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角,“萬一雲王爺出了個什麽三長兩短,驸馬爺的右手便也不想要了。”

“你什麽意思?”禹世然滿眼的輕蔑不屑。

“我還以為驸馬爺能有多聰明,原來也不過蠢貨一個,驸馬爺的右手正在發麻不是麽?”白琉璃将眼角的弧度彎得更彎,在禹世然輕蔑的目光中擡腳跨進了刑部的大門,同樣帶着輕蔑的聲音繼續飄進禹世然的耳裏,“驸馬爺盼着我死,我盼着驸馬爺生不如死,你說,誰輸誰贏,世然表哥?”

一個“世然表哥”讓禹世然的眼神陡然變得陰沉,與此同時擡起右手看向手腕,眼中的陰沉驀地變得冷毒。

只見他的右手手腕上,一個細如針眼的紅點位于皮肉之下,正是方才他覺得刺痛的地方,方才若非那一瞬間感覺到的刺痛,他便不會避不開白越的狠力一拳。

這是……白琉璃偷襲他!?他知道是有人使了陰招,然在場的人人都有可能這麽做,而他卻沒打算将事情化大以免耽擱了将白琉璃帶回刑部的時辰,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偷襲他的人會是白琉璃,不是因為她蠢,而是因為她不可能有那樣快得讓他反應不過來的身手!

白琉璃真真與以前不一樣了,很好,很好!讓他更想要重新将她留在身邊了!

白琉璃在走進刑部大門前最後看了一眼正停下的黑色馬車,目光微斂,到刑部走一趟對于百裏雲鹫來說應該是小事一樁才是,若是他這一趟有進無出的話,她便沒有嫁給他的必要了。

刑部左大堂裏,敏貴妃已端坐在官案旁,冷眼看着正緩步而來的白琉璃,在看到與她并排走來的蕭大夫人時,眼裏有震驚閃現,卻又很快消失。

“民婦蕭木氏見過敏貴妃娘娘,娘娘金安。”一跨進大堂,蕭大夫人摒開了老婦的攙扶,向敏貴妃恭敬地行了禮。

“蕭大夫人免禮免禮。”敏貴妃連忙起身,和笑着走到蕭大夫人面前,親自扶了她平身,“聽聞蕭大夫人近來身子抱恙,本宮總說要到蕭府去瞧瞧,奈何宮中的瑣事總是多得抽不開身,還望蕭大夫人不要責怪本宮才是。”

“民婦不過是小感風寒而已,不礙事,且能得貴妃娘娘挂心已是民婦的榮幸,民婦豈敢責怪貴妃娘娘。”蕭大夫人很是謙和,明明是恭敬謙卑的話,卻沒有讓人在她身上看到低對方身份幾等的卑微感,更由敏貴妃的态度舉止看得出蕭大夫人在澤國的地位。

能讓高高在上的敏貴妃如此客氣地對待的人,澤國可沒有幾人。

“蕭大夫人真是見外了。”敏貴妃客氣地微笑着,繼而又關心道,“夫人既是身體不适便該在府中好好歇着才是,怎會到刑部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娘娘心裏悲傷就不用勉強地笑了,民婦能理解娘娘心中的悲傷的。”蕭大夫人擡起略顯粗糙的手拍拍敏貴妃扶着她的手背,感傷道,“民婦聽聞狀元府發生了令人悲傷的事情,人死不能複生,還請娘娘節哀才是。”

“多謝蕭大夫人的安慰。”敏貴妃沒有再強顏而笑,悲傷沉重地嘆了口氣,“本宮還從沒有想過會白發人送黑發人。”

敏貴妃說完,眼神倏爾變得淩厲,看向白琉璃,聲音亦是淩厲冰冷,“所以本宮要将殺害珞兒的兇手繩之以法!以奠珞兒的亡靈。”

