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琉璃身上有着與夏侯暖極為相像的影子,“你這麽說,不過是想要為自己的殺害珞兒動機找借口而已。”

她不僅要她為珞兒償命,還要從她手上拿回玉珠!她絕不能讓玉珠重新回到夏侯暖女兒的手中!

“不要再說無用多餘的廢話了,王大人,速上人證物證。”敏貴妃似乎已失去了聽白琉璃點點剖析問題,與禹世然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給她定下不可翻身的殺害公主的死罪,似乎就像白琉璃做再多的分析也沒用,她要她死,她不得不死。

白琉璃捕捉到敏貴妃眼眸深處的狠毒與殺意,似乎不僅僅是想要看着她死,而像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她所怨恨的人影。

白家與敏貴妃從無過節,為何敏貴妃竟與禹世然一般非要将她置之死地不可?

這其中因由,是什麽?

“啪——”王時拍下的驚堂木在偌大的大堂裏發出尖銳的回音,伴随着他高揚的聲音響起,“帶人證物證——”

驚堂木震起的回音還未完全消散,一襲淺紫的身影走進了大堂,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不是白琉璃親愛的家姐白珍珠,還能是誰?

白琉璃沒有吃驚,只是微微眯起眼,哦?白珍珠?臉好了?看來倒挺有本事。

只見白珍珠手裏捧着一柄長劍,劍鞘上浮銀白色漩渦紋,劍柄尾端垂挂的淡藍色流蘇自然垂挂着,然流蘇的尾端卻被染了暗褐的顏色,就像……幹涸了的血漬一般。

“臣女見過敏貴妃娘娘,蕭大夫人,王大人。”白珍珠與白琉璃擦身而過,快步走到大堂中央,捧着長劍恭恭敬敬地跪下身,再恭恭敬敬地行禮。

“堂下所跪何人?”王時有模有樣。

“臣女白珍珠,乃系白家的女兒,白琉璃的姐姐。”白珍珠低垂着頭回答得溫和恭順。

“将昨夜子時之後你的所見所聞在這公堂上再說一遍。”

“是,大人。”白珍珠微微點頭後慢慢擡起了頭,溫婉如水的聲音在大堂裏緩緩流淌開,令人舒心,也令白琉璃贊嘆她這技能勾人心魄的聲音,只可惜,這樣的溫柔深處暗藏的是世人所不知的陰狠,“今日來臣女身有不适總是早早便睡下了,可是昨夜不知為何,臣女躺在床上卻遲遲無法入眠,約莫子時的時候,臣女實在是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到府中花園去走一遭,走着走着,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家妹這些日子最愛呆的藥閣,瞧着如此深夜閣子裏居然還有火光,想着家妹或許還沒有睡下,便想到閣子裏與她坐坐,可是……”

白珍珠溫和的聲音仿佛有一種誘導的力量,誘導在場衆人都跟随着她的敘述走進她所描述的事件中,仿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着她走了,一句“可是”讓畫面在一瞬間卡斷,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是,正當臣女走進月門時,只聽到旁處的黑暗中隐隐有動靜,臣女擔憂會是什麽人想要對家妹不利,不由壯着膽往有動靜的方向走去,撥開枯黃的低矮樹叢一看,竟是一把長劍躺在枯草之中,劍柄上還帶着幾點血跡。”白珍珠愈說愈顯緊張,“臣女當時驚住了,擔憂黑暗之中有人蟄伏,不敢再往前去找家妹,也不能将那等危險的東西留在家妹的藥閣裏,遂連忙抱起了長劍急忙離開了藥閣,若真有危險,也要讓危險沖着臣女來,不能沖着家妹去。”

“只是當臣女要離開藥閣時,臣女竟發現身穿黑衣的家妹急急進了屋中,盡管只是背影,但是臣女能确定那就是家妹,因為為家妹開門的婢子是家妹的貼身婢子沙木,臣女看得真切。”言下之意很明顯,若不是自己的主子,哪個婢子會在大半夜将一個陌生人恭恭敬敬地請進屋?

