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做夢

“帶子給您解開了,手臂可以活動一下。”

紀冉量完最後一床的血壓,護士長踏着周一清早的上班氣走進來,瞧見他便叮囑了聲:“主任下午開兩臺冠動脈支架,記得去看。”

“小醫生,你膠帶粘反了。”

病床上阿姨一提醒,紀冉趕緊撕開血壓計重新粘,含糊朝護士長應了聲:

“嗯...看吧。”

他還不知道傅衍白會不會讓他看。

畢竟一周前的上周末,當着傅大少爺好不容易拉下的臉,他沖人回了句“做夢”,然後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小洋房。

從那之後,傅衍白沒再聯系自己。

按照一般的查房的時間,傅衍白比岳揚早。紀冉今早到的時候他正帶着兩名主治和實習在問床,看到旁邊多出個自己,眼神都沒有剝離過一瞬。

紀冉絲毫不懷疑,傅衍白這一輩子可能都沒追過人,沒拉下過臉。

也許一周前的“做夢”兩個字已經名垂青史,達到了讓傅大少爺對他從此眼不見為淨的程度。

紀冉收好血壓計,把化驗單貼好,走回7床邊,笑眯眯的拖了個板凳:“阿姨,我陪你坐會兒?”

早就決定不再去想,變成什麽樣其實都沒有所謂,這四年沒有傅衍白,他照樣過得很好。

老阿姨剛吃過早飯,半靠在床頭,眼角兩條慈祥的魚尾紋,見他便深長了幾分:“好的呀小醫生,來,先吃個蘋果。”

又是一個大蘋果上手,紀冉樂颠颠的接下,這會兒是醫生開早會,難得的空檔,他坐着一邊啃蘋果,一邊摸出手機打電話。

那臺機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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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暄和顯然不打算管,賴在了他身上。一想到少了臺心電圖機,紀冉心裏一直不大不小的堵着個石子,決定一鼓作氣處理好。

電話撥過去,還是照例的三聲嘟嘟嘟,這個010開頭的八位公司號碼仿佛一潭死水,一直沒人接。

直到他打了第四遍,對面才懶兮兮的有人接起來,紀冉簡直懷疑這不是什麽正規企業。

“您好,請問是速貴文化貿易有限公司嗎。”紀冉正兒八經道:“我是天北大學附屬啓山醫院,想問一下——”

“嘟嘟嘟——”

紀冉冷漠的移下手機。

這已經是一個禮拜的第四次。

老阿姨一瞧見他招人疼小臉耷拉着,立刻皺了皺眉。

這段時間她躺在病床上,少說也見紀冉打過七八次電話,對面回回都是這個态度,實在讓人火大。

她一擡手,兩個兒子迅速上前,把床板搖的高了點。

老阿姨鼻間連着氣管,從紀冉手裏抽過手機,因為一直在輸液的關系,她的手背微微浮腫,看起來很厚實:

“阿姨來,阿姨幫你。”

紀冉愣了一下:“不用...”

“嗨,沒事兒...”

細皮嫩的小少爺哪裏會打什麽企業電話,老阿姨眼神精道,咳嗽兩聲又撥過去,給他一個放心的表情。

對面響了幾聲,接起來:“喂。”

然後天雷炸地火。

老阿姨:“啓山醫院!!你們公司送來的設備出問題了,耽誤人命的知不知道!快叫你們老板來!”

紀冉:......

兒子:......

對面這回還真沒挂。接電話的人愣了愣,話筒像是調整了下,貼嘴近了點:“公司設備出...出問題了?”

老阿姨扯着嗓子:“對啊!你是負責的吧,趕緊過來!”

“不不不不,我不是!”

懶兮兮的聲音瞬間拔高幾度,抖擻起來:“我就是個門衛,老板出去旅游了,我什麽也不知道,你找他,找他。”

阿姨不依不饒:“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門衛一哆嗦:“一回來我...我就給您電話,您看行不行?”

挂了電話。

紀冉把手機收回兜裏:“謝謝您。”

老阿姨笑眯眯的沖他擠眼:“這些人你就得吓唬他,不然都不帶搭理的。以後有什麽阿姨幫你,別怕。”

“好。”

紀冉咬了口蘋果,點點頭。

老阿姨嘴角翹起來一點,看着他一臉疼愛:“小醫生你知不知道,我小孫子眼睛也大的,以後一定跟你一樣,好看。”

六十多歲的年紀,已經看不出美醜。紀冉看她松垂的雙眼皮和月牙般唇形,卻感覺老阿姨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漂亮姑娘,大眼睛鵝蛋臉,他嘴一甜:

“肯定比我還好看。”

晨會開完。

紀冉很快到診室幫岳揚問診,一個上午過的飛快,還沒到午飯的點,薛樂就有些坐不住。

“早上護士長不是說,下午傅主任連開兩臺支架植入嗎,我們能不能去看啊?”

