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泉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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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絲斜斜地織成一張網,籠罩整個天地。
沈瑜托腮坐在窗前,百無聊賴地看着屋外雨水打在芭蕉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爹最近是怎麽了,好端端地關我禁閉。我最近沒闖什麽禍呀?唉,這天氣多适合游湖。小福,你去我爹那一趟,看看我能不能出去?”
他有些郁悶,不明白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沈瑜自小就對生意沒興趣,反倒是繪畫一道天分頗高,反正有大哥打理家業,他只管拿每年的分成就行,樂得個清閑。
對于自家生意上的事,他一貫的态度是不打聽,不過問。久而久之,下人都知道二少爺的心思不在生意上頭,也沒人在他面前說三道四。
這次父親不讓出門,沈瑜總覺得古古怪怪的,以前可沒有這種事。他也問過父親,但父親總說過一陣就好了,并沒有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不過父親總不會害他,想出去還是問一下父親意下如何。
“少爺,莊子上新送的果子來了,你看這石榴,比往年更紅呢。”小祿端着一托盤石榴獻寶似的走了進來。
沈瑜回頭一看,果真不假,紅瑪瑙似的石榴籽堆滿白玉小碗,昏暗的室內都因為這一抹紅色變得明亮起來。
他猛地站起來,明澈的眼睛陡然放出光亮,活似一尊玉人有了靈魂,“我怎麽沒想到,不能出去玩,去莊子上也不錯啊,我去問問我爹。”等不及小福回話,他匆匆跑了出去。
小祿急忙拿起傘追了出去,“少爺,等等我,你沒打傘,小心淋雨。”
主仆二人的聲音漸漸消散在雨中。
屋內整理書冊的竹墨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少爺說風就是雨的戲碼已經上演過不止一遍了。
一番軟磨硬泡,沈瑜總算磨得沈父松口,不過要求是帶上一隊護院,最多住七天。
“小福,小祿,鄭竹,鄭墨,你們趕緊收拾東西,咱們去莊子上玩!”
出了沈府,沈瑜沒有直奔城外,反而拐到平民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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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墨有些好奇地問到:“少爺這是?”
小祿有些驕傲地接了話,“你剛來沒多久,這是少爺的習慣。少爺每次去莊子都會給那裏的村民帶些東西,不是什麽貴重物品,只是些棉布和糕點。”
坐在馬車外面的霍城,眼神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随即又垂下視線。
一個半時辰之後,眼前逐漸出現莊子的蹤影,遠處的山氤氲在雨霧之中,山下的稻田裏有農人披着蓑衣勞作。有人注意到沈府的馬車,高興地直起身沖馬車打招呼,“沈少爺,好久沒見您來了。”
“什麽,沈少爺來了?我去找莊頭。”有個漢子匆匆離去。
“沈少爺,我家的小豬剛兩個月,晚上給您做烤乳豬。”一位打傘來送飯的大娘熱情地說道。
“我家的老母雞也長成了,到時候給您炖湯。”另一位大娘不甘示弱。
沈瑜從馬車裏探出頭來,一一和衆人打了招呼。
“多謝各位啦,今天先不用做我的,給後面的護院多做些好的就行,記得打些不醉人的酒來。”
“小福,小祿,你們把這些布和糕點分給大家,收拾一下山下的房間,我要去山上的溫泉館住一晚。”
“少爺,這還下着雨呢,明天雨停了再去吧。”小福擔憂地勸到。
小祿順着小福的話往下說,“是啊,少爺,山上又沒有吃的,你去了吃什麽呀?我和小福跟你一塊兒去吧?”
“你們兩個都不許去,這會兒要的就是一個人的意境,我要一個人去!好了,我心意已決,你們不用勸我了。”沈瑜現在正想着雨夜獨自一人泡溫泉,喝三兩盞梅子酒,賞雨打海棠的惬意,哪裏想被小福小祿這兩個“老媽子”打擾。
山上的海棠比山下開的晚,如今正是花期,滿樹深紅淺碧,不知是何等美麗。
“少爺,你非要上山的話,那就把鄭護院帶上。”小福犟不動沈瑜,只能退而求其次,鄭護院的實力二人都見過,有他跟着小少爺兩人也能放心點兒。
“知道了,福媽媽,祿媽媽,我帶着還不行嗎?”沈瑜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要是自己真一個人也不帶,肯定是上不去這個山的,他本來就打算只帶話少的鄭墨上去。
二人撐着傘,在淅淅瀝瀝地小雨中爬上了山,不多時,一座精致的溫泉別莊出現在眼前。
“鄭墨,你以前泡過溫泉嗎?”沈瑜一邊上前敲門,一邊扭頭看向霍城。
“少爺,我們窮人家哪見過這等富貴人家的東西。”霍城故作無奈地回到。
他沒泡過溫泉不是假話,窮苦出身更不是假話,就算得到新皇太子時的賞識,也不過是從一個小的名利場走進了一個大的名利場,這二十六年來,真正放松的時刻或許只有不知事的三歲前。
霍城還沒收回思緒,就感覺耳邊一陣氣流吹拂。
“我院裏的池子旁還有個小的,那你一會兒也去試試。”沈瑜悄悄湊近霍城,靠近他耳邊小聲說到。
不知是不是下雨天冷的緣故,他呼出的熱氣打在耳廓上格外明顯,霍城一瞬間僵直了身體。
“不可。”他不自覺地擡高了音量。
“噓噓,你吼那麽大聲做甚!”沈瑜急忙拉了拉霍城的胳膊,“你這呆子,你當護院本來就要守在我附近,你守到我旁邊不更近嘛!”