“那姐姐是如何這麽肯定當時是子時之後?”原來每一個人都如此适合演戲,不僅禹世然會編會演,白珍珠更會,還會給人極強的代入感,他們這一個想要将她置死的謀劃,參與的人可真是不少,她為何之前就沒發現她這條命竟如此遭人惦記。

“因為姐姐離開卧房前看了沙漏了。”白珍珠擡眸,倍顯哀傷地看着白琉璃,“妹妹,對不起,姐姐不是不想幫你,只是姐姐真真是見到了,姐姐沒有辦法欺瞞自己的心,也不能欺瞞大人與娘娘,更不能讓公主死不瞑目……”

美人哀傷,衆人憐惜,沒人覺得白珍珠前來作證有何不對的地方。

“之前聽驸馬爺說,我是用劍殺了公主并刺傷了驸馬爺,那麽大人将家姐請上堂來做證的意思就是,臣女就是用這把劍行的兇,對麽?”白琉璃不慌不亂,反是面含微笑。

“人證物證已在,你已沒有任何理由來狡辯。”王時盯着白琉璃,心底的那股難耐又在撓着他,異常難忍。

“不,臣女不是想狡辯,只不過大人認定臣女就是兇手可以,卻不能冤枉蕭大夫人給臣女做假證。”白琉璃此刻将蕭大夫人拖下水,令王時一時不知如何定論,他急着要給白琉璃定罪,卻是忘了蕭大夫人到刑部來的目的是為白琉璃作證……

看來只用口舌是沒有辦法勝過敵衆我寡了,那麽——

“既然大人認定臣女就是用這柄長劍殺害了公主并刺傷了驸馬爺,那麽請讓臣女看看公主的屍體,好讓臣女心服口服,也好服衆不是?”

禹世然殺夏侯珞時必是出夏侯珞之不意,既是如此,就必有破綻。

她方才為自己所做的所有的沒有殺害夏侯珞的證明不被眼前這些人所相信,在他們眼裏是無用的狡辯之語,她要讓它們被世人流傳,讓禹世然變得比畜生還要令人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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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胸骨傷,表哥你完了

盡管敏貴妃心中對于白琉璃所提出的要拿夏侯珞的屍體來服衆一事是拒絕的,但是因着蕭大夫人一句“如此也好”,她不得不點頭答應讓刑部的人将夏侯珞的屍體擡上來,只因蕭家的勢力如今在澤國不容小視,連帝王夏侯義都要給蕭大夫人幾分面子,她便更不能駁了蕭大夫人的面子。

況且,蕭大夫人是為白琉璃做不在場證明而來,正如白琉璃所說,要定她的罪可以,可若是這樣沒有拿出十足十的能服衆的殺人證據的話,就等同于在說蕭大夫人做了假證,在澤國,在公堂上做假證是要收監關押一年的,她不能因為白琉璃而重重打了蕭家的臉面,那麽就十分有必要把珞兒的屍體擡到公堂上來,讓白琉璃的罪名真正成立,讓旁人無話可說。

白琉璃不知蕭大夫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就不擔心她拿不出沒有殺人的證據而令她名聲大跌?

在夏侯珞的屍體擡進大堂時,夏侯珞擡眸看了一眼端坐在官案旁的蕭大夫人,只見蕭大夫人眉目平和,沒有絲毫不安之态,反是在對上她的目光時對她慈和一笑,令白琉璃頓覺有種名為“母親”的味道,似乎在對她說,我相信你可以。

白琉璃不由也朝她含笑微微颔首,母親麽?明明就是為了目的才出現的婦人,真是奇怪的感覺,不過不管她是出于真心還是假意的溫和,至少現在看起來她并不是孤立無援。

然當遮蓋在夏侯珞身上的白布掀開之時,衆人皆不約而同地擰起了眉,只因夏侯珞那醜陋的容貌,以及烏黑的嘴唇。

夏侯珞公主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們雖未曾見過夏侯珞公主,但也知公主貌美如花,不可能是眼前這個顴骨高突面色蠟黃毛發稀疏的醜陋模樣,以及她那發烏的嘴唇,怎麽看都像是中毒!

