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玉

天音閣裏笛聲清脆，絕妙之音扶搖而上，大有繞梁三日之勢，美人和着妙曲舞動，身姿婀娜，眉目傳情，把江南美人特有的風情發揮的淋漓盡致。

舞畢，天音閣又恢複了絲絲古琴之音，方才臺上美人也拎着裙角下來。

“妙語姐姐舞姿越發曼妙了。”

“快別取笑我了。”沈妙語跪坐在案臺前，撚着小盞青瓷酒杯一飲而盡，朝那含笑的俊美男子道：“林小公子可是好久沒來了。”

林青玉眨眨眼睛，漆黑的眸子漾起笑意，姿态慵懶随意，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轉着酒杯，“沈姑娘想我否？”

沈妙語細眉微蹙，嫣紅的嘴唇輕啓：“想你個屁。”

林青玉仰頭哈哈大笑，濃墨的眉眼更添了幾分俊色，倒是讓天音閣的姑娘都有些自嘆不如了。他道：“妙語姐姐怎麽這般粗魯？”

沈妙語懶得同他玩笑，直問：“他今日怎麽沒來？”

林青玉明知故問：“誰？”

沈妙語搶走他酒杯，“天音閣以後再不許你來了。”

“妙語姐姐，我錯了還不行嗎？”林青玉從袖中取出一枚簪花，精致細膩，鑲着一顆沈妙語最喜歡的粉珍珠，“懷風兄被葉伯伯拉去做生意了，半個月才能回來，特讓我代為賠罪。”

沈妙語将那簪花別入發中，道：“既許了諾，不管是何原因，不來便是毀約。”

林青玉忙應：“是是，等他回來好好教訓他一番。”

沈妙語溢了笑，與他碰杯道：“最近忙什麽呢？都不見你出來玩了。”

“讀書練字，彈琴吹簫，作畫下棋，無非就是這些凡俗瑣事罷了。”

沈妙語笑道：“我送你一雙小鞋，再給你梳個發髻，可是個如假包換的大美人？”

“去去，姐姐又取笑我。”林青玉道：“是男人就該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學些個琴棋書畫做什麽，我又不嫁人。”

“你家就你一個獨子，林老爺和夫人定是舍不得的。”

林青玉嘆了口氣，“可憐我一腔熱血，只能灑在這姑蘇城的柔水裏了。”

沈妙語笑他：“閨閣裏的姑娘都沒你多愁善感。”

林青玉一笑，道：“行了，東西我也送到了，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我爹又要罵我了。”

沈妙語起身送他，臨了了突然想起來，叫住他道：“城東新搬來一戶人家，聽說是位解甲的将軍，府邸建的威嚴氣派，你若有興趣，可以去瞧瞧。”

林青玉眸子一亮：“當真？”

“那是自然。”

“如此便多謝姐姐，我先告辭，明日把我娘的沁心香給姐姐帶一些。”

沈妙語掩嘴笑道：“可別再叫你娘抓住以為你塗脂抹粉了。”

林青玉已走遠，回頭笑道：“姐姐可嘴下留情吧，妙語也不能這麽埋汰我呀！”

沈妙語搖搖頭，這林家小公子，當真是個好性情。

林青玉回到林家，他爹林明辭就已經備好了戒尺等他，一跨入家門就被追着打，夫人趙輕容左攔右護，哭笑不得。

“就知道跑出去玩！叫你學做生意你不學，讀書也不好好讀！将來能做什麽？不成器！”

“我能去打仗！”

“太平盛世，國運昌盛，哪來的仗給你打？還不滾回去讀書！晚上不許吃飯！”

林青玉回到房裏，皺着眉頭拿出書本開始讀，邊讀邊做批注。

晚膳時分，趙輕容給他送來晚飯，林青玉啃着豬蹄兒道：“娘，你帶着我改嫁吧，咱不跟這不講理的老頭兒過了。”

趙輕容失笑道：“又說什麽胡話，你爹也是希望你能早日成才，爹娘畢竟不能護你一輩子。”

趙夫人将一把鑲着金紋的匕首給他，道：“這把匕首，叫奪心匕，聽聞當年開國大将軍宋元就是用這把匕首刺入了敵首的命脈。你爹尋了一年，花了重金才為你尋來的。”

林青玉接過，拔出匕身，匕尖薄如蟬翼，匕身行雲流水，鑲着金紋的匕柄更是古樸有質，實乃上品中的上品。

“你爹，念着你呢。”

林青玉抱着那把匕首睡覺，其實他心裏都知道，林明辭嘴硬心軟，趙輕容更是溫柔到骨子裏，他們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娘。

但是，七尺男兒郎，哪有不想建功立業的？

奪心匕，這四海升平的，奪誰的心啊？

臨睡前林青玉想，明日一定要去城東那家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