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消息總是能砸得人措手不及
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悠奈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自己身處的裝潢典雅高貴的和室在心裏默默道。
能夠在江戶這種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裏擁有這麽一座規模宏大的府邸,想必對方的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貴吧。
她望着眼前一直面露溫柔笑容的褐發女子,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覺得對方很眼熟。
唔,應該是錯覺吧,像她這樣窮酸的小市民怎麽可能認識什麽大人物呢?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麽一樣,對方下一刻就以溫婉悅耳的嗓音回答了她內心的疑問:
“之前失禮了,因為情況特殊未來得及作自我介紹。我是結野克裏斯特,是江戶電視臺的天氣預報主持……”
女子的溫暖笑容和她的聲音一樣也帶着仿佛能感染人心的魔力。
“诶诶,您竟然是結野主播嗎?!”她微微睜大雙眼,下意識地用上了敬語,随即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懇請道:“請務必給我您的簽名。”
媽媽,我親眼見到名人了。
之前雖然一直對于銀時為什麽會對結野主播情有獨鐘而莫名地感到有些耿耿于懷,但此刻在見到了真人之後,她只想說——治愈系的妹子什麽的在這個奇葩遍地跑的世界實在是太稀缺了啊啊啊!
“我很榮幸。”微微愣了一下,結野克裏斯特展顏露出比先前還要奪目幾分的笑容。
“那個,等等,”一直坐在旁邊的銀時忽然間出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流,目光掃向悠奈所在的位置,“那個家夥現在還在這裏是嗎?”
雖然臉上還擺着平常那副對什麽都漫不經心的散漫樣子,他眼眸中卻閃爍着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懶洋洋的聲音也顯得有些不确定。
“是的,矢野小姐并沒有消失。”望着銀時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的樣子,結野克裏斯特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很少見到武士先生這麽不安的樣子呢。”
背脊僵了僵,銀時不自在地微微撇過頭去裝作無所謂地道:
“嘛,畢竟這家夥是我的債主啦。”
說着,還動手挖了挖鼻孔。
“總是口是心非可是會吃虧的喲,武士先生。”
對方笑着提醒道,随即不去看對方炸毛的反應,回頭斂了斂笑容,露出前所未有的認真神色接着道:
“之前忘了告知矢野小姐,除了是一名天氣播報員之外,我同時也身為代代侍奉幕府的陰陽師家族——結野衆的一員,這也是我為什麽能看見矢野小姐的原因。”
見一旁的銀時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麽的樣子,她再度補充道:
“武士先生想必一定很奇怪為什麽擁有招靈體質的自己為什麽看不見矢野小姐的靈體吧?這是因為,現在的矢野小姐靈魂處于殘缺的狀态并不能算得上是普通的靈體。”
頓了頓,結野克裏斯特微微垂下眼眸,凝神道:
“人的靈魂由魂與魄構成,魂魄協調則人體健康,而一旦靈魂離開了身體,人就會步入死亡。其中魂為陽,主精神;魄為陰,主身形。像是矢野悠奈小姐這樣魂與魄分開的情況實屬罕見。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情況。”
“因為并不屬于平常的靈體,除了像是我們這一類代代與鬼神打交道的陰陽師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矢野小姐的魂體。之前武士先生之所以能夠看得見矢野小姐,都是托了盂蘭盆節陰氣充沛的福,而在盂蘭盆節過去之後陰氣消散,你也自然就失去了能夠繼續看到矢野小姐的能力,但這并不表明矢野小姐的魂體也一同消失了。”
她朝銀時安撫性地笑笑,淺啜了一口清茶,接着繼續娓娓道:
“簡單點來說,矢野小姐現在處于精神和身體分開的異常狀态……”
話還未說完,卻猛地被人倉促打斷。
“等一下!”
