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丘比特之箭也可以射向天使

電話嘟了幾聲後,伴随着江謠的心跳,傳出一個柔悅的聲音:“喂?”

江謠聽到這聲音,心先融化了一半,暗自清了清嗓音道:“餘醫生,我是江謠,就是那個你送傘的江謠。”

對方輕輕笑了一下:“我知道,江小姐,聽出來了。”

“恩,那個...”江謠醞釀半晌,才試探性地說,“我想還你傘,還有你給我的那些錢,不知道你...”

“我現在正在工作,不過快下班了,如果你不忙的話,可以到我的工作地點等我。”

“好、好。”

“恩,那你來xx精神病院吧,我正在裏面值班。”

精神病院?江謠怔了怔,餘醫生...還在精神病院上班?

不過江謠也沒有想太多,動身去了她所說的地點。跟門口的護士說明來意後,護士讓她進了院子,此時已近黃昏,病人們都三五成群出來活動,曬太陽,護士送着江謠走過院子,一路上很多病人側目,江謠被盯得不舒服,也許是怕這些精神失常的人對江謠造成傷害,護士語氣嚴厲,如同教訓小孩一樣驅趕着他們:“這是餘醫生的客人,有什麽好看的?!都回你們各自的屋去!”

病人異樣的眼光因為這話而綻出驚恐的光來,他們嘴裏咿咿呀呀的,指着江謠七嘴八舌,竊竊私語,江謠因為他們的反應感到不自在——他們好像都認得餘舒似的,他們突然流露出的強烈,類似惶然的反常讓江謠感覺非常不舒服。

“別擔心,他們都是一些和常人思維不一樣的人,”護士淡定自若地安撫她,她知道護士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們應該只是對你感到好奇和新鮮。”

不,不是的,江謠環顧了四周,頭皮發緊,他們的目光很奇怪,而且顯然是在談論她,因着他們的缺陷,無法把話表意清楚,那樣子讓江謠想起來那些受了驚的小動物——看到過或經歷過許多人不知道的驚天的事,但和人類某方面不通,沒法表達揭露出來。

“十七個,十七個...”這是從他們嘴裏念叨最多的話,他們張牙舞爪、比手畫腳的想引起江謠的注意,江謠卻警鈴大作,身處詭異失常的氣氛中讓她感覺自己如墜虎巢,四面楚歌,任人宰割...

“江小姐。”護士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讓她吓了一跳,身子顫了一下,護士因她這麽大的反應很詫異,“你先在這裏稍等,我去通知餘醫生,她應該就快下班了。”

江謠這時才發現她走過了院子,到了宿舍,也就是病房前。

江謠盯着護士的背影,惴惴不安地在宿舍樓前等候,背後還有病人混在一起的聲音,他們似乎一直都沒離開過,而護士一走,他們的聲音愈發朝江謠靠近。

江謠如芒在背,心跳加快,不明白那些精神病人怎麽好像都針對自己,而她此時正是孤立無援的狀态,手指絞着手裏的傘葉,還要故作從容地若無其事,在這裏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手臂被大力扯住,江謠回頭一看,大驚,一個明顯看起來神志不清的老婆婆死命拽着她,把她往自己那邊拉。江謠手足無措,全力地掙紮,想要喊人又怕,旁邊幾個病人附和着,嘴裏大聲叫嚷說着什麽,時不時看向一個方向,江謠反應過來他們是示意自己注意那邊,順着看過去,是一口井。

井有些年歲了,都枯了,旁邊雜草叢生,江謠不明白他們什麽意思,想逃開,老婆婆卻不依,就揪着她跟其他幾個人一起把她往井邊拉。

“第十七個...”後面還有幾個人在對着江謠指指點點。

就在她膽顫心驚進退維谷時,背後傳來一個不怒自威的喝聲:“湯婆婆。”

老人立馬像觸電了似的松手了,所有病人也跟剛才的嚣張放肆判若兩人,自動向後站得遠遠的,戰戰兢兢,畏畏縮縮,頭都不敢擡。

他們似乎非常怕餘舒...江謠心有餘悸,直到餘舒站到她面前才回神,第一眼就看到餘舒溫暖的笑,頓覺心安,剛才的恐懼也不複存在。

“不好意思,江小姐,他們可能不太懂交流方式,吓着你了。”

江謠看一眼她後面的那些病人們,他們只是飛快地間或看一眼兩人,當然,更多的是看她,眼神欲言又止,很快都一一自覺地散開各幹自己的事去了,仿佛躲着餘舒是洪水猛獸似的。

“江小姐?”餘舒的笑容遮擋住她的視線。

江謠也擠出了些笑容,只是臉色還有些發白:“你...下班了?這麽快啊。”

“不早了,都六點了。”餘舒對她笑,無懈可擊,“一起去吃個飯吧?”