白琉璃在敏貴妃冷厲如刀的眼神射到她面上時,淺笑着抱拳向敏貴妃拱了拱手,不急不慌道:“臣女白琉璃,見過敏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大膽白琉璃,見了貴妃娘娘還不速速跪下!?”王時很是會察言觀色,眼見着敏貴妃眼神不善,連忙拿起驚堂木用力拍在官案上,沖白琉璃大喝,與此同時向站在白琉璃身後的衙役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強迫白琉璃跪下。

王時的話音剛落,便有兩名衙役立刻擡腳想要用力踹上白琉璃的膝彎,然并未見白琉璃的腳步如何移動,只見她已然側身往旁推開了兩步,以致兩名衙役擡起的腳沒有着力點以致他們往前踉跄了幾步。

“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三沒搶掠,為何要跪?”白琉璃掃了一眼想要對她出腳的兩名衙役一眼,含笑看向站在官案後一臉肥肉的王時,鎮靜得好像她不是當事人而是一個不相幹的人一般,那不驚不懼的模樣讓王時覺得他的官威受到了深深的蔑視,不由再一次拍響了驚堂木,“大膽!”

“李大人,尚未開堂,而敏貴妃娘娘在此,娘娘還未開口,你卻已兩次拍響了驚堂木,我覺得你的膽子比我的還要大。”白琉璃一句話噎得王時咬牙切齒,不得不向敏貴妃恭恭敬敬地賠禮。

“白琉璃,本宮和王大人在此,還由不到你來說話!”敏貴妃也實在不能忍受白琉璃不卑不亢的态度,不由嚴肅地冷冷道,氣場十足,而後又向蕭大夫人客氣道,“蕭大夫人若是無事,不妨留下來看看王大人是如何處置白琉璃這個膽敢殺害一國公主的惡毒兇手。”

敏貴妃愈說聲音愈冷,好像恨不得此刻就要白琉璃為夏侯珞賠命一般,只聽蕭大夫人恭敬道:“民婦今次來刑部,正是為了看王大人辦案而來。”

“能得蕭大夫人的關心,珞兒的亡靈也一定會欣慰的。”敏貴妃倍受感動。

“敏貴妃這麽說,倒是讓民婦慚愧了,民婦來此,只是為了給白家主做昨夜她沒有入狀元府殺害公主的證的。”蕭大夫人在敏貴妃有些怔愣的眼神中慚愧地笑笑,“畢竟白家主昨夜是為了陪民婦下棋而不在府中的,要是民婦不為白家主做這個證人,豈不是又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這樣的話,也好讓事情的真相盡快大白,讓王大人盡快将真正的兇手追拿。”

堂審還沒開,蕭大夫人便在敏貴妃面前一口咬定了兇手另有其人,簡直就像在說敏貴妃抓錯了兇手一般,令衆人不禁都以異樣的眼神看她,看她這個敢于當面和敏貴妃唱反調的老婦人。

“既然如此,便請蕭大夫人與本宮一起坐下聽審吧。”敏貴妃客氣的态度立刻變得冷冰冰,轉身走回了官案旁的太師椅上坐下。

連忙有衙役搬了一張太師椅放到了官案的另一側,蕭大夫人沖搬椅子的衙役微微颔首道一聲多謝才坐下,敏貴妃則是冷眼看着她對一小小衙役如此客氣表現得不屑。

官案兩側都坐着身份高貴的婦人,令坐在官案後的王時拿着驚堂木的肥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他強制讓自己靜下心來後再一次拍響了驚堂木,盯着膝下仿佛有黃金的白琉璃,嚴肅道:“白琉璃,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臣女所犯何罪,還望大人明示。”白琉璃态度良好恭敬地朝王時垂首,這一刻倒完全沒有了方才讓人覺得狂傲的态度。

“你昨夜潛入狀元府殺害了公主,還企圖連狀元爺一同殺了,可惜沒有成功,只将狀元爺傷了之後便逃遁了。”王時一臉沉穩,字字嚴肅,那一雙似乎時時刻刻都充滿淫光的三角眼此刻卻是有着幾分威嚴魄力,倒還真有點刑部侍郎的模樣。

