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伍巧澤發現不對勁了。轉身,他狐疑地看着這個跟着自己到家門口的人,問:“你跟我到這幹嘛?”
雖然明德中學比明賢晚了那麽半個小時上了,不過那個時間是明賢中學拿來早讀用的,注重藝術生培養的明德中學沒有這習慣,是以兩個學校的放學時間還是一致的,所以若沒有特殊情況,基本上牙狂濤跟伍巧澤放學後還是一塊兒回的家。
不過說是說一起回家,其實也就是一起搭公交而已,到站下車也就分了。哪知道今天牙狂濤不知抽了什麽風,不僅跟着伍巧澤一起下了車,還跟在他身後一起走着,伍巧澤問什麽事,牙狂濤就涼涼回一句“有事”就沒下文了,弄得伍巧澤莫名其妙。直到走到家門口了,身後那人還在,伍巧澤就不得不再問一遍了。
站在伍巧澤面前的人雖然跟一般學生一樣也背着個書包,可不知道是氣質問題還是人的原因,明明牙狂濤也沒拽拽地單肩背包或是手提書包,卻生生還是給他弄出了股狂放不羁的感覺來,自然的站姿看似普通,但那份獨屬于牙狂濤的氣息依然撲面而來,引得過往的路人無論男女老少都不由得回頭看看這充滿獨特魅力的男生。
然後,這麽充滿獨特魅力的男生正說着快把他家情人吓死的話。
“去你家。”
伍巧澤差點往後跳,如果不是大腦及時提醒自己身後就是大門的話,他真可能用“跳”這個動作來表達自己此時此刻內心的驚悚。
“你在開玩笑是吧!”
牙狂濤斜睨他一眼,“我中午那會不是說了有事?”
可那不是你拒絕人家袁依楠的推脫之辭而已嗎?伍巧澤快哭了。
“我爸媽都在家呢。”
牙狂濤閑閑應道:“正好打招呼。”
伍巧澤嘴角抽搐,他在思考自己這戀人到底是又抽了什麽風,冷不丁來這麽一回很吓人的好麽!
“你真要來?”
牙狂濤很淡定地說:“你別忘了,去年是誰給你門票?是誰幫你補習?”所以,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保駕護航吧。
伍巧澤頓時淚流滿面了。就知道這貨絕對不會忘記,這不,這點來“讨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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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來就來。”伍巧澤有點自暴自棄了,反正按照夢裏的經驗來看,他在自己家裏貌似吃得挺開的,不怕!
然後,伍巧澤就再一次見識到自己這情人的厲害了,別說吃得挺開,而是吃得非常開啊!
“小濤,謝謝你平時對我們巧澤的照顧,上學期多虧了你,不然這小子又會随随便便就應付過去。”
“哎喲,奕航,吃飯就吃飯,別說那些。來,小濤,多吃點,真是,怎麽會有你這麽好看又能幹的孩子呢?”
爸,你平時的威嚴呢!媽,你的矜持呢!敢不敢再熱情點!敢不敢再滿意點!敢不敢直接就用看“媳婦”的眼光看他得了!六年後你們可要記得今天你們說過的話啊摔!
于是,一頓本來只是伍家家宴的家常便飯就在一人內心吐槽快死三人盡興的情況下結束了。
吃完飯,牙狂濤很懂得分寸地跟伍家夫婦告別,伍巧澤作為“好朋友”,順理成章地出門送客。
走在路上,伍巧澤一直對牙狂濤投以詭谲難測的眼神,看那份探究勁兒,若是可以扒開牙狂濤腦袋看看他在想什麽,伍巧澤還真想這麽做。
突然搞這麽一出,是個人都會被他吓到好不好,最好別是一時心血來潮,否則……哼哼!
牙狂濤哪裏會不清楚伍巧澤心裏在想什麽,他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在去公交車站的路上,随意一般很無所謂地問:“你是不是很想問我今天為什麽去你家?”
