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狗

阿圓剛從官署出去沒多久,缺七少八便發現他們公子不見了。

問了丫鬟和馬廄的馬夫,得知他一個下人都沒帶,獨自騎馬出了門,登時急了,缺七憂心如焚,少八轉了幾圈兒,一拍腦袋:“我去甄姑娘那兒看看去!”

說罷便立刻翻身上馬,一陣風似的沖出去了。

到了清化坊的甄家,也是“咣咣”的敲門,見那守門的探頭,便急忙地問道:“見到我家公子沒?”

守門的愣愣地點了頭,手指着院裏,“剛剛進去了……”

少八便松了一口氣,又道:“我去看看。”

說罷便将馬交給了守門的,大跨步地進了門。

守門的“啊”地叫了聲,連聲喚“萍兒”,想叫小丫頭給他帶路,然而四周打眼一看,哪裏還見萍兒的影子,鐵定不知道又去哪兒瘋玩了。

少八便擺擺手道:“不用了,我認得路。”

甄珠這宅子雖然挺大,但攏共就沒幾個下人,他也沒指望着誰帶路,好在他跟着阿圓來過許多次,也進來過幾次,大致知道阿圓常去的地方。

于是,說罷就擡腳往院裏走。

同樣是先往甄珠住的院子找,沒找着甄珠,卻見着那小丫頭萍兒。

“小姐在後面呢!”玩泥巴玩地正開心的小丫頭,一手還拿着泥巴,另一手指着後院道,又戀戀不舍地看着她的泥巴,癟了癟嘴道:“我給你帶路。”

少八哭笑不得,“不用了,你繼續玩兒,我認得路。”

于是一個人繼續往後走。

走到第三進的園子裏,一眼就瞅到那園子裏空蕩蕩的沒有人,房屋也都緊閉着門,只是西邊牆角處,一架薔薇開地正盛,薔薇前多了架屏風,屏風前頭隐隐約約露出一張矮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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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風後面,還隐約傳出些聲音,似是人在說話。

他立刻毫不遲疑地擡腳往那兒走。

只是,越走腳步越慢,也越遲疑。

走地近了,那屏風後的人聲終于清晰一些,哪裏是說話聲,分明是壓抑不住的喘息和呻吟,而那薄紗繡成的屏風,也隐隐約約透出一些屏風後的身影,矮榻前頭從屏風後面露出的部分,只見青絲如瀑般披散着,卻不止一人的發,而是兩人的糾纏在一起,發旁落了一只白玉冠,樣式和水頭,分明就是他家公子今兒戴的那只。

少八猛地轉身,小心翼翼又迅速無比地退了出去。

一邊後退,一邊抑制不住地臉頰爆紅起來。

——

日光偏斜着,從薔薇花枝間灑落,影影綽綽的,和不時飄落的薔薇一起,落在繡榻和繡榻上的人身上,然後又被抖落,被攪碎,光影劇烈晃動着,如翻騰的水波,花瓣也被擠出殷紅的汁液,染紅繡榻。

天邊飛來一只雀子,懵懂稚嫩,單腳落在花枝上,歪着腦袋看着下方,粉嫩的鳥喙發出“呴呴”的,似呼吸又似鳴叫的聲響,忽而又揚起脖頸,羽毛炸開,受驚一般,搖地花枝也顫動起來,花瓣漱漱而落,落在繡榻上,再度被擠壓,被碾碎,叫這空氣愈發香甜濃膩,熏人欲醉。

待落下的日光愈發橙黃,将雪白的皮肉都染地如灑了層金粉般,那晃動的光影才終于漸漸止息,花枝上的雀子眨巴着小小的黑豆眼,沒了趣味似的,兩翅一張,飛走了。

花枝下,雲雨收了,留下一榻狼藉。

甄珠餍足地懶懶躺着,少年緊挨在她身邊,他趴伏在榻上,四肢張開,一只手搭在她胸前,卻再沒了力氣作亂,呼吸裏都帶着疲憊,就像大熱天狂奔過後熱地趴在地上吐舌頭的小狗,耳朵尾巴都耷拉下來,只有舌頭呼嚕呼嚕地喘着粗氣。

甄珠扭頭瞄到他這樣子,禁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少年人總是充滿活力的,剛開葷的更是如此,又不認輸,初次不過幾分鐘便交待了,叫他頓時面紅色赧,于是急欲證明,更何況初嘗那滋味兒,一次又怎麽夠,于是一次又一次,直到再沒了力氣,才終于偃旗息鼓,成了如今趴在榻上的小狗模樣。

最叫人意外的,是這初見次回見都表現地口花花手也油的纨绔少年,居然還是個雛兒。

甄珠這邊漫不經心地想着,那笑聲卻引起阿圓的注意。

他還粗喘着氣兒,側了半邊臉看她,問道:“你笑什麽?”

許是因為太累,那聲音也不複往日少年的清朗,軟軟糯糯的,倒是像只小奶狗。

這聲音,配着那汗津津紅撲撲蜜桃一樣的臉,實在是比平日狂妄自大的模樣可愛多了。

甄珠湊近了,飛快在他唇角又啄了一口。

“笑你可愛呀!”