不過,裝出來的模樣始終是裝出來的,吓得倒那些心中真正有鬼的小人,卻吓不倒她心胸坦蕩的白琉璃。

“王大人如此一口咬定就是臣女殺人并傷人,可有證據?”白琉璃依舊态度恭敬,恭敬得讓王時覺得這不是方才那個不将他放在眼裏的女人。

“狀元爺,請将你昨夜所見到的重新說一遍。”王時佯裝嚴肅的三角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禹世然,禹世然立刻上前一步,向王時以及兩位婦人恭敬行禮後才道,“是,王大人,昨夜子時,小臣正在書房看書,內人忽然到書房來找小臣,因內人說有要事要和小臣說,是以小臣屏退了所有下人,小臣正與內人将話說到一半時,內人說覺得涼,小臣便起身去關窗,可小臣才走到窗邊,只聽內人發出了一聲慘叫,小臣回頭時卻發現一名蒙面黑衣人手握着劍站在內人面前,而她手中的劍,就刺在內人的心口上!”

禹世然愈說聲音愈顫抖,眼神就愈痛苦,好像他所說的一切此一刻重新在他眼前上演,他眼睜睜地看着他的新婚妻子死于利劍之下一般,讓他心痛不已,“小臣發現時立刻上前阻止,可那黑衣人一看到小臣上前便倏地将劍從內人心口上拔出,而後直直刺向小臣——”

“狀元爺在開堂之前便說胸膛上也受了兇手一劍,以狀元爺的身手,不應當會被對方傷到才是,又為何會受傷?”王時問。

“兇手的身手的确不如小臣,小臣本已将兇手當場拿下了,可當小臣看到兇手那一雙眼睛的剎那,小臣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也因此才會非但沒有将兇手拿住反讓自己受了傷。”禹世然本就哀傷的眼神似乎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使得他的眼神看起來愈加哀傷,只見她不再看向官案後的王時,而是轉頭将目光落到了白琉璃的瞳眸上,“兇手或許原本沒有打算殺我,因為她看見劍刺進我的胸膛後沒有将劍繼續往裏捅進以當場取了我的性命,反是将劍拔了出來,然後破窗而逃了,緊接着就是府裏的下人沖進了書房來。”

“照狀元爺的話說,并沒有看到兇手的真面目,何以能确定兇手就是白家主?”王時還沒有開口,蕭大夫人已平和開口。

“回蕭大夫人,因為那一雙眼睛,全天之下,每有誰的眼睛能像白家主的眼睛一般似有流光閃耀,小臣曾為白家主作過一幅畫,白家主的眼睛,小臣可謂是銘記于心,不會看錯的。”禹世然臉不紅心不跳并且聲色并茂地編着虛假的證據,讓白琉璃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那照驸馬爺的話說,就是狀元府的下人沖到書房裏的時候兇手已經逃出了書房,對麽?”白琉璃聲音平穩,一副沒有做賊心虛的坦蕩蕩模樣,絲毫不因禹世然所謂的證據而慌亂。

“正是。”禹世然微微點頭。

“那麽也就是說,目擊證人就只有驸馬爺一人?”白琉璃繼續問。

“大膽白琉璃,本官還未說話,豈有你問話的道理!?”王時啪的一聲又拍響驚堂木,瞪着白琉璃,以驚堂木的聲音來壓下方才已浮上心頭的想要親親她那一張一合的潤唇的沖動,“你休想為自己的罪名開脫!”

“臣女并非是在為自己的罪名的開脫,而是在陳述事實而已。”白琉璃擡頭,迎着王時冷怒的目光,不疾不徐到,“驸馬爺昨夜子時獨自一人看到了兇手,并且只以一雙眼睛便來證明臣女就是殺害公主的兇手,而蕭大夫人也是昨夜子時與臣女下棋,且看到的是臣女不遮不掩的一張臉,為何王大人寧可相信驸馬爺僅以一雙眼睛便判定臣女就是兇手的證據,卻不肯相信蕭大夫人為臣女做的不在場證明?難道一雙眼比一張臉更容易辨認出一個人?”