衆人的眼光又齊刷刷地回到了白琉璃身上,還擺出那麽多推測說沒有毒害公主,分明就是她毒害了公主!

“珞兒……”也在夏侯珞身上的白布掀開之時,敏貴妃喉間一哽咽,嬌媚的雙眼流露出深切的喪女之痛。

“娘娘節哀……”站在旁伺候的宮女連忙安慰敏貴妃,只見敏貴妃用錦帕輕拭眼角,當她将眼中的水霧拭淨之時,取而代之的是冷肅的寒意,只聽她聲音冰冷道,“仵作何在!”

“小的在。”敏貴妃的話音剛落,一名身穿青灰棉布短袍的瘦小中年男子立刻小步上前,低眉順眼地行禮,“小的見過貴妃娘娘,蕭大夫人,王大人。”

“将你的驗屍結果在這公堂上說出來。”敏貴妃俨然已經成了此案的審理官,完全将坐在官案後的王時視于無物,王時卻是一副絲毫不覺尴尬的模樣,完全沒有被藐視了的羞愧感,反是将腰杆挺得筆直,仿佛敏貴妃的插足公堂于他來說是一件無比殊榮的事情。

白琉璃心中冷笑,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若澤國的官吏都是這樣,那澤國必亡無疑。

“回娘娘,大人,公主身亡時間是昨夜子時左右,致命傷是心口的劍傷,一劍斃命,除此之外,公主在死之前已身重劇毒,才致嘴唇烏黑毛發脫落。”仵作回答得恭恭敬敬,說完就看向已被衙役接過捧在手中的“兇器長劍”,“兇器正是這柄長劍。”

然,仵作本是絲毫無差的驗屍結果,卻讓白琉璃輕笑出聲。

“你,你笑什麽!?是在嘲笑我的驗屍結果嗎!?”白琉璃的輕笑聲令仵作憤怒,也令衆人皺眉,面露鄙夷,果然是從小就沒了爹娘教養的惡女,竟在公堂之上,在貴妃娘娘面前一而再地不知禮數。

“難道我不該笑麽?”白琉璃視周遭鄙夷的目光于無物,輕蔑地看着仵作,“你所說的驗屍結果,不是個瞎子都能一眼看得出來,至于死亡時間,驸馬爺說我潛進書房殺害公主的時辰就是子時左右,根本就無需你再重提一遍。”

“再有就是——”仵作的眼眶在不斷地微微顫抖,白琉璃只是微微一笑,在夏侯珞的屍體旁蹲下了身,将仍蓋在她身上的白布往下拉開,露出她的上半身,而後以手指輕點到她染血的心口凸起處,笑意愈濃,“仵作可有翻開公主的衣服檢查過她心口上的劍傷?”

檢查屍體是件辛苦且肮髒的事,在這樣封建思想極其嚴重的古代,仵作一般都是賤民或者奴隸來擔做,而對于夏侯珞這麽一個身份高高在上的尊貴公主,縱使是死于他殺,只怕敏貴妃也決不允許仵作來觸碰她的屍體,既是如此——

“當,當然有!”仵作看到白琉璃手指指着的地方時心不禁咯噔一跳,背上有冷汗不斷沁出,想着驸馬爺吩咐過的事情,伸手指着衙役手中的長劍一口咬定道,“否則我怎會知道兇器就是這柄劍?”

仵作的回答讓禹世然甚是滿意,繼而緊張地躬身揮開白琉璃指着夏侯珞心口的手,痛心道:“白家主,珞兒已死,為何你還要如此來壞她名聲?你就如此恨珞兒嗎?”

