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擒賊當然先擒王
橋下的外護城河在黑暗中無聲地流淌,沉澱着歷史氣息的厚重城門靜默威嚴地伫立在深沉如墨的夜色中,兩旁的火把在微冷的夜風中搖曳着“噼啪”作響,将鎮守在城門兩側、身着沉重甲胄的兩名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倒映在斑駁的城牆上明明滅滅。
“咯吱——咯吱——”馬蹄踏過地面以及車輪碾過碎石的細微聲音劃破了寂靜的氣氛,同時還伴随着沉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那一聲聲不緊不慢的步伐猶如一根根針一般刺在人的神經上,更是突顯出幾分陰森森的感覺。
随着一聲短促的響鼻聲,馬車的車輪緩緩停在了城門前。
“來者何人?”
之前如雕塑一般立在原地的幾名天人中的一個立刻聲線陰沉森冷地質問道,沒有任何感□□彩的狹長瞳孔在陰影的覆蓋下閃爍着戒備警惕的神色,鋒利的刀鋒“刷”地一聲指向了前方,覆蓋在盔甲之下、異常高大的身形光是看着都讓常人心生畏懼。
——唔,當然身形顯得特別高大什麽的也可能是因為站在馬車隊伍最前頭的男人身高比常人……略矮一些的關系。
盡管被冰冷的刀鋒貼着脖子,站在最前面戴着鬥笠、身着普通素色和服的男人卻顯得不慌不忙,那種鎮定自若的氣場在這些天人的威壓之下也不曾撼動分毫。
沉默了一下,高杉緩緩地将手向自己的衣襟內掏去,然後在那名天人警戒不已的目光下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類似于挂墜的東西,随手抛了過去。
仔細地反複查看了那個物件幾遍之後,那名天人短暫地與站在身後的三名天人互換了一下目光,旋即收起了手中攔在高杉身前的武器,揮手示意三人上前對馬車車隊進行檢查。
左捅一下,右戳一下,三名天人看似嚴肅實則稍顯懈怠地将馬車車隊大概搗鼓了一遍,确認沒有異常之後便跟橫在馬車最前方的隊長随意做了幾個手勢。
冷哼一聲,盡管有些不情願,那名身材異常高大結實的天人終于側過身以示意馬車可以通行了,冰冷的目光始終緊緊盯着馬車隊的一行人。
看着厚重的木門緩緩由內自外地在衆人面前打開來,悠奈不由得在心裏暗自松了一口氣,然後壓低鬥笠緊跟在高杉地後面進了城,身後是二十幾個同樣裝束的人以及幾輛堆載着東西而顯得鼓鼓囊囊的的馬車。
——很好,已經成功混入城內了。
通向城內的道路兩旁燃燒着不少火把,投下昏暗的光線,照亮了腳下充滿着歷史感的道路。覆蓋着上翹瓦片、厚實堅固的城牆高聳過頭頂,再加上曲折幽深的道路着實令人感到幾絲逼仄的感覺,馬車隊的旁邊還不時走過全副武裝正在巡邏的天人士兵,警惕、不屑、輕視、厭惡、鄙夷、譏諷的視線頻頻向衆人投來,飽含惡意的目光如跗骨之蛆一般黏在背後,帶給人一種針刺般的戰栗感。
嘛,當然現在他們所扮演的也不是什麽光榮的角色罷了。
悠奈一邊盡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邊默默跟在馬車旁邊想到,眼角的縫隙不經意間撇到前面高杉淡定自若的挺拔背影,腦海中不由得開始浮現起幾天前高杉把自己單獨叫到營帳外時的對話。
“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裝做平時給敵人提供糧草等軍需物資的隊伍混進城內。”
當時高杉是這麽一邊雙手環胸一邊語調冷淡地解釋道。
根據高杉從那個背叛者【暫且稱之為A】口中審問出來的情報,A不僅會時不時地将軍中的重要情報洩露出去,更是常常擔任着向敵方的鎮守部隊提供糧草等軍需物資的任務。
這次,高杉和辰馬不但将A手下的運輸部隊成功攔截并将同夥一網打盡,更是截獲了一封來自于敵方軍中一個高官的親筆信。信中曾提及由于A這次立了大功的關系,打算邀請他在運輸物資的部隊抵達城中的時候一起出席設立在本城的慶功宴,促進雙方友好的合作關系。
而那名暗地裏寫信給A的高官,就是率領敵軍占領了這座城池的指揮官。之前高杉抛給守在城門口的敵軍的挂墜類物件則是對方給的相當于信物的東西,只要手裏持着那個信物在城中也相對的不會受到太多的阻撓。
