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怎麽在發呆？”
聞柳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任元禮整個人都呆愣愣的，指間夾着筆晃悠，可眼中很明顯失去了光亮。
被聞柳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任元禮這才回了神，眉頭緊鎖，嘴張了又合，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教過他怎麽演嗎？還是之前已經對過戲了？”
“上綜藝的時候教過他一點演戲的技巧，但這次劇本的對戲還是第一次。”聞柳如實說道，先前在綜藝錄制的時候南亓确實總來和他學東西，聞柳也都會抽空教對方。
“怪不得，南亓這演技突飛猛進啊......”
任元禮松了口氣，确信不是自己剛剛看花了眼，“不過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他演戲的技巧好像沒那麽多。”
“不論如何都算是一種進步。”
聞柳看着任元禮低頭琢磨了一會兒，最終在那名單南亓二字後邊畫了個圈，看着很是糾結。
“這圈是什麽意思？”聞柳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旁人都是紅叉和鈎子，唯獨南亓不一樣。
“就是我不确定的意思，南亓這演技太不穩定了，如果是他我得糾結一會兒。”
任元禮與聞柳也沒有要隐瞞的意思，坦言道，“他演的不錯，但我怕演戲的時候出差錯，如果要追求穩定的話我更願意選前幾個，可是......”
說着說着任元禮就閉上了嘴，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和聞柳闡述自己覺得兩人之間情意深厚的錯覺。
倘若說先前幾位演員和聞柳對戲的時候還會有表演的痕跡，南亓看着卻莫名真情實感，聞柳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可南亓卻并未被聞柳壓過，甚至在某一刻反客為主，将聞柳給壓住了一瞬。
這種感覺任元禮很喜歡，他喜歡對手戲之中的相互壓制。
可南亓的演技在他這先前留下的印象并不好，任元禮很是糾結要不要将這麽不确定的人放在自己的電影之中，畢竟這回找的演員都不是小演員，若是南亓出了差錯，那便絕對會是整個劇組唯一的纰漏。
“那你再想想吧。”聞柳佯裝随意地回了句，将自己的私心隐藏了起來。剛剛和南亓對戲的時候聞柳便發現了南亓的進步，對方的演技總是忽上忽下，可每每和聞柳對戲的時候卻總會比平日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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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柳不知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可聞柳很清楚對方和自己是不一樣的，聞柳演戲重在代入，那一刻他就是戲中的那個角色，可南亓不一樣，聞柳與其對視的時候那雙眸子無比清澈。
而從中倒映出的不是聞柳演的這個角色，還是聞柳自己。
在任元禮還在糾結之時，外邊來試戲的演員已經一個個離去。
何杉卻并未離開，而是站在那滿臉懊悔，誰料一旁傳來了一記頗為熟悉的聲音。
“好久不見。”
何杉猛地轉過頭，對上了南亓那張瞧着人畜無害的漂亮臉蛋。
“南亓？你怎麽也在這？你也來試戲？”何杉看到南亓有些詫異，對方在節目的時候和他交集雖然不多，兩人在節目錄制結束後便也沒了聯系，可何杉對其的印象還是很深刻。
因為南亓太神秘了，在節目錄制的時候何杉就看不明白對方的所作所為。
看似懵懂無知，卻又游刃有餘。
這是何杉對其的最終印象。
節目錄制的時候南亓就好像一個邊緣人物，所有人都沒把他放在眼裏，可何杉不同，他覺得對方沒看上去那般簡單。就好像他來這并不是為了出名，而是有別的意圖。
可對方的背後到底是什麽，何杉并不清楚。
南亓見何杉臉上浮現幾分提防竟是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是啊，我來試戲，沒想到能見到聞老師。”
一提到聞柳，何杉的心思瞬間灰飛煙滅，腦子又開始糊塗了起來。
“對，沒想到聞老師在這......”節目錄制那天何杉還找了聞柳很久，想和聞柳合影，可尋到對方休息室的時候卻被其經紀人告知聞柳不在，這叫何杉的願望落了空。
見到何杉這神情，男人的眸色深邃了些許，側過身子倚在了一旁的窗邊，垂眸看向底下來往的車流，許久才繼續開口道：“之前在節目的時候聽說你一直很喜歡顧陽導演？”
“這确實，要是有機會合作就好了。”
何杉聽南亓提到這就不免嘆了口氣，顧陽導演的電影都是熱度很高的，何杉看過很多顧陽導演的電影，只是對方對角色的要求實在太高了，何杉也一直沒有機會和對方合作。
“聽說他最近在海選下一部電影的演員，你不如去試試。”南亓有意提起，随即便看到何杉露出了糾結的神色。
“海選？顧導這次是海選？”何杉很是詫異，這說明他的機會會比往常大很多，只是......
