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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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城已經查探過沈家,除了沈瑜的院子,其他各個院子都有暗中監視的人。

從此,白天和夜晚将他分割成兩個人。

白天是普普通通的沈小少爺護衛,跟着他看遍春日盛景,嘗盡臨安美食,游盡湖光水色,以往的陰謀詭計,風刀霜劍悉數褪去,一一換成沈瑜眼裏的人間煙火。

夜晚卻如同最鋒利的劍,擊碎白日的琉璃幻境。

一身夜行衣,明明是高大健碩的體型,此刻卻靈活的不可思議,如同一只獵豹,腳步落下悄無聲息。

霍城早就摸清了沈家主書房的換班時間,閃身而入,稍一提氣,縱身竄上房梁,壓低呼吸時,整個人都融進陰影裏消失不見。

半盞茶後。

“吱呀”一聲。

房門被沈家主推開。

沈靖邁步走至書桌前,書童緊随其後,伸手不輕不重地磨起墨來,待墨磨好,一言不發,退至一側。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沈靖提筆揮就,看着眼前的字,緩緩吐出一口氣,“處理掉。”

書童熟門熟路地拿出一個火盆,燒掉了這張紙。

“叫吳章來。”

“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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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吳管家匆匆趕來,書童合上門,站在門外不敢分神,仔細查看着周圍環境。

“之前查的那兩個人如何了?”沈靖低沉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回老爺,那兩人并無可疑之處。小人派人查探過兩人的家鄉,同二人所說沒有差別,他們和少爺碰上應該純屬巧合。月前夫人讓我查看少爺驚馬一事是否屬于意外,小人已經查出一些眉目,只是,只是——”吳章有些猶疑驚慌,不知該不該說。

見吳章這個樣子,沈靖端茶的手一頓,“說!”

“是,是,小人查到給少爺常騎的那匹馬喂食的下人和知府大人的家仆曾有接觸。”吳管家一口氣說出結果來,面容有些灰敗,身形平白佝偻了幾分。

“呵!用這法子警告我!”沈靖怒極反笑,“想推我做替死鬼,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平複一下心緒,對吳管家吩咐到:“之前聽聞朝廷要派欽差來,據說來的是霍城,他可是個狠角色,少時便跟在新皇身邊,極得新皇信任,處事能力很強,你最近行事要小心些,不要露出什麽蹤跡。”

略一思索,沈靖還是給吳章吃了顆定心丸,“你們一家子早已不是奴籍,既然如此,不如讓你妻兒回老家去罷,以防有人狗急跳牆對你妻兒伸手,你自去我的私賬上支五千兩銀票,全當做安家的費用。”

吳章聞言,眼裏泛出淚花,重重磕頭以示感恩。自己無所謂生死,當初要不是老爺心善,從人牙子手裏買下生病的自己,自己早就在多年前的寒冬病死了,只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實在不忍心牽連妻兒。

“下去吧。”沈靖擺擺手。

“是。”

等到沈靖處理完事情回卧房休息,霍城趁機返回住處。

竹墨沒有點燈,看到霍城回來終于松了口氣,“少爺,這次又沒有收獲嗎?”

霍城脫夜行衣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頓,低聲說道,“沈家手裏确有賬本,這賬本內容估計和臨安知府有關,一個月前沈少爺驚馬就是對沈靖的警告,如果他不乖乖做替死鬼,先要他兒子的命,沈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先讓他們狗咬狗,把水攪混了大魚才會露面。”

漆黑的房間,竹墨看不清霍城的神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冷冽低沉。

“少爺,”竹墨輕聲問道:“到時候咱們能替沈小爺求求情嗎?只要不是死罪就行。”

這一個月來的相處,足夠讓竹墨看透這位小公子。

天真卻不愚鈍,驕矜卻不傲慢,在他眼裏,每個人都有活着的尊嚴,哪怕是奴仆,他也看得見,願意俯下身平等的對話,而不是如同王孫貴族或是其他富家公子,視人命如草芥,這位小少爺有一副世所罕見的玲珑心肝。

只是竹墨都看得透的事,霍城又如何看不透呢?

“一切依照律法,不必多言。”不知道這話是說服竹墨還是說服自己。

兩人一夜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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