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熊熊怒意
“姨娘這話說得,怎麽竟像是寧兒将自己的弟弟往火坑裏推呢?”沈悅寧突然換了一副笑臉,坐回了木凳上,仿佛沒事兒人一樣。
“你這不是将乾兒往火坑裏推是什麽?你說啊!”溫氏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徐媽媽則是跪在溫氏身邊。主仆兩人不知打的什麽主意。
“姨娘這可是冤枉寧兒了!”沈悅寧一臉的委屈,“這其一,乾兒的事是我出的主意沒錯,可是那也是四妹妹為了今後有個好姻緣,才找我出的主意;而這其二嘛……”沈悅寧将聲音拉長,只見袁氏攜着沈悅馨和幾個丫鬟出現在了溫氏和徐媽媽身後,二人卻沒有絲毫察覺。
“這其二,姨娘和媽媽怎麽能把母親那裏比作火坑?依寧兒看,乾兒在母親那裏養着要比在姨娘身邊好上不知多少倍!”沈悅寧繼續道。
“三小姐這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麽?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小少爺……”徐媽媽哭得梨花帶雨,驚覺背後刺來一道鋒利的目光,回頭一看,袁氏正火冒三丈的看着自己。
“你好大的膽子!”沈悅馨上前一步,朝着身邊的紅玉使了個眼色,只見紅玉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居然一腳将徐媽媽踢翻在地。
沈悅寧看在眼裏,心下冷笑。她永遠也忘不了溫氏與徐媽媽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若不是她們,自己怎會流落在外,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又走上複仇之路?不過她不急,這兩人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母親。”沈悅寧有些委屈卻強顏歡笑着跑到袁氏身邊,順着她的氣,“別氣壞了身子。姨娘不過是沒有把寧兒當成外人,過來靜月軒發發牢騷罷了。”
溫氏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轉過頭,硬是對上了袁氏毫不掩飾的厭惡。
沈悅寧暗中對錦繡使了個眼色,錦繡立即反應過來,“夫人,三小姐宅心仁厚,可是奴婢看得真切。今兒個溫姨娘一路叫罵着闖進靜月軒,進了門就開始摔東西,您可要為三小姐做主啊!”
“錦繡!休得胡言,還不退下。”沈悅寧心裏暗暗叫好。
“是。”錦繡一副氣不過的樣子,悻悻的退到了沈悅寧身後。
袁氏聽了錦繡的話,注意到地上散落的飯菜和碎瓷茬兒,袁氏快步走上前,舉手狠狠地掴了眼前人一掌。只見徐媽媽疼的呲牙咧嘴,直叫喚。“管好你的賤婢,以後再敢到靜月軒撒野,我絕不姑息。還有,我一定代你好好養着乾兒!”袁氏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溫氏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一腔的戾氣,登時化為烏有,眼神空洞,只狠狠地咬了下唇。
“母親可別氣壞了身子!”沈悅寧看着袁氏有些擔心道,“姐姐,你還是先陪母親回蘭香苑休息吧!這裏的事情我會看着辦的。”
沈悅馨看看沈悅寧,諷刺的話倒底沒有說出口,扶着袁氏離開了靜月軒。
沈悅寧見看戲的人已經遠去,吩咐了丫鬟進來打掃,又叫廚房重新做了飯菜。
“哦,對了,雨荷,你帶徐媽媽去內堂清理清理傷口。”沈悅寧叫住那名叫做雨荷的丫鬟,又低聲對她耳語幾句,“……別不舍得用太夫人上次特意送來的上好的金瘡藥。”
“奴婢遵命。”雨荷狡黠一笑,扶着徐媽媽進了內堂。這個叫做雨荷的丫鬟是之前替錦繡盯着思妍的灑掃丫鬟,為人機靈得很,很懂得審時度勢。
徐媽媽看了一眼溫氏,又看了一眼沈悅寧,誠惶誠恐的不敢挪步。
“媽媽跟奴婢來吧。主子們有話要說呢。”雨荷硬是推搡着徐媽媽離開了衆人的視線。
“哼,三小姐,看來我是小瞧你了。”溫氏冷笑一聲,“不過,你以為我會怕你?會怕袁氏?笑話!今天的切膚之痛,我尚且記着,等以後我會叫你們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姨娘,寧兒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姨娘別忘了寧兒是因為誰,十二年來流落在外?一輩子要背負這個鐘無豔的名字?”沈悅寧一字一頓,有如千萬塊石頭,擊打在溫氏的心上。
不可能,這件事除了自己和徐媽媽,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怎麽會?
溫氏的眼神充滿惶恐與疑惑。這一切沈悅寧全都看在眼裏。
“姨娘,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勸姨娘還是多多留心身邊人,不要被人出賣利用了才好。”沈悅寧眼神犀利,仿佛把人看穿一般盯着溫氏。
“你這是什麽意思?徐媽媽是我從娘家帶來的人,斷斷不會出賣我!”溫氏這話倒是不錯,徐媽媽的确是盡心盡力侍奉,也全心全意幫溫氏害人。
“姨娘是聰明人,我什麽意思,想必姨娘早已清楚。不過是不想相信罷了。實不相瞞,寧兒剛剛找到徐媽媽的時候,她的确是不肯答應出賣你。只是……她一個下人,主子在府上又不得寵,自然過得十分清苦,也對姨娘您頗有怨言。我不過給了她些小恩小惠,她就倒戈了。有句話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栖。說的就是徐媽媽這種人吧?”沈悅寧知道,現在溫氏連把人撕碎的心都有了。
徐媽媽是溫氏在沈府裏唯一的助力,可是如今,沈悅寧就是要讓她自己将這顆毒牙拔掉!