于是,那紅撲撲的蜜桃臉頓時從初熟變得熟透,紅豔欲滴地仿佛滴出水來。

甄珠嘴角的笑便更大了,一邊笑,一邊整理着衣裳,遮掩好了,才低頭瞄一眼還趴着的他,目光掃過他細瘦白皙,一看便沒曬過太陽的手臂。

忽然挑眉問道:“你平時,是不是都不動的?”其實這話似乎根本不用問。

初見時,他可是爬個山都要坐着轎子讓人擡上去呢,這些天雖然次次是騎馬來,但從官署不管是到柳樹胡同,還是到如今這新宅,騎馬都不到兩刻鐘,算不得什麽運動。

而她這話一出口,那方才還軟糯香甜的小桃子,立時就把貓眼一瞪。

“你、你什麽意思!”即便沒力氣了,阿圓少爺依舊努力擡起下巴,話裏猶帶着兇狠,只是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卻叫這兇狠成了小奶狗的哮叫,沒有半分威懾力。

甄珠捏了捏他手臂,嗯,肉軟軟的。

于是手托腮,含笑看他:“年輕人,尤其是男人,還是要多動些的,不然遇到危險跑都跑不快,你說是吧?”

阿圓的眼睛瞪地更圓了,半晌才哼唧着道:“……你等着!”

趕在日頭完全轉到西邊前,阿圓終于離開了。

送走阿圓,甄珠回頭一看狼藉一片的繡榻,哀嘆一聲開始收拾。

而這邊,阿圓一到門口,就見到站在門口,卻把腦袋低地像要紮進地上似的少八。

“你怎麽來了?”他奇怪地問了一句。

然後便見少八擡頭,臉頰微紅,張了張口,卻沒說出口,旁邊守門人終于逮住機會說話,奇怪地道:“公子,您剛來少八小哥兒就也來了,還進去找您呢,您沒見到?唉,我說讓人給小哥兒帶路來着,小哥非不聽……”

他話沒說完,就見對面主仆兩人的臉一齊紅了,眼睛也都瞪圓了。

只不過,少八瞪他,阿圓瞪少八。

——

到底是少八經的多,回官署的路上,臉色已經恢複正常,只是雖然百爪撓心似的,卻也不敢問阿圓什麽,只一心想着待會兒回官署得好好跟缺七說說。

而一邊的阿圓,心情則不像他那麽平靜,心裏羞惱,臉上卻一本正經若無其事似的。

直到快到官署了,他心裏才平靜些,給自己心裏做好建設,瞄了少八一眼,狀似漫不經心地道:“剛才的事兒別跟別人說,尤其小七,省得她又跟母親通風報信,到時麻煩死了。”

他撇撇嘴:“不過是玩玩兒而已,萬一母親叫我納了她怎麽辦?”

“我會看上她?”他揚着下巴,一臉倨傲。

于是接下來幾天,阿圓日日去找甄珠“玩兒”,而且還不叫少八跟着,缺七自然是不同意的,一再追問,得知是去甄家,雖然覺得沒什麽危險,卻依舊放心不下,提議少八不跟也行,她得跟着——結果同樣被阿圓轟走,照舊一個人都不帶。

除了每日往甄家跑,阿圓還跟少八一塊兒晨練起來,叫缺七少八都吃驚不小,納悶一向懶得動彈的他怎麽居然突然勤快起來。

不過這樣也是好事,缺七又寫信跟京城的夫人彙報阿圓情況時,還特地提到這點。

這樣阿圓一連“玩兒”了許多天,京城的信又來了。

剛從清化坊回來,阿圓臉頰紅撲撲的,跟剛喝了小酒似的,滿面春風,意氣風發,步子都比以前邁地更大更有力,看着倒比以往更精神了。

只是,看了京城來信後,這意氣風發的模樣頓時便消失了。

一旁的缺七還很沒眼色地問:“公子,咱們何日啓程?”

毫無疑問,這京城來的信,自然又是催促歸京的。

阿圓有些煩躁:“這麽急做什麽?不才出來幾個月?”

缺七勸道:“公子,也該回去了,您從未離家這麽久,夫人思子心切,也是常理。再說大公……此間的事兒也了了,再留下去也無用了吧?”

阿圓抓了把頭發,臉上煩躁更甚。

卻忽然愣了下,旋即揚起頭:“誰說事兒了了?”

“我來洛城一趟,都還沒正式見我那好哥哥一面呢,好歹是親兄弟,到了地頭都不拜訪,人家不得說我沒教養?”

他雙眼發亮,貓眼眯成彎月:“說起來,我住在這官署本來就不算個事兒,應該住到親哥哥家啊,既然住了,怎麽也得住個十天半個月啊,小七你說對不對?”

缺七愣愣地“啊”了聲。

阿圓卻越說越興奮,挑着眉,一拍腿:“對,就應該住到哥哥家才對嘛!雖說他丢了方家的臉,但到底還是方家血脈,小爺我是那麽無情的人麽?多年不見,我可得跟哥哥好好敘敘舊呢!”

扭頭便對缺七道:“你寫信給母親,就說我要在‘哥哥’家住些日子,好好跟他‘聯絡聯絡’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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