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仇的那些年

明燈個錘子!

事後,當事人林謙樹同學回想起來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南實高老師批卷子的速度向來很快,開學考結束後第二天,高一年級段摸底考的成績就出來了。

班主任嚴開越命學習委員把排名表張貼到班級後牆上,林謙樹十分具有自知之明地從排名表最後面開始找自己的名字,并成功地在倒數第八的位置上看到了“林謙樹”三個字。

語文107分,英語122分,數學60分,物理70分,化學73分。滿分150分的數學拿到了60分,這既是智商的淪喪也是運氣的泯滅。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在看到數學成績的那一瞬間,林謙樹還是失落地嘆了一口氣——自己這分數可真是太糟心了。

長籲短嘆了一番後,林謙樹不免又想起了考場上和自己惺惺相惜的江易知,他忙轉頭往前看,發現江易知此刻并不在教室裏。出于一個學渣對同類的關懷,林謙樹決定幫江易知看看他的分數,等他來了好安慰他幾句。

想着,林謙樹的視線又從底下開始掃描起來。還沒等他找到江易知,站在他旁邊的同學就驚呼出聲:“我靠,這江易知是什麽神仙啊?開學考都能和第二名差出15分?”

什麽易知?江什麽知?林謙樹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還是忍不住跟着仰起頭來,看向排名表最頂端。這一看,倒是真把他給嗆着了。

——江河的江,容易的易,知道的知。“江易知”三個大字赫然挂在排名表榜首的位置,恰好就是昨天自己在前排那個同學準考證貼條上看到的名字。

當然,這還不算完。當林謙樹看到江易知名字後面跟着的數學成績顯示為145分時,他感覺自己對“一般”的定義在這一刻起得到了重塑。

145分的數學也叫一般,那自己的60分算什麽?林謙樹想來想去,覺得應該只能用“沒救”來概括了。

正想着,還在走廊上打鬧的幾個男生突然沖回教室,大叫一聲“老嚴來了”,教室裏本來三五湊作堆正聊天的學生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裝腔作勢地捧起一本書來研究閱讀。只有被江易知分數震撼的林謙樹慢了半拍,等嚴開越進班的時候,他才剛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拉開椅子。

嚴開越背着手走進班裏,看到學生們低頭冥思苦想,原本因成績不理想而積在胸腔中的怒火無處發洩,看來看去,終于在這一片低頭努力的人群中看到了仍然傻乎乎站在座位邊的林謙樹,于是眼睛一瞪,眉毛倒擰起來,毫不留情地批評林謙樹道:“林謙樹啊,大家都在努力學習,你怎麽還活在假期裏?”

嚴開越一教訓起人來便大有無法結束的架勢,林謙樹感覺自己的耳朵被震得嗡嗡響,坐在他周圍的幾人朝他遞來同情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更慘了一點。

也就是在這時,教室門口突然響起了一聲不輕不重的“報告”,所有低着頭的人都齊刷刷看向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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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謙樹也不例外,他趁嚴開越也轉過頭去,迅速地擡頭往門口瞄了一眼,發現站在門口的人正是消失了一中午讓他心情頗為複雜的江易知。

男生個子很高,看着頭頂快和門楣一邊兒齊,土裏土氣的運動校服穿在他身上會給人一種“這其實也沒那麽難看”的錯覺,此刻他擡眸看着講臺上揮斥方遒的嚴開越,清冷的神色絲毫沒讓人覺得他因遲到而産生情緒上的波動。

嚴開越的訓話被打斷,正想發火,轉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神色淡定冷然的男生,語氣驟然變得溫和起來:“江易知,你遲到了啊……下次注意點,趕緊進來吧,咱們快上課了。”

于是在萬衆矚目之下,江易知淡定地走了進來,穿過大半個教室朝林謙樹的方向走。

林謙樹也正擡着頭,和他的視線不期而遇。

兩個人默默地對視着,江易知的眼眸黑不見底,林謙樹望進去,什麽也瞧不見。

對視只進行了很短暫的幾秒,江易知越走越近,接着與林謙樹擦肩而過,走到他後面幾排去。寂靜的教室裏響起了椅子拖動的沙沙聲響,接着是衣料摩挲的聲音,再接着便又歸于寂靜。林謙樹不消回頭也知道,那定是江易知坐下了。

古語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江易知坐下之後,嚴開越收回的視線又落到了林謙樹身上,但想發的脾氣被三番兩次打斷,班主任淤積的怒火也消散地差不多了。他嘆了口氣,頭疼地擺擺手,示意林謙樹坐下:“你也坐下吧……”

說着,嚴開越又順勢點了幾個學生的名字,林謙樹注意到這幾個名字在排名表上和自己的名字親密相依。

“你們幾個數學的問題太大了,我已經和你們數學老師商量好了,以後每天下午自習課,他會在小會議室給你們開個小竈補補基礎,咱們争取九月月考的時候提升它個二三十分的。”