“小姐,奴婢已經替徐媽媽清理好了傷口。”此時,雨荷扶着徐媽媽走了出來。
見到雨荷扶着徐媽媽,溫氏眼神裏不禁閃過一絲狠絕。沒有任何言語,溫氏大步流星的跨出了靜月軒的門口。
不過,自那之後,沈悅寧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徐媽媽。這個人好像平白無故的消失在這個世上了。
沈悅寧當日吩咐雨荷給徐媽媽上藥的時候,将袁氏送給自己的那支純金手镯偷偷塞到徐媽媽身上。想必是東窗事發,溫氏發現了那只镯子,便更加斷定徐媽媽被自己收買,做出了背叛主子的事兒。結果被溫氏暗自處理了。
只是,這幾日以來,沈悅寧一直被一個問題所困。為何溫氏敢于這樣無所忌憚?
袁氏身家尊貴,衆人皆知。在沈府亦是有着一手遮天的生殺大權。這一點從沈榮的那幾個姨太太身上就能看得出來。秦氏,一個通房,生了兒子,才被破例擡了姨娘;溫氏,雖然有點背景,但是也不過是遠親,沒有什麽來往,若是出了事,也斷斷不會有人保她;柳氏,更不用說,只是一個流離失所的女子;而牟氏呢?她的娘家尚要指望她在沈府誕下個一男半女,好鞏固地位,将來娘家也好攀附。這些人都不是袁氏放在眼裏的,她們不會撼動自己當家主母的位置。可是袁氏性子剛烈,并不是忍氣吞聲之人,若是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些違背她的事,她一定不會讓那人得到好下場。獨獨溫氏不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袁氏的底線,可袁氏除了發了幾句脾氣,卻也沒有後招了。這不符合袁氏的做人準則。唯一能解釋這件事的就是溫氏手裏握着什麽袁氏的把柄!想到這裏,沈悅寧不由打了個激靈。若真如自己猜想,那袁氏這個把柄定然會是一件足以引起軒然大波的事,否則袁氏怎麽會甘心如此被牽制?
四月初的一個上午,天氣晴好,沈悅寧正園子裏在曬幹花。
“小姐,右丞相夫人來了。夫人和太夫人正在福壽堂招呼,請您也過去呢!”袁氏身邊的大丫鬟飛雪畢恭畢敬道。
“有勞姐姐了。麻煩姐姐前去告知母親,寧兒稍作整理就來。”沈悅寧微微笑着說道。
“是。”
當朝右丞相袁志堅便是袁氏一母同胞的親哥哥,而如今的丞相夫人蔣氏則是袁志堅的原配嫡妻。
沈悅寧理了理浮躁起來的碎發,換了一身鵝黃色的春裝,便帶着雲卷雲舒和錦繡來到了福壽堂。
“三小姐到了。”有守在門口的丫鬟禀報。
太夫人和袁氏顯然與這位右丞相夫人聊得很是開懷。
“祖母,母親,舅母,姐姐。”沈悅寧環顧一周,發現除了沈悅馨以外,還有一個年紀稍稍比自己大一點的少女,那少女眉目間倒是與蔣氏有些許相似。這應該就是蔣氏的女兒,前世,蔣氏也将自己的一個女兒早早送進了皇宮,做了貴妃,後來沈悅馨進了宮,便借口八字不合硬是将其打入了冷宮,因此沈悅寧沒有見過這個表姐。
“不必多禮!”蔣氏親熱的上前拉起沈悅寧的手,仔細打量着,“這些年不見,想不到寧兒已經比馨兒還要高了呢!”
是啊,大家都将自己與沈悅馨作比較,只是只字不提自己臉上的胎記。
“謝謝舅母挂懷。”沈悅寧淡笑,卻是看向了安靜的坐在一邊的少女。
“這是小女,袁芷姍。是寧兒你的表姐。”蔣氏将沈悅寧的疑問看在眼裏,便解釋道。
沈悅寧也不局促,而是大方的上前,拉住了袁芷姍的手,“芷姍表姐。”
“寧兒表妹。”袁芷姍微微笑道,似乎是注意到沈悅寧臉上的胎記,卻沒有想到這個表妹沒有一點自卑。
“寧兒原先以為馨兒姐姐便是這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子。看來,寧兒是孤陋寡聞了呢!”沈悅寧看着袁芷姍,眼睛都不願移開,一臉的誠摯無比。
袁芷姍與蔣氏聽了,自是很受用,對待沈悅寧的态度也更為親近。臨走之前更是送了沈悅寧一對羊脂玉吊飾。倒是沈悅馨,臉色一直很不好看。
三天之後,沈府接到了袁府送來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