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庭院花草芬芳,韓非拿着一把剪刀,修剪着蘭花的葉片。現在韓非心裏很亂,尤其是那日明白了嬴政對他的感情後。恍惚間手上一用力,只聽到“咔嚓”一聲,一朵蘭花應聲而折,像是一只折了翼的蝴蝶,無力卻又無可奈何。為何沒有推開他呢?韓非這樣問自己,大概自己也是貪戀那一點鏡花水月般的溫柔吧。強大的溫暖,似湖面的漣漪,層層跌宕起伏,湧入了韓非沉靜的心頭,開出了驚豔的花朵。自嘲一笑,有些心不在焉,幹脆放下了剪刀,獨自走到長橋邊,今天的晚霞也像極了那日,終是化成了唇邊的無聲一嘆。
遠遠看到一名小厮跑來,韓非認出他是韓汶身邊近身伺候的小厮,那人跑到韓非面前,恭敬道:“公子,老爺有要事相商,請公子立刻回府。”
韓非聽後蹙眉,“好,我馬上就來。”心裏有些困惑,到底是什麽事?這麽急。還是回屋添了件厚衣,又吩咐了允儀幾句,便随着家丁一起去了韓府。
韓非坐在一側廳等韓汶,端起一盞茶,上好的竹葉青都有些涼了,可是韓汶還沒到。韓非瞳孔一縮,深感不妙,韓汶向來守時,所以絕不會出現茶涼的情況。韓非想走,還沒來得及推開門,一股奇異香氣撲鼻而來,幾乎籠罩了整個側廳,逃無可逃避無可避,韓非意識已經很模糊了,手腳也逐漸失去知覺,便倒在了地上。
聽到屋裏的動靜後,韓汶低聲吩咐道:“快把人送到幽篁館去。”看向韓非的目光,冷漠、不屑,沒有絲毫憐惜。爬滿皺紋的臉裂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天下的雲要變成泥了。
高賀自從進府以來,一直得到了孫大娘的照顧,加上自己幹活也勤快,腦子也夠聰明,很快便得到了管家的賞識,自此便有機會離主子近一些了。高賀看到韓汶獨自走出了側廳,又面帶詭笑,心生困惑,什麽幽篁館,難道這老東西又在興風作浪?暗中跟着韓汶去了書房,卻聽到了韓汶獨子韓夜的聲音,“父親,府尹那邊兒孩兒已安排妥當,過會兒就可以一網打盡了。”韓汶點了點頭,對韓夜囑咐道,“你也跟着去吧。”
聽到這兒,高賀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山雨欲來的壓抑。高賀悄悄退下,來到了韓非外庭,施展輕功,身法快如驚鴻。卻不想被一個小孩兒攔住了去路——允儀。高賀看到來人,立刻裝出一副無奈的面孔,笑道:“原來是允儀小兄弟,管家派我去取點東西,十萬火急啊,還請你讓開。”
允儀聽後擺擺手,“別裝了,我跟你急的是同一件事,快帶我去找你主子。”
高賀一愣,想起王爺對韓非的評價,想糊弄他還真不是一般的難。爽快地答應了,兩人運起十成力,很快就到了王府。
見到嬴政,允儀立刻沖他道:“快去幽篁館找公子!”高賀又将聽到的消息一一禀告,嬴政心裏一緊,提上天問劍,帶了幾個親信,全速趕往幽篁館。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嬴政完全想象的到。幽篁館是嬴鹄在宮外的別院,嬴鹄向來行為乖張,又喜好美色……韓非是嬴政心裏照亮天涯的一輪明月,他幾乎都不敢往下想,若是嬴鹄那畜生……指甲幾乎都快掐進肉裏,原本就冰冷的臉色愈發冷硬,暗暗恨自己沒有護好他。
韓非從昏迷中醒來,看到了眼前昏暗的房間,只一眼,便知道自己賭輸了,輸得一塌糊塗。嬴鹄注意到他已經醒過來了,緩緩走近他,坐在床邊,對他幽幽道:“看來非公子已經知道自己的處境了,只要你用心好好伺候我,将來的榮華富貴、滔天權勢,就都是你們韓家的。”
韓非聽到“你們韓家”這幾個字,幾乎都要笑出聲了。轉過頭,看向嬴鹄的目光如同一柄淬了毒的匕首,韓非聲音森冷空靈,“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反悔。”
嬴鹄被他的眼神激怒,那如同利刃一樣的眼神直刺在嬴鹄心頭。好像現在任人魚肉的人是自己一樣。目光下移,看到韓非單薄而修長的身軀的時候,先前的不快又轉化為一種邪念,想要看着這如谪仙一般的人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饒。
手随心動,嬴鹄上前想挑開韓非的腰封,韓非袖中的暗器就已經蓄勢待發了。
還沒等韓非動作,他就看到了一個快如鬼魅的身影破窗而入,聽到了無比熟悉的聲音,莊穆而低沉,帶着十二萬分的冷意,“你若是再敢動,本王就活剮了你!”一柄寒光閃爍的劍就已經架在了嬴鹄脖子上,嬴政站在嬴鹄身後,看到韓非已經坐起身了,心裏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趕上了。轉而眼神愈發冷硬地看着嬴鹄,“五哥,你說說這筆賬如何算呢。”
嬴鹄不禁在巨大的威壓下打了一個寒顫,咽了一口口水,結巴道:“我們是兄弟,你不能……這樣殺我,這只是一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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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聽到“玩笑”二字,一把怒火從胸中燒起,右手持劍向下一劈,嬴鹄頓時慘叫連連,倒在了地上,神情驚恐地看着自己還在微微顫動的右手,整只手掌竟被削去!
“你說得對,本王現在不能殺你,但不代表你不需要吃些苦頭。”嬴政說這話的時候,連看都沒看他。
嬴政扶起了坐在床邊的韓非,溫柔的讓他倚在自己身上,對他柔聲說道:“先生我們走吧,該來算賬的另有其人。”
韓非點點頭,嬴政将韓非攔腰抱起,徑直飛出了幽篁館。
韓非讓嬴政在一山泉處停下了,嬴政把他放在一處石上,擔憂地握住他的手,“先生可恢複了?”
韓非沉默地看着山泉,往日靈動的桃花眼似乎失去了幾分生氣,如一潭死水。
嬴政心裏一痛,眼前人是他心中的明月,自己憐惜萬分,視為瑰寶。他的家人卻将他視如草芥。卑鄙小人意圖染指,更甚者,出賣韓非給嬴鹄的人居然是他父親,這種種叫嬴政如何能不恨?
嬴政只覺眼前人讓他無比心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韓非整個人帶到了自己懷裏,用力抱緊這個人,像是抱住了此生不換的珍寶。輕輕地親吻韓非如黑緞般的發,溫柔而堅定在他耳畔說道:“我在。”
韓非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像是一只極為疲憊的鳥兒終于找到了巢穴,溺水的人終于找到了一塊浮木,放任自己沉溺在這片刻的溫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