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6

随着襯衫上汗水痕跡的逐漸幹涸,樹上的木棉花怒放枝頭,一團團的,嬌豔如陽,映襯着樹下衆人來去匆匆的身影,彰顯了高考的逼近,人心或焦躁或淡漠的暗湧。

教室裏大家齊齊埋頭苦讀,遇到不懂的題目時要麽求助同桌,要麽直奔辦公室,宛如魔怔一樣非要解決所有的問題不可,生怕就是自己的一時僥幸導致最後的全盤皆輸。

就是在這種時候,伍巧澤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順着望過去,陳東華還是一副認真的模樣,可……

他這是在走神吧?伍巧澤不确定地想。

想置之不理,但人就是這樣,越是告訴自己不要去理會,腦子裏就越是轉着這件事,最後,伍巧澤放棄,悄悄用手肘碰了碰陳東華的胳膊。

“熾韻給你送巧克力了?”

陳東華立刻臉紅了。不過,比起去年害羞到不知所措的模樣,今年淡定多了,語氣平穩地應了聲:“嗯。”

果然。

伍巧澤有些摸不清自己現在的情緒,既有點對兩人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依然堅持的佩服,也有一些嘆息,不知道這麽放縱兩人在這種關鍵時候“胡鬧”是不是對的。

大概是看出了伍巧澤沒說出口的話,陳東華僅是笑笑,說:“今天早上她托玉娜拿給我的,說是無論什麽情況下我們都是戀人,那麽戀人慶祝情人節就是合理的,哪怕是世界末日,她也要送完巧克力後才允許地球爆炸。”

伍巧澤啞然失笑。

“确實是熾韻的風格。”

陳東華點頭,表示贊同。手伸進桌子下方,輕輕摩擦裝着巧克力的盒子,陳東華眼神溫柔地說:“其實會這麽期待今天的也不只是她。去年她送給我的巧克力,我也是很珍惜的。”

看着陳東華眼裏的淡淡幸福,伍巧澤突然有點想見他了。

其實,他跟牙狂濤兩人從未慶祝過這所謂的情人節,不止如此,除了生日之外,兩人從未在任何一個節日裏特別去做些什麽。

兩個人,只要在一起,那麽其他那些也只是陪襯罷了——伍巧澤是這麽想的,他知道牙狂濤也是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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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節日之所以那麽特別,就是因為人們給了這一天特殊的含義,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含義中,恰好包裹着有時候難以說出口的話,因此,人們會利用這一天,借着有所共識的含義,傳遞着埋藏心裏的感情。

不是懦弱,而是另一種表達的方式。也許晦澀,但又何嘗不是一種別樣的感情交流?

想通了這個之後,伍巧澤的心思開始活躍了,不過他比陳東華掩飾得好,直到伍巧澤背起書包準備翹掉自習課的時候,陳東華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同桌也是按捺不住了。

幸好,梁熾韻不在這,所以伍巧澤在陳東華了然的眼神中安然無恙地離開了。

出了校門口,伍巧澤先是繞路去了趟超市,接着才走向牙狂濤平時逗留的地方。

跟明德中學不同,明賢中學高三學生的上下課時間與平時一樣,只是多了好些課後自習空間,練習室開放時間也相對應延長,所以對像牙狂濤這種不以特長生考試為目标的學生來說,高三其實跟高一高二沒太大區別。正因為這樣,每天牙狂濤總會比伍巧澤早些放學。不過一直待在校門口太引人注目,因此,牙狂濤就選了這家快餐店,放學後直接來這裏打發時間,等伍巧澤。

越靠近快餐店,伍巧澤的心跳就越快,逐漸加快的心跳速度讓他快懷疑自己會不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因為要送自己情人巧克力過度緊張而死的人。

“巧。”是牙狂濤最先發現了他,并且還出聲呼喚,把人招過來。

就是這麽一個很平常的舉動,伍巧澤就冷靜下來了。

慢慢走到他面前,伍巧澤一如既往地坐下來,拿過他面前的紅茶,喝了一口。

“今天怎麽那麽早?”牙狂濤一邊招手找來服務員,一邊問。

伍巧澤翻開書包,找出複習資料,“無聊,幹脆出來。”

