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月亮總是能勾起人們的各種思緒
今年的煙火似乎比往年的都要絢麗斑斓。
在人們贊嘆驚呼的聲音中,煙花如涅盤的鳳凰般接連在漆黑深遠的夜空中爆發出璀璨的流光,然後在震耳欲聾的聲音中碎裂成萬千星屑自天空中兜頭撒落。
——“快過來吧,煙火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她努力地仰起臉凝視着夜空中接連綻放的巨大煙花,腦海中卻浮現出十二年前村裏舉辦的煙火祭典的場景,松陽柔和低沉的嗓音、嘴角噙着的和煦笑容、以及在煙花的映照下明明滅滅的溫潤面容。
又是一年的煙火大會,但那個主心骨般将私塾的大家緊緊連系在一起的溫潤如玉的男子卻早已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而希望能和大家一起看煙花這種簡單的願望也因此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沒有了那個人,怎麽可能完整呢。
——“剩下的一切就拜托你了,悠奈。”
真是過分啊,就這麽甩手将一切丢給自己然後獨自離開。
真是過分啊,竟然對着那個只能無能地趴在地上恸哭的自己露出那麽溫柔的笑容。
真是過分啊,明知道除了吉田松陽,沒有人能夠再将銀時、桂、以及高杉三人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只有吉田松陽。
掩藏起內心鮮血淋淋的傷口,她帶上微笑,用行動向那執意奔赴戰場的三人表明:“想幹什麽就放手去做啊,混蛋!”
她知道自己在劍術天份上遜于三人,于是便毅然決然地進入醫療隊。
她想,松陽不在了,總得有個人替亂來的那幾個人收拾亂攤子,在他們帶着滿身傷痕、一身是血地歸來時替他們包紮傷口,将他們不顧性命的魯莽行為劈頭蓋臉地教訓一番。
她能夠做的,和那個人相比是如此微小,但即使如此,她也希望成為那個會在後方無條件支持着那幾個笨蛋,會在他們沐浴着鮮血從修羅戰場上歸回時用笑容迎接他們的人。
——“歡迎回來……沒事,真是太好了。”
物是人非。
當初那個在心底默默發誓說,再也不想讓銀時露出見證了松陽死亡之後的表情的自己,卻親手撕裂了對方原本早已血肉模糊的傷口。
自己真是太差勁了。
煙火還持續地在夜空中奪目綻放,她卻喪失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
周圍人山人海,放眼望過去黑壓壓的全是一片人頭。
趁着現在偷偷溜走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旋即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打算抓住時機就從人群中溜走。誰知她只不過才稍微挪動了一下腳,手就立馬被旁邊的某人緊緊攥住。
“……”
她有些心虛地擡起眼眸看了銀時一眼,卻發現對方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懶散模樣,雙眼直視前方,仿佛那個此刻正禁锢着自己手腕的人不是他一樣。
擦。
于是,原本打算在看煙花途中開溜的悠奈就這麽敗在了兩人力量上的巨大差距下,愣是陪着銀時看完了整場的煙火大會。
嘛,畢竟自己之前的确是有答應會陪他看煙火啦^但是卧槽誰告訴你我會跟你回家啊混蛋!這種事情不要擅自決定啊喂,好歹征求一下我的意見啊喂!
悠奈一邊在心裏猛烈吐槽前面這個正拽着自己手的卷毛,一邊臉上擺出一副木然的表情,努力無視着旁邊的新八和神樂幾乎可以燒穿她的熊熊八卦目光。
自己的确是想狠狠掙脫然後再直接給這個卷毛一拳啦,但總覺得當着他員工的面這麽做不太好吧?不是說男人都好面子麽……啊,不對,這個節操掉光光、下線就和他的存折一樣虛無缥缈的家夥才不會管面子這種東西吧。
她漫無目的地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在反抗和妥協這兩個選項之間搖擺不定,待她反應過來時,就已經來到了萬事屋的門前。
“明天見。”
“明天見。別忘了發工資的約定哦。”X2
“等一下啊喂,什麽時候定下那種約定了,我這個當事人怎麽不知道!”
等……等一下啊喂,我也不記得什麽時候說過要在萬事屋留宿啊口胡!