雖說是促進雙方友好的合作關系而順便設的宴席,但顯而易見的雙方,或者說至少是A,對于對方都沒有什麽信賴之情——如果真的一點都不懷疑安全性的話根本就沒有必要繪制标記着城裏各種逃生口的地圖——從某種方面而言這幫了高杉他們一個極大的忙。
雖然說由于沒多久之前才打了一場仗的關系,就這麽打算将計就計意圖将敵人給一窩端了确實有些太過倉促,但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敵人現在還不清楚背叛者已經被抓獲的事實,但過了一定的時間之後究竟會怎麽樣就沒有人知道了。援軍的話也正在火急火燎趕來的路上,想必很快就能和我方彙合。更何況,這座城池在歷史上一直都有着舉足輕重的軍事地位,在東邊的主要戰線之一更是身為敵軍為數不多的大本營之一,只要能夠趁着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将敵人一舉拿下,必定能夠或多或少地扭轉局勢,要叫他們眼睜睜地望着這種好機會從眼皮底下溜走簡直是令人無法容忍。
向來行事雷厲風行、以鐵血手腕着稱的高杉在做出判斷之後當即向上頭發出了請示,并開始着手為這場重要的戰役做起準備來。由于想要為上一場戰役報仇雪恨的将士們數量也不占少數的關系,軍中的高官也都斟酌片刻後同意了。
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跟着高杉身先士卒混入敵人陣營中的重要人選了。這個關鍵任務落在銀時他們頭上當然是衆望所歸,但由于這兩個白癡在先前的戰役中受了重傷的關系現在還未能痊愈,把重擔交給他們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于是悠奈光榮地中槍了。雖然說實力比不上銀時四人那樣強到逆天,但她好歹也算得上是軍中的佼佼者了。
“那辰馬呢?”
聽完高杉異常耐心地解釋完畢一切之後,悠奈面無表情地将臉轉向自始自終都站在一旁扶着後腦勺做路人甲狀的辰馬問道。
“辰馬他會首先率兵潛入城下町以疏散那裏的普通百姓,之後則會和攻城的大部隊彙合然後埋伏在城池的四周等我們的信號。”
高杉眉毛也不擡地淡淡說道。
悠奈當時是沉默地低下了頭去做思考狀,默默消化着高杉所說的話,但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有些忍不住地小聲問道:
“那個背叛者……”
“軍法處置了。”
冷漠冰寒的聲線如刀子般刮過人的耳膜,不帶任何情感的漠然語氣從緊抿的薄唇中吐出,高杉一邊這麽說着一邊轉過身去向士兵紮營的地方走去,同時還輕飄飄地扔下這麽一句:
“希望這些年來你沒有懈怠才好……”
——放心,再怎麽懈怠也不會像你可悲的身高一樣不争氣的,矮杉。
悠奈那時一邊目送着高杉遠去的背影一邊在心裏這麽如是吐槽道。
回憶完畢,悠奈被身旁的同伴默默投來的關切目光拉回了現實。
她微微擡起頭,沖走在自己身旁的同樣帶着鬥笠的少年點了點頭以示對方不用擔心。
柴琦好少年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光影交錯的秀氣五官上多了幾絲平常沒有的嚴肅與堅毅之情,清澈的瞳眸中閃爍着認真的光芒,整個人的氣質不複以往親切領家大男孩的感覺反而多了幾分穩重和可靠。
——說實在的,在知道柴琦君也是随着高杉混入城中的一員時着實把她吓了一跳。
一直步伐沉穩地走在隊伍最前頭的高杉忽然停下了腳步,害得她差點一下子撞上去。頗有怨念地盯着對方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背影,悠奈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到了兵分幾路的岔口——這次他們運輸糧草的目的地是分布于二之丸內各處的橹,也就是平時城中儲藏糧草和彈藥等軍需物資的地方,簡單點來講就是類似于儲物倉一樣,有時候甚至是相當于戰時的臨時據點。