紀冉抿抿唇,沒說話。

看手術的機會對于見習生很難得。手術室裏人員數量有要求,光是排隊的實習醫生就有一把,見習的傅衍白手裏已經有兩個,不知道還輪不輪得到他......

“小紀,愣什麽呢。”

護士長從門口閃過來,沖他喊:“趕緊去食堂吃飯。吃完做好無菌先去手術室等着,早去早占位子,傻不傻。”

紀冉微微一怔。

薛樂一下跳起來,護士長的聲音漸行漸遠:“快點,無菌做好啊!不然以後想都別想。”

兩個人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午飯去到手術室,無菌一切妥當之後,乖乖等在一邊。

冠動脈的支架手術是很微小精密的植入手術,把金屬支架永久地置放在動脈病變處支撐住血管壁,可以大幅減緩心梗猝死的概率。

兩臺手術一共六個小時。

傅衍白進來的步子很快,也許是所有人都打扮的一樣,紀冉并沒覺得他看過自己,過後便只能對着傅衍白的背影。

手術臺前的人全神貫注。

傅衍白的指令清晰而精準,偶爾會提問最靠近的實習醫生,非常嚴格的要求他陳述接下來的步驟,而後對着造影指出所有的纰漏和不足。

每一次低沉的聲音響起在手術室,都會有人緊張的探頭探腦,跟着記錄和觀察。

傅衍白在技術上的精湛和細致,是所有人都嘆服的程度,就像一顆強大的心髒,支撐着無數細小血管的健康,每一處細節都達到完美。

六個多小時站下來。

紀冉腦袋裏轟轟翻出不知道多少知識。這邊的一排人幾乎都是一樣的狀态,鵝一樣伸着頭,眼神很緊張。

但傅衍白只交代了一句“整理幹淨”,并沒有其它的多言。

直到人走出手術室,旁邊的薛樂才松下一大口氣:“卧槽剛緊張死我了,生怕他提問,我連步驟都在嘴裏捋了幾遍。”

“我也是我也是,我連術後取管的步驟都回憶了下,可惜沒問。”

“你們想什麽呢,主任哪有功夫問見習生。”有人打茬:“讓咱們進來看看就不錯了,學不學會他才沒工夫管,忙着呢。”

“也是...”

“也是也是。”

紀冉跟着把手術室整理幹淨,然後換了衣服,回到走廊。

他把剛才手術的過程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告訴自己這是在複習,但心頭隐隐的癢意卻揮之不去。

也許是表現欲作祟,方才的一瞬,他竟然像薛樂一樣,也傻到以為傅衍白會提問自己,緊繃的神經一刻沒停。

背着,記着。

好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叫,你一定會被抽問到。

但事實證明,傅大醫生不會提問小小的見習生,甚至連多看一眼的精力也分不出,手術結束就直徑回了辦公室。

紀冉吸吸鼻子,走回病房。

他習慣性的朝7床那邊走過去,打算在小板凳上坐一會兒,一擡頭,才發現病床是空的。

上面并沒有人。

旁邊也沒有小板凳。

紀冉愣了一瞬,問旁邊的人:“阿姨呢?拍片子去了?”

旁邊病床是個年輕小夥子,放下手機看着他,反應了一下道:“7床啊,好像下午突然不行了。”

“推去搶救,沒救過來。”

——

從住院部到門診部,一共五分鐘的距離。

天色将晚,到處都是冷冷的绛藍,風吹在脖頸帶着透骨的涼意。

紀冉從被磨到反光的水泥地上跑過,腦海中一直在想沒救過來這四個字。

後來想起他其實再了解不過。

沒救過來,就是離開。

再也瞧不見笑容,聽不見聲音。

像他從前那樣。

他跑到岳揚辦公室的時候,對方正拿了一疊挂號單,最後一個病人開完藥,正帶着醫囑離開。

岳揚看見他,微微皺眉,過後很平淡的告訴他,下午的搶救不過二十分鐘,普通室顫已經發展為頑固性室顫,藥和除顫儀都沒有作用,心電圖歸于一條直線,家屬表示簽字理解。

“當醫生這種事很平常,你趁早習慣。”

