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的,凡是捉住,刑期少說得有三年。

“也許是因為未成年吧,我還不到二十。”阿最低下腦袋,伸出右腿,踢飛一塊小石子,乓當,撞到路燈底座:“其實,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錯判,那天法院亂哄哄的,像蜂窩一樣,好多案子要結,法官也許看岔了案卷。”

說完阿最大笑起來。

笑完後,阿最一本正經地說:“是我的叔叔,他生前就收到消息,警察局正醞釀着大動作,他囑咐我不要亂摻和所謂的生意,要知道如何自保。所以那一年多,我在疤十三手下只開車而已,沒做過別的事,當然刑期不長。”

金姑娘投過來的目光,已是摻雜着幾分疑意,可她沒說出口:“你說得對,能早出來就是好事。你很幸運,遇到了一個好叔叔。”

二人步伐加快,穿過公園,走進一條長長的樓道。金姑娘在一扇紅色鐵門前止步,掏出鑰匙,打開門,金姑娘讓阿最稍等,她先進去幫阿最拿來一雙拖鞋。

黑色拖鞋并非新的,是常用的,而且樣式不像上了年紀的人會喜歡的。

阿最進屋坐在沙發上,金姑娘到廚房的水池邊洗水果。阿最坐煩了,便起身走了走,走到五鬥櫃邊,他看到牆上正紮着一顆釘子,那裏應該從前挂着一幅畫或是照片,現在什麽也沒有。

阿最往五鬥櫃後面一摸,竟然摸出一個相框,照片是金姑娘的媽媽,似乎是靈堂照片,最下面寫着她的出生和死亡日期,她死在去年八月。

阿最把相框悄悄放了回去,當作沒發現,也不想問什麽,畢竟剛才他也向金姑娘說了假話,就當禮尚往來了。

“他們不會來家裏找麻煩吧。”阿最問。

“不要緊,這裏靠近政府新大樓,他們不敢跑到這撒野。”金姑娘端着葡萄過來:“其實今天是我大意了,想出去找工作,才讓他們盯上了,不過福禍相依,我這不碰着故人了嘛。”

金姑娘将水果盤擺在茶幾上,捏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裏:“想好以後跟誰了嗎?如果疤十三這次栽了的話,總要另找一個靠山生活。”

阿最也剝了一顆葡萄:“不找了,我決定不幹這行了,徹底一了百了。”

金姑娘擡頭看阿最一眼:“真的?可是除了這行,別的可不好幹。想好了去幹什麽呢?”

阿最搖頭:“沒有。”

金姑娘一笑,頗有感慨說:“和從前徹底割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僅僅是放下槍這麽簡單,尤其是這一行,見不得光的。它會潛移默化影響到的很多別的方面,譬如你的人際關系,學到的本領,對事情的理解和處理方式,看待世界的角度,和別人的相處可會真誠态度,是否還信世間有相信二字。這些必須全都要矯正了才行。否則都不算徹底。”

金姑娘看了一眼阿最:“譬如說你真的下定決心和從前一刀兩斷,那我勸你下次再遇到像我這種,有過幾面之緣的故人,還是不要路見不平,挺身相救。”

阿最若有所思,想了一會,突然反問一句:“可你心底其實是很高興的吧?”

金姑娘沒料到阿最這麽說,一向口若懸河的她,反被阿最将了一軍,兩頰淡淡地浮出一抹紅暈,她怕阿最瞧見後笑話自己,急忙撇過去臉,聳肩一笑:“那當然,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呢。”

回到家時,已經是九點,阿最稍微洗漱,便躺到床上睡了。這一個月,他睡覺時全身會穿戴非常齊整,連鞋子也套在腳上,他在防仇家上門。

睡到半夜,忽然屋內一聲輕響,是碗轉動的聲音。

阿最的眼睛刷地睜開。

阿最在房子的所有門窗邊都擺了東西,并且各不相同,有碗,鐵盆,風鈴,或者靠着一根鐵棍。一旦陌生人擅闖,東西墜地,阿最可以根據響聲的不同,判斷闖入的位置。

碗擺在了後門,有人從後門進來了。

闖入者似乎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動作不再謹慎,嘣嘣地,直接往卧室沖來。

阿最腿一擡,将被子踢開,撿起枕頭邊的槍,擡起窗戶,跳到街上,向遠處奔去。

擺脫了追蹤,可是阿最一時無處可去,只有去金姑娘的家。

“他們會是誰?”金姑娘端來一杯水。

阿最接過金姑娘的水杯,搖頭:“不知道,可能是我叔叔從前的仇家吧,也許……”