由于橹分布在二之丸地區各處的關系,馬車隊會分成幾小隊分別行動,每幾個人負責運輸其中的一輛貨物。
和小分隊的隊長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之後,高杉用指尖捏着鬥笠的一角将其往下按了按,然後在小分隊的大家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以天人看不到的巧妙角度勾唇低聲說道:
“別忘了信號。”
那微不可聞的音量只有距離高杉寸步之遙的悠奈和柴琦才能夠隐隐約約地捕捉到。
那個肩負重任的小分隊隊長的身形頓時微微一凜,連背脊都挺拔了不少,然後裝作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向前繼續走去,身後還跟着幾個隊友,馬車車轱辘轉動時碾過塵土時“嘎吱——嘎吱——”的動作仿佛也碾在了衆人的心口上的感覺,全身的神經都不由得緊繃了起來。
悠奈的目光從鬥笠投下的陰影中緊緊地盯着馬車的背影。
——看起來正常實則空心的馬車裏面裝的是炸藥。
——而高杉之前所說的信號指的就是炸毀橹時所産生的爆炸和火光。
怕被旁邊巡邏的天人官兵看出異常,悠奈斂下眼眸,深吸了幾口氣然後打着要将面癱的精神貫徹到底的念頭默不作聲地繼續跟着高杉地步伐往城內更深處的地方走去。
原本的隊伍在時間的流逝中如脫節的火車車廂一般規模不斷縮小,最後只剩下了高杉、悠奈、柴琦還有其他的三個人,其餘的隊員則都已經前往分別指派給他們的橹了。
轉動着馬車車輪再次在通往本之丸【內城】的護城河邊停了下來,站定之後,悠奈以及柴琦和高杉默默互換了一下目光,點了點頭,然後便轉過身牽過自己所負責的馬車的缰繩帶着另外一名隊員向目的地所在的方向走去。
高杉則是和其餘剩下的兩人接受着守在通往本之丸城門前的侍衛的檢查,身後的馬車上并不是像其餘的一樣堆積着糧草等軍需物資,而是裝載着不少打算進貢給對方的美酒——當然,所有的糧草和酒什麽的都是從原本的運輸隊伍那裏搜刮來的。
透過眼角的餘光,悠奈瞥見高杉正把敵方指揮官的那封親筆信交遞給對方,一切的事情似乎都進行得很順利。
接下來高杉會潛進主城,如果順利的話拿下對方的主帥以脅迫對方就範,悠奈他們這邊則會按照計劃炸毀擁有重要軍事性的各個橹,同時會有人試圖從內部打開城門,而埋伏在城外的攻城部隊則會在看到爆破的火光之後一舉攻入城中,趁着敵人因為失火、主将被擒、和突襲而陷入慌亂的時候講城池拿下。
但也許她早就該從上次的經驗中了解到一直順利施行的計劃是不可能會繼續一帆風順地繼續下去的。
“站住——!!”
就當她快要從那幾個天人的視野裏消失的時候,身後突然間炸開一聲爆喝,那氣沉丹田的陰冷聲音令她不由得露出了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的驚愕表情,好在對方看不到她的表情。
背脊微微一僵,悠奈和柴琦等人抱着僥幸的心理微側過頭去往後一瞄,卻是正正好好迎上了對方眼瞳微眯的犀利眼神。
——完了,難不成被看穿了嗎?!
悠奈咽了一口口水,然後硬着頭皮和柴琦等人掉頭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請問閣下有什麽事嗎?”
高杉倒是對此鎮定異常,聲線低沉冷淡地問道。
那個天人沒有答話,繼續以一種令人心底發毛的森冷眼神盯着柴琦等人看,手裏還握着鋒芒畢露的武器,在夜色裏閃爍着冷光。
——難不成……他看出了我是女的咦咦咦?!
悠奈使勁地低着頭裝作在看地面一邊在心裏惴惴不安地想到。
原本以為把頭發盤起來,穿上束胸,在外面套上普通男子穿的寬松和服再戴上一頂鬥笠就肯定沒問題了,誰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啊啊啊!!
“你,”那天人眯起狹長的瞳孔伸手指着悠奈沉聲說道,“就你了。”
口胡‘就你了’是什麽意思啊!納尼擴咧?!這種類似言情小說裏面霸氣側漏的男豬腳調戲單純天真的女豬腳的詭異臺詞是腫麽回事啊啊啊?!這位重口味的大哥您走錯片場了啊啊!話說就以您那身板小的也承受不起啊啊!!