悠奈的大腦在瞬間當機了一下,旋即她很快反應過來,一下子掙脫開銀時的手:“啊咧,那個,你們房間應該不夠吧。呵呵呵呵,留宿什麽的就不麻煩你們了。”
“不用擔心,神樂這家夥一直都是睡壁櫥的。唯一的房間讓給你沒問題啦,反正阿銀我經常會沙發,早就習慣了。明明是個山地大猩猩,你到底扭捏個什麽勁啊。”銀時耷拉着死魚眼沒什麽精神地望了她一眼。“話說阿悠你明明應該是第一次來萬事屋吧?為什麽會知道只有一個房間這種事……”
“啊哈哈,如此甚好!讓你睡沙發的這個安排什麽的,真是甚好甚好!”憋回了那一句‘我根本就不需要睡覺’,大意之下再次露餡的悠奈立馬改變了之前的态度,露出燦爛的笑容滿口應道。
“甚好個頭啦,你的重點原來在這裏麽喂!”
“甚好個頭啦,不能随便跟着銀醬這種一看就是心懷鬼胎的邋遢天然卷大叔回家是基本常識吧啊魯?!”
旁邊的銀時和神樂幾乎是在同時出聲喊道。
“絕對不行啊魯,神樂我絕對不能讓無知的少女落入銀醬的手中啊魯。所以,悠奈醬,你還是和我一起睡壁櫥吧。在朋友家留宿,少女之間睡前的談話什麽的就像是夏日祭的煙火大會一樣必不可少啊魯!”
“誰是心懷鬼胎的邋遢天然卷大叔啊?!話說為什麽一定要把天然卷這個屬性也帶上啊!你絕對是歧視天然卷吧?! 你們之間是什麽時候變這麽熟的阿銀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而被晾在一旁的她則在對上神樂燃燒着八卦之魂的雙眼之後,猛然間明白了對方口中的‘少女之間的睡前談話’指的是什麽。
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她立刻作出了決定:“壁櫥的話肯定塞不下兩個人的,我還是睡房間好了。”
深夜,皎潔的月光如輕紗般籠罩着沉睡中的江戶。窗外的街道上寂然無聲,安靜的和室內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水銀般的月光靜靜流淌着。
當然,沒有呼吸聲什麽的是因為她早就不需要了。
雖然僥幸逃過了被神樂的拷問,但她現在似乎還要面對另一個嚴峻的問題:不需要睡眠的她該如何度過這個漫漫的長夜呢?
該如何度過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最後一個夜晚呢?
悠奈躺在被褥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木頭紋理,頭腦一時之間被各種繁雜紛擾的思緒所填充,根本得不到一刻的休憩。
自己之前一直努力忽視的各種問題都在這寂靜的夜裏變本加厲地冒出來,猶如鷹隼的利爪一般緊緊地揪住自己的心髒。
翻來覆去的悠奈在被子裏将自己滾成一個球,皺着眉頭盯着窗前的月光。
啊啊啊,真是煩死人了。
糾結夠了的悠奈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深沉的思想者這種屬性什麽的果然不适合我。
她一邊晃了晃腦袋,就像希望把裏面的繁雜思緒都甩開一樣,一邊從床褥上爬起來,拉開紙門踏入客廳。
銀色的澄澈月光從木窗間穿透過來,将牆壁洗刷得雪白,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陰影,而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窩在沙發上的某個身影。
因為本來就沒有實體的關系,她幾乎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地走到了銀時沉睡的身旁。對方似乎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動靜,胸膛随着平穩均勻的呼吸一起一伏,銀色的蓬亂卷毛翹在頭頂随着主人的呼吸起伏一顫一顫的。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關系,總覺得對方棱角分明的臉龐都顯得柔和起來,眉眼之間也透露出白日裏見不到的平和安寧,蜷縮在沙發上的睡姿毫不設防。
啧啧,這個家夥的睡相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呢。
想到銀時曾經因為在睡覺時一腳蹬到了高杉的臉上而被對方暴走地胖揍了一頓,她忍不住輕笑起來,但意識到銀時還在沉睡就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笑聲。盡管如此,她嘴角的弧度卻是怎麽都抑制不住。
她伸出手,輕輕地将滑下的被子重新蓋好,并細心地幫對方掖了掖被子,接着就蹲在原地望着他的臉發起呆來。
啊……好想拿着馬克筆在他的臉上亂畫啊。
她撐着臉頰歪了歪腦袋這麽想道,但很快便将這個缺德的想法抛出腦袋。
