠近她的耳畔輕輕吐氣,出口的聲音卻足夠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到,“姐姐不想嫁麽?那可怎麽辦呢?妹妹已經讓人将這個大好的消息告訴城中的百姓了,青山公子也回去向太子殿下複命了,姐姐總是什麽事都把白府放在第一位,姐姐你想,若是現在你說你不嫁,白府會怎樣呢?”

白琉璃淺淺一笑,将白珍珠摟得更緊,幾乎是貼着她的耳畔笑道:“而且,雲王爺想娶的是妹妹我,而不是姐姐你呢,呵呵……”

白珍珠雙手忽擡,殺意在掌心彙聚——

057、傳書信,敢不敢下聘?(片段一)

哦——?

穆沼看着這對突然間異常親密起來的姐妹,看着白珍珠驟然擡起的雙手,眼中的笑意跳躍着興奮,停下手中搖扇的動作,笑吟吟地着面前的兩人。

白琉璃緊貼着白珍珠耳畔說的話聲音雖小,他卻聽得清楚,白琉璃是有意向白珍珠提起冷面男,而白琉璃的這一句話激起了白珍珠不一般的反應,難道白珍珠對冷面男……?

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在場的所有人也将目光聚在白琉璃與白珍珠身上,他們也想知道為什麽珍珠小姐反應這麽大,能嫁給太子殿下那是每個女人心中都想的,雖然太子殿下已經有了太子妃,雖然大小姐是側妃之位,但是尊貴的太子殿下願意以民間之禮三媒六聘來迎娶珍珠小姐,真的的确如大小姐所說的是真心待珍珠小姐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為什麽看着珍珠小姐似乎不願意嫁的樣子?

白琉璃淺笑吟吟,凝視着白珍珠的眼睛,似乎在說,姐姐是想殺了我麽?

白珍珠殺意陡聚的雙手半擡着,終是沒有狠厲地落在白琉璃身上,只是慢慢垂下,任由白琉璃摟着她,強忍着內心的狂怒與殺意佯裝羞澀地推開白琉璃,面色微紅道:“姐姐知道妹妹這是在和姐姐說笑呢,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又已有了太子妃娘娘,妹妹胡鬧,怎麽能拿太子殿下來玩笑姐姐呢?”

“若妹妹不是和姐姐說笑呢?”白琉璃用食指撩撩自己耳邊的小辮子,眼中含笑然語氣卻嚴肅得沒有絲毫笑意,“王夫人的确替太子殿下來向我說媒,要娶姐姐進門做側妃,我已經替姐姐答應了,姐姐如今只需要高高興興地等着當新嫁娘就可以了。”

“雖然不是正妃之位,但是放眼整個溯城整個澤國,除了太子殿下,無人再配得上我的珍珠姐姐,我可不舍得把我的好姐姐嫁給那些只知對姐姐垂涎的癞蛤蟆。”白琉璃邊說邊擡手替白珍珠理理肩上的發辮,笑得澄澈,“姐姐你瞧,任何事情妹妹都有為姐姐深思熟慮的,多少人想入太子府的門都不得,姐姐卻能得到太子如此用心對待,不知羨煞多少姑娘的心呢,難道姐姐不喜歡太子殿下麽?”

“太子殿下龍鳳之姿,誰人不喜歡呢?”白珍珠雙頰愈發的紅了,羞澀得低下了頭,仿佛方才的激動與不樂意完全不存在過一般,微垂的長長睫毛下,恨意翻湧。

“那妹妹就放心,否則妹妹就毀了姐姐一輩子的幸福了。”白琉璃收回手,笑得釋然,心中卻愈發地欣賞白珍珠。

白珍珠聰明,卻不自負,她清楚地知道何時能進,何時該退,何時需忍,知道何時可以退為進,雖不知她心中的目的是什麽,卻可知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細心經營的,有美貌有才智有功夫也有手段,白珍珠的确擔得起“第一才女”這個名號,她欣賞這樣的對手,有這樣光華四溢的人在身邊,也難怪曾經的白琉璃會被世人罵得一文不值。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修羅毒醫的名號不是虛的,她欣賞誰時便會與其多玩會兒,待她興頭過了,她想要何時捏碎對方的喉嚨都是随時的事情,正好她現在身手需再磨磨,與一個她欣賞的人多玩玩也不錯。

何況她為人不喜張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到對方非死不可的地步她一半不會急着将她逼入死路,狗急尚且會跳牆,何況是人,白珍珠這麽聰明漂亮的一個人最适合用慢火炖,才能将她真正的品性慢慢炖出來,慢火炖“人命”,最有趣不過了。