悠奈的嘴角狠狠一抽,心裏的吐槽欲如宣洩的洪水一般滔滔不息。
“等一下!”英勇帥氣的柴琦好少年突然間橫身擋在她的面前,眉宇之間一片堅定,同時語氣堅毅地說道:
“敢問閣下這是意欲為何?!”
“除了這個人以外,”看起來高大威猛異常的天人仗着身高的優勢睥睨着衆人強硬地回答道,“任何人都不得跟随他【指高杉】前去出席那位大人的慶功宴。”
開什麽玩笑!
這大概是在場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有一個按捺不住的隊員當時臉色就變了,甚至想要直接沖上前去跟那個不講理的天人理論,但都被柴琦眼疾手快地攔下來了。
——這戲唱的是哪一出啊?!
為什麽只有她被允許跟随高杉進入本城?!話說這樣子的話就完全打亂了之前他們的計劃啊喂!
柴琦面色不變地直直迎上對方飽含壓迫之意的森然眼眸,毫無懼色,只是抿着唇定定地望着對方。
高杉之前一直都是默默地站在前方緘默不語,到了這種時刻他也只是微微側過頭來用‘夠了’的眼神輕描淡寫地瞟了柴琦一眼然後又繼續轉過頭去漫不經心地斂下眼眸,露出一副相當淡然沉着,甚至是置身事外的表情。
喂,我說指定我的原因該不會是……
悠奈的目光悄悄地在柴琦等人的身上打量了一圈之後,猛然間意識到了一個事實——混蛋這裏就屬我最矮喔?!就屬我身板最瘦小喔?!!雖然說女扮男裝的事情萬幸地沒有被察覺,但她也不可能會感到開心啊混蛋!!
納尼擴咧?!瞧不起矮子嗎口胡!她也只不過比矮杉那家夥矮了幾厘米而已啊啊混蛋!這是身高歧視!這絕對是□□裸的身高歧視啊啊豈可修!
和柴琦不禁流露出的擔憂視線對上,悠奈向他颔首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好自己被萬千草泥馬踐踏的心情。柴琦雖然還是放心不下,但也老老實實地将舉起的手臂放下,由着她邁開步子向前方高杉的身旁走去。
柴琦最後只是眼神複雜地往他們兩人逐漸消失在厚重城門背後的身影望了一眼,然後便壓低鬥笠帶着其餘的幾名隊員往反方向走去。
宴會的場地設立在天守閣。
明亮的光線,典雅的環境,美輪美奂的屏風,各色的美酒佳肴整齊地羅列在精致的盤子裏,這些都和屋子外面深沉漆黑的夜色以及城內沉悶壓抑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坐在席位上的不是一些滿臉惡臭、或者是滿臉粘稠,在這種場合下也依舊穿着沉重的暗色甲胄的天人的話就更完美了。
盤腿坐在最上席的是一個狼頭人身的高大天人,穿着顏色深沉的厚重铠甲,正毫不顧忌形象地随意大口飲着杯子裏的酒,身旁還放置着一個足有一人高、閃爍着鋒利寒芒的巨斧,在配上旁邊坐着的一群同樣是長相頗為粗犷并且随身佩戴着武器的天人軍官,那陣勢與其說是邀請他們來慶功的還不如說是來示威的更貼切一些。
那個穿着黑色甲胄、狼頭人身的天人大概就是所謂的指揮官了,雖然在看到高杉和她的時候裝出一副熱絡豪爽的樣子邀請他們入座,但他眼神中的藐視卻是同在座的其他人如出一撤。
——弱小的、卑賤的、比狗還不如的随時可以一腳踢開的存在。
——當然,賜給高杉和她的都是下席。
身處這種尴尬的環境裏想要不坐如針氈都難,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敵人,要裝出一副狗腿的親切嘴臉和對方把酒言歡,共同慶祝自己的同胞被對方打得頭破血流的事實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
——說實話,悠奈她是頭一次這麽真心地佩服高杉。
雖然說高杉是不可能會出一副狗腿谄媚的嘴臉什麽的,但光是看他那副帶着不知是恭敬還是譏諷的微笑【她更傾向于後者】跟身旁的天人神色自如地交談的樣子就令光坐在席上都感到如芒在背的悠奈欽佩不已了。
——瞧瞧這外交手段。
悠奈在心裏啧啧稱奇道。
用詞雖然謙卑但語氣沒有絲毫服軟的意味,面目始終含着淡淡的微笑淡定自若地回應着旁邊天人的各種或是帶刺或是虛僞的話語。高杉的背脊始終挺得筆直,深邃懾人的眼神不曾改變分毫,那種自信沉穩的氣場幾乎壓過了其他天人的風頭,根本就看不出是個會為了名利金錢等東西背棄國家依附他人的卑鄙男人。
這種鐵骨铮铮的男人怎麽會甘願屈居他人之下?
