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富的鬥争經驗。利娅打算向她讨教一兩招殺手锏,以免自己這個新手應付起來手忙腳亂,任人擺布。
二十分鐘的受教,利娅越聽越是信心膨脹,躍躍欲試。陳夫人說的很細膩,可謂方方面面,大大小小俱有顧到。利娅感覺自己足以獨自應付天下所有的狡猾房客了,于是直着腰板,腳下生風地走進電梯。電梯來到一樓,利娅威威風風地穿過走廊,轉過牆角,将要出去和妖魔鬼怪的租客鬥上一鬥時。
利娅的兩顆眼球緊張地向外一凸,嘴巴一張深深倒吸一口涼氣,十根手指毫無章法地把衣領往上扯,試圖蓋住自己的臉,慌忙中利娅又退了回去,躲到牆壁後面。
利娅撞見了莫老太太,她正坐在公寓大門外。
搬來已經三年了,利娅盡管喜愛這裏,但利娅和公寓裏的住戶大多生疏,因為他們多數十分有個性,不容易打交道。尤其是這一位鄰居,莫老太太。她一向更是深居簡出,甚少和外人交流,在這裏住了七八年,卻更像陌生人,極少露面。
利娅記得剛搬來時,始終不敢直視她,眼神一旦有接觸,匆匆躲開,設法避免和她有任何的直接交彙。那是一雙非常渾濁的眼睛,神如她即将行将就木的幹枯身體,毫無生氣,空洞無光,兩顆眼珠仿佛是燒剩的煤灰捏成團雕刻的,令初來乍到的利娅感到陣陣的懼意。
利娅一看見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時候閱讀過的童話書,那些關于描寫巫婆的段落,陰險狡詐,神出鬼沒,皺紋如溝壑,指甲尖又長,習慣睡在一張搖椅裏,在昏昏沉沉的屋子裏慢慢地搖晃着,想着壞點子,搖椅不斷發出吱吱的輕響,讓人不寒而栗。
媽媽卻完全相反,她倒是常常去莫老太太家做客。
起初利娅很疑惑,她了解媽媽的為人,尊老并非是其性格的一環。直到利娅了解到莫老太太是一位十分富有的老太太,疑惑才煙消雲散。利娅深知,媽媽将有錢人的關系總是打理得不錯。
媽媽私下常常和利娅透露,莫老太太可算吃喝不愁,富貴無憂了,盡管死了丈夫,但亡夫留給她的銀行賬戶,裏面累積的數字足以惹來旁人的眼紅。每每想起媽說這一段話時浮現的神情,利娅就忍不住撇撇嘴,兩頰羞得通紅。媽媽只知道錢與勢,她的一生只在追求這兩樣。
莫老太太不僅在這條街區擁有三間屋子,甚至富甲雲集的鏡湖邊,一棟富麗堂皇的私人別墅同樣屬于她。利娅曾偶然見過那幢別墅一眼,附帶有一大片寬闊美麗的大花園,道旁的梧桐樹高大茂盛,綠蔭如蓋。仰頭看時,砂紅色的琉璃瓦和綠意蔥蔥的梧桐葉片相映成趣,色彩交錯,呈現出別樣的美麗。
有媽媽作媒介搭橋,利娅才漸漸打消對她的懼怕。尤其是媽媽出事後,利娅怕她孤單寂寞,更有一大半替媽媽補過的意味,她經常上門慰問。不過莫老太太的脾氣很古怪,對待自己始終不冷不熱的,總是出言挑剔自己的穿衣妝容,素了不好,豔了不好,裙子長了不好,短了也不好。
利娅從沒往心裏怨過她,反正她就是這樣的脾氣,她對誰都一個樣。陳夫人向利娅聊起,從前的莫老太太十分和藹,待人禮數周到,只是這幾年,舌頭才逐漸變成鋒利的匕首,會狠狠戳人。
說來,莫老太太實在命苦,她先是喪夫,四年前她的獨子,又先她而去,人生非常坎坷。
如此人生經歷,将心比心,利娅斷定,換成誰脾氣恐怕都難好。
好在這幾個月來,莫老太太娘家的侄子常來探望她,利娅趁勢減少和她的來往,有親人的陪伴,利娅自覺多餘。何況她和莫老太太的相處并不愉快,少見一面,壽長兩天。
莫老太太能種一手好花,這一點倒衆所周知,街坊鄰裏無人不曉。你若雙手背後,站在街邊,擡頭仰望公寓樓,一間一間房子順着看過去,陽臺花團錦簇的那間屋子必定是她居住的。她常常搬出一張搖椅,放在出入公寓的玻璃門前,搖椅旁立着膝蓋高的竹簍,簍子裏插滿清晨剛采摘的花,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看到花瓣上滾動的圓潤露珠。
莫老太太将一朵朵嬌豔欲滴的鮮花,無償分發給素不相識的陌生過路人。每送出一枝花後,她還會再附贈一句善意的叮咛。