見習小半月,這是岳揚教給他的第一句話。

習慣一個病人的離開。

甚至都算不上是他的病人。

紀冉站在診室門口,額頭上細膩的一層薄汗,他定定的看着桌上白花花的挂號單,病人于醫生,也許不過是其中一張輕飄飄的紙。

不能停滞不前,沒有時間悲傷。

岳揚看了紀冉一眼,那張精致的面孔泛着蒼白的顏色,許是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又或是想起了什麽很遠久的事,他到底沒使喚出口,自己抱着資料出了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

紀冉也回到住院部大樓。

護士長忙完手上的事情,特地擔心的看了一眼,順帶捎了個蘋果:“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給你留了。她兒子說是給你的,老阿姨說洗給你,讓你晚上吃。”

紀冉沒說話,她把洗幹淨的蘋果遞過去,表情很平靜:“小紀,你剛進醫院,以後習慣了就好,別想太多。”

的确,這是最平常的事。

尤其在心內科,更是要不停發生的事。沒有任何人有錯,只是老阿姨沒有熬過這個冬天,熬到一顆健康的心髒。

所有人都很平靜,都在有條不紊地繼續着工作,這才是醫院應該有的樣子。

紀冉接過蘋果擦了擦,放進口袋裏,表情很平靜:

“謝謝姐。”

這是一件沒有人能教他的事,只有靠自己。

晚上,紀冉主動找岳揚,申請留下來看床。

年輕人體力好,岳揚并沒說什麽,便給他劃了個病區,紀冉一看就是連續三個晚上。

薛樂在周五早上看到他,眨眨眼遞了個面包:“冉冉,你早飯吃了嗎?”

“吃了。”

紀冉貼好化驗單,拒絕了他的小面包。薛樂撓着頭:“嘶,我怎麽覺得你這兩天都沒吃,中午晚上食堂都沒找見你,你晚上回寝室了嗎?”

“小紀醫生不是一直在這看床嘛。”

5床的大爺樂呵起來:“他夜裏都在這,我昨天晚上起來上廁所,還是他扶的我。”

3床的大媽也道:“是啊,小夥子精神着呢。前天睡不着,半夜還陪我在外頭聊了會兒天。”

薛樂一愣,他以為紀冉被岳揚折磨看床也就是一天,卻沒想到一看就是三天。護士長也有些意外的看過來:

“小紀,你晚上沒去我那睡?”

怕人太辛苦,護士長特地給他留了張小折疊床在護士站,紀冉眉眼彎了彎,沖她道:“睡了。”

“哦...那就好。”

護士長這才放下心,點點頭,随後又意味深長道:“這兩天主任去外地講座了,今天平安夜,你們晚上有事就早請假,應該沒多大問題。”

眼尖的薛樂立馬舉手:“我我我,嘿嘿,追個姑娘去吃海底撈。”

剛進來的羅月也喊了聲:“那...那我也請個假,陪男朋友。”

紀冉反應了一陣,他确實兩天都沒瞧見傅衍白,倒是不知道他去了外地。

“小紀,你是不是也要陪女朋友?”

看模樣,紀冉怎麽也不會單着。

護士長只是可惜這麽個好看的小帥哥,大半時間都要泡在醫院裏,語氣有些遲疑,然後就聽見紀冉道:

“不了,我跟岳醫生說過,還看床。”

——

天北的十二月,暮色一片幹涼。沒到半夜,醫院裏人就走了個空。

連往常留的更晚的護士長都早早的閃了人,除了碰巧在這個當口值班的醫生護士,再沒有其它人。

走廊上格外寧靜。不知道是誰在護士站放了一筐蘋果,紀冉怔怔的看了一會兒,然後搬了把椅子,坐到病房門口。

只隔着一層薄薄的玻璃,裏面的任何響動他都能聽見。

這一周的夜裏幾乎都是這樣。

誰不舒服的翻了個身,誰坐起來拉了鈴,他只要站起來,就可以走進去,不會耽誤任何時間。

他像一根緊緊繃着的弦,沒有任何原因。

牆面冰涼的溫度透過衣服染上身體,就像清早值班淋浴間的水珠,滑過每一寸叫嚣着溫暖的血管,讓人覺得清醒。

紀冉的眼皮很沉。

仿佛只有坐在這裏,他才能安心。

不知道過去多久,像是一陣幻聽,空曠的走廊突然傳來不遠不近的腳步,他感覺自己落入一個奇怪的夢裏。

海風湊響在無邊的沙地,耳邊一陣細碎的摩擦,紀冉就感覺自己飄在了空中,他的雙腿找不到支點,貼不着地。

睜開眼睛才發現,這不是夢。

有人把他當扁擔一樣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正在往前走,絲毫不顧及他快二十歲大帥哥的尊嚴,提着就跟玩兒一樣。