禹世然微微蹙起眉心,敏貴妃眼神冷冷,蕭大夫人則是一臉平和,王時明顯沒有料到白琉璃會如此來推斷問題,微微一怔後極其嚴肅道:“因為你有殺人動機,你一心想嫁狀元爺為妻,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而狀元爺最終娶的是公主而不是你,這就使得你嫉恨公主,而昨日白天你在狀元府和公主起的沖突最終将你心中的嫉恨演化成了殺意。”

“王大人知道昨日臣女和公主在狀元府發生的是什麽沖突?”

“你毒害公主,企圖通過毀了公主的容貌來重新博得狀元爺的心。”王時說得振振有詞。

“原來問題又回到了臣女毒害公主的問題上,看來臣女昨兒沒有來得及将證據交到刑部來是一種錯誤。”白琉璃似乎無奈地嘆了口氣,而後又穩靜道,“若說臣女不再留戀驸馬爺,也沒有毒害過公主,殺人動機就不會成立,臣女會是殺害公主的兇手這個事情也就不會成立,可對?王大人?”

“正是。”王時毫不猶豫地應聲,禹世然則是心中冷笑,諒她在敏貴妃面前也玩不出什麽把戲,更何況百裏雲鹫不像昨日一樣在她身邊幫她。

“那王大人可允許臣女請證人?”

“這……”王時有瞬間的遲疑,迅速地看了一眼敏貴妃,只見敏貴妃微微點頭,他才拍板道,“那便許你請上你的人證!”

“多謝王大人。”白琉璃微微勾起了嘴角,轉身,沖堂外輕輕擊了兩掌,“沙木。”

少頃,只見沙木攙着一名雙肩不斷顫抖連頭也不敢擡一副膽小得不能再膽小的瘦小灰衣婢子走了進來,白琉璃完全不嫌對方身份低下地伸出手,笑得溫和,“菊兒別怕,來。”

禹世然在聽到菊兒二字時深深地震驚了,兩眼緊緊盯着那膽小的婢子不放。

菊兒!?菊兒不是死了嗎!?不是同另外的九具屍體一起挂在城西的廢棄刑場上了嗎!?怎麽可能會出現在刑部!?

087 真可笑,哪來的自信

昨日在狀元府秋苑見證了夏侯珞與白琉璃對話的人,除了百裏雲鹫的轎夫與聽風及沙木之外,不管是狀元府的家丁婢子,還是敏貴妃身邊的宮女太監,全都死了,屍體全都一起挂在城西的廢棄刑場上,包括被白琉璃帶到白府去的被夏侯珞虐待過的婢子,菊兒。

禹世然之所以震驚,是因為他已得到确切的消息,菊兒死了,在昨夜派出的殺手手中喪的命,并且他也在城西的廢棄刑場上親眼見到了菊兒的屍體,她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兒!?

若說白琉璃身邊的小婢子沙木或者百裏雲鹫身邊的人為白琉璃作證的話,他還有理由說那是他們自己的人做的證,不可信,然菊兒是他府裏的人,這樣的話——

白琉璃自然沒有錯過禹世然眼裏一閃而過的震驚,她也當然知道禹世然為何而震驚,因為昨晚那潛入白府的黑衣人的的确确是将菊兒殺死了,不過殺死的不是真正的菊兒罷了。

真正的菊兒,被夏侯珞虐待過的小婢子——被她藏在了越老頭院中的小屋裏,并且拜托了越老頭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受驚不淺的小婢子。