悠奈和結野克裏斯特聞言都有些驚訝地看向此刻明顯失态的銀時,臉上已不複以往的懶散頹唐。
無視兩人的目光,他緊張地盯着結野克裏斯特,壓低嗓音有些急促地道:
“你剛才說的精神和身體分開是怎麽回事?!該不會……該不會……啊哈哈,阿銀我可不是好騙的喲,想哄騙我還早了一百年呢……太天真了啊,比天津的糖炒板栗子還天真……什麽嘛,你們這是在瞧不起我嗎,我……如果是什麽整蠱游戲還是同情心泛濫什麽的,還請你饒了我吧……那家夥,那家夥早就在七年前……”
聲音卻不知道為什麽到了後面微微發起抖來。
目光柔和地看着已經語無倫次起來的銀時,結野微微一笑道:
“是的喲,武士先生,就是你想的那樣,矢野小姐她還活着呢。”
随着話語的落下,和室內瞬間變得寂靜無聲。
緊緊地攥着自己的雙手,悠奈直接傻掉了,只能怔怔地望着對方的笑容發呆。
心髒像是活過來了似的怦怦直跳起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似乎是無法一時間完整地消化對方話語裏面所包含的信息量。
巨大的喜悅砸中了她。她甚至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喜樂,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之前一直空落落的胸腔像是重新被注滿了一樣,整個人都變得飄忽了起來,一時間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否還身處現實世界。
她還活着。
還活着。
她覺得想哭,同時又想笑。
“正确的來說,矢野小姐的身體此刻和魂體分離,但身體應該還好好地沉睡在哪個地方。按照現代醫學的說法,矢野小姐的身體應該處于類似植物人的狀态之中,只要能找到身體并讓魂魄融合的話,矢野小姐就應該能恢複如常。根據魂體不能夠離身體太遠這一點來看,矢野小姐的身體此刻應該就在江戶的某處吧。恕我冒昧地問一句,矢野小姐你保沉睡有多久了?”
聽到對方的聲音,她終于回過神來,遲疑了一會兒答道:
“七年。”
“那麽,矢野小姐你維持這幅樣子多久了?”
“兩個多星期。”
神色突然間變得凝重起來,結野克裏斯特斟酌着用詞道:“矢野小姐你知道自己的身體可能會在哪裏嗎?”
身體驀地一僵,她的腦海內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浮現出了七年前攘夷軍醫療總部遭受血洗的慘烈畫面。
失火般的天空,嗆人的濃煙,灼熱的溫度,滾燙的鮮血,慘烈的嚎叫。
以及那在火海的映襯之下宛如死神般的詭谲身影。
——“汝早就被盯上了,矢野悠奈。”
記憶中的森冷話語猶如冰冷淬毒的刀鋒,望着自己的眼神則猶如凝視着死物毫無波動。
不不,冷靜下來。我應該已經把那家夥殺了才對。
在四周的建築物崩塌下來之前,自己的确是有将刀鋒捅入那家夥的心髒。
她緊緊地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覆蓋在劉海陰影之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自己手中的刀刃劈開甲胄沒入血肉的觸感、以及從身體各處傳來的撕裂般的劇烈痛楚她絕不會記錯。
但那之後呢?
在兩人都被埋在了那片火海之下之後發生了什麽?
當時那家夥好像确實是說了“吾等”吧?也就是說,可能不止一人麽?
可惡。
但這些都不可能告訴別人,決不能把別人也牽扯到這件事中來。
這是我身為矢野悠奈應當獨自背負的責任。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她努力地制止住了自己的顫抖,旋即擡起頭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建議道:
“也許是被天人抓到外太空研究去了呢。”
她幾乎是有些慶幸此刻的銀時既看不到她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以他愛多管閑事的欠揍性格的話,不可能放任自己不管。
但如果被卷入其中的話,身為白夜叉、被幕府以及那群人視為眼中釘的阿銀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只有這件事,即使是死,她也要阻止發生。
她默默地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了。”結野克裏斯特點了點頭,體貼地并沒有過多追問。“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矢野小姐的身體。”
“這點就交給我吧。”
和室的紙門忽然間被拉開,随機出現在她視野裏的是一名陰陽師裝扮、手執紙扇、面目和結野克裏斯特相似的清俊男子。
“哥哥。”
诶?
