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嬴政看着紫衣人的背影,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那是一種似乎他已經在自己身邊很久了的感覺,比一輩子還久。但是這種感覺還伴随着莫名的危機感,雖然說此刻敵我不明,但是不登上懸崖,又怎麽體會到“一覽衆山小”的風光呢?只不過此人究竟是誰?

嬴政跟着紫衣人走過木橋,他忍不住稱贊道:“居士的湖心小築果然別具匠心,居住于此,湖邊美景一覽無餘。”

“王爺謬贊了。”紫衣人随即謙虛一笑。不過嬴政确實沒有誇大其詞,單看外部,小築位于湖心,周圍美景一覽無餘,湖邊周圍高林蔽日,起霧時更像是人間仙境;再看內部,清幽雅致,芳草處處,身處其間只覺靜心養性。

嬴政随着他在一方棋盤處停下了,端坐了下來。紫衣人執黑,嬴政執白。

一個時辰過去了,嬴政放下手中白子,對着紫衣人道:“先生棋藝高超,是嬴政輸了。”心中雖有不甘,但是也是心服口服。看似飄忽不定的落子,實則步步殺機。每當以為自己占優時,這人總有辦法流轉乾坤,使得所有優勢盡歸于他,回想着這人的高超棋藝,嬴政看向他目光愈發熱烈。“先生大名,為何不相告于嬴政?”

“我是誰有這麽重要?”紫衣人拿起手邊的茶杯,啜了一口茶。

嬴政微微皺了皺眉:“先生只言片語便點破嬴政身份,今日有緣,以棋會友,卻不肯告知姓名,這又是何道理?”

紫衣人搖了搖頭笑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是因為你并沒有隐瞞身份,至于我是誰,就看王爺有沒有本事知道了。”

嬴政聽聞此言,挑了挑長眉,充滿戰意的鳳眼對上那雙豔麗的桃花眼,心理暗想道自己身上任何表明身份的物件,連天問都是自己在邊疆後才得到的,京中之人根本無法得知,此人到底是如何得知的。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湧上了心頭,微微斂去眼中戰意開口便道:“難道你是韓非先生?”

雖然是用的是問句,但語氣卻是篤定了一般。韓非站起身來,朝嬴政施了一禮:“韓非拜見七王爺。”

嬴政心裏漣漪不斷,沒想到在這荒野之地居然讓自己碰見了心心念念的韓非,沒成想昔日的随口一說,今日竟成為現實,“那先生又是怎麽認出嬴政的呢?”

韓非拿起茶壺又給嬴政倒了一杯茶,彎起的笑眼襯得整個人人活像只美麗的狐貍,“近日聽聞七王爺從衛江城回京述職,雖然素未謀面,但是王爺眉眼之間從軍之人才有的金戈殺伐之氣,再說到儀态姿勢,王爺站似一棵松,連坐都透着一股嚴苛自持,必定是從軍已久養成的習慣,舉手投足之間又有種天潢貴胄的優雅自得,再說王爺手中的這把劍,雖然未看見它出鞘,但此劍的肅殺森冷之氣極盛威嚴十足,必定是一把絕世好劍,而且劍主人也必定是一位常年與劍一起征戰沙場的将軍。綜上所述,天潢貴胄還征戰沙場的朝中貌似只有七王爺嬴政了。”

“本王猜出先生身份,不過只是随口一說,不像先生相劍相人有理有據,早些時候本王讀先生文章,便已對先生智慧嘆為觀止,今日一見,嬴政更是佩服。”嬴政鳳眼裏盡是毫不掩飾的贊賞。

韓非朗聲大笑道:“王爺又何必自謙呢,如今你早已是威名在外,人人都稱道的英雄豪傑。”

聽到韓非的誇贊,嬴政心中一喜又不甚在意,“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只不過是分內之事。況且區區軍功虛名。”

韓非眼皮一擡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頓覺此人野心不小,有野心又有與之相匹配的實力,只是欠一個時機,看來自己的确沒有找錯人。但是皇帝陛下一向偏愛大皇子,對其他皇子始終都是不冷不淡,甚至還有幾分坐山觀虎鬥的意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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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上好的乳白陶瓷無任何雜色,又接着道:“先生棋茶皆是一絕,沒謀面時,本王便在想到底是一個人才能寫出指點天下的文字?今日一見,才知先生确實當得起指點天下着四個字。”