然,禹世然沒有注意到,被他揮開的白琉璃的手,卻是自夏侯珞脖子前拐了一個弧度才收回手,只聽敏貴妃冷聲質問道:“白琉璃,你這是在質疑仵作的驗屍結果嗎?”

“在娘娘面前,臣女豈敢。”白琉璃冷笑,就像在說娘娘您以身份壓人,就算殺人兇手不是我,在您的身份面前,根本就沒有我為自己辯白的機會,你說我是殺人兇手,我就只能是殺人兇手。

敏貴妃豈會聽不出白琉璃的言外之意,心頭大怒,戴着長長護甲的手啪地一聲拍在椅把手上,倏地站起身,舉動之突然使得她發髻上的步搖碰撞發出叮當的響聲,渾身散發着令人不敢直視的冷意,“白琉璃毒害公主證據确鑿,來人,将其收監,聽候發落!”

敏貴妃的聲色厲下一時令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包括正手扯白布欲替夏侯珞重新蓋上的禹世然也不例外,唯獨白琉璃,非但不被敏貴妃的威嚴與對她命運的決斷而顯震驚害怕,反是含着淺笑将手移到夏侯珞的脖子前,微微停頓,倏地擡起。

只見一枚細長的銀針出現在她并攏的兩指間,色澤銀亮,白琉璃微微眯起了眼,果然如此。

與此同時,兩名身材魁梧的衙役向白琉璃走來,陰毒的笑意均在白珍珠與禹世然的眸中一閃而過,蕭大夫人則是自太師椅上慢慢站起了身。

“且慢。”正當兩名魁梧的衙役伸手就要押住白琉璃時,只見她冷冷擡眸,慢悠悠地站起身,不忘拍拍衣角以平整上面的褶皺。

白琉璃冰冷的眼神令兩名衙役一時只覺寒意撲面,不由自主地頓了頓腳步,只見白琉璃眼珠微微一轉,眼裏的冰冷瞬間又被淺笑取代,“我有證據證明殺害公主的兇手不是我。”

“證據已确鑿,你還想再玩什麽把戲!?”王時此時又找回了他的官威,卻也只是敢對着身份矮他無數節的人嚷嚷,“你們兩個還愣着幹什麽!?還不速速将犯人押下去!?”

白琉璃微微蹙眉,看來這兒根本沒有人打算給她說話的機會,既是如此,便只能走她最不想走的一步棋了,然就在她正做出相抗準備時,蕭大夫人穩穩和和的聲音響了起來:“刑部沒有棄證據于不要的道理,貴妃娘娘,王大人,既然證據已确鑿,又何必在乎白家主在入牢獄前多說一句話?”

敏貴妃淩厲地掃了一臉溫和的蕭大夫人一眼,不得不表現出寬容的一面,“白琉璃,既然蕭大夫人為你求情,便讓你将你想說的話說完。”

“多謝貴妃娘娘,多謝蕭大夫人。”白琉璃淺笑吟吟,絲毫沒有危險在側的慌亂感,只是看向仵作,客氣道,“不知仵作随身背帶的木箱裏可有銀針?”

“銀針?”仵作不解,要銀針何用,卻還是據實道,“有。”

“可借我一用?”

仵作不敢擅自答應,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禹世然一眼,只見禹世然眼裏露出一抹陰毒,仵作忙打開随身背帶的木箱,取出一根将近三寸長的銀針遞給白琉璃,白琉璃接過,重新在夏侯珞身邊蹲下身,将禹世然重新為她蓋上的白布掀開,禹世然卻是兩手護在夏侯珞身前,緊張道:“白家主,珞兒已死,你還想要對她做什麽?”

“驸馬爺放心,我不過是讓你們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而已。”白琉璃盯着禹世然虛假的嘴臉,笑意濃濃,“驸馬爺慌什麽?”

白琉璃說着,迅速揮開了禹世然的手,與此同時将手中的銀針對準夏侯珞的咽喉迅速紮入!