紀冉頭朝後,正對着男人勁窄的腰身,還有下面那兩條無邊的大長腿,傅衍白一步一步走的飛起,仿佛他絲毫沒有重量。

“你幹什麽,放我下來。”

“傅衍白!”

他剛扭了兩下,屁股上跟着就是一聲“啪”......

傅衍白的聲音極低:“別動。”

紀冉不可置信的漲紅着臉。

所幸現在是深夜,走廊上沒有人能瞥見...

瞥見這種三十多歲單身男主任不道德的惡劣場景。

半分鐘後,主任辦公室的大門一開。紀冉就這麽被扛麻袋一樣扛進去,他剛出聲要下來,傅衍白就關了門,一個紙袋落桌,一只手拉開黑色大皮椅,整個人坐了上去。

紀冉從他的肩頭翻面滑到懷裏,他掙紮一下要站起來,卻發現箍着自己的雙手力道大的吓人,要踩地的兩條腿剛伸下來就被傅衍白夾住,牢牢禁锢在懷裏,動彈不得。

“......”

就像娃娃機裏被夾住的娃娃。

傅衍白一只手從紙袋裏摸出鮑魚粥,掀開繁瑣的盒蓋,然後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邊:

“吃飯。”

“......”

紀冉一雙小鹿眼幹巴巴的瞪着他,緊緊抿着唇。淡紅的唇面已經有些起皮,邊角隐隐發白,不若平日裏的櫻紅色,傅衍白的聲音落在他臉上:

“不吃以後手術都別看。”

“......”

紀冉沒有見過這麽無恥的人。

但傅衍白言出必行,他毫不懷疑這個人心裏冷嗖嗖的真能做出這種事,小少爺睫毛動了動,還是不情不願地張開嘴,讓人把那勺粥喂了進去。

傅衍白沒有多餘的話,安靜的喂了大半碗,直到紀冉打了個小飽嗝,說吃不下了,才把勺子扔回盒子裏。

辦公室一時沉默,四下無言。

有人天真了一瞬:

“謝謝主任,那我先走了。”

傅衍白依言站起來,他常年健身的體格比紀冉要健碩許多,兩只手把人一抱,直徑就到了裏頭的休息室。

紀冉:“...............”

那裏面是一張單人大小的值班床,傅衍白鋪了羽絨墊,紀冉摔上去的時候屁股很軟和...

接着“咔嚓”一聲。

他剛從吃飽了好宰的危險想法中回過神,就發現傅衍白已經離開房間,門落了鎖。

紀冉在床上愣了一秒,爬下來拍拍門,發現外面辦公室已經關了燈,傅衍白的腳步聲很清晰,關門離開了辦公室。

休息室裏除了一張床什麽也沒有。他用優美的吐詞控訴了幾遍這種不道德的職場行徑,又嚎了幾聲傅衍白的龜類物種後無果,不得不跌坐回床上。

幾乎是沾床的一瞬間。

紀冉就不争氣的睡了過去。

六點多,天剛蒙蒙亮。

紀冉吃飽又睡醒,在傅衍白的浴室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後開始喊門,他敲的三短一長,仗着時間早醫院裏沒人,放聲叫起來。

“開門吶!開門吶!”

門“咔嚓”一聲被打開,傅衍白像是算好了點,手裏拎着早飯,淡漠的眉眼意味深長。

紀冉這會兒有了精神,才注意到外面豎着的行李箱,傅衍白像是剛剛回來,連家都沒回。

他餘光撇見外頭的大皮椅,一些模糊的記憶又瞬間湧上腦海,忙接了早飯提走:“我自...自己吃。”

傅衍白靠在牆邊,過了一會兒扔過去一把鑰匙,出聲道:

“晚上可以随時過來。”

紀冉的步子頓了頓。

傅衍白從他身側走過去,一只手捋過他柔軟的發梢,比以前擡的高了些:

“睡好,吃好,別讓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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