“沒有偶然的發生,只有必然的結果。人之終古,終究會化做一場虛無。你我與天地之間,不過滄海一粟,但是就算渺小,這世上亦有可做之事。”韓非看着嬴政收斂了笑意認真道。

風吹過,片片落葉跌落湖中,湖面微瀾就像嬴政的心,已經微微起了漣漪,“就算你我只是一根燃起的燭火,但是照亮黑夜,即使是一瞬也足夠了。”

“哪怕短暫如熒惑之星?”韓非有些好奇。

嬴政長眉一挑,眼底更是說不出的自信,“既是照亮天涯,又何懼剎似水流年。”

韓非頗為贊賞地點頭道:“有的人終其一生也不能稱為活着,只是單純地經驗的積累,而有的人卻改變天下。”

嬴政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哈,聽聞先生好酒,沒想到連先生的茶都如此令人迷醉,直教人上瘾,看來本王得多到這湖心小築串串門了。”

韓非也跟着他笑了起來,道:“寒舍偏遠,只要王爺不嫌棄就好。”

又是一番談天說地,不知不覺已是傍晚時分了。嬴政終于想起該走了,韓非親自送他出了湖心小築,一番告別後,嬴政總算是踏上了歸程。

韓非回到屋內,被晾在一旁達三個多時辰之久的允儀一臉怨念的看着韓非,“公子,你不要跟他來往嘛,他人可讨厭了。”一想起嬴政叫自己小屁孩時的神情,允儀還是很氣,而且今天公子居然還跟他聊了那麽久,公子哪個朋友能得此殊榮啊。

韓非喝了一口茶,問:“他做什麽了?你們倆不是沒打起來嗎?”

一聽到公子關心自己,允儀立馬委屈道:“他居然叫我小屁孩,見到我便收劍了,我武功那麽高,居然看不起我。”

韓非聽後實在無奈,扶了扶額道:“他那是不願随意動手。我看你這小暴脾氣,是該約束約束了,先去把弟子規抄五百遍再說。”忍不住伸出一根瑩白纖細的手指在允儀的圓腦袋上戳了戳。

允儀聽後只覺得自己冬日裏被潑了一盆拔涼拔涼的水,小臉兒頓時變得可憐兮兮,連忙拉着韓非的衣袖,“不要啊公子,你罰我蹲馬步挽劍花都可以,別罰我抄書啊,我認錯還不行嗎?”

“認錯有用的話,還要戒尺做什麽。” 韓非搖頭嘆息,但桃花眼裏卻閃爍着迷之光芒,“莫再讓我說第二遍。”允儀頓時覺得公子眼裏開着大片大片的桃花,還是黑色的那種……

嬴政騎馬回到府中已是一片燈火通明了,看到嬴政進門,孟祺連忙迎了過去,“王爺您可急死我了,還以為您出了什麽事兒了,您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

嬴政面露喜色,“本王就說韓非與本王一定會見面的,今日居然在梓山遇見了他,韓非果然才驚絕豔!”

孟祺沒想到自己人海“撈”韓非的方法還沒想出來,王爺就已經找着人了,不禁覺得王爺果然料事如神。但是好像缺少了點什麽……恍然大悟般孟祺向正在飲茶的嬴政問道:“王爺,您要給小世子做弓的梓木呢?”

嬴政聞言正在沏茶的手頓了一下,鳳眼冷冷一揚,孟祺立馬把頭埋得低低的,“屬下明日派人上山去取。”

“不必了,明日本王再去。”嬴政也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從沒有忘東忘西的毛病,今日喝了韓非幾杯清茶,居然忘了給扶蘇的禮物。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皺起眉頭細細思量,嗯,什麽玩意兒,還是韓非家的好喝些。

作者有話要說: 扶蘇:父王,蘇蘇在你眼裏算什麽QAQ

嬴政:為了你老師,我先生,暫且先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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