禹世然眼神變幻莫測,白珍珠則是被白琉璃的舉動弄得一怔,而後心中暗叫不好!

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白琉璃不疾不徐地将銀針從夏侯珞皮肉下的咽喉慢慢取出,只見銀針依舊色澤銀白,與之前沒有任何差別。

禹世然此刻也知道了事情不妙,下意識地擡手就想要搶過白琉璃手中的銀針,然白琉璃卻是快他一步,倏地站起身後連連往敏貴妃的方向移步,讓禹世然抓了一個空。

“娘娘,您請看。”白琉璃将銀針穩穩地捏在手心,恭敬地呈到敏貴妃面前,奈何敏貴妃此刻哪裏想着什麽其他,一心只想着趕緊将白琉璃這個讓她看着便會想起不好的事情的女人趕緊扔到大牢裏去,是以只不耐煩地掃了一眼她指間的銀針,極其厭煩道,“不過一根銀針而已,能證明白家主沒有殺害珞兒?”

“是的娘娘。”白琉璃輕勾嘴角,重新走回了夏侯珞身旁,斂了臉上的笑意,變得嚴肅道,“方才仵作說,公主在死之前便已身中劇毒,若是如此的話,毒素必然通過咽喉食道進入腸胃,可為何這一根銀針刺進公主的咽喉片刻後再拿出來卻不見色澤有異?”

“這……”仵作背上冷汗涔涔。

“這便說明,公主不是在死之前就中了毒。”白琉璃說着,蹲下身捏開夏侯珞緊閉的嘴,盯着她烏紫的舌根道,“而公主嘴唇發黑舌根烏紫,便證明,她是在死後才被灌了毒藥的。”

此刻沒人再敢說白琉璃胡說八道為自己辯白,因為那根亮白的銀針他們都看到了,公主烏紫的舌頭他們也看到了,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如今事實就擺在眼前,誰還能說她所說的一切只是猜測?

“娘娘,大人,這樣的仵作驗出來的屍,還值得你們相信麽?”白琉璃松開夏侯珞的雙頰,将手中銀針扔到額上頻頻有冷汗沁出的仵作面前,看向敏貴妃。

昨日她離開狀元府時夏侯珞沒有中毒之态,若是她身中劇毒的話,必不會待到子時才身亡,且她的致命傷的确是心口上的劍傷,那麽便極有可能是她死之後禹世然想要制造出她的确中毒的假象而往她嘴裏灌下毒藥,只是已死的人毒素又怎會再由喉管進得了五髒六腑,縱然禹世然想到了這樣的問題,然他肯定在澤國任是任何一個仵作都不敢真正地觸碰夏侯皇室一族的屍體,所以才敢這麽放心地将仵作請上公堂來。

又或者說,他沒有想到她白琉璃會猜到這一層,而不巧的是,她偏偏猜到了。

偌大廳堂,竟能聽到銀針擲地發出的輕微聲響,仵作兩只眼皮突突直跳,還不待任何人發話,竟噗通一聲顫抖着跪到了地上,顫着聲音道:“娘娘饒命,請讓小的再驗一次屍!”

“大膽!身為仵作,拿了官家的奉例,竟然沒有好好為官家辦事!不僅如此,竟還敢欺瞞娘娘!罪不可恕!”在衆人屏息看着跪在地上顫抖不已面色發白的仵作時,禹世然淩厲的聲音拔然而起,“還不速速來人将此等大膽刁民拖下去!?”

仵作聽到禹世然淩厲中帶着決絕之意的話,不禁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禹世然,一時竟連求饒都忘了,卻是白琉璃快衙役的行動一步道:“驸馬爺,你這麽随意地發號施令,眼裏可還有貴妃娘娘還有王大人?”

