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上柳梢頭,韓非散開青絲,平靜地躺在床上。只是,眉心微蹙,好像睡得極不安穩。青紗帳并沒有放下,韓沁坐在床邊,斜倚着床欄,靜靜地凝視着他熟睡的容顏,忽然開口,悄聲說道:“你只有睡着的時候,才是最聽話的。”
安若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笑道:“以後公子都會很聽話的,再不會跟娘娘怄氣了。”
“那是自然了。”韓沁一想到這事,不自覺間也笑開了。
炎郁輕輕叩響了房門,韓沁聽到聲響,便讓他進來了。
“過來看看他吧。”韓沁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
炎郁立馬三指搭上了韓非的脈搏,又掰開他的眼皮,細細查探。如此才道,“藥已經開始起作用了,公子身體無甚大礙。”
韓沁點點頭,道:“那便好。”
“娘娘,蜉蝣之蠱已經準備好了,只待午夜時分便可開始施展。”炎郁在韓沁身後恭敬地禀告,雙手捧着一個精致的青銅小壇。
韓沁接過小壇,打開精致的青銅小蓋便看見了一條全身通透的小蟲,問道:“此蠱應該如何施展?”
“只需在公子手臂劃一傷口,蠱蟲便可入體,待到午夜時分蠱蟲最活躍時,施術者以精純內力牽引,蠱蟲便可在宿主體內制造出施術者想要給宿主看到的虛假記憶了。所謂蜉蝣朝生暮死以盡其樂,不過是虛空幻夢一場。”炎郁語氣中帶上了些自己都沒注意到的驕傲。
韓沁聽後心情大好,“忘掉應該忘的,改變應該改變的,你做的很好,本宮會好好答謝你的。”随即心思一動,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對炎郁問道:“蜉蝣之蠱,可還有多餘的?”
炎郁一聽這話,原本自鳴得意的嘴臉,立馬變得為難起來了,“娘娘啊,這蜉蝣之蠱,小人七年才練出了這麽一條,如果娘娘還需要,只怕還需等七年啊。”
“無妨,盡管放手做吧,缺什麽,只管告訴本宮。”
炎郁面露喜色,立即跪在地上,朝韓沁磕了一個響頭,道:“多謝娘娘,小人此生,願為娘娘鞍前馬後,絕不退縮!”
月色正朦胧,韓沁往窗前走去,擡頭望着剛剛冉冉升起的明月,“這麽多年,你的忠心,本宮都看在眼裏,你也是本宮在宮外的心腹。只要你盡心盡力,本宮會保證你的榮華富貴的。”随後,朝後面輕輕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先告退吧。”
炎郁起身立即輕輕退出了房間,安若凝視着韓非熟睡的臉龐,有些不安地問韓沁,“娘娘,公子才服藥不久,現在又要用蠱蟲,會不會兩者相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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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沁聞言,回頭朝她安撫性的一笑,“放心吧,我問過炎郁了,不會有事的,最多虛弱幾日,到時候,你留在此處,好好照顧他便是。”
安若聽到這話,這才放下心來,只要施了蠱,娘娘和公子又會母慈子孝了,又尋思着,什麽東西補身子還是韓非愛吃的。
“只要施了蠱,他便會忘記所有的不快,只記得我們母子倆舐犢情深了。”韓沁臉上綻放出了一個期待的笑容,眼波一轉,韓沁望着越來越明亮的月光,感受到小壇中蠱蟲的動靜愈發活躍了,對安若吩咐道:“好了,你出去吧,讓譚魯、齊良把守好房間,本宮該開始準備了。”
正當安若準備告退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打鬥聲。韓沁蹙起了好看的遠山黛眉,放下裝着蠱蟲的小壇,走了出去。
原來是允儀沖開了穴道,在湖面上正與譚魯、齊良二人打鬥,三人激戰在一處,周圍原本平靜的湖水,也被攪得翻騰起伏。
韓沁站在憑欄處,觀望着允儀的一舉一動,點了點頭,贊許道:“确實是根好苗子,”話鋒一轉,眼底冷意盡顯,“不過,不能為我所用。”
說罷,便運功飛到了三人正在激戰的湖面上,足尖輕點水面,韓沁素色衣袂翻飛,黑緞般的長發徐徐搖曳,三人原本正在激戰的,看到了韓沁紛紛都停手了。
韓沁轉過頭對譚魯、齊良二人罵道:“連個小孩兒都鬥不過!丢臉!”
譚魯、齊良二人紛紛低下了頭,心裏也在暗罵自己技藝不精,如果不是當日偷襲得逞,想要打贏允儀成功帶回韓非真是要多費一番功夫了。
允儀看着眼前站着的韓沁,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他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個女人絕對不弱!功力遠在譚魯、齊良二人之上。
允儀手持長劍,戰意滿滿地朝韓沁喊道:“喂!老女人!你想跟我打嗎?”又看了看她空無一物的雙手,“小爺我可不會跟手無寸鐵的人動手!”
老女人?!韓沁心中頓時燃起了熊熊怒火,一聲冷哼,“對付你,不需要!”