那名男子聞言朝結野克裏斯特微微颔首,證實了悠奈之前的猜測。
“在下是結野晴明,乃結野衆的首領。冒昧打攪實感抱歉。”
男子微微上挑的淺色眼眸掃了她一眼,語氣淡然道。
冒昧打攪個頭啊!這家夥一直都在外面偷聽吧?!話說這家夥真的是在抱歉嗎?!完全感覺不到歉意啊!
她在心裏偷偷吐槽。
“在下以及結野衆都曾經承蒙過這家夥的恩情,因此幫助矢野小姐尋找身體的事就請交給在下吧。”
晴明一邊這麽說着一邊将扇子往銀時的方向點了點。
“有哥哥幫忙的話我就放心了。”克裏斯特露出笑容,帶着幾分挪揄地道,“畢竟哥哥可是被譽為最強的陰陽師呢。”
于是最強的陰陽師閣下的嚴肅表情就這麽在妹妹的幾句話之下碎成了渣。
喂喂喂,這家夥被妹妹誇獎炒雞開心喔!話說這家夥是妹控吧?不是最強陰陽師,而是最強妹控才對吧?臉都紅了喲,陰陽師閣下。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晴明轉過身掩飾性地咳嗽了幾聲。
“咳咳,就是這樣,堵上我結野晴明的尊嚴,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回報你們的恩情。”
對方“啪”的一下打開扇子,将扇面掩在面前正色道。
突然間就上升到了堵上尊嚴的程度了啊喂,被妹妹誇獎你這妹控已經有點得意忘形了啊喂。
說到恩情什麽的,阿銀那家夥究竟是怎麽抱上土豪的大腿的?
看着面前氣度不凡、即使年紀輕輕卻透露着上位者的威嚴的結野晴明,悠奈凝眉沉思道。
“說起來的話,矢野小姐以現在這副樣子活動很不方便吧?”
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似的,克裏斯特重新将目光放到悠奈的身上,柔和的聲音帶着幾分擔憂地道。
旁邊還在內心暗爽的晴明身為骨灰級妹控當即掏出了一條樣式古樸的紅色手繩,上面系着的金色鈴铛随着他的動作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系上這個就沒問題了。”
他将手繩遞到她的面前來,充滿磁性的嗓音有着令人信服的奇異能力。
仔細看的話,在燈光下流轉着晶瑩的金屬色澤得鈴铛上似乎有暗紋若隐若現。
“多謝。”她颔首謝道,一邊伸手接過了那條看起來并不簡單的手繩。
幾乎是戴到左手腕上的瞬間,她就看到自己原本透明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在榻榻米上留下的陰影,然後很快收斂了自己眼中的震驚之色,語氣真誠地鄭重道了一聲謝。
妹控什麽的,果然不可小觑。
“這點舉手之勞算不了什麽。”晴明淡淡道,“只要戴着這條由我親自施法過的手繩的話,矢野小姐的魂體就能實體化。但盡管在外表上看起來和其他的人沒什麽差別,矢野小姐身為魂體還是要盡量避免在太陽下站得太久,以免魂體不适。”
頓了頓,他露出相當嚴肅的表情繼續道:
“這條手繩能夠使矢野小姐擁有實體,但正因為如此,如果矢野小姐現在的實體受到了難以挽回的重創的話,後果就不僅僅是死亡這麽簡單,甚至還可能會魂飛魄散。這一點還請你務必謹記在心。”
“……我知道了。”
“好了啦,哥哥和矢野小姐都不要擺出那副嚴肅的表情嘛。”克裏斯特面露溫婉的笑容,語氣輕快道:“矢野小姐能夠擺脫之前的狀況真是太好了。請放心,有哥哥的話,一定能夠盡快找到矢野小姐的身體的,這樣子的話,武士先生也能放下心來了呢。”
說着,她有些促狹地朝悠奈眨了眨眼,然後在看到對方立馬漲紅了臉想要反駁的時候轉移話題道:
“啊啊,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聊到這麽晚了呢,再不回去的話會有人擔心了吧。能夠認識矢野小姐我很高興,這個就當做是見面禮吧,請務必收下喲——”
說着,笑眯眯地朝悠奈的手中塞了一包看起來相當眼熟的物件。
等……等等……
她面癱着臉望向自己手中的露利英輕薄日用衛生【哔——】一時間喪失了語言。
誰會把衛生【哔——】當成見面禮送人啊啊啊啊!雖然說全世界的女人都愛衛生【哔——】沒錯啦!可是我根本就用不上這個東西吧!這簡直就是詛咒啊喂——!