“咳咳——”終于,這個看似姐妹情深的氣氛被一道低沉的咳嗽聲打破,白珍珠似乎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穆沼,很快地褪下了面上的羞赧看向穆沼,很是禮貌道,“穆大少爺。”

“哎,想來珍珠姑娘這是在怪穆某前幾日和你搶了馬車,所以故意無視穆某的存在,若非不是穆某這一聲咳嗽,只怕珍珠姑娘直到離開時都不會注意到穆某坐在這兒。”穆沼做出一副受傷的表情,重重地嘆了口氣,以示自己被忽視的憂傷,不過很快又換成了他尋日裏玩世不恭的笑意,在白珍珠就要解釋時擡起手中的折扇堵住了她的話,“別,珍珠姑娘可千萬不要解釋什麽,穆某知道的,穆某今日來也不是來聽珍珠姑娘解釋的,主要是來和白家主磋商大事的,若是可以的話,請珍珠姑娘移步怎麽樣?當然要是珍珠姑娘硬是想留下來聽也沒什麽不可以。”

“……”穆沼好似在自己家一般不給顏面的叨叨叨讓廳中的所有人汗顏,白珍珠本就恨極的心在聽到穆沼的話後險些再次噴發,卻只能微微一笑道,“既是妹妹的大事,我便留下聽上一聽,以免妹妹自個兒拿捏不定主意,是吧妹妹?”

“既然姐姐想聽,那便一道坐下聽聽穆大少爺究竟說的什麽大事。”白琉璃走回主位,衣袖一撩坦然入座,不忘欣賞白珍珠眼中一閃而逝的冷意,這個位置,白珍珠一輩子都休想坐上。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冷面男要娶白家主這事。”穆沼輕搖折扇,一點也不急地慢悠悠道,好像真的如他說的一樣不是什麽大事,可偏偏這又是事關終身的大事,“若是穆某沒有記錯的話,穆某這是第三次向白家主說媒了吧?”

白琉璃但笑不語,微微颔首,穆沼啪的一聲一掌輕輕拍到身邊的小幾上,滿意道:“那好,那小爺就先廢話不多說屁不多放,就先總結地問一句話,白家主,這門親事你到底答不答應?答應的話小爺就不再廢話,若是不答應的話,就讓婢子準備個木盆來,省得白家主到時嫌小爺口水淹了你。”

穆沼的言行舉止讓周圍一幹人都微微皺眉,只有白琉璃在淺笑,白珍珠神色冷冷。

“白某此生只嫁一個終此一生只娶白某一妻,只待白某一人好的男人,不收通房,不納小妾,白某對自己未來夫君的這個要求想來穆大少爺是知道的,不知穆大少爺有無如實轉達給王爺?”白琉璃用眼角的餘光瞟着白珍珠放在膝上倏地緊握成拳的雙手,笑得眼角勾出細長的笑紋。

“何止是傳達了,簡直就是一字不差連白家主說這些話時什麽臉色什麽表情都一五一十地跟那個冷面男說了。”穆沼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抽出一張疊得方正卻有些巴巴皺的米色宣紙遞給白琉璃,“白家主自個兒瞧瞧便知道他的想法了,雖然這紙張在穆某懷裏皺是皺了些,可好歹還能看,白家主就将就着看看吧。”

穆沼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朝白琉璃揮着手中的宣紙,完全沒有起身将紙張拿到白琉璃面前的打算,還是站在他身後的婢子眼疾手快趁她們的大小姐發怒之前上前接過穆沼手中的宣紙,連忙雙上呈上給白琉璃,白琉璃似乎完全不在意穆沼不修邊幅的态度,只是淡笑着接過婢子呈上的微皺宣紙,打開,一股墨汁的清香便撲鼻而來,一副筆力遒勁又不失優美姿态的行書便躍然紙上,只一眼便令人心清神怡。

四五寸大小的米色宣紙上,不過簡單幾句話,卻令白琉璃微微怔神,百裏雲鹫,裝得這麽認真,倒真像真心想娶她為妻一般。

“姐姐方才不是說擔心妹妹自己一人拿捏不定主意麽?那現在就請姐姐替妹妹瞧瞧這封信,看看這信上的內容妹妹是否能信。”白琉璃看罷将紙張對折,看向面色不佳的白珍珠問道,白珍珠在看到穆沼将信紙從懷中拿出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些坐立不安,目光緊緊盯着穆沼手中的信,若非她的自制力足夠,只怕她早已上前将那封信奪到手中,只因她比白琉璃更想知道信中內容。

白琉璃說着将信輕輕往前一遞,候在一側的婢子連忙上前雙手接過,将信拿到了白珍珠面前,信就在眼前,白珍珠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顫抖的心,急急将信接過,打開,雙手猛地一抖,眸光晃動。