“少爺,請恕在下不能逾矩。”霍城躬身行禮,後退了一步。
“行,你願意站門口吹冷風我還能攔着你不成。”沈瑜嘴上氣哼哼地應了,只看他眼珠靈活一轉就知道另有打算。
“吱呀”一聲,守在這裏老柴終于趕來開門。
“原來是小少爺,都怪老奴年紀大了,耳朵不中用,這才來得遲了。”柴谷趕緊打開門迎沈瑜進去。
沈瑜順手扶起柴谷,“柴伯,不妨事的,你先給我準備兩壺梅子酒,其他的不用管了。”
柴谷聽令去地窖拿酒。
“快走,快走,我帶你見識下我家的溫泉。”沈瑜急步向溫泉館走去。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霍城眼前驟然開闊。
青玉鋪就的院子,白玉砌成的水池錯落分布,幾十盞琉璃燈把小院照得透亮。最引人矚目的是院中一棵海棠,紅色的花瓣飄飄悠悠灑落在池中,在白色的水霧裏若隐若現,分外美麗。
更難得的是這溫泉四周大部分用海外的一種無色琉璃圍着,既不影響景觀,又能遮風擋雨。只是這無色琉璃,一塊都價值不菲,何況一院。
柴伯端着兩壺青梅酒走了過來,“不知這位護院如何稱呼?”
“我姓鄭。”霍城無意多言。
“鄭護院,你把這酒端給小少爺,我去門口接一下晚飯,一會兒就來。”柴伯笑呵呵地把托盤遞給了霍城。
怪不得沈瑜沒帶吃的上山,原是這山裏還有人送飯,他問道:“柴伯,小少爺訂了晚飯?”
“哪裏,都是山下的村民自己做的送上來。唉,這山莊的上一任莊頭活脫脫一個周扒皮,上瞞着府裏,下坑害村民,貪的銀子很是不少。有年小少爺來這玩,撞見村民攔下馬車求情,那會子小少爺才十歲,聽聞此事不但嚴懲莊頭,還減了村民的稅,一直到現在都沒變過,十裏八鄉的哪個不羨慕咱這莊子?”柴伯一臉自豪。
“小少爺過來玩都會給村民帶些東西,權當做獎賞,村民們感激少爺的恩德,每到吃飯的時候都給少爺送很多肉和菜。今天雨又不大,一會兒村民肯定會送上來。”
果真過了沒多久,柴伯提着一個大飯盒走了進來。
“鄭護院,快些進去吧,別讓小少爺等急了。”
霍城拿着飯盒走進院內。此時天色已暗,琉璃盞發出溫黃的光,照得屋內人影綽綽。
他擡手敲了敲門,“少爺,晚飯送來了,先出來吃飯吧。”
“你拿進來,我在屋裏吃。”隔着水汽,聲音仿佛也變得柔軟濕潤。
霍城推開門走了進去,許是嫌冷,屋內的琉璃窗大都關了起來,水霧越發濃郁,只有面向海棠的那側霧氣稀薄,隐約能看得見沈小少爺的背影。
他目不斜視地走近,“少爺,食盒放在池邊了,我先——”
話音未落,一條白皙的手臂驟然從水霧中伸出,拽住霍城的衣擺,使勁往水裏扯。
他猝不及防掉進水池裏。
糟了!臉上的易容不能見熱水!
電光石火間,霍城一手牢牢扣住沈瑜的腰身,一手撐在池邊,用身體困着他讓他難以擡頭。
“哈哈,你現在衣服也濕了,我看你泡不泡溫泉?”沈瑜頭埋在霍城懷裏,吃吃地笑了起來。
他往旁邊一掃,一個倒了的空酒壺正彰顯着它的存在。略微松了口氣,低頭看見沈瑜緋紅的兩頰和紅潤的嘴唇。
“少爺,你喝醉了,我扶你出去。”霍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忠厚,臉上的表情卻絲毫不相關。
“我不!我還沒,還沒泡好,嗝兒~”沈瑜打了個酒嗝兒,眼前一片模糊,他依稀能認出來這是鄭墨。
使勁兒推了推身前的胸膛,“你,你放開我。”
感受到手下軟彈觸感,兩只手又不由自主地抓了抓,“哇,你是不是在胸前藏了饅頭,好軟,快把饅頭拿出來我看看。”
霍城頓時黑了臉,“放手!”
“我不,我是少爺,你要聽我的!”沈瑜不僅沒放手,反而把手向霍城衣服內探去,活脫脫一副登徒子模樣。
霍城抓住他的右手,沈瑜就換左手往下,“咦,你這怎麽還有一塊一塊的肉?”
“我怎麽沒有?”他順手扯開了自己的衣襟,細膩瓷白的肌膚,鮮紅的朱果,紅是紅,白是白,瞬間撞進了霍城的眼底。
霍城仿佛被燙到了一般,立即扭頭拉上了沈瑜的衣襟。
他一只手就握住了沈瑜兩只細瘦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他從水池裏扛了出來。
沈瑜像條離岸的白魚,使勁在霍城肩上掙紮,“你放我下來!”
不得已,霍城一手刀劈了下去,肩上的人終于安靜下來。
他把沈瑜安置好,終于松了口氣,不知是溫泉水熱還是心熱,密密的汗珠浸濕了易容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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