……話說比起露利英我果然還是比較喜歡護舒【哔——】呢……
當她和銀時踏出府邸時已經是深夜時分,節日狂歡之後陷入沉睡的江戶城沐浴在銀色的溫柔月光之中,寂靜的街道上一個人影也沒有,與白日裏的喧嚣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月光将并肩行走的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微涼的夜風拂過,除了樹葉的沙沙低喃以及木屐踏在路面上的脆響竟是再無旁的聲音,猶如無聲的電影般一派靜默。
光與影交錯之間,她恍然産生了一種這段路會一直延續下去的錯覺。
明明是這麽古怪又好笑的念頭,她卻覺得就這麽跟着旁邊的這家夥一路走下去直到時間的盡頭似乎聽起來也挺不錯的。
短短的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過多,她一時間有點調整不過來,心情也一直處于忽上忽下的狀态中。心底好像被羽毛掃過一樣,輕飄飄的,有種癢得讓人想要發笑的感覺。
她抿了抿嘴唇,偷偷地望了一眼從剛才起就一直反常的默不作聲的銀時。
對方似乎是一直都沒有回過神來,熟悉的赤色眼眸像是處于睡夢中般顯得懵懵懂懂的,面部表情一片空白。
她斂去嘴角的弧度,有些擔憂地停下腳步轉身站到銀時的面前,直視着他沒有焦距的眼眸難得柔聲道:
“阿銀,你沒事吧?從剛才起你就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
說着,她湊上前去踮起腳尖,撥開對方額前的碎發,探手碰了碰對方的額頭。
奇怪,并不燙啊……诶?!
不知道她得動作是刺激到對方哪點了,原本還僵在原地的銀時突然間動了,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猛的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懷抱。
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麽情況啊啊啊?!!
她近乎是一頭撞上了對方寬闊的胸膛,只能手腳僵硬地任對方收緊環在自己兩側以及腰上的手臂,力道大得讓她甚至有些吃痛。
她張了張嘴徒勞地想要說些什麽,卻忽然意識道因為兩人身高上的差距,她此刻正好将頭埋在對方的頸窩裏,臉頰正好貼着對方的頸側的大動脈上,連對方血液流經血管時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從對方身上傳來的灼熱溫度給燒暈了。
大腦像是短路了一樣,心髒則是叫嚣着要沖破胸膛。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總覺得這樣子下去一定會死掉的,絕對會死掉的。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臉部充血到了什麽程度,她集合了自己全身僅剩的力氣試圖掰開對方禁锢着自己的手臂。
“咳咳咳咳咳,那個……”
“別動……”
這才注意到銀時似乎在微微發抖的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老實了下來。
“一會兒就好,”低沉的聲音沾染了幾分暗啞,銀時一邊這麽說着一邊将頭埋在她的肩上,“就讓我抱一會兒……”
心底驀地一軟,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繃着的背脊,像是哄孩子般輕聲道:
“我在這呢。我就在這呢,阿銀。”
好好的看着我啊,我還活着呢。
此刻真真切切地站在你的面前。
感到擁着自己的雙臂緊了緊,半晌,對方還帶着顫抖的沙啞聲音才在耳畔響起:
“好開心啊……阿銀我真的是好開心啊,阿悠。”
作者有話要說: 那些說虐的同學,看好了,我可是妥妥的親媽【挖鼻】
撒糖甜死你們啊混蛋!
番外小劇場:
外表淡定的悠奈:擦擦擦擦擦,這種時候應該做些什麽啊!嗯……一只小綿羊,兩只小綿羊,三只小綿羊,四只小卷毛,五只小卷毛……等等,為什麽突然間就變成奇怪的東西了啊喂!冷靜冷靜……啊,對了,這好像是這兩天來我第二次撞到鼻子了吧?所以說我的鼻子就是和這個卷毛犯沖吧摔!
【論腦洞略大的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