多點了杯半糖紅茶,牙狂濤将面前的點心推到伍巧澤面前,讓他吃着墊胃,否則只喝茶傷胃。

随意撚了一塊扔進嘴裏,伍巧澤把練習冊攤在牙狂濤前,問:“這個為什麽是選A?我查了書,C也提到過的。”

雖然是比身邊的人多了一次夢裏經驗的人,可是說到底也就是複讀的人罷了,而且相隔這麽長時間,伍巧澤又不比牙狂濤,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哪裏還有什麽優勢?全都要從頭學起。再加上也許是前陣子在牙狂濤的協助下太過順利了,一時得意忘形的伍巧澤就在一模裏考了個糟糕的成績。

這個糟糕的成績給伍巧澤敲了次警鐘,提醒他自己并不是什麽驚才絕豔的天才,腳踏實地才是王道,于是他比之前更努力了,每天來這快餐店裏做最多的事就是向牙狂濤請教。

牙狂濤也負責,看似漫不經心,只是總會在解惑的過程中悄然無息地引導伍巧澤的複習方向,讓他少走彎路。只是這引導過于隐晦,導致伍巧澤到現在還沒發現。

二月的天暗得快,坐下來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店裏已經要開燈了。柔和的燈光鋪灑而下,圓潤了白楓木色的桌沿,悄然而上,順着衣袖滑過男生的臉,靜靜照亮了他眼裏淡淡的神采與對面人嘴角清淺的紋路,溫暖而美好。

這瞬間,所有人看過來的人都不禁失了神,不僅是因為那兩人出彩的容貌,更是因為這裏的靜谧,自成一方天地,幹淨如世外桃源。

要是我是其中之一該有多好?每個人都浮現了這個想法,奢侈而向往,卻又遙不可及得捉摸不透。

“走了。”到了該離開的時間了,牙狂濤率先收拾東西,接着上前一步,站在伍巧澤的跟前,等。

伍巧澤把複習資料放進書包,順便将桌上的東西稍微整理了下,然後起身,對那個耐心等待自己的人笑着說道:“走吧。”

随着服務員“歡迎下次光臨”的熱情聲音被阻隔在玻璃門後,那個燈光下的溫柔世界被收藏在心底,口中呼出的氣帶着入夜後的寒冷,但還不算難受,活動下意外有種冰涼的爽快。

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向公交車站,橘黃色的路燈拉長了交疊的影子,不明亮又不黑暗的獨特氛圍中,伍巧澤很想做一件事。

然後他做了。

“狂,這個給你。”把那特意繞路去超市買的黑巧克力拿出來,遞給他,伍巧澤笑的有點放肆,有些張揚,“情人節快樂。”

牙狂濤難得驚訝了,而且是很驚訝的表情,驚訝到一時間回不過神來,只是反射性接過巧克力,滿眼詫異。

伍巧澤很開心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麽傻了?我只是送個巧克力而已,別太感動。”

牙狂濤很精準地抓住伍巧澤在自己眼前作怪的手,攥緊,問:“怎麽想起來給我送這個?”他知道伍巧澤沒有過這種日子的習慣,正如伍巧澤知道自己不愛一樣。

“想送,所以就送了。”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伍巧澤故意偏頭看他,“不喜歡?”

牙狂濤看着他,靜靜地凝視他臉龐的每一細節,深刻得如同要将之烙印在眼眸裏一般。

擡高手,臉俯下,唇慢慢靠近,柔軟的唇瓣即印刻在那人的手腕上,輕輕的,可又訴說了隽永的神情。

“喜歡。”暗啞的低沉嗓音迷蒙到近乎不真實,不算透徹的光線中看不清說話人的表情,只有埋藏在手腕處的嘴唇若隐若現地洩露了說話人的心思。

也許對別人來說不算什麽,但對牙狂濤來說,像現在這種連話都沒辦法清晰說完的情況絕對是少見的,至少伍巧澤就從沒見過他這麽失态的樣子,連夢中自己跟他告白那會他都冷靜得跟往日一樣,僅是淡然回了句“好”而已。

所以節日才會這麽受歡迎,是嗎?閉上眼睛前,伍巧澤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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