每天補數學,甚至還要沖KPI,這是什麽人間疾苦?林謙樹心裏苦,但他又說不出來。

這種痛苦随着補課時間的延長被林謙樹轉化為了對江易知的憤怒。如果江易知當初沒有說那句“一般”,自己至少在考試的時候也不會空題空得那麽理直氣壯,甚至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有了個絕妙的同盟。

再後來,兩人平日裏交集少,林謙樹還在九月的月考中數學提升到了95分,補課也随之取消了。就在林謙樹快要将這份憤怒慢慢淡忘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讓他刻骨銘心的事。也就是這件事,讓江易知被林謙樹釘在了“死對頭”的座位上,拔都拔不下來。

快要入冬的一天下午,林謙樹做完值日匆匆朝公交車站趕,到了車站才發現自己的褲兜破了個洞,原本揣在兜裏的兩塊錢随着破洞不知滾到哪裏去了。

作為一個花錢大手大腳的日光族,林謙樹此刻當然拿不出多餘的兩塊錢坐車。更何況這個點的學校幾乎已經走空了,想找個借錢的人都難。

正當林謙樹萬般焦急的時候,他看到江易知從校門口走了出來。

太好了,有救了!林謙樹暗道一聲喜,忙不疊撒開腿朝江易知跑去,大聲喊:“江易知!”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江易知腳步一滞,轉頭往林謙樹的方向望。

林謙樹跑到江易知面前,雙手撐着膝蓋,氣喘籲籲地對他道:“我褲兜破了,用來坐車的錢漏走了……你能借我兩塊錢嗎?我明天就還你!”

江易知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聽他說完,轉過身突然朝裏面跑。

“哎……江易知!”林謙樹一愣,江易知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你跑什麽?”

江易知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林謙樹視線盡頭,讓他想追都追不上。

林謙樹站在學校門口,有大概兩三分鐘的時間,腦子裏是一片空白的。直到街邊公交車來時鳴笛聲響起,憤怒迅速地席卷了他全身。

江易知這個人也未免太狗了吧?!兩塊錢也不肯借?就算不肯借錢給自己,跑算什麽英雄好漢啊?林謙樹氣得要死,轉身往前走,一路走一路罵江易知見死不救。

在憤怒的支撐下,林謙樹最終暴走四十分鐘回到了家中。

冬天日頭短,林謙樹進家門時已是滿天星鬥。老林從廚房裏端出飯菜來,見兒子汗流浃背地進門,還質疑他是不是放學之後又偷偷跑去哪裏打球了。

“爸,我真沒有去打球,”林謙樹覺得自己冤得要死,把破了洞的口袋掏出來給老林看,“我口袋破了洞,坐車的錢漏走了,我是憑兩條腿走回來的。”

老林想不明白自己的兒子是哪裏來的絕世憨憨:“錢掉了,你可以問同學借兩塊嘛。”

“你當我沒想過哦?”林謙樹一想起江易知在校門口轉頭就跑的情形,就氣得咬牙切齒,“我回來的時候學校已經快沒人了,唯一碰到的那個聽說我要借錢還轉頭就跑了。”

“現在的學生都這麽沒愛心了嗎?”老林痛心疾首,“我讀書那會兒,一個同學家裏有困難,整個班級都會自發組織為那個同學捐款,捐得少的同學還會覺得愧疚。”

林謙樹洗過手,走到餐桌旁用手撿了塊糖醋排骨丢進嘴裏,被剛出鍋的排骨燙得嘶哈亂響:“那個同學不是沒有愛心。”他咽下排骨,中肯地給出了自己的結論:“他是沒有心。”

當初還以為江易知說自己“數學一般”是謙虛,現在看來,完全就是性格惡劣想看自己出醜嘛。

一個連兩塊錢都不肯掏的大惡人根本沒有資格做南懷實驗高中高一年級的級草!林謙樹忿忿不平地想着,他決定開10個馬甲小號在學校貼吧高一年級級草選拔帖中給第二名同學刷票,阻止江易知斷層出道。

林謙樹這麽想也果真這麽做了,他刷完票美滋滋地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林謙樹醒來後,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查看最終結果,結果看到樓主貼出告示宣布第二名昨晚數據出現異常,他辛辛苦苦刷的票悉數作廢了。

級草評選的最後結果仍以江易知第一結束。林謙樹氣得一早上連吃了六個肉包,最終以連跑三趟廁所結束了這不愉快的一天。

從這天起,江易知在林謙樹眼裏正式成為了不共戴天的敵人,甚至就在穿越之前的幾個小時,林謙樹剛剛做好了一個完美的作戰計劃,打算騙江易知去嚴開越辦公室跳廣播體操。

一想到這裏,林謙樹不得不感慨時間真奇妙。

奇妙就奇妙在七年後這個人居然和自己一起在南懷實驗高中當老師,還在考試裏給自己傳了份小抄。

鵝妹子嘤。

作者有話要說:  林謙樹的記仇小本本裏:今天,江易知多吃了一塊肉,該記。今天,江易知在走廊上看到我沒有和我打招呼,該記。今天……

江易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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