她本不過是想着這個小婢子留着可能會有用處,倒沒有料到禹世然可能會殺人滅口,畢竟菊兒是在她還沒有到達秋苑前将夏侯珞所說的每一句話聽得最清楚的人,在必要之時或許能派上用場也不一定,若是派不上用場,就當做給白府多添一個下人而已,而當她昨夜得知在藥閣的偏房裏聽了她的吩咐貼上與菊兒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的婢子消失不見時,便知菊兒的如她所料的,将要派上用處了。

禹世然以為她還是從前的白琉璃麽?今兒她卻是要看看,他與她,究竟是誰走不出這個刑部。

“堂下證人是何人?”王時依程序而問,心裏卻不禁犯嘀咕,不對啊,狀元爺和他說的計劃不當出現這樣的證人才是,這突然間冒出一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他要何時才能聞得到白琉璃身上的香味?

“菊兒別怕,告訴堂上的大人,你是誰?”白琉璃輕撫着菊兒的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這個婢子,從昨天在白府醒來之後便一直表現出恐懼狀,對于靠近她的人都覺害怕,嘴裏總是喃喃着“夫人饒命”的話,想來被夏侯珞虐待得不淺,以致如此後怕。

“奴婢,奴婢是狀元府的下人。”菊兒小心翼翼地擡眼,在看到官案後一臉嚴肅的王時時,又害怕地迅速低下頭,還不待王時發話,敏貴妃冷冰冰帶着嫌惡的聲音響起,“白家主,既是狀元府的婢子,又怎會由你府裏的人帶上堂來?”

菊兒在聽到敏貴妃的聲音時身體猛地一抖,而後猛地擡頭,看向端坐在官案旁一身煙霞色織錦緞衣的敏貴妃,卻在看到敏貴妃那張與夏侯珞有七分相似的臉時,身體顫抖如篩糠,立刻跪倒在地,頻頻對着敏貴妃磕頭,聲音充滿着恐懼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求夫人不要割奴婢的頭皮!不要拔奴婢的頭發!不要削奴婢的臉皮!奴婢沒有嘲笑過夫人,更從沒有肖想過爺!就算給奴婢一千一萬個膽,奴婢也不敢!”

哦?錯将敏貴妃當做歹毒的夏侯珞了麽?這倒省了她慢慢誘導了。

“哪裏來的瘋丫頭,竟然敢在貴妃娘娘面前如此不敬!還不趕緊來人将她轟出去!?”禹世然心感不妙,立刻看向守在兩旁的衙役,厲聲命令道。

白琉璃立刻擋到了菊兒面前,盯着禹世然的眼睛,似笑非笑道:“菊兒可是狀元府的婢子,是我昨日看着她可憐将她從狀元府帶走的,也征求過驸馬爺的同意了不是麽?怎麽,只過了一夜,驸馬爺便不記得自己府上有過這樣一個婢子了?”

“這可是人證,驸馬爺這麽急着将她轟出去,莫不是怕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白琉璃愈是說到最後,嘴角的笑容就愈加明顯,那樣的笑容就像可以看穿對方心中的想法般,讓禹世然一時間無話可說。

然,禹世然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便吸引了菊兒的注意力,連忙膝行到禹世然面前,緊緊抓着他的褲腳乞求道:“爺,爺,奴婢沒有嘲笑過夫人!求求您可憐可憐奴婢們這些下人吧!奴婢們不想變得和翠兒一樣!奴婢對夫人和爺從沒有過不敬!求爺救命,求爺!”

“胡說些什麽!?夫人不過一時氣話而已,如今夫人已亡,你竟還要來毀夫人名聲!?”禹世然在菊兒抓上他褲腳的一刻立刻将其踢開,好像那是什麽髒東西一般。

菊兒竟被夏侯珞那個蠢貨吓得神志不清口無遮攔,他必須速速堵住她的嘴才是,以免讓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毀了他的計劃便是大大的不妙,“貴妃娘娘,此婢子已瘋,說出的話不足以成為呈堂證供,還請娘娘将此等瘋奴趕出去,以免有損公堂之威。”