伍巧澤趕緊點頭。他就怕牙狂濤不說,現在他主動提了,肯定是想告訴自己他的“計劃了”。
牙狂濤不負衆望地告訴伍巧澤他的“計劃”了。
“我就是一時心血來潮。”
伍巧澤:“……”
牙狂濤還在繼續解釋:“你說你爸在家,多難得的機會,反正你沒空陪我,我就幹脆去你家陪你了。”
伍巧澤:“……”
牙狂濤站定,回身,從上而下地看着伍巧澤那張漸冷的俊雅臉龐,挑眉,勾唇,佯裝不爽地再問:“難道你在懷疑你家男人的厲害?”所以才那麽擔心自己在他家搗亂?這也太小看他了。
伍巧澤張開嘴巴,正要說什麽,但話才到喉間,未來得及成型,就又被他吞了下去。
“爸,媽,我交了個男朋友。”那是夢裏25歲的他在回家探親時對伍奕航跟戴斯娜說的話。
伍奕航放下報紙,戴斯娜關了電視,兩人齊齊面對他,臉色凝重。
戴斯娜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雖然做了很多心理建設,但見父母如此神情,伍巧澤還是忐忑不安,身體也不自覺地做出了正襟危坐的姿勢。
“知道。”伍巧澤聽到自己聲音幹澀地這麽回答。
伍奕航看着他,眼眸深沉,常年的領隊風範在此時漸漸蔓延開來,滿室是喘不過氣來的威壓,“如果你肯改過來,我們可以當做這件事從沒發生過。”
握緊拳頭,伍巧澤搖頭,“我這輩子就跟他了,改不了。”
“就算跟我們鬧翻你也要他?”戴斯娜緊追着問。
伍巧澤頓覺舌尖苦澀,整個胸口都在疼了,“我……沒有想鬧翻,我也不想鬧翻,但是……你們跟他,我都要。”
伍奕航嗤笑,“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我相信,”伍巧澤擡頭,看着雙親,一字一句,認認真真說地,“會有。”所以他想得到雙親的認同,他想一直跟牙狂濤在一起,死都不分開。
戴斯娜和伍奕航交換了下眼神,再看看滿臉倔強的孩子,突然,笑了。不是怒極反笑,也不是幹笑,而是真真正正地開心大笑,有點像是惡作劇得逞後示威的得意笑容。
見伍巧澤摸不着頭腦的困惑表情,戴斯娜好心給他解答。
“傻孩子,你居然到現在才說?你知不知道你認定的那個人早在一年前你們剛大學畢業同居那會就來跟我們報告過了?”所以,就算是不同意,也已被那個處心積慮持久抗戰的人給磨成同意了。
伍巧澤想起來了,眼前這個狂傲得天上地下僅此一人的牙狂濤的無聲體貼,因為靜悄悄,以至于伍巧澤稍不留神就抓不住。
沒有大張旗鼓,也不推脫,知道自己在煩惱,于是他就一個人抗了過去,規劃好,然後一個人踏出那一步,先是他去承受所有炮火的第一擊,第二擊,第三擊,第……接着退下來,不聲不響地保護自己去迎接毫無威脅力的最後慶祝。
這就是牙狂濤,一個幾乎不會說好聽的話,卻總是做這般戰栗靈魂的事的人。
呵,他就是這麽可愛的人吶……
伍巧澤笑了,眉眼彎彎的,化了秀氣臉龐的成熟,添了全心全意的喜悅。
“不,我相信你。”
相信你對我是認真的,相信你是認真考慮着後邊事情的,相信你所有的所有,即使那是你的捉弄,我也全都相信。
“狂。”
“嗯?”牙狂濤嘴角含笑,微微眯着眼,滿意地端詳伍巧澤的表情,一分一厘地仔細看,然後印在心裏,揉進血裏,帶到下一個記憶,繼續翻出來,以便找到這張臉的主人。
不躲不閃地由他看,伍巧澤任由他慢慢地一點一點侵蝕自己,如他那般,将他融入骨中,裝着,不分不離。
“我喜歡你。”
喜歡你,喜歡到在這本該無所交集的歲月裏,也對你戀慕不已。
牙狂濤,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