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邊尚沒有任何一絲光亮,譚魯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喘了口氣,這該死的瘟神到底把韓非帶哪兒去了!強忍着傷痛,把梓山附近翻了個遍,都沒發現他們的蹤跡。
炎郁不谙武藝,體力還不及受了傷的譚魯,喘了喘氣,平複了下呼吸,“老譚啊,我看我們還是回去等着吧,公子應該不會有事。”
譚魯目光一沉,道:“要是嬴政帶走他是因為發現了端倪怎麽辦?萬一他帶着韓非去找解藥了呢?”
炎郁陰陰笑了笑,“嬴政是聰明人,要真是如此,他更不會帶韓非走。”抹了把汗,又接着說,“先不說他能不能查出韓非所中何毒,就算知道了,這毒根本沒有解藥。為了防止韓非身體再出變故,他絕對不會帶人走的。”
譚魯頓時醍醐灌頂,連連點頭,于是兩人便一起回了湖心小築。
兩人一路狂奔回到了湖心小築,譚魯還不及歇口氣,就急匆匆地往韓非卧室走去,炎郁也匆忙跟在他身後。
譚魯見韓非已經安然躺在床上了,還是一副熟睡的模樣,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回心房了,長長舒了口氣。
“炎兄啊,還得麻煩你再查探一番了。”譚魯悄聲說道。
炎郁點點頭,輕輕掀開了錦被,露出了一截白皙如玉的臂腕。炎郁一番仔細檢查後,道:“放心吧,沒事的。”
“等等。”譚魯眼尖的發現了,韓非的脖子上似乎……譚魯皺起了眉心,怎麽有種不祥的預感。
微微拉下了韓非的衣領,譚魯看後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只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才好!
“他簡直……臭流氓!”譚魯終是忍不住罵出了聲。
白皙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上點點紅痕,宛如雪地紅梅一般。
跟嬴政一起消失了好幾個時辰,這些紅痕為何人所留,簡直昭然若揭。
炎郁目光呆滞地看着這些痕跡,腿都吓軟了,差點兒癱坐在地上,他醫術高明,見多識廣,自然也知道這些是什麽。
這七王爺,膽子也太大了吧,怎麽敢把堂堂司寇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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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滞的目光飄到了譚魯身上,喃喃問道:“老譚啊,我們倆怕是性命不保了,還是先寫封遺書吧。”
譚魯閉上雙眼,重重一嘆,他是千想萬想,都沒想到嬴政給他整這出!
他簡直!太不要臉了!
死無賴!臭流氓!
先不說淑妃了,等韓非醒後,自然也會發現自己的不尋常,到時候順藤摸瓜,再往下一查……後果不堪設想!
譚魯頓時覺得自己我命休矣!淑妃鐵定扒了他的皮!
炎郁眼珠一轉,輕聲道:“老譚啊,我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譚魯聽後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問道:“炎兄請快快道明!”
“我這裏有一種藥,服用後通體暢快,任何不适都會消失,公子服下後,就不會感覺有異樣了。”
“可是怎麽跟韓非公子解釋啊?”
炎郁“哎呀”一聲,指了指還在夢鄉的韓非,解釋道:“公子昨夜都醉成那樣了,還解釋什麽啊?大概他自己都覺得只是做了一個特別的夢吧。”
譚魯點點頭,這倒不失為是個好辦法,不過,又問道:“可是那些紅痕怎麽辦?”
“不礙事,用一些活血化瘀的藥,最多半個時辰就消下去了。”炎郁狡黠一笑,又低聲商量道:“所以這件事,我們倆必須保密,千萬別讓娘娘知道了。”
譚魯連連點頭,事到如今,想要保命,也只好如此了。原以為跟着韓非是什麽好差事,既不用理會宮廷中的繁文缛節,也不必在人前奴顏婢膝。現在看來,簡直大錯特錯!自從跟着韓非以來,自己這顆心都不知道是第幾次被他吓停了!
嬴政将韓非送回湖心小築後,便回了王府。到府邸時,天邊才剛剛亮起一絲微光。快步往書房走去,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看見孟祺正背倚着木門打瞌睡。
嬴政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嘴角勾起了一抹難以琢磨的笑,壞心眼地猛然把木門朝裏一推——
孟祺失去倚靠,整個人重重朝房內摔去,頓時摔得四腳朝天。“哎喲!”孟祺痛呼一聲,這突如其來的“天降之禍”立即讓他醒了神。
“誰幹的?”孟祺猛地站起來,大吼一聲,視線卻依舊迷蒙。
“本王幹的!”嬴政十分直截了當地回答他了。
聽到一直挂念的熟悉聲音,孟祺猛然回過神來,剛想破口大罵卻瞬間啞火了,目光十分幽怨,最後憋了句,“王爺您跑哪兒去了?”