敏貴妃身為夏侯珞的生母,自然忍不得女兒死後還被一個小小的婢子誣蔑,早就生出了将菊兒趕出去的念頭,現下禹世然一提,她便立刻颔首,正欲開口,白琉璃的聲音卻先她一步響起,堵住她要出口的話,“驸馬爺且慢,正所謂瘋子才不會說謊,瘋子的話才更可信,瘋子也是人,到了公堂之上也是證人,為何證人到了公堂之上卻不讓證人将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想堵住菊兒的嘴?想得倒是美,若是就這麽讓禹世然堵住了菊兒的嘴,越老頭和沙木昨夜一夜未眠地守着菊兒的辛勞不就白費了?

這可是她決意一次将揭禹世然的虛僞面皮一撕到底的時候,怎能如禹世然所願說停就停。

“來,菊兒,起來,不要害怕,你沒有罪過,無需求饒。”白琉璃躬身扶起匍匐在地上不住顫抖的菊兒,不忘替她輕輕拍拍身上的灰塵,動作雖小,卻是讓蕭大夫人極為認真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只見白琉璃替菊兒理理蓬亂的頭發,溫和道,“別怕,我在這兒呢,沒人敢傷害你。”

“琉璃小姐……?”菊兒聳着顫抖的雙肩,循着白琉璃溫和的聲音慢慢擡頭,在看到白琉璃溫柔的眉眼時,因害怕而顫動不已的眼睛才顯出了些許安心,盯着白琉璃的眼睛喃喃道。

“嗯,是的,是我。”白琉璃擡手輕輕撫着菊兒的背,再次試圖安撫她恐懼的心,然她這看似平常無奇的舉動卻是令在堂中的衆人不可置信。

因為在稍有身份的人眼裏,奴仆就是一種低賤的東西,一種只配給主人提鞋,根本不值得主人同情關心的生物,性命同畜生一般賤,幾乎沒有誰将奴仆當人看,更枉論會有誰如白琉璃一般對一個神智已然不清的婢子如此溫柔,不僅柔聲哄着,還輕拍着婢子的背安撫着她的情緒!

這在溯城乃至整個澤國都是聞所未聞的事情!所有有身份的人都覺得奴仆是一種肮髒的存在,觸碰他們只會将自己高貴的血液弄髒,生出的子孫會有可能淪為低賤的奴仆,是以方才禹世然才會毫不猶豫地将菊兒從他面前踢開,由此可見白琉璃的舉動讓旁人有多震驚。

白家的家主不是個大惡女嗎,怎麽會對待一個小小的婢子如此溫柔!?是傳言有誤,還是他們看花了眼!?

菊兒在看清眼前的人是白琉璃時,連忙緊緊地抓住了白琉璃的雙臂,像是想起了什麽驚駭不已的事情一般,臉色驟白,聲音依舊顫抖,“琉璃小姐,奴婢沒有胡說!奴婢真的沒有胡說!翠兒死得好慘,好慘!臉完全被絞破了,屍體挂在奴婢們的院子裏整整三天三夜!好慘,好慘,奴婢不想變成她那樣!”

白琉璃輕拍着菊兒的背,深邃的眼神從禹世然、王時以及敏貴妃臉上一掃而過,将他們各自不一的眼神盡收眼底之後才又問道:“菊兒不是公主的貼身婢子麽?怎麽又會死得那麽慘?”

“因為,因為夫人說菊兒嘲笑她大病一場後變了模樣!所以,所以——”愈說至最後,菊兒的聲音顫抖得愈加厲害,以致她根本沒能将未說完的話說出來,盡管如此,白琉璃已覺足夠了。

“不好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沒事的。”白琉璃柔聲安撫着,繼而微側過頭看向沙木,“沙木,将菊兒扶下去。”

沙木應聲,立刻上前将一直處于驚恐狀的菊兒扶到懷裏,關心地看一眼白琉璃後,帶着菊兒退下了。

白琉璃這才看向王時和敏貴妃道:“菊兒的話已經證明了臣女沒有毒害公主,公主變成那副模樣,已經是好一段時日前的事情,并非貴妃娘娘與驸馬爺所咬定的臣女昨兒給公主下毒。”

