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個味道,有時好久才會醒過神,口水快要流了出來。

立在門外,阿最呆呆看了會招牌,他發現價格高了好多。的确,他在進監獄前,就已經什麽都在漲,物價隔半年就能翻一倍,看來這十一個月,物價依然沒有停止上漲的威力。

十一個月了,阿最很懷念這家面館的味道,可面館老板似乎并不怎樣想念他這位熟客。老板略帶驚愕地看着阿最,表情繼而轉變成惶恐,向櫃臺深處移了兩步,他記得阿最從前是幹什麽的。

阿最這才記起,這家老板心虛得很。十一個月前,他們遭遇警察的突襲圍捕,阿最駕車載着疤十三,全速往城外逃時,疤十三臉色陰沉坐在後排,曾咬牙切齒說過一句,面館老板必定也向警察洩了密,否則警察不可能那麽熟門熟路,連那條隐蔽的巷裏小道都作了精控布防,導致大家措手不及,損失慘重,只能狼狽而逃。

也許老板正懷疑阿最是歸來報複的,尤其是他這副裝扮,面帶倦容,風塵仆仆,顯然是剛剛出獄。這樣順着一捋,阿最都快相信自己确是來複仇的。

如此前後連着想想,阿最自顧自地笑起來。但笑音聽在面館老板耳中,更添懼意。一個因自己告密而锒铛入獄的人,毫無預告來到店內,突然大笑起來,任誰都參不透其中玄機。老板夫妻二人擠在一塊,緊緊縮在角落裏。阿最輕輕說一句:“看樣子你還記得我,那我愛吃哪種面也應該記得吧,給我來一碗。”

老板小心翼翼将面端到阿最眼前,半是懼怕半是嫌惡地掃了他一眼。

阿最想,還好,從明天起,自己就不用再受這樣的眼神了。因為自己不會再是過去的自己了。

吃完面,阿最在街上徘徊到深夜才回到那所老房子。老房子是四年前叔叔買的,在東南片區,離當時所居住的西南片區很遠,叔侄兩平常根本不去住,因而外人知道的不多,十分安全隐蔽。

這是魚婆教叔叔的,無論如何,人一定要有落腳的地。阿最很讨厭魚婆,但是她的這聲勸現在的确幫到了阿最。

阿最将屋子稍微收拾一下,住了下來。

阿最重獲自由之後,常常獨自跑到市中心,他想用完全不一樣的方式重新打量審視這座繁華的都市。

阿最剛到這裏時,便被叔叔灌輸一種思想,就是別的地方去不得,尤其是東北和西北區。他常常煞有其事地跟阿最說,那裏的警察個個兇神惡煞,露着貪婪的陰暗嘴臉,長長的指甲在你的錢包裏攪動,如同敲人骨髓,貪婪嗜血的妖怪。

長大後,阿最不再相信這些如同鬼神故事的謊言,他漸漸了解到實情,那兩區是城市的富人區,交稅的人聚集,稅金數目龐大,政府的預算充裕,在安防方面的投入力度很大,警察的數量,巡邏的密度遠高于其它的區。而叔叔幹的勾當根本見不得人,他怕自己胡亂跑動,惹來麻煩,才編造那樣的故事。

可即便後來阿最能辨別叔叔的謊言,但是這樣的經歷極大程度影響了阿最對這座城市的觀感。

很長的時間裏,阿最的行動範圍被嚴格限定,束縛在銀夏路旁的那片破敗的筒子樓中。因而阿最小時候眼中的城市,永遠豎立着一根根看不清摸不到蹤跡的隐形鐵欄杆。阿最時常坐在古宅群落最高的屋頂,那是叔叔允許他活動邊緣的最高建築,雙腳踩在魚鱗般密密的黛瓦上,眺望着西邊瑰紅壯麗的日落,就像囚禁在籠中的鳥兒,上下撲騰翅膀,幻想着天空的闊遠。

但此時的阿最是自由的,他可以像鳥兒一樣自在飛翔。

阿最故意去了東北和西北兩片,在警察面前逗留。

他偶爾駐足,呆呆地站在路中間,任由喧嚣的人潮從身旁流淌。

他會去到擁擠的小吃街,聽叫賣各式小貨品的攤販的吆喝,去到琳琅滿目的商場,別致風格的歐式建築,落寞斑駁的小巷子,響着達達鈴聲的電車,笑如燦陽的賣花小姑娘手捧着嬌豔如其燦爛臉頰的芬芳玫瑰。

