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潮湧動

四月初六，袁氏将沈仲乾丢給乳娘，帶着自己的兩個女兒前去袁府。

袁府距離沈府的腳程并不算遠，占地面積卻更大。這便是自古朝廷多重視文官勝于武官所致。袁府的當家主母和老夫人都是江南女子，因此府內，上到大體構造，下到零星擺設都有種說不出的江南特有的纏綿。不知道為什麽，這讓沈悅寧想起了李瑜兒，她不就是江南女子麽？那種流轉綿長的氣韻要遠遠超越面容的嬌美。

思考間，馬車已經停在了袁府的大門口，前來迎接的便是三日前過府一聚的蔣氏。蔣氏的身後還跟着三個少女，沈悅寧一眼便認出是大姑娘袁芷姍，四姑娘袁芷柔，還有六姑娘袁芷绮。蔣氏一臉熱絡的挽起袁氏的胳膊，将一行人請進了萬寶齋內堂。

此番前來，袁氏打算小住些時日再回府，便将幾個親信丫鬟帶在了身邊。沈悅寧自然是帶上了雲卷和錦繡，雲舒則被留在了沈府。沈悅馨也領了紅玉和碧蘿。

“小姑，自從你嫁入沈府，咱們老太太天天念叨着你呢！如今就連你當初出閣之前的閨房還是一日三遍的打掃着呢！”蔣氏嘴上似是說笑，卻透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母親就是惦記着我。”袁氏一臉出身名門的驕傲狀。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蘭香苑”。袁氏曾經的閨閣．與沈府雖然同名，布置卻極為不同。看過兩處的蘭香苑，不難揣測袁氏出閣前後心境的變化。從懵懂少女的向往，到與夫君的相敬如賓，到最後的多疑善妒．．．．．．

“萍兒，桂蘭。你們将小姑和兩位小姐的行李整理好了。”蔣氏吩咐了兩個身邊的丫鬟。

“錦繡，你去幫這兩位姐姐。”沈悅寧聲音不大不小的吩咐道。

蔣氏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對于這個沈悅寧卻挑不出個不字。蔣氏的出身雖然沒有袁氏高。但是畢竟是袁氏的嫂嫂，可是袁氏從來不把這個嫂嫂看在眼裏，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如今，她生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沈悅馨，就更是不把自己這個嫂嫂當回事兒了，連帶着這個沈悅馨也是個眼睛長到腦袋頂的。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結，這也正是兩家不太來往的原因。只是幾天前，袁志堅突然與自己提起兩個兒子的親事，雖然還沒有到年紀，男孩子又可以再等等，但是抓好提前量總是沒有錯的。與沈家結了姻親便意味着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更加穩固。

袁氏一時觸景生情，便與蔣氏随意拉扯了幾句。剩下幾個小姐，便坐在了蘭香苑外的小亭子裏。

沈悅寧這時才仔細打量了袁家的幾個女兒。大女兒袁芷姍自是不用說，過幾日便及笄了，正是含苞欲放的年紀，只是遇上了沈悅馨，便稍微遜色了一些。四女兒袁芷柔，與沈悅馨沈悅寧同歲，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好似一陣風便可以将她吹散了，倒不失一副病美人的樣子。六女兒袁芷绮只有九歲，一張圓溜溜的蘋果臉十分惹人喜愛。不過袁芷柔和袁芷绮并非蔣氏所出，而是袁府的庶女。

“寧兒表妹，你還沒見過呢，這是四妹芷柔，六妹芷绮。”袁芷姍為沈悅寧介紹道。她知道這次請來兩位表妹，為的是能夠促成二弟和三弟的親事，盡管自己十分看不慣那個馨表妹，但是不說旁的，就是她天生的一副好皮相也不知會不會迷死兩個弟弟，而又有誰會去在意這個寧表妹呢？想到這裏，袁芷姍不由得更加和氣的望向沈悅寧。

“這次來得匆忙，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是一些粗鄙禮物，還請妹妹們不要嫌棄。”沈悅寧說完，從腰間拿出兩個成色上好的千眼菩提挂墜，遞給兩個表妹，又另外拿出一支純金絲繡線的雙面繡扇，遞給袁芷姍，“上回姐姐和舅母送來的那對羊脂玉，寧兒甚是喜歡，就是不知送些什麽作為回禮，素聞表姐喜愛刺繡，便自作主張選了這個雙面繡扇，與表姐名字中的＇姍＇同音。”

沈悅寧說得輕松，這幾份禮物可是自己下了血本的，不僅花光了月利，還動用了盧世山的關系．懂行的人自然不難看出。 袁芷姍看着這雙面繡扇底邊纂刻的那排小字“醉雲屏”，笑意更是深了．誰不知道這醉雲屏的繡品可是千金難求的。

“這麽貴重的禮物，姐姐怎麽能收？”明明滿臉的歡喜，卻還要故作矜持。

“送給表姐，表姐不收，那便是看不起寧兒了．”沈悅寧順着她的意思，給了個臺階。

“這兩只千眼菩提，也是在佛祖面前開過光的，護佑兩位表妹平安順利．”沈悅寧又轉向袁芷柔和袁芷绮。

“謝謝寧表姐．”兩人對視一眼，笑着道謝。

四人姐姐妹妹叫得親熱，沈悅馨确是落了單。“寧兒妹妹，怎麽不見你待我這個親姐姐這麽好？”