已邁出一步的衙役頓時停下了腳步,忐忑地看向一臉冰冷的敏貴妃,又迅速站回了原位,禹世然垂在身側的雙手驀然緊握,心有不甘卻只能低下頭朝敏貴妃恭恭敬敬賠禮道:“娘娘恕罪,小臣逾禮了,實在是小臣太過不可忍受如此膽大之人出現在公堂之上。”

敏貴妃沒有說話,然看着禹世然的眼神變了變,白琉璃心中嗤笑,看向禹世然的眼神多了一抹淩厲的殺意,“驸馬爺可真是好說辭,不愧能上演一場賊喊捉賊的好戲。”

“白家主,你什麽意思?”禹世然眼眸倏地一眯。

“驸馬爺這麽聰明,我說的是什麽意思,難道驸馬爺還聽不出來麽?”白琉璃在看向禹世然時沒有掩飾她心裏對他的極度輕蔑,那樣鄙夷的眼神似乎正正好驗證她之前說過的話,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絕,她都不會選擇禹世然,真真是将一個人看不起到了極點。

“娘娘,真正殺害公主的兇手——”白琉璃說完,即刻轉身面向敏貴妃,與此同時擡起手,指向禹世然,“是驸馬爺!”

偌大廳堂再次陷入了仿佛死一般的沉靜,敏貴妃眼神沉沉,王時震愕,白珍珠低垂着眼睑,只聽禹世然淺笑一聲,全然沒有了方才一瞬間的震驚,只冷冷道:“到底誰才是賊喊捉賊的人,白家主,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是殺害公主的兇手?”

“既然已驗出了公主死前沒有中毒,那麽便可證明我并沒有毒害公主,相反,驸馬爺在公主死後給她嘴裏灌毒的嫌疑最大。”此時的白琉璃聲音沉穩,目光嚴肅,身材雖嬌小,然站在偌大的廳堂中央,絲毫沒有尋常女子的較弱與無助,反是坦蕩蕩如七尺男兒郎,只見她帶着森冷的嚴肅目光投在禹世然面上,像個不畏局勢的強者,有條不紊地就事情進行分析,“因為,公主死後一直守着公主屍身的是驸馬爺,若驸馬爺說守着公主的時候身旁都有家丁婢子,根本沒有機會向公主灌毒,那驸馬爺完全有可能在公主死後到你向外大聲呼喊‘有刺客’的這一段時間內完成這個事情,畢竟目睹了白琉璃殺人經過并逃走的只有你自己而已,這期間的事情沒人知道,随便你怎麽編都可以。”

禹世然仍是波瀾不驚地淺笑,“白家主推測得可真是妙,可這終究也不過是你的推測而已,你沒有證據證明我是兇手,況且,白珍珠姑娘撿到殺人兇器并看到你匆匆忙忙地回屋是不争的事實。”

“驸馬爺想要證據是麽?誰說我沒有證據?”白琉璃嘴角忽揚起的胸有成竹的笑意讓禹世然原本冷靜的心猛然跳了幾下,害怕白琉璃會真的拿出證據,随後又冷靜了下來,他不信她能拿出什麽證據,只要沒有證據,殺害夏侯珞的兇手就只能是她。

白琉璃不再看禹世然,而是轉身看向一臉陰沉令人看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的敏貴妃,以十二分的恭謹道:“還請貴妃娘娘允許臣女對公主的屍體進行解剖。”

“白琉璃,本宮讓你将你的推測說出來已是對你的仁慈,你還奢望本宮允許你對珞兒的屍體做出不敬的事情?”敏貴妃眼睑猛擡,陰冷地看着白琉璃。

白琉璃不慌不亂,只是再一次将敏貴妃深深躬身,“臣女不是要對公主不敬,相反,正是因為臣女敬重公主,才會想要對公主進行解剖,确定不下兇手,公主便是死不瞑目,難道娘娘願意公主到了陰間仍怨氣不散麽?”