什麽?!允儀一個激靈,突然想起了初見嬴政,他與自己對峙時,那不屑的眼神,還把劍收回了鞘中。真是太讨厭了!到了衛江城後,嬴政與自己也多番對戰過,每次他都不用劍就可以把自己死死壓制。雖然不認輸,但好歹自己也還是服氣的。
嬴政也就算了,現在這個女人也給自己整“不拿劍”的這一出,允儀心中戰意更甚,朝韓沁大喊道:“你來啊!”
韓沁一挑黛眉,朝允儀飛速攻去。允儀側身一躲,運起全力,擡腿踢向韓沁的腰腹。韓沁卻擡起手臂格擋住了他的腿,朝他輕蔑一笑,“就只有這種程度嗎?”說罷,韓沁擡腿朝允儀的腹部一踢,挑釁道:“這才叫攻擊嘛,你那一腳簡直就是花拳繡腿!”
允儀吃痛,向後一個空翻。看着自己的全力一擊居然被她輕松接下,還全力奉還給了自己。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心裏暗想道:這老女人什麽來頭?這攻擊力簡直堪比嬴政了!
韓沁擡頭望月,看到月亮也快升到正中了,看來此刻絕不能戀戰了。嘴角一彎,勾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朝允儀挑釁般招了招手。
允儀被她所激,立刻提劍沖上前去。看到允儀果然怒發沖冠地飛了過來,韓沁笑意更甚。
突然一陣尖銳的刺痛從右手傳來,執劍的右手卻是無論如何都擡不起來了,允儀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右手手腕處刺進了一根銀針。
韓沁趁他被銀針吸引,攻其不備,運起十成力,朝允儀心口一掌拍去!
允儀來不及運功抵禦,被打倒了湖岸邊的草叢中,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他能很明顯地感到,這一掌已經傷到了他的心脈了,心口處傳來的劇痛漸漸模糊了思緒。恍惚間想起了,韓非說過自己絕對贏不了她,允儀苦笑了笑,又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看來是真的贏不了她。生命漸漸在消逝,允儀逐漸阖上了雙眼。
齊良見狀,立即飛到了湖岸邊,朝允儀的鼻息探了探,對韓沁禀告道:“娘娘,這小子斷氣了。”
韓沁點點頭,吩咐道:“那待會兒破曉時分,你們把他丢到亂葬崗吧。”運功飛回了湖心小築,對身後跟着的譚魯說道:“從今以後,你就代替允儀,寸步不離的保護公子吧。”
韓沁走到房門外停下了腳步,似是不放心,又重複了一遍,“韓汶父子恨他入骨,記住,務必護好他!”
“奴才遵命!”
窗外的一縷陽光照耀到了韓非臉上,耀眼的陽光微微刺痛了韓非的雙目,擡手揉了揉脹痛的腦袋,繁雜的記憶在腦海中喧嚣。
這是哪兒?湖心小築嗎?
微微一偏頭,就看見了趴在床邊睡着了的韓沁,長而卷翹的睫毛下面隐隐有些青黑,這是怎麽了?韓非皺起了好看的濃眉,輕輕搖了搖韓沁的手臂。
韓沁悠悠轉醒。
韓非輕輕地喚了聲,“娘親。”
輕嚅的一聲,韓沁聽了,瞳孔倏然放大,似是有些驚喜,又有些不可置信,輕聲問道:“你,方才喚我什麽?”
韓非有些疑惑,“娘親,你怎麽了?”
韓沁對他溫和一笑,明亮的眼眸中似乎閃爍着熠熠光輝,摸了摸他如流墨般的長發,“無事,只是你前些時日突發高熱,大病了一場,都燒糊塗了,娘親有些擔心。”
韓非掙紮着想起身,韓沁見狀連忙将一個枕頭墊在他背後,又摸了摸韓非有些清減的臉頰,柔聲說道:“瞧你都瘦了。”
韓非笑了笑,“孩兒一貫如此。”握住了韓沁的手,問道:“娘親不用回宮嗎?”
“待會兒就走。”
正在兩人說着話的時候,安若輕輕走了進來,對韓非笑道:“非公子,安若姑姑給你做了紅棗小米粥,病好了,得好好補補。”
韓沁親自接過了盛粥的瓷碗,輕輕攪動,舀了一小勺,吹涼了,遞到了韓非唇邊。
韓非見狀,目露窘色,苦着一張俊臉,對韓沁說道:“娘~我可以自己來的。”
韓沁笑容更深了,不過并沒有移開拿着勺子的手。
韓非見狀,嘆了口氣,認命般的張開了嘴,一勺一勺地把粥吃進了肚子,還不忘誇贊安若,“嗯!安若姑姑手藝就是好!”原本有些泛起委屈的心情,頃刻間就被這美味打發走了。
安若也被他這一轉變逗笑了,道:“那奴婢再給您做!”
“你啊,就記得你安若姑姑好,娘親我呢?”韓沁佯裝生氣,捏了捏韓非有些蒼白的臉頰。
韓非拉了拉韓沁素白的長袖,笑得像個讨喜的孩子,“嘿嘿嘿,娘親自然是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最近都沒什麽評論?是我寫崩了還是怎麽了?第一次寫文很需要意見啊,撒潑打滾求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