“瞧姐姐說的，妹妹先前不是還把母親送給我的那支稀世朱釵讓給姐姐了麽？”沈悅寧說的是那支被沈悅馨搶走的朱釵。

“你．．．”沈悅馨聽到話中有話，頓時氣紅了臉。

“馨表妹臉怎麽紅了？難不成那釵不是寧表妹讓給你的？而是你自己搶去的？”袁芷姍話有所指，衆人一聽，皆是掩口輕笑。

沈悅寧将一切看在眼裏，兩人從小便暗潮湧動，怪不得人人都說，美女的最大敵人就是比自己更美的女人。也怪不得沈悅馨上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擊袁芷姍。

聽見內堂的笑聲，袁氏與蔣氏便迎了出來，“瞧瞧你們姐妹幾個，說什麽呢，這樣開懷？若是以後同住一起，豈不熱鬧？ ”蔣氏意有所指，袁氏聽得分明，也不言語。

倒是沈悅寧，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難不成是蔣氏有意将沈袁兩家再結姻親？只是，他們又怎麽會知道，沈家心心念念的要将沈悅馨送進宮裏做皇後，豈會看得上區區一個丞相府？不過這樣一來，蔣氏很有可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許給兒子。憑自己的容貌，哪怕是個偏房，也該偷笑了。只是，她們想錯了一點，哪個正常男人看見了沈悅馨這等美人，還會願意娶一個鐘無豔的妹妹？沈悅寧此時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臉。

“嫂嫂，母親這個時候還在誦經麽？”袁氏岔開話題道。

“母親日日禮佛，這個時候是不允許別人打擾的。不如小姑随我去念慈齋外候着，姍兒，你帶着妹妹們四處逛逛。”蔣氏給袁芷姍使了個眼色。

“是，母親。”袁芷姍說完便要往外走。

“姐姐，寧兒還沒有見過外祖母，姐姐陪着寧兒和母親去念慈齋一同候着可好？”沈悅寧當然知道，這一去，還不一定會遇見誰。擡頭看見袁氏滿意得目光。

“怎麽，我倒是覺得這裏太悶了，正想出去走走，妹妹要是不想去就罷了。”沈悅馨一如既往的與沈悅寧唱着反調。

“就是就是。姍兒，還不帶着妹妹們去。”蔣氏見狀急忙道。

只見袁氏嘆了口氣，“罷了，寧兒你便也跟着去瞧瞧吧，順便看着馨兒些，千萬別受了傷。”

“是。”沈悅寧心下冷笑，卻是恭恭敬敬的應下，跟在一行人的最後離開了亭子。

一路上，袁芷姍不停地介紹着袁府中的景觀，不知不覺間，幾人行至一處寬敞的花園，最小的袁芷绮嚷嚷着口渴，袁芷姍便吩咐了身邊的丫鬟去取水和點心來。幾人便在附近花池上的涼亭中稍作休息。

不一會兒，丫鬟沒有盼來，卻迎着亭子走來兩個清俊的少年。

“姐姐。”兩人異口同聲道，卻都不由自主的将眼光飄到了沈悅馨的身上。

“是二弟三弟啊！”袁芷姍佯裝偶遇，“這兩位是咱們姑母的長女，沈悅馨，次女，沈悅寧。”接着又轉過頭，“這是我的二弟俊雅，三弟俊賢。”

“兩位表哥好。”沈悅馨與沈悅寧微微福身。

“表妹不必多禮，來到袁府就像來到自己的家中一樣。”袁俊雅的目光已經牢牢地黏在了沈悅馨身上。而一邊的袁俊賢雖沒有說話，卻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裏無限旖旎的風光。

兩兄弟的表現令沈悅馨賺足了面子，卻是做姐姐的袁芷姍見狀有些灰頭土臉的。

沈悅寧見沈悅馨為了氣自己，周旋在兩兄弟之間，不禁覺得好笑．都城四子之一的杜玉川她都不放在眼裏，一心只想着陸展風，又怎會看上袁氏兩兄弟呢？雖然兩人生得俊俏，但始終只是十來歲的少年。就像李瑜兒縱然清麗絕倫，卻也只是十歲的孩童，要想趕上沈悅馨，還要個幾年時間。

“寧兒妹妹，你看我的這兩個弟弟如何？”袁芷姍坐在沈悅寧身旁低聲問。

“自然是好，有大表姐這樣的姐姐，又怎麽會差呢？”沈悅寧褒獎，不忘捎帶上袁芷姍。

“實不相瞞，俊雅是母親所出，俊賢只是庶出。不過從小就被母親養在自己膝下，與親生子是別無二致的。”說得好聽， 看來是想叫沈悅寧嫁給一個庶子？

他們倒是都替自己做了主了！覺得她沈悅寧不配嫁嫡子？不配做正房？還是不配得到幸福？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