“娘娘放心,真相大白之後臣女必讓娘娘見到公主美麗如初的模樣,讓她以最美最安詳的姿态入土為安。”白琉璃說得真摯,字裏行間完全沒有絲毫虛僞之意,完全不像一個會殺害公主的人能說出的話。

禹世然殺害夏侯珞必是倉促間的決定,因為昨日他還想要利用夏侯珞給她強加罪名,只是最終沒有成功,且還知道了赤玉已不存在于世,留着夏侯珞這麽一個醜陋的瘋癫女人再無任何意義,這樣倉促間的決定的事,必有破綻,而屍體,是最不會說謊的證據。

而敏貴妃,若是她真真疼愛夏侯珞的話,就不會拒絕她的無理要求,畢竟夏侯珞的身份擺在那兒,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剖的屍體。

敏貴妃在定定看了白琉璃片刻後,将目光移到了禹世然面上,在那一剎那,禹世然的眼眶顫了顫,敏貴妃眼眸微眯,冷冷道:“準了。”

禹世然暗自咬牙,白琉璃躬身道謝:“多謝娘娘,還請娘娘與王大人不用擔心臣女不懂醫術,其實臣女的娘親在世時已教會臣女許多并且給臣女留下了許多關于醫術的書卷,臣女自信比在跪的仵作強上許多倍。”

仵作一直跪在地上将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出聲,生怕自己一出聲便丢了性命,在聽到白琉璃的話時更是将頭低得近乎貼到了地面上。

只聽敏貴妃冷冷道:“無關人等,退下。”

解剖屍體就要剝開死者的衣物,夏侯珞貴為公主,就算死了,不着衣物的屍體也絕不能允許旁人看了去,是以片刻之後廳堂裏只剩下禹世然、王時、敏貴妃、蕭大夫人以及白琉璃五個人而已,倒是白珍珠在跨出門檻前回頭深深望了一眼俨然不同于從前的白琉璃一眼,微微咬唇,離開了。

仵作雖是離開,那裝着檢驗屍身所用工具的木箱卻是留了下來,白琉璃打開木箱,取出幹淨的白棉布手套,而後動作利索地解開夏侯珞胸前的衣裳,讓夏侯珞的身體曝露在眼前,而後認真檢查着她心口的劍傷,一邊看一邊将自己所得到的訊息告訴其餘四人,那認真得一絲不茍的模樣仿佛她才是真正的仵作。

“傷口寬兩寸,從表面看,的确是鋒利的雙刃武器所傷。”白琉璃說着,擡眸看了一眼方才被她打開了放到一旁的長劍,繼續道,“正是這把長劍所致。”

白琉璃說完,未看旁人的眼神,從木箱裏取出兩把鋒利的刀子,面色不改地刺進夏侯珞的心口,繼而慢慢往裏将屍肉劃開,她不覺有他,卻是讓其餘四人看得深深蹙起了眉,敏貴妃更是覺得惡心得別開了眼,禹世然心裏冷笑,白琉璃會醫?可笑,不過裝腔作勢而已,終究不過是要死,何必再垂死掙紮,想和他鬥?她還不配。

而當白琉璃手中的刀子繼續深入夏侯珞的骨肉之中時,微微彎起了眼角,就算百密也必有一疏,更何況是短短不到半日時間內做出的決定,果然讓她發現了,禹世然呵禹世然,心果真是夠狠。

“傷口穿胸而過,看似确實是一劍斃命。”白琉璃将她的驗屍結果繼續道,卻換來禹世然鄙夷的嘲諷,“這個結果,仵作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了?”