不行,自己可不能堕落到幹這個卷毛同樣幹過的事情才行呢。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銀時在私塾時期曾偷偷在桂臉上畫過的王八圖樣,以及偷偷趁着高杉睡覺時在對方臉上寫下的‘師控’幾個大字,她一時沒忍住又微笑起來。
就像是有魔法一樣,僅僅是呆在他的身邊看着他熟睡中的面龐,之前盤踞在心裏的負面情緒就全部像陽光下的積雪一樣蒸發了。
只要呆在你的身邊,就會感到安心。
這意味着什麽呢?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僵了僵。
啊哈哈,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反正不管是什麽都好,自己已經不可能呆在他的身邊了吧。
她無聲地在黑暗中苦澀地笑了笑,旋即強迫着自己站起來,走到玄關,拉開門,踏入皎潔的月色中去。
清爽的夜風迎面撲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腦袋內那些不必要的雜念清除出去,然後身體前傾,手臂壓着木頭欄杆欣賞起月色來。
唔,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吧,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才好呢?
她托着下巴努力把思緒往別的方向帶。
話說回來,假發矮杉以及阿飯這些年來都在幹些什麽呢?現在也是同樣在哪一個角落沐浴着這清澈柔和的月光嗎?
身後的屋內忽然間傳來和室紙門被猛然拉開時撞上門框的悶響,下一秒響起的便是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她有些不解地回過頭去,卻正好看見銀時一把拉開玄關的大門神色焦急地匆匆往外跑的模樣。
“阿銀,你這是要去哪裏?”
對方在循聲瞥見她靠着欄杆的身影時猛然間頓住。
悠奈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對方仍舊赤着的雙腳,然後又擡起頭來看到他迅速地在一秒內變回了往常那種散漫慵懶的神色。
“嘛,我出去走走,吹吹風。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就想吃草莓冰沙了呢。”
“喔,原來你打算光腳上街啊。”
她一點也不買對方的帳,語氣涼涼地道。
聞言,銀時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服氣地小聲道:“阿悠你還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覺,神經兮兮地跑到外面來吹風。”
“……睡不着,出來看月亮不行啊。”噎了一下,悠奈也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誰信啊,從出生起少女心就沒存在過的你竟然會突然升起賞月的興致?”“誰信啊,大半夜在商店都關了的情況下,連鞋都不就穿就打算跑到街上去買草莓冰沙? ”
見兩人又有要吵起來的趨勢,悠奈趕緊收住了自己的吐槽欲,反而轉過臉去望着懸挂在夜空中的月亮。
她原本以為對方肯定會老老實實回去睡覺,自己也正好可以在安靜下來了之後繼續看自己的月亮,卻誰知對方也将雙手交疊往木頭欄杆上一搭,學她看起月亮來。
……卧槽你在被拆穿了之後不跑回去補眠陪着我在這裏看着月亮發呆幹毛錢啊?!
嗯……這個時候應該找什麽話題才好呢?
對于流淌在兩人之間反常的寂靜感到別扭,悠奈在內心裏糾結了一會兒之後終于打算挑起話題:“嘛,那個,雖然我不是很想知道啦,咳咳,當然,我可是一點都不想知道啦,但你想告訴我什麽的我也會願意聽啦。那個……假發最近怎麽樣了?”
說完,她立馬将頭扭到了一邊去假裝看不見銀時投過來的無語眼神。
“如果你是想問假發的腦殘症狀恢複得怎麽樣了的話,我勸你還是斷了這個念頭。像他那樣病入膏肓的腦殘症晚期是沒救的啦,他早就已經放棄治療了好嗎?”銀時挖了挖自己的鼻孔,語氣漫不經心地道。“最近那家夥還是一如既往地打着攘夷的旗幟帶着小弟們在江戶裏到處給政府添堵呢。如果要說有什麽值得一提的話,那家夥最近收養了一個寵物啦,外面看起來像是企鵝的遠親、本體疑似長滿腿毛的猥瑣大叔的奇怪生物啦。”
“什麽奇怪的猥瑣生物啊,那根本就是長滿了腿毛的猥瑣大叔吧?!!話說這也能當寵物養喔?!!”她倏地轉過頭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都說了假發的腦殘程度已經到了沒治的程度了——不對,是從以前起就一直處于這種放棄治療的程度——會養來路不明的奇怪腿毛大叔當寵物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銀時懶洋洋的聲線從身旁傳來。
“……那矮杉呢?”