至于那句叮咛,莫老太太詳細說的是什麽,利娅不是非常清楚,似乎每個人的都不相同,有長有短。陳夫人常聽到的一句祝福,好運。利娅理所當然的想,自己的,肯定也是一樣的。
年紀大了的緣故,莫老太太說話吐字總是含糊不清,每一個字都像拖着兩斤的濃痰似的,聽進耳朵變得面目全非。于是每次利娅接過花後,向莫老太太微笑表達謝意,但從沒細琢磨過叮咛的話。
利娅朝着樓梯邊的鏡子迅速從頭到腳檢查一遍,完全的端莊得體,應該挑不出瑕疵,利娅這才敢冒出來。
“奶奶,今天也在啊。可今天是周六哦,沒有人會上班的,街上的人也很少。”利娅怕她年老體衰,記憶産生紊亂,記岔了日子,便善意提醒她。
“哦,我知道的,反正待在家裏也沒事可做。”莫老太太慢慢地點一點頭:“倒是你,很反常,今天起得好早。”
利娅原地愣了愣,快快地眨兩下眼皮,隔了片刻才理順解透她的話:“啊,對的,今天有件小事,需要早點出門,很快就回來。”
“哦,這樣啊,那拿枝花走吧。”莫老太太微顫着手臂,伸到竹簍裏,挑出一朵枝梗最長,花容最嬌的玫瑰,遞給利娅。
利娅急忙雙手合攏,向前接住。
花躺到利娅手掌的那一刻,莫老太太又說了那句祝福的話,利娅一如既往地沒聽清,也如往常一樣笑笑致過謝意後就離開了。
每一次收到花,離開莫老太太的視野後,利娅習慣首先剪去趴在梗上的大小尖刺。唉,利娅聽人評道,玫瑰如人間,美雖美矣,給人強烈視覺享受的同時,總會順贈給人無法設防的疼痛。剃光了刺,利娅握在手裏玩弄了一會,然後對着後視鏡,将花斜斜插到發髻裏。
阿最,利娅,初見
阿最倚着牆坐在樓道,湊合睡了一夜,餓了,将就吃一片便宜的黑麥面包,先墊一墊。一個下午接一夜的連續等待使他倍感煩躁,卻無計可施。
昨天打那通電話時,阿最美美地盤算着,五點鐘是下班的時間,五點半,房東必定到家,如果她真的急着往外租房,完全能及時趕來。可惜事與願違,女房東不知原因一副氣呼呼的架勢,阿最只能挂掉電話。
找到這所房子并不容易,東北區這一片的房子租金一色畸形地高,通常是別的區的幾倍以上,乍一聽,簡直是離譜。對于口袋中餘錢所剩不多的阿最來說,實在捉襟見肘,他只能跑到偏僻的地段碰一碰運氣。
阿最花費一個星期到處尋找适合的房子,千辛萬苦才找到這裏。吸引他駐足的是價錢,阿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東北片區竟會有如此低租金的房子,即便這裏稍微偏了一些。
思前想後,阿最怕其中有什麽陷阱,比如房子的質量存在問題。阿最于是悄悄開了鎖,潛到屋中,把每個房間轉了一遍,結論是其實還好,僅僅是家具少了些,但基本的生活完全可以支撐。
實在是很難得的一所房子,所以當意識到女房東怒氣正盛,阿最非常識相地不與她糾纏,畢竟他沒有和房主叫板的底氣,他不敢惱了房東。
阿最感興趣的還有貼在鐵門上的那張租房的告示紙,除了寫明租金外,最後還特意加了一句話,如果你是壞人的話,就不要來打擾我了。
阿最剛看到這行字時,很想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寫出這樣哭笑不得的話呢?應該是個心思簡單的人吧,阿最覺着,和這樣的房東相處,也許不錯。
結果令他大失所望,阿最朝話筒嘟嘟嘴,這個房主脾氣不怎麽樣。
一夜睡醒後,剛吃完兩片面包,百無聊賴之際,阿最便哼起歌來,忽然樓底傳來連續的腳步聲,輕快且急促。
會是房主嗎?阿最微微興奮,随即他又否定了這個念頭,應該不會來這麽早吧。
抱着一縷期待,阿最便站起并趴到扶手上,拉直後背,向下看,想确認來者到底是不是房主人,卻什麽也看不見,除了旋轉的樓梯。
順着山路,利娅開車繞到公寓樓的北面入口。下了車,利娅剛進公寓的樓道,就看到樓梯道中躺着兩個醉鬼,争相打着響鼾。
阿最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