“驸馬爺別急,白家主沒有說是‘确實’,而是說了‘看似确實’,何不聽白家主繼續将驗屍結果說完?”蕭大夫人似乎總喜歡心血來潮地插入一句,卻能令人無話可說。

“蕭大夫人說得對,我還沒有把話說完,驸馬爺何必這麽着急?”白琉璃亦是還以他一聲輕蔑的冷笑,才繼續道,“這看似一劍斃命的穿心劍傷,其實并不是真正的致命傷,真正的致命傷,是一道兩寸多長的傷口,正中心脈。”

“你們必要問我,何以知道又何以證明致命傷是那一道兩寸多長的傷口,很簡單,因為那一道傷口不僅切斷了公主的心脈,還傷了她的胸骨!”在旁人震驚的目光中,白琉璃拿起地上的劍,用指間輕滑過劍身,“并且,不是這一把劍所傷,這便是說,真正的殺人兇器,不是此劍。”

“你如此證明殺人兇器不是此劍!?”王時似乎是最激動的一個人,竟是激動得從官椅上站起來,走到了白琉璃面前,一時間竟沒有顧得去看美貌的白琉璃,而是對她的驗屍結果顯出異常的關心,也沒有看到敏貴妃與禹世然眼裏的寒意,只見白琉璃用手中的刀子分開夏侯珞胸前的屍肉,道,“那請王大人認真看胸骨上的缺口,覺得它與這柄長劍的厚度有何區別?”

“好像……胸骨上的缺口厚度比較厚?”王時不确定道。

“正是如此。”白琉璃将刀子從夏侯珞胸口拿出,再迅速替她合上衣裳,以免敏貴妃有理由說她對夏侯珞不敬,而後才站起身道,“這柄劍,最厚的地方也不過四厘厚,而胸骨上的這個口子,卻足足有七八厘厚,就算将這柄長劍最厚的地方捅進公主的心口,也不可能在骨頭上留下這樣厚度的口子。”

“這就說明,胸骨上的傷口不是這柄長劍所致。”王時接話。

“正是。”白琉璃點頭。

“這又能說明什麽?”禹世然聲音冷冷。

“這已經說明了家姐在我的院子裏撿到的長劍不是真正的殺人兇器,那麽就更能證明我不是殺害公主的兇手。”白琉璃含笑說着,看向禹世然的腰間,用一種頗為悠然的口氣緩緩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驸馬爺被王上欽點為武狀元的時候,王上當着衆臣的面賜給驸馬爺一把沉鋼打造的匕首,那把匕首不同于尋常的匕首,刃身頗寬,而且也較厚,正正好是七八厘左右的厚度。”

禹世然下意識地将手擡至自己的左腰側,因為那裏正別着夏侯義賜給他的沉鋼匕首。

敏貴妃霍地站起身,白琉璃勾唇而笑。

此地無銀三百兩,已經很明顯了。

世然表哥,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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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到了上班日,更新時間調整到早上8點!

089、渣男渣女齊入獄

禹世然再想把手從腰側移開,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都入了眼前這幾人的眼底,尤其是敏貴妃。

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栽在他最最看不起最最不屑的人手中,他當初就是覺得白琉璃太蠢,所以才會特意将白琉璃約他在詹雲寺相見的事告訴夏侯珞,他知道夏侯珞的嫉妒心極強,做事可以比任何人都要絕,只要能是抹除白琉璃的機會,她就絕不會放過。

所以,沒有出任何意外的,白琉璃死在了夏侯珞的手中,是他躲在暗處看着夏侯珞雇來的殺手将白琉璃活活掐死,再看着夏侯珞蹲在已然咽氣的白琉璃身旁,拿着匕首一刀一刀劃開白琉璃的臉,末了還将她的長發抹斷,夏侯珞當時所用的,就是昨夜他刺進她心房的匕首。

唯一的意外,就是白琉璃竟然活過來了,像一個他們誰都不曾認識過的人,繼續活在這個世上,如今她不僅活着,還對他進行了報複,他本以為,她是一個愚蠢之極的女人,永遠不會想得到她究竟是怎麽死的,可如今看來,他算錯了,她不僅不蠢,還聰明,不僅聰明地猜到了一切,還可能翻過身來将計就計,将他置之死地。

禹世然看着白琉璃含着吟吟笑意的眉眼,忽然覺得她美得讓他目眩,他怎麽到現在才發現她這麽聰明這麽美麗動人?

“禹世然,你還有何話可說?”敏貴妃慢慢走近禹世然,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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