“哦,那家夥啊,還是妥妥的一米七啦,八成這一輩子也擺脫不了矮子的稱號了……”說到這裏,悠奈敏感地捕捉到銀時反常地頓了頓,旋即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聳了聳肩:
“如果遇上了矮杉你可要小心點啊,這家夥最近致力與毀滅世界,時刻都處于中二的狀态中根本停不下來。這家夥已經沿着中二的羊腸小道義無反顧地一路走到底了啊,連歐卡桑都救不了他了。”
悠奈觀察了銀時的表情一會兒,然後轉回頭望着月亮語氣沒什麽起伏地道:“嘛,畢竟矮子、中二本來就是那家夥的設定吧?竟然會被毀滅世界戳中燃點什麽的,矮杉果然已經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深度中二病患者了吧?如果有人想要救他的話,肯定不是會被砍就是會被砍吧?”
停頓了一下,她有些遲疑地,但是又按捺不住自己疑問地開口道:
“阿飯……呢?”
看到對方瞬間收縮的瞳孔,話音剛落的瞬間,她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抱歉……我沒有保護好他……”
雙手死死地扣住欄杆,半晌,銀時才僵着身體低低地道。
又傷到他了嗎?
悠奈像是被刺到了一樣同樣僵直了身體,怔怔地望着眼眸中壓抑着痛苦和愧疚的銀時。
“不,這并不是你的錯——!!”
大腦一片空白,她只是下意識地這麽喊道。
不要,露出那種痛苦的表情啊。
她已經不知道是因為得知了這個噩耗,還是因為自己再度成了喚起銀時那些黑暗記憶的罪魁禍首而感到痛楚,抑或是兩者都是。
心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樣生生地抽痛起來,胸口則是像是壓了塊巨石,沉甸甸地讓她喘不過起來。
“你這個家夥怎麽總是這麽自以為是啊!就算是神也不可能将每個人都保護好吧?!你是有自虐傾向嗎?!怎麽總是喜歡把責任都往身上扛啊?!”她迎着銀時有些怔怔的眼神毫不客氣地教訓道。
“任何人的逝去都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啊,白癡天然卷!”
她像是宣洩般地這麽喊道,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眼中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盈滿淚水。
淚水砸在腳下的木頭上暈開小小的一片水漬,她愣了愣,旋即低下頭去有些慌亂地抹去自己的眼淚。
總是這樣背負沉重的負擔,一聲不吭地把所有的錯誤和責任都往自己肩上抗的白癡。即使迷失了方向,也總是帶領着大家在黑暗中往前跑的大笨蛋。拼了命般地保護着身邊的人,卻總是責怪自己不夠強大的傻瓜。所以說,自己怎麽可能放心留下他轉身離去呢?
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阿銀,真的。”她抹去淚水,直起身子來,目光毫不動搖地望着對方。
然後,她吸了吸鼻子,輕聲道:
“我一直都有看在眼裏的哦,阿銀拼命保護別人的姿态。真的,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話語間卻又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哭腔。
“我……”
不管是怎樣的言語都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她咬了咬嘴唇還想要說什麽,下一秒卻被對方猛地一把緊緊擁入懷中。
“你是白癡嗎?說着說着怎麽自己哭起來了。”
明明是那樣欠揍的話語,聲音卻很溫柔。
糟糕,又想哭了怎麽辦。
你這家夥,不要總是對我這麽溫柔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先前炒雞清水的劇情,并覺得是時候該讓兩人之間有點實質上的進展了。
原本是說好要解釋妹子怎麽和銀時HE的問題的,結果一寫起JQ來我就停不下來了腫麽辦orz
具體內容這能等到下一章再解釋了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