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譚魯跟在韓非身後,時時刻刻都注意着周圍的風吹草動。這次的案情确實是撲朔迷離,受害者多為中年婦女,也有年輕少婦,身份不一,身形、樣貌也大相徑庭,有富家主母,也有農家村婦,有美的,有醜的……
實在是想不出這些受害者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兇手又是出于何種緣由非要用這種殘忍至極的手段來虐殺他們。
譚魯輕聲一嘆,看來娘娘真是給公子出了一個大難題。
“公子可有頭緒?”譚魯跟在韓非身後問道。
韓非聽後搖了搖頭,“這些女人的共同點都是已為人母,而且都是續弦,但是,還有很多地方我無法确定。”
“那,需要奴才再傳捕快前來問話嗎?”
“不必了,兇手十分狡猾,再問他們也于事無補。”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譚魯确實有些犯難了,兇手不光對女人下手,還會對前來查案的人狠下殺手,簡直就是對官府的公然挑釁!所以現在韓非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淑妃絕對會扒了他譚魯的皮!
“接下來,”韓非對他粲然一笑,“我們明天晚上再去驗屍。”
“啊?”譚魯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不是剛剛才去過的嗎?為何又要去?還要挑晚上去!不過,反正自己也是聽命行事,只要護好韓非周全就好了。
夜幕悄然降臨,天上繁星點點,與月光交相輝映。夜色中的義宣城,千裏無人聲,偶爾此起彼伏地傳來幾聲犬吠,靜谧到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墓場。
韓非提着一盞燈在驗屍房細細檢查着每一具屍體,譚魯在一旁守衛,默不作聲,他知道現在韓非的大腦肯定是在飛速運轉的。
“這些死者看起來好像全無關聯。”韓非揉了揉額角,緩緩說道。
“難道公子也無法勘破?”
“這個嘛,”韓非說着,把手伸向了一具女屍的頭部,“我只是說看起來毫無關聯而已,又不是真的毫無關聯。”撥開她濃密的頭發,看見了她那傷痕累累的頭部。
韓非仔細檢查着她頭部的每一處傷痕,輕聲說道:“屍體能給我提供的線索,可比那幾個捕快提供的多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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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魯聽了頓時眼睛一亮,問道:“公子有何發現?”
“只是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傷痕。”傷口中的一點淡紅的細小碎片引起了韓非的注意,韓非示意譚魯過來看看。
譚魯仔細觀察着這小小的傷痕,過了好久,才開口說道:“奴才看不出這傷痕有何特別,無非就是細小了點兒。”
韓非凝神細視這淡紅色的小物件兒,點點頭,“确實是這樣,但是兇手窮兇極惡,仿佛跟每個死者都有深仇大恨,除了這一道小傷痕之外的每一處傷痕都是鮮血淋漓的,這樣看,這道傷不是很奇怪嗎?”
譚魯還是覺得一頭霧水,一道傷就能告訴人們誰是兇手嗎?
“這道傷不像是刻意而為。”韓非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反而,像是不小心留下的。”韓非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按壓傷處,“說它是傷,不如說它更像是一道抓痕。”
“抓痕?手指甲抓的嗎?”譚魯也走近屍體,仔細觀察,轉頭又問韓非,“公子何以如此肯定?”
韓非倏然彎起了嘴角,眼底一片自信之色,“兇手也是人,雖說他窮兇極惡,但是想要抓住這樣的人,你只能主動接近他、了解他,最終得到自己的判斷,一旦得到判斷,就要堅信自己的判斷。”
“堅信什麽判斷?”
“堅信,這個兇手的身份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韓非回過頭來,對譚魯眨了一下右眼,桃花眼亮若星辰,一臉故作神秘。
譚魯聽後笑了笑,“這個是自然,不管兇手是誰,能做出如此殘忍行徑的,都會震驚衆人的吧。”
“我們該回去了。”
說罷,韓非便提着燈走出了驗屍房,譚魯緊緊跟在他身後,見他方才之态,應該是有線索了。
翌日清晨,下起了綿綿春雨,純淨的春雨,似是要洗滌天地萬物一般,碧色的青葉雨露點點,緋色的花朵嬌豔欲滴。
韓非撐起一把油紙傘,懷裏揣着昨夜從屍體頭部抓痕上發現的淡紅小碎片,沿着小路走到了府衙,見過了主事人之後,又去翻閱卷宗了,此案還有需要确認的地方。
韓非仔細翻閱了所有死者的卷宗,又翻閱了去年的戶籍,心下了然,為什麽兇手會在去年沉寂了三個月之久,總算可以确定了。
不是不想作案,而是沒辦法作案。
翻閱了本地戶籍,總算是證實了自己的推測。
忽然對一旁的譚魯說道:“你不是很想知道兇手的真面目嗎?現在有機會了。”
“公子已經有把握了?”譚魯驚奇道。
韓非點點頭,清亮的眼眸迸發出了奕奕神采,笑道:“我只是有把握将之引出,此人武功高強,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你們的了。”
“公子請寬心,奴才必定竭盡全力。”譚魯頗為敬佩地看着韓非,來義宣城不過才短短三日,便已經鎖定真兇了,總算是知道為什麽娘娘一定要韓非離開嬴政了。此等大才,誰人不欣賞!
“不用着急,捕捉獵物之前,首先得有誘餌。”韓非狡黠一笑,眼底卻很恬靜。
可是下一秒這恬靜的模樣卻蕩然無存,先是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又打了一個哈欠,坐在了涼亭中,一本正經的說道:“所以今晚本公子要喝酒,醒醒神!”
譚魯聞言,涼嗖嗖的瞥了他一眼,“公子,你确定喝酒能醒神?別忘了,出來之前您的娘親是怎麽囑咐你的。”特意在“娘親”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韓非身子一僵,扶額道:“我都已經忍了好久了。”與此同時,一雙桃花眼立馬泛起了委屈,水汪汪的,就這麽直直盯着譚魯。
不得不承認,在扮委屈上面,韓非向來容易招人疼愛。譚魯被他的視線一驚,後背有點冒虛汗。這分明就是假裝的!不行,絕對不能心軟!要不然回去就是自己遭殃了!
譚魯果斷搖頭拒絕,态度很是堅決!
韓非見示弱不成,做生氣狀,狠狠推了一把譚魯,道:“我就只喝一點點!”
“公子的一點點,奴才不敢恭維。”譚魯不動如山地站在原處,這一推對于他這種武藝高強之輩來說甚至還比不過撓癢癢,見韓非氣鼓鼓的模樣,心裏也忍不住偷笑,調侃道:“公子啊,我記得街邊有賣糖葫蘆的,要不然奴才給您買去!要不然,這酒就先不喝了,還是吃糖葫蘆吧!”
韓非聞言火氣更甚,一揮廣袖,氣鼓鼓地說:“誰要吃糖葫蘆!小孩子才吃呢。我是大人,我就要喝酒!”
譚魯依舊 “苦口婆心”地勸他,“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多好吃啊!酒又辛又辣的,有什麽好喝的!”
“要喝酒,怎麽能不叫上我呢。”一道略帶喑啞的男音從拐角處傳來,截住了韓非剛要脫口而出的反駁。
來人一身玄色衣袍,高大挺拔的身影似是披星戴月而來,嘴角含笑,緩緩地,正一步一步走向他。
韓非有些茫然地看着來人,眼底藏着一片朦胧之色,仿佛這一幕似曾相識,塵封記憶中的某個時間,某個地方,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