“那也不排除你前些日子就給公主下毒。”王時就是要一口咬定白琉璃給夏侯珞。

王時的話讓白琉璃不禁輕笑出聲,帶着明顯的嘲諷味道,“大人,你似乎總要一味地咬着臣女就是殺害公主的兇手。”

“本官是以事實說話!”白琉璃輕蔑的輕笑聲讓王時頓覺臉面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腳,氣得不行,“你莫要在狡辯!”

“難道這就是刑部辦案的特點?嫌疑人就一定是兇手,并且還沒有發表言論的權利?還是說,這是王大人您的辦案特點?”白琉璃眼裏的王時就像一個笑話,一個只為自己利益而活的笑話,“菊兒方才說得很清楚,想必貴妃娘娘與蕭大夫人也聽得很清楚,公主是大病一場後變了模樣,那麽敢問王大人,公主大病一場的時間是什麽時候?”

“與狀元爺大婚的翌日。”王時就算不想回答,也不得不回答,因為夏侯珞新婚抱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也正因為她需卧病在床靜養,所以遲遲都沒有與禹世然回宮共同拜見敏貴妃。

“那再敢問王大人,狀元爺大婚的翌日,臣女又在哪兒?”白琉璃的問題讓王時一時間不知如何答話,若是答了,等同于在自己打自己耳刮子,眼神下意識地瞟向禹世然的方向,狀元爺不是說這個大惡女是個空有美麗皮囊的蠢貨嗎!為何他不覺得!

“當時的臣女,還在棺材裏沒有出來,試問,一個躺在棺材裏的人怎麽可能給別人下毒?”王時的皺眉不語讓白琉璃心中很是輕視,“就算當時臣女已經從棺材裏爬出來了,為何臣女第一時刻不是回府而是到狀元府毒害公主?除非公主與臣女之間有着深深的仇恨,讓臣女死而複生之後想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毒害公主,譬如說,殺害臣女的兇手?”

“放肆白琉璃!不要把你的假設搬到公堂上來說,诋毀公主聲譽,就算你沒有殺人之罪,本宮亦能定你污蔑皇室之罪!”敏貴妃盯着白琉璃,怒斥一聲,眼底翻滾着震驚與殺意,白琉璃知道些什麽!?

白琉璃将眼神輕移到敏貴妃面上,與她四目交接,鎮定不驚的眼神像一個胸有成竹的智者,那淺淡而鎮定的笑意讓敏貴妃有剎那的驚詫,仿佛看到了那個曾經也喜歡這般淺笑的夏侯暖,那個她厭恨的女人!

“娘娘,臣女只是在為自己做證明而已,并沒有說公主就是曾經殺害臣女的兇手。”白琉璃似乎故意地将夏侯珞是曾殺害她的兇手的話重複一遍,完全不懼敏貴妃的身份給人帶來的壓力,反是給敏貴妃一種“你能耐我何”的高傲之态,只聽她繼續道,“那麽臣女到狀元府毒害公主的原因不說,狀元府守衛可謂森嚴,加之新婚日子,驸馬爺必然陪伴在公主身側,就算臣女想要毒害公主,以臣女在大夥眼裏不過笑話一場的身手,大人與娘娘認為臣女能絲毫不引起守衛的注意進到狀元府,進到公主與驸馬爺的新房?再在驸馬爺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給公主下毒?”

“若是臣女有此等身手,武狀元這個稱謂,如今就該冠在臣女頭上,而不是冠在驸馬爺頭上。”末了,白琉璃轉頭看向身旁的禹世然,微微而笑,“對麽?驸馬爺?”

