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煙雲缥缈,時光靜默,秋日的晨風輕輕拂過面頰,吹散了一室馨香。韓非坐起身,三千青絲撒亂在肩頭,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頭,清泉吟加上寒潭香,後勁兒真不是一般的大,看到外面早已日上三竿,掀開被褥出去洗漱了。

點上了安神的石菖蒲,小巧的青銅香爐漸漸升起一層薄薄的青煙,清甜的香味萦繞了整個房間,韓非推開小軒窗,花卉清甜的氣息撲面而來,湖邊蘆葦搖曳,秋水共長天一色,偶爾飛過一只白鷺,天地間安靜到萬物不留痕。坐在鏡前,利落地束好如流墨般的黑發。

不經意間看到了地上的白色披風,韓非拾起披風,輕輕撫過披風上的褶皺,好像聽到了那人義正言辭的“說教”,感受到了披風主人的溫暖氣息,為自己隔絕了秋風的寒冷,遠遠勝過爐中炭火,零散的記憶被一點一滴拾起,韓非緩緩綻放出了一抹極為明麗的笑容,豔若桃李。

一陣足音,由遠及近,韓非朝門外一看,嬴政快步走來,将手裏的東西放在一旁,柔聲問道:“先生可好些了?”韓非柔柔一笑,朝他點了點頭。

嬴政細細端詳着韓非,月白的長衫襯得這人好像更單薄了,臉色還有些許蒼白,如雨中蝴蝶一般,着實令人擔憂。嬴政擡手撫上韓非的額頭,韓非驚愕,耳根微微發燙,又聽到那人像是松了口氣般的說道:“看來沒發燒。”

韓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哪有那麽容易生病。”

“醉酒又受了寒,”不料嬴政還接着義正言辭道,“先生受不住的。”

韓非心虛別過頭去,看到嬴政放在桌上的食物,連忙轉移話題道:“這粥是從哪兒來的?”

“是我從王府帶過來的生滾魚片粥,先生體虛,正合适。”

嬴政打開陶罐蓋子,誘人的香氣一下子溢出來了,盛了一碗給韓非,正當韓非想伸手去接的時候,嬴政卻說,“等一下”,不知道他從哪兒翻出來一方錦帕,墊在了碗底,感覺不燙手,這才遞給了韓非。

韓非看着嬴政的動作默不作聲,慢慢地吃着手裏的濃粥,隔着錦帕的溫暖瓷碗剛好暖到他沁涼的手心,但是那微微的溫熱,卻像是烙在了他心頭一樣,暖到人心卻不至于燙傷。長長的羽睫微微顫動,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泛起的情緒。他不是第一次醉酒,也不是第一次宿醉不醒,卻是第一次像這樣被人念叨。或許韓非自己也沒留意,不知不覺嬴政總是在他身邊。

韓非含笑看着嬴政,打趣他道,“王爺的王妃真是好福氣,能找到像王爺這樣的體貼夫婿。”

“她生下扶蘇後便去了。”嬴政随口一答,“本王着實不算體貼,左右不過是父母之命。”

最後的半句……怎麽感覺是在給自己解釋什麽啊。吃完最後一口,韓非不經意間看到了窗外已經是落霞滿天了,不自覺瞪大了雙眼,“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嬴政無奈笑了笑,“所以先生以後還是少喝點酒的好,免得一覺醒來不知魏晉了。”

深覺嬴政有“老媽子”的潛質,自己也不開口辯解了,連忙轉移話題,“王爺要不要和非殺上一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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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心思一動,點了點頭。

落霞的餘晖撒在兩人身上,嬴政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臉,一半隐在陰影裏,一半浸染在光暈中,過分白皙的膚色,幾乎像要羽化在餘晖裏,如夢似幻。心中一動,右手捧起韓非的臉,“知道嗎?你美的有時真想讓人殺死你。” 漸漸向他靠近。我的一切存在和一切的愛,就在深深的秘密中向你奔流。你的眼睛向我最後一盼,我的生命就永遠是你的。

“非……”,韓非身子一僵,平日聰慧無比的大腦此刻就像冬眠了似的,看着眼前逐漸放大的嬴政,兩人灼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韓非有些發暈,只感到自己心跳如雷。

“公子我回來了!”允儀朝屋裏大聲喊道,語氣裏說不出的歡愉。

韓非猛地站起來,動作太大還打翻了手邊的茶杯。慌忙道:“我出去看看。”說完逃離似的轉身離開,自始自終他都沒敢去看嬴政。

嬴政看着韓非逃跑的身影,暗自磨了磨牙,允儀這個臭小屁孩兒!

京城的夜晚最是繁華,嬴鹄在茶樓雅間點了一壺茶,門猝然被扣響,瘦長的臉龐笑意越來越濃,陰鸷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着來人,“韓大人可真是讓我久等了。”

支開衆人,韓汶媚笑道:“五殿下實在是對不住了,最近公務實在繁重,否則下官怎敢讓您久等呢。”

“哈哈哈哈哈哈,韓大人果然是長袖善舞的老狐貍啊,既識時務又會察言觀色,嬴鹄真是不得不服啊。”嬴鹄喝完一杯茶,目光幽幽盯着韓汶。

“哎喲您就別客氣了,您舅父手握重兵,娘娘也深得陛下歡心,以後韓家還要得您仰仗不是?”韓汶麻利地又給嬴鹄添了一杯茶。

嬴鹄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行了,知道你聰明早看出嬴悅母子靠不住,就說人什麽時候給我送來吧。”

韓汶立即點頭哈腰,“三日後下官一定辦妥,請殿下在幽篁館靜候佳音。”

嬴鹄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此事若成,那我們可就是一家人了,定然不會虧待你的。”

韓汶連忙點頭稱是,看着嬴鹄的一臉色相,掐媚的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屑。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一切存在和一切的愛,就在深深的秘密中向你奔流。你的眼睛向我最後一盼,我的生命就永遠是你的。出自于泰戈爾的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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