如此,他有了生而為人的自豪。

阿最與金姑娘

日子逍遙,花錢便如流水。

很快到了四月,這一個月,阿最度過了有生以來最逍遙,無拘無束的日子,所以他的荷包幾乎見底。

阿最決定當掉那塊表,換一筆生活費,支撐兩三個月,否則他快要餓肚子了。

當了手表,出了當鋪,阿最看到幾個小孩在路邊踢球,過去踢了一會。

回去要經過一條窄巷子,前面一個女孩慌慌張張地跑着,跑到右側的巷子裏,随即有兩個男人跟了進去。

阿最注意到兩人的右臂上都綁着一條白布,這種白布的料子是喪布,只有死了親人才會綁紮。這座城的人很忌諱這些,平白無故願意綁這種白布的人,通常是為雇主收債的,阿最的叔叔曾幹過這一行。紮眼的白布在威吓四周的路人,自己是刀口舔血的,命已經不要了,你們休要多管閑事,不要靠近。

這種事情在這裏很常見,見怪不怪,許多賭徒輸光家産後,會借高利貸繼續賭,最後還不上,只能由這些人出馬。阿最本不想理會,可他覺着那個女子眼熟得很,似乎在哪見過。

阿最躊躇幾秒,決定從旁邊裝作路過,不驚動他們,順便瞧一瞧,到底識不識得那個女人。打定主意,阿最便悄悄尾随了去。

阿最輕手輕腳地走到巷子口,還沒來得及轉頭看上一眼,忽然那個女子大喊了一句,喊的是什麽,阿最沒聽懂。但這句話仿佛摁了某種開關,那兩個要債的人陰森森轉過頭,兩眼血紅,一步一步逼近阿最。

阿最見已經暴露,只能正面以對。

阿最便看清楚她的容貌,記起她是誰。不過阿最只記得別人稱呼她為金姑娘,她的全名阿最還真不曉得。從前她的媽媽和自己的叔叔常聚在一家賭場一起賭錢,而且兩人從來是賠的,一來二去的,兩人竟有了同病相憐的感情,便認識了,經常在一起切磋賭技。

情勢看起來很緊張,你死我活的搏鬥一觸即發,周邊的小販都縮回脖子,不敢張望,生怕多看一眼,就惹禍上身。

然而結局來的很倉促,阿最朝胸口一人踹了一腳,就把他們踢倒在地。二人爬起來,互相看了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看來,警察這次掃蕩的力度真的很深,狠角色都沒了,只剩這些個小魚小蝦在興風作浪。

金姑娘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阿最身前,抓住阿最的手:“太謝謝了。”

阿最抽回手,塞進口袋,他有意防範金姑娘:“你去借高利貸了?”

金姑娘的雙眸暗了暗,長嘆一口氣:“是我媽媽的債主。年紀大了,她還是天天的賭,天天輸,到處借錢,上個月又借了一筆,到日期沒錢還。這些人覺着我媽,一個老太太,榨不出油,于是來找我。”

金姑娘又嘆一口氣:“別站着了,去我家坐坐吧。這裏還是危險,那兩個人吃癟回去,如果咽不下氣,可能會搬救兵來複仇。”

阿最點頭同意,他跟着金姑娘往回走。

“哦,我不知道你的真名。”阿最說。

“金姑娘就是我的名字。”她不由地挺直腰,一臉得意地笑着說:“很有趣的名字,是吧?我爸特別挑選給我的名字。我爸曾跟我說,女孩子的名字可不能随便亂取,如果弄巧成拙,長大以後,會被輕薄的男人們曲解笑話的。可他又沒讀過大書,不識得幾個大字,抓破腦袋也取不出什麽大雅的名字,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能有些意思。”

阿最真沒覺着有意思,卻敷衍了一句:“是很有意思。”

金姑娘咯咯地笑了一陣,向南轉。

“連連斷斷的有消息傳播,據說疤十三的老巢讓人端了。咦?你怎麽還好好站在這,難道是我聽錯了?還是這個消息根本是假的?啊,看來我真的離這個圈子遠了,耳目閉塞了。”金姑娘從來沒有離開這個圈子,她知道消息不是假的,她很有把握,她親眼目睹,親耳所聞,最近這兩年,警察發了瘋似的到處抓人,好多根脈深厚的,混跡多年的人物都遭連根鏟除,片瓦不留。

可阿最卻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着實匪夷所思。

“是端了,而且端得很徹底。”說到這裏,阿最臉上露出一縷輕松的笑容:“你沒有聽錯。警察三更半夜包抄進來的,撞進別墅後,一通亂掃,死了的不管,剩下活着的都拉去判刑,我也坐了牢,十一個月,剛剛出來一個多月而已。”

“才十一個月?”金姑娘微微吃驚,她聽說這次警察局不像從前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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