“這也只能證明你沒有毒害過公主,并不能做你沒有殺害公主的證明。”禹世然盯着白琉璃瞳眸的眼神有些變幻莫測,這還是白琉璃嗎?竟能将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徹,讓旁人想要推翻她的分析都不可能,只是就算她分析得再透徹,她也沒有辦法走出刑部。

因為,他有她殺人的證據。

“依驸馬爺的話來說,問題又回到了臣女的殺人動機上了?”白琉璃冷笑,看着禹世然的眼神帶着濃濃的不屑,“殺人動機左不過就是臣女嫉恨公主搶走了驸馬爺麽?呵——”

“大膽!無知小人竟敢冷笑公堂!”王時想要再次拍響驚堂木,然就在他剛要落手的那一刻,蕭大夫人微微扭頭看了他一眼,使得他手中的驚堂木半擡在空中沒有落下,只沖白琉璃斥道。

“難道臣女覺得可笑也不能笑麽?”

“有何可笑之處!?”

“臣女不過是笑驸馬爺究竟是哪兒來的自信,自信臣女死過一回還對驸馬爺念念不忘?”或許世上再也找不出像禹世然這麽恬不知恥厚顏無恥的男人,當真以為全天之下的女人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無法自拔?她承認,他聰明,有着成大事者不擇手段的男人氣概,可是他太過自信,自信到适得其反,“臣女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已經沒有什麽事情是臣女想不開的,臣女好不容易撿回的一條命,又為何要将自己再置身于危險之中?只因為驸馬爺口中所說的臣女對驸馬爺的執念?”

“真不知是驸馬爺高擡了自己還是踩低了臣女,已經有人許諾了臣女此生此世只待臣女一人好,不納妾不收通房,給臣女一個溫馨美好的家,有這樣的男人擺在眼前,臣女為何還要再驸馬爺這棵樹上挂死?”白琉璃忽而想到了半面絕色半面鬼魅的百裏雲鹫,想起婚書之上白紙黑字的承諾,想起這短短一個多月裏他一而再地幫她,讓此時可謂孤立無援的她心底升起了點點暖意,讓她必要贏着走出刑部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百裏雲鹫,應該不會有事的。

“驸馬爺您說,若您是女人,若也有這麽個男人給你許下一生的承諾,你會丢開這樣的男人不要而偏要去追求一個不可能娶你的男人?會置來之不易的一條命于不顧而拼死要往死裏沖?”

白琉璃似乎不會有女兒家該有的嬌羞與忸怩,就算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到男人說到自己的感情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難以啓齒,利落大方地将她的心中所想說出,配以她爽利的短發,黑色的窄袖短袍,非但不給人覺着羞不入耳的感覺,反倒給人一種敢愛敢恨的豪情之感。

“驸馬爺,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為何我白琉璃要非你不可?”說到最後,白琉璃眸中流露出任誰都看得出的鄙夷嘲諷,盡管禹世然的身高比她高出了半個頭,她卻微微擡起下巴呈居高臨下俯視狀看着禹世然,仿佛在看一個她完全沒有放入眼的平頭百姓,“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絕,我白琉璃也不會選擇驸馬爺你,莫說我會為了你将自己置身危險,就是讓我為你挑起一根指頭,我都覺不值。”

白琉璃直白的話如一盆髒臭的水從禹世然頭上潑下,不帶半個髒字地将在衆人眼裏的翩翩兒郎罵得一文不值,尤其她那冷冰冰帶着趾高氣昂的不屑眼神,讓人很難相信這是曾經愛慕着狀元爺禹世然的大惡女白琉璃,難道死過一回真的可以改變一個的心性,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內心的情感?

禹世然一張俊臉随着白琉璃的每一字一點點變白,白琉璃不愛他了?不可能!她一定是口是心非!

“白家主說心裏沒有了驸馬,不過是白家主的一面之詞而已,而你心中的真實想法,根本沒有人知道。”敏貴妃冷冷出聲,對于白琉璃那樣似乎不将全天下放在眼裏的态度很是嫌惡,又或者說,她厭惡的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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