只因那還散着淡淡墨香的寥寥幾行字:吾,百裏雲鹫,終吾一生,得一人心,白首不離,不納妾室,不收通房,若有違此誓,定天誅地滅。

在書信的右下角落着百裏雲鹫的名姓,還有一個腥紅的指印,顏色鮮豔,必是剛印上不久,若是細心,還可看得出那枚指印是用鮮血印上的。

遒勁優美的字體,動人的誓言,醒目的落款,醒目的指印,每一樣都透着百裏雲鹫想娶白琉璃的真心,白珍珠的震驚與不甘是可想而知的,便是白琉璃也不禁這樣明知虛假的誓言動容,在這個男尊女卑封建迷信的時代,有多少男人能為了一個女子發下這樣的誓言?更何況是一個根本就不愛自己的男人?

寥寥幾行字,讓白琉璃愈發地想知道寧願以如此誓言束縛自己也要娶一個不愛的女人的男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嘶——”輕微的一聲紙張被撕開的聲音響起,白珍珠竟是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将讓她手中那令生恨的書信生生撕裂成兩半,白琉璃故作驚訝道,“姐姐怎麽了?難道雲王爺在心上寫了什麽令姐姐不悅的話?還是姐姐認為雲王爺不是妹妹此生的良人,所以替妹妹把書信撕了?”

百裏雲鹫在白珍珠心中的地位,究竟重到何種程度,竟能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啊,真是對不住了妹妹,姐姐一不小心将你的信撕壞了,還望妹妹莫怪姐姐才好。”白珍珠強忍着上前一舉了結白琉璃的心,面色凝重嚴肅道,“姐姐的确認為雲王爺不是妹妹的良人,姐姐也跟妹妹說過的,妹妹也已經答應了姐姐的不是嗎?”

白琉璃的心中究竟在打什麽主意!?竟讓她猜不透。

“哎哎哎,珍珠姑娘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忽然,穆沼又插進話來,不忘舉起手搖搖折扇以示他的存在,不滿地盯着白珍珠,“穆某倒覺得白家主與雲王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哦,當然,與珍珠姑娘和太子殿下的天造地設不是一條線上的,白家主兇惡破相,雲王爺可怕醜陋,這不正是正正好的一對兒嗎?不僅是配,還是絕配!雲王爺不是白家主此生的良人,還有誰是?難道也是太子殿下?”

穆沼的話令白珍珠将眉心蹙得愈來愈緊,穆沼這個突然回城的閑散公子哥,為何事事與她作對?這樣的人若是成不了朋友而只能成為對手的話,她必要想辦法将其除掉,像以往她除掉那些只會礙她事情的人一樣,不管他身份如何,她都要想辦法将他除掉!

其餘人等聽到穆沼這麽不知好歹地拿太子來說笑不由得緊繃起精神,就怕哪裏有耳朵把這大不敬的話聽了去拖累他們遭殃,只有這三位主子心裏想的和他們不一樣,只見白琉璃像沒有聽到穆沼與白珍珠的話一般,只淡淡笑道:“白紙黑字紅手印,白某的第一個條件,雲王爺是答應了。”

“難得白家主今兒沒有一張口就是拒絕的話,難道白家主經過幾日的深思熟慮終于想通了這輩子若是不嫁百裏雲鹫這個一輩子都娶不到媳婦的男人,這輩子可能就再也嫁不出去了?”穆沼挑眉笑問白琉璃,直白的話完全似乎完全不将白琉璃當個女人看。

“或許穆大少爺說得不錯。”白琉璃不介意。

“那就是說冷面醜男人有希望了?”穆沼将眉毛挑得更高,繼續道,“白家主說了第一個條件,那麽便意味着有第二第三個條件,說吧,穆某聽着的,若是冷面男都能接受并答應白家主的條件,白家主就趕緊嫁吧,省得穆某總是要來這白府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穆某想向白家主求親呢,幸好穆某今兒聰明了,一路聲明而來才沒讓衆人誤會。”

“……”衆人無語,就在白琉璃欲開口時,白珍珠忽的走到她面前,擔憂地小聲問道:“妹妹不會是真的想嫁雲王爺的,對嗎?妹妹可是答應過姐姐的。”

白琉璃這重新活過來之後究竟變了多少,腦子變聰明了多少?方才有那麽幾瞬間,她覺得白琉璃似乎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甚至連她心中的那一向埋藏得極好從不向人說起的想法似乎都猜得到,否則她不會故意在她耳邊提雲王爺的事,否則她也不會在穆沼再來為雲王爺說媒的這日當衆答應将她許配給夏侯琛!

她要的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日子!她要的只是那一個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