擡眼看向不遠處的房間，何杉有些顧慮。
“去試試吧，這機會很難得不是嗎？”南亓作出了一副好心勸告的樣子，語氣透着關切，這叫何杉輕易就上了道。
“行，那我想想。”
在和何杉道別後，等對方完全離開，男人這才尋了個角落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淺淺說了兩句，男人的面容隐于被光線錯過的陰影之中，只能看到其嘴角勾起的笑意。
“好的，老板。”電話那頭傳來另一人恭敬的聲音，等電話挂去，男人并未馬上離開，而是将手機收起站在那許久，直到身後傳來預料之中的聲音。
“怎麽還在這？不是試戲都結束了嗎？”
聞柳剛一出門拐了個彎就看到了南亓那熟悉的背影，整個人縮在角落裏就好像故意要避開旁人一般，看着有些可憐。
聽到聞柳的聲音，男人趕忙轉過了身，原本平靜的臉上露出毫不遮掩的喜悅，随即便大步走到了聞柳身側，優越的身高使得其一過來就給聞柳罩上了一片陰影。
“聞老師，您出來了。”
南亓看着聞柳，柔順的發絲在陽光的照映下仿若一只大狗絲滑的皮毛。
“在等我？”聞柳哼笑一聲，直接開口詢問對方。
南亓害羞地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否認：“想請聞老師吃飯。”
“這有點難了。”
聞柳裝作遺憾地搖了搖頭，緊接着轉頭看向了身後，任元禮正拿着手中的冊子走出房門，邊走還邊招呼着聞柳：“走啊，聞柳，吃飯去。”
看這模樣顯然是已經捷足先登了。
聞柳擡眼看向男人，對方面上的失落一閃而過，發現聞柳在看自己，男人又恢複了乖巧模樣：“那聞老師和任導去吧，我沒事的。”
這話說的，聞柳也不傻，看了半天還是決意給對方一點甜頭。
“元禮，南亓也沒吃飯，要不要帶他一起？”
聞柳同任元禮是朋友，交談也很随意，任元禮聽到聞柳的話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南亓，看着對方同聞柳貼得很近，兩人站在一塊倒是莫名養眼。
“也行啊，這小子怎麽還沒走？”
任元禮有些疑惑，畢竟這試戲都結束多久了。
“哦，是我讓他晚些走的，我和他有話說。”聞柳沒有和任元禮說明，而是編了個借口，任元禮也沒有懷疑，上前拍了拍南亓的肩膀便招呼對方同他們一同走。
任元禮同聞柳是同輩的，南亓在他眼裏只算個年紀小的弟弟。
“走吧，我請你吃。”因為這部電影進程實在順利的緣故，任元禮的心情這段時間一直很好，以往摳摳搜搜的性子也變了許多。
“哎對了，你們兩個之前是不是上了一檔綜藝？”
吃飯吃到一半任元禮才想起之前自己刷到的某個奇奇怪怪的拉郎配視頻，眼下兩個正主不就在自己跟前，這叫任元禮的大腦瞬間宕機，這才意識到自己看兩人莫名相配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是，周雨給我推薦的，我今年反正也沒什麽工作就去了。”聞柳伸手接過南亓給他夾的菜，并不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
“那你這小子怎麽也去了？”任元禮看向南亓，滿臉不解，明明對方當初來找自己的時候還是個完完全全的新人，怎麽就有機會去那檔綜藝？
誰想南亓給了任元禮一個同樣的回答：“我也沒有什麽工作，就也去了那。”
南亓回答的簡單，叫任元禮也不好追問，只能又将目光落在對方一直給聞柳夾菜的筷子上，警覺地皺了皺眉：“南亓，你不會是在讨好聞柳吧，我才是導演，你要讨好也該讨好我。”
“确實。”南亓沒有争辯，反手就給任元禮也夾了個菜，“任導吃菜。”