從狼頭天人的眼神中她可以清晰地讀出這種疑惑。
但被問及“A大人他怎麽沒有親自來?”的時候,高杉淡然給出的答案也是天衣無縫根本讓人找不出漏洞,再加上由于剛剛打了勝仗心理上也比較松懈的原因對方也沒有太過刁難,只是比較隐晦地打探打探,開開玩笑罷了。
然而,結果那些天人左打探一句,右口是心非地捧一句,就是找不出高杉的馬腳,弄得到最後對方也只好悻悻地收了口,轉而将矛頭對準了悠奈。
“抱歉,我的這位同伴自出生起就是個啞巴并且對酒精過敏。掃了閣下的興真是萬分抱歉。”
望向打算從她口中套出點什麽來【或者是純粹為了從在談話中一直被高杉占據上風的境地裏擺脫出來?】的天人,高杉語氣看似客氣謙恭地說道。
“哦?是嗎?那真是可惜了。”那個原本靠過來的天人聞言幹巴巴地笑了幾聲,然後端着酒杯坐回了原位,盯着高杉的目光卻好像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高杉對此不以為然,繼續淡定地啜飲着杯中的美酒。
——矮杉……原本我還擔心被人敬酒了怎麽辦,一說話就露餡了怎麽辦……原來你是好人啊矮杉……
悠奈感動無比地看了他一眼,在心裏默默給他發了無數張好人卡,得到的卻只是對方極淡極淡的一瞥——“白癡。”
觥籌交錯間,大概是覺得各種虛僞的話語都說盡了,為首的狼頭天人清了清嗓子,然後看着高杉等人建議道:
“想必各位光是喝着美酒吃着美食也不夠盡興吧?畢竟再怎麽甘醇的美酒和佳肴沒有美女的陪伴就會失色不少呗?身為主人我要是落下個招待不周的名聲可就糟糕了啊,哈哈。來人!去把藝伎帶上來!”
狼頭天人一邊這麽豪邁地高聲說着一邊宣道,但看着從他那雙狹長的眼睛中透露出的色迷迷的光芒就可以看出——這厮只是自己饑?渴罷了。
話音剛落下不久,就有兩個武裝到牙齒、全身上下都被沉重的盔甲遮蓋得嚴嚴實實的侍衛打扮的天人跑了進來跪下領命,然後步子沉重地跑了出去,“哐啷哐啷”的金石之聲随着逐漸遠去的緊促步伐而逐漸微弱了下去。
誰知結果等了好半天也不見那兩個人,狼頭天人那醜惡而狹長的臉孔上的耐心似乎也被逐漸地消耗殆盡了。
喉嚨裏發出一陣“咕嚕咕嚕”充滿惡意的不滿低吼聲之後,他驟然間擡起頭來,瞪大雙眼,目露兇光,張開狼嘴似乎剛想要怒斥出聲,就瞬間被跌跌撞撞、幾乎是一頭栽進宴會場的那兩個天人侍衛打斷了。
腳步笨重無比地往前邁了幾步,其中一個身着重甲的天人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然後直挺挺地以狗□□的姿勢撲到在地,倒下的同時還絆倒了旁邊的同伴,于是兩個人都以一種無比狼狽的姿态争先恐後地摔倒了狼頭天人的腳底下。
“藝伎呢?!!”
狼頭天人首先是為這兩人莫名其妙的入場方式而愣了一下,旋即就像是猛然間醒悟過來似的怒吼出聲,氣沉丹田的尖利嘯聲帶着足以刺穿耳膜的強大穿透力。
“奇怪,怎麽會這麽重……”
率先摔倒的天人這麽小聲抱怨着一邊扶了扶自己頭上歪到一邊去了的厚重頭盔。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悠奈和高杉頓時身體一僵。
“吵死了……快點回話啊,假發!!”
被絆倒的天人語氣極度不耐煩地小聲催促道。
悠奈看到高杉端着酒杯的手顫抖了一下。
“不是假發是桂!”