嬴政神色十分自然,“看月亮去了。”
騙鬼呢!看月亮看了一晚上嗎?孟祺暗自想道。
“還有幾個時辰大軍就要出發了。”嬴政也不跟他鬧了,正色道:“本王出征期間,父皇下令讓扶蘇進宮居住。”
“啊?”孟祺一臉懵樣,讓小世子進宮?又擔憂地皺起了眉頭,“陛下此舉……是脅迫?”
嬴政目光暗沉了幾分,對孟祺吩咐道:“所以你也要跟着扶蘇進宮,務必保護好他。”
孟祺聞言,眉頭緊鎖,道:“可是屬下進宮去了,王爺不就是一個人了嗎?”又道:“這委實太危險了!還是讓屬下陪您一起吧。”
嬴政搖搖頭,“扶蘇更需要你的看護。”目光灼灼地盯着孟祺,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不管本王歸來與否,都按原定計劃進行!”
孟祺被他這一句話驚得心髒猛地一抽,這怎麽感覺是在交代……
“可是——”孟祺剛想說什麽,嬴政卻打斷了他。
嬴政笑了笑,“本王可沒在交代後事。”眼底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飛揚,這樣的神采不禁讓人心安。
孟祺見他已下定決心,也不再多言,該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盡人事,聽天命。不過他相信,天命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
“王爺。”高賀突然出現在庭院中,朝嬴政畢恭畢敬地單膝下跪,垂下了頭,輕聲道:“屬下,幸不辱命。”
嬴政回頭看着他,過了半晌,才道:“起來吧,你的任務結束了,回衛江城吧。”
“諾。”高賀颔首應道,便站起身,走出了庭院。
孟祺看見高賀走遠了,才小聲對嬴政說道:“王爺,屬下已派人查明,韓家兄妹确實已經死了。”目光突然染上了幾分同情,又接着說,“而且,那韓蘭已懷有子嗣了。”
嬴政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了遠方掠過的一只雄鷹,淡淡道:“高賀啓程之後,派人秘密做掉他吧。”
什麽?孟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色難掩震驚地看着嬴政的背影,連話都吞吐不定了,“為,為什麽?”高賀是嬴政暗衛中的頂尖高手,建功無數,功勞甚大。如今,為了盡忠,更是殺死了懷有他子嗣的韓蘭!為何連他也要死?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人之常情,本來也無可厚非。”不帶一絲感情的冷音倏然響起,嬴政依舊背對着孟祺,冷峻的背影像是一座永遠無法逾越的高山,冷冷一笑,聲音依舊富有磁性,又道:“可他卻偏偏連醒都不想醒!百煉鋼終成了繞指柔,心氣已變。如此這般,本王怎能容他!”
這般解釋後,孟祺也理解嬴政的做法了。試問,一個已經喪失了戰鬥意志的人還如何能與敵人拼殺?一柄利刃,若已經不能為己所用,豈能留他于世?況且這柄利刃還掌握着那麽多隐秘。
日薄山半陰,微微敞開的軒窗偶爾掠過一兩只蝴蝶。韓非終于在一片夕陽的茫茫餘晖中幽幽轉醒了,依舊是他所熟悉的一切,懶懶地坐了起來,倚在床欄上,睡清醒了理智自然也回來了,白皙的臉龐一下子倏然紅透,昨夜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
火熱的懷抱,情到濃時的親吻,擁有彼此的滿足……
終餘一雙璨若星辰的眼。
他雖然已記不清夢中那個白衣男人的五官,但是那雙藏着蒼穹星鬥的眼,面具也難掩其中光輝……
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
韓非覺得自己真該找個洞鑽進去了,居然會做那種夢!向來潇灑不羁的韓非公子居然會夢到和那個男人……
韓非曲起了膝蓋,将臉埋進了臂彎裏,無奈的笑了笑,真是……好尴尬!
譚魯在此時叩響了房門,韓非聽到後從臂彎中揚起臉,理了理衣襟,便讓他進來了。
譚魯悄悄打量着韓非,看來并沒有任何異色,心中也安定了,道:“公子,睡醒了就出去吃東西吧,總這樣躺着不好。”又試探性地說道:“昨夜公子醉了酒,睡得可不安分了,又是踢被子又是翻騰的。”
韓非被他這樣一講,又聯想到夢裏發生的事,心裏更覺尴尬,搖頭失笑道:“還好今天是休沐日。”
雖然心中尴尬萬分,但是韓非面上卻不露山水,“你先出去吧,我換身衣服。”
譚魯放心的退出了房間,韓非掀開被褥,準備穿上鞋去換身衣服,可向來觀察力過人的他,卻不由得怔住,一雙桃花美目滿是震驚之色。這!這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