阿最仰頭,将後面的半句話連同杯子裏的水,一起咽回肚子。他想說,叔叔的仇家要來早來了,也許那些人是白天那兩個人的同夥,阿最阻擾了他們要債,他們自然會回來尋仇的。

金姑娘抱來一張被子,鋪在沙發上:“麻煩在上面将就一個晚上吧。”

既然被陌生人盯上了,阿最決定先找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避一避,看清形勢後再作應對的打算。

第二天,吃早餐時,阿最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金姑娘。

金姑娘吞下正咀嚼的食物,說,她的附近有很多空房子。

但阿最稍一思索,就婉拒了,從此的确應該離她稍微遠些,阿最不知道她還藏了什麽秘密,這些秘密會不會在某一天爆炸,延燒到自己。

阿最昨晚躺在沙發想,金姑娘的話很對,要斷就該斷徹底一些,藕斷絲連,是最麻煩的。

吃完飯,阿最攤開地圖,他現身在城市的東南片區。西南片區,阿最不想再回去,至于西北區有阿最一段糟糕的回憶,如此,能避風頭的只剩東北片區了。

利娅的生日

剛剛下課,利娅就迫不及待想要離開學校。她手腳并用地收拾物品,不管雜七雜八的,手臂橫着一掃,把桌子上的文具,囫囵地通通掃落進包裏,系好包帶,背上就走。

今天是周五,而且是第二個周五。走在林蔭下小道上的利娅知道,整座校園很快就會沸騰喧鬧起來,走廊,校門口,圖書館,每一角落都将會是叽叽喳喳的一片嘈雜聲。

從午餐時間起,女學生們三個五個成群聚到一起,眉飛色舞,面帶興奮,議論紛紛。話題總圍繞着今晚的社交舞會,關于不菲的禮服,英俊的白馬王子,期待一場美麗浪漫的突然邂逅,會不會心動,芳心暗許。由這個話題引發讨論的範圍擴大,她們争執,哪家舉辦的舞會晚宴規模總是最大,邀來的客人家世最好。

這座學校的女學生們清一色地出身于官宦富商,個個家庭顯赫。由于家教的熏陶,長輩間的耳濡目染,她們早早規劃好了人生。其實眼前的學業并不為重,那只是以後談婚論嫁的點綴飾品,學歷從來是一樣看不見的嫁妝,為的是讓夫家臉面添光。

對于這些女生而言,目前人生重要的事只有一件,有緣結識稱心順意的富家公子,或是權勢高官家的某位少爺,從中順利挑選出如意郎君,最好剛畢業就能嫁出去,才出閨房,就進洞房,那是全城人最羨慕的美事。

因此周五的夜晚變得格外重要起來,在政府部門供職的各家少爺們,忙碌一周,在這一天結束時,終于能擺脫繁重的政務,換上修身的西裝,英姿挺拔,穿梭在舞池,手握酒杯,表現自己的言詞談吐和紳士風範。女生們自然不肯錯過機會,換上美麗的晚禮服,三個小時的妝容,搖曳生姿,彰顯優雅美麗。

舞會上男女雙方如果互相瞧順了眼,可以告知自己的信息,男方贈與名片,接着用兩天的周末時間約會,加深了解。

因而周五,尤其是第二個周五,簡直是城裏定期的盛大聚會。

校董事會最知道如何審時度勢,順民心,大筆一揮,規定周五下午,學生只需要上完一節選修課,便可放學回家。

利娅一向不關心這檔子事,她對舞會從來沒有過興趣,因此也從沒讨論參加過。這也難怪她成為同學們眼中的一個怪人,明明老天賜她一副上好的皮囊,她卻不知道善加利用,白白浪費。

利娅想要第一個沖出校門,她和餘二約定放學後見面,由他送自己回家。

餘二是雲姨的兒子,在家排行第二,因而都喊他餘二,他有一個姐姐在國外念書。雲姨和媽媽從前是舞女,在同一家舞廳,兩人又都姓雲,所以關系非比尋常,各自結婚以後,雲姨和媽媽關系還算熱絡,常有來往。可也只停留在還不錯的水平。

但自從媽媽不幸罹難後,雲姨的态度驟然一變,與自己親近許多,仿佛是親姨媽一樣,飲食起居事事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為自己着想。好到連餘二的姐姐都吃醋,她在出國前,經常覺着利娅才是雲姨的親生女兒,而她則是抱養的。

利娅常發感慨,這便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烈火識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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