高杉似乎差點被嗆到了。
在悠奈和高杉面無表情的注視下,那兩個以蠢到不能再蠢的姿勢趴在地上的‘天人’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站起來的過程中還一直都是搖搖晃晃的根本找不到重心,似乎随時可能會再度栽倒下去。
“藝伎呢?!!”
狼頭天人好像喪失了語言一邊暴怒地質問道一邊随手将手裏的酒杯甩到了一邊去,“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不是藝伎!是……”
右邊的‘天人’心直口快地下意識接口道,但還沒來得及糾正完畢就被旁邊的同伴狠狠地在頭上拍了一巴掌。
“你憨啊——!!”
那個出手的‘天人’如是暴跳如雷地罵道。
“啊哈哈,當然不是指您了……”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那個‘天人’一邊讪笑着将頭轉過來看着臉色已經幾乎已經發紫的狼頭天人。
“咳咳,我們有事禀報。很重要的事情。”
從被打懵了的狀态中回過神來的那名‘天人’一邊幹咳着一邊義正辭嚴地請求道。
“有話快說!”
狼頭天人語氣不善地催促道。
“這件事情我們必須和您親自禀報才可以。因為有關【咳咳】還有【咳咳】……”
“知道了!知道了!”
忍耐心似乎已經瀕臨極限,也許是因為酒精的關系,狼頭天人毫不在乎地随意揮了揮手示意那兩人快點上前來。
兩名‘天人’對視一眼,然後邁起稍顯笨重的步子向坐在最上席的狼頭天人走去。
宴會廳裏一時間相當安靜,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緩緩呼吸的聲音。
“扣扣——扣扣——”的步履聲猶如踐踏在她的心頭上,在寂靜的氣氛裏被無限地放大,在耳膜上悶悶作響,猶如命運的腳步聲一般令人下意識地繃緊了心弦。
一步……又是一步……近了……更近了……只有幾步之遙了……
然而“踏踏”的腳步聲驟然止住!
幾乎是同時間的,天守閣的外面驟然間“砰”的一聲炸裂開震耳欲聾的轟鳴,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如山洪宣洩一般剎那間奔湧着占據了所有的感官,地面由于劇烈地沖擊波的關系霎那間如暴風雨中的海浪一般猛烈地搖晃了起來,響徹雲霄的巨大轟鳴驚雷般勢不可擋地席卷而來,耳膜在刺痛着嗡嗡作響,大腦的思維瞬間一片空白。
就在衆天人還在因為這種□□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原本站在狼頭天人面前的兩名‘天人’早就失去了蹤影。
白色的影子以鬼魅般的速度宛如淩空閃現一般蹿到了狼頭天人的面前。
飄舞着的銀色卷發,上下翻飛的白色戰衣,閃爍着鋒利冷光的武士刀,以及那雙逆着光如鮮血一般的紅色瞳眸。
“撲哧——”
一切都是在瞬間發生的。
爆射而出的溫熱血液在空中劃過張揚的弧度,狼頭天人帶着不敢置信的驚恐眼神以慢鏡頭的形式向後栽倒而去,面孔扭曲,因為恐懼而顫抖的嘴唇緩緩地吐出對于在場的人如雷貫耳的三個字:
“……白夜叉……”
“喲。”銀時擡起頭來,沾染着鮮血的面孔上神色看似漫不經心卻蘊含着令人膽寒的森冷殺意:
“有內奸哦。”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啦啦,怎麽說呢……這可以說是完全将背後交給同伴的作戰方式吧……
因為如果在二之丸待命的同志們沒有成功進行爆破和開城門的工作的話待在本之丸的高杉和悠奈就算可以劫持指揮官為人質也肯定會死翹翹的啦~
當然了,如果埋伏在外面的攻城部隊不能及時攻入城中的話,待在二之丸和本之丸地區的同志也都會領便當啊~
同樣的,如果埋伏部隊貿然沖進去的話死傷也肯定會很慘重啊~
就是這樣……【結果你想表達什麽?】
另外感謝S.R醬提供的有關知識啊……雖然我還是沒有好好地弄懂……明明去日本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大阪城的構造啊QAQ
才不會告訴你在開頭的時候卡得很嚴重=v=
P.S 銀時和桂在最後施展出的就是動漫裏傳說中的‘不管是多麽繁瑣的衣服老子都能夠瞬間脫得光溜溜“的秘技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