聞柳盯着自己面前被堆滿的碗不由得一笑，沒有阻止，放任兩人在自己面前折騰。
“不過我說南亓你演技是進步了很多，這段時間下功夫了吧？”
任元禮說着說着便提到了今天的試戲上，“這個角色可不好演，你個新人還是得多琢磨琢磨。”
聽到這話聞柳瞬間擡起眼，目光在任元禮富有深意的神色上流轉，他在這圈子裏也算得上老人了，這種話外的意思還是聽得懂的。
任元禮沒選上南亓。
所以才會在這先給對方打上這預防針。
不過這也在聞柳的意料之中，畢竟和南亓競争的人不在少數，其中也有演技精湛的演員，南亓沒被選上倒也正常。聞柳收斂了心思，轉頭看向了南亓。
南亓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任元禮的深意，還在那恭敬地點頭應道：“好的任導，我會繼續努力的。”
“這就好，你是新人，機會還是很多的。”任元禮安慰了南亓兩句，又轉頭看向聞柳，“對了聞柳，你拍完我這電影不會就打算休息了吧，你這兩年可真的是懈怠了很多啊。”
“沒辦法，老了。”
聞柳自嘲地開口，任元禮不是第一個同他說這話的人了，聞柳也知道自己這麽做不對，明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卻已經沒了追求，這實在是有點不像話。
可是聞柳太累了，不是肉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坦言說這一回若不是任元禮，聞柳或許也不會接這個角色，雖然這個角色很适合他。
“聞老師怎麽會老呢？明明這麽年輕。”
南亓的嗓音自一旁傳來，溫和清晰。
聞柳看去，只見男人正拿着筷子撥弄着手中的蝦，低垂着臉，看不清其具體神情。
“聞老師這麽厲害，應該站得更高才是。”南亓将手中的蝦肉串了一串，遞給了聞柳。
這般坦然直接，還是在任元禮的注視下，饒是聞柳這老臉都不由得一愣，但還是很快反應接了過來。
“哪裏不老了，我可比你大了快十歲。”聞柳記得自己問過南亓的年齡，對方看上去便是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哪像自己連眼角都開始有了些許皺紋。
“不管是十歲還是幾歲聞老師都不老。”
南亓在這個話題上很是執拗，不斷反駁聞柳的話，好似對聞柳這無所謂的态度有些生氣，“聞老師和以前電視上看的并不兩樣。”
“你還電視上看過他呢，他可很多年沒演電視劇了。”
任元禮抓到了個重點，聞柳出道很早，但後期都在拍電影，演電視劇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你看他電視劇的時候應該還是個小孩呢。”
“是的，不過這不代表聞老師老了。”南亓再次強調了一句，把任元禮都逗樂了。
“好好好，你聞老師才不老呢，他要老了我怎麽辦？”
按年齡算任元禮還比聞柳大上兩歲，要是聞柳算老的話他不也是，這怎麽想任元禮都不太樂意承認自己老，“聞柳你也是，這才多大，一天到晚和個老古董一樣，你就該和年輕人多呆呆。”
“好。”一個兩個都在勸聞柳，聞柳也沒法反駁，只能微笑着應下。
說實話他這段時間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只是心思放不到事業上了。
不過好聽的話誰都樂意聽，聽完了南亓說的聞柳不經高興了些，只是想起自己踏入演藝圈的時候對方還是個孩子就不免有了幾分罪惡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