“好,好。”江謠忙不疊地點頭,剛才的不适已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江謠的反應都在餘舒心裏。走在路上,她打破平靜:“我主業是心理醫生,副業是精神病院晚間的護工,我知道江小姐你可能對這個工作會有點介意...”她頓了頓,看一眼江謠,“但我認為,精神病人也是跟一般病人無異的人,他們不過是在心理,行為習性上會跟其他人不太一樣,這才更要我們去理解關照,體諒他們,所以這份工作,在常人眼裏有些不可思議,但在我這裏別無二致,義不容辭。”她說完停下來,體貼地看着江謠,“你心裏可能還會有些芥蒂,沒關系,自己想想吧。我說了當你足夠了解我後可能會發現我并不是你理想中的樣子,你對我的...也可能并不是你認為的那麽堅定包容,什麽都可以不在乎。”

看江謠一副無言以對的模樣,餘舒以為她是考慮的結果難以啓齒,立刻很理解地拍拍她肩,淡然道:“沒關系,這很正常,以後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江謠哭笑不得,她怎會因為餘舒的工作就放棄她?餘舒不管做什麽,她都會覺得她是善良美麗上天派下來拯救蒼生的白衣天使好嘛?

“我真的覺得你很有愛心,很善良,很好...”見餘舒一個人走了,江謠趕忙追上去,磕磕巴巴又急切地說出來自己一直深藏在心的真實想法,說着說着又沒詞兒了,只能無比尴尬地擠出來一句,“反正就是...很好。你是我見過最好,最美,最讓我心動的女人。”

餘舒好像覺得她說的很好笑,又重複道:“...最好?”似乎對這個詞抱有懷疑和不可思議似的,江謠狠點頭确認:“對,很好很好,像天使一樣美好。”

餘舒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看,眼睛裏溢出柔情,然後伸了手,輕撫了一下她的發。

“你真的很可愛。”

可...愛?江謠因為這個詞差點閃了臉部肌肉,這個寵溺意味十足的詞不是應該她說給餘美人的嗎?

吃過晚飯,江謠陪餘舒一起去她工作的地方取剩下的東西。這回有餘舒作陪,也不知是病人們都休息了,總之很風平浪靜。

餘舒打開燈,小小的值班室裏幹淨整潔,收拾得井然有序。餘舒示意江謠先坐在一旁,然後換去衣服,拉抽屜時一枚小小的東西蹦了出來掉在地上。

江謠幫忙撿起來,是一枚戒指。顯然放的時候不短,上面的鍍銀已褪色了。

餘舒很快拿去,不知怎麽,江謠總感覺餘舒有些慌亂,好像很珍視緊張這個東西似的。這讓她心裏很不平衡。

“這戒指...好漂亮。”連她自己都能聞出來這話裏濃濃的酸意。

“這是我前女友的。”

果然,江謠心一沉,剛剛還沉浸在和餘舒關系飛升一日千裏的喜悅心情也一并毀去大半。

“啊,你們...”好像猜到江謠要說什麽似的,餘舒淡淡開口,臉上沒什麽表情,“她就是我辦公桌上那張合照中的短發女人。”

“我們之前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很愛她,”說這話的時候餘舒臉上散發着柔情,眼裏綻放出憧憬的光,似乎還看到了那個時候,但話鋒一轉,戒指被她丢進垃圾箱裏,恨恨的眼光一閃而過,“但她後來背叛了我,跟別人結婚了。”

江謠喉嚨哽了哽,沒有接話。但在一方面也該感到慶幸,畢竟是那個女人的放手,才讓她遇到了單身的餘舒。

“我跟很多人談過戀愛,”她垂着眼做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這只有她們兩人江謠還不會反應過來她是在跟自己說話,“她們都像你一樣,嘴上說着很愛我,但沒有一個人能陪我走到最後。”

她說這話時燈光從她頭頂傾瀉下來,在她正面落下淡淡的陰影,襯得她看起來很落寞,仿佛離所有人都很遠,又像是一個脆弱纖細的,被世界遺棄在外的人。

“所以,江小姐——”她突然轉頭看向江謠,燈光映出她如漁火般微微發亮的眼睛,“如果你也和她們一樣只是需要一段快餐式愛情...恕我不能奉陪。我的觀念很傳統,要的就是從一而終,不離不棄,甚至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愛情,雖然我知道同性之間這有些荒謬...”她說着笑了笑,那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苦笑,“而我又很容易投身于愛情中去。如果你注定要傷害我,那麽我寧願不要開始。”

她站在燈光下,目光清如明鏡,柔柔細細的聲音也有這麽擲地有聲不容抗拒的魄力,像一朵從泥土裏倔強生長出來的,纖塵不染的花,無愧而又淡然地迎着世俗,頂着眼光,和一切不可能突破的外力,淩人的原則使她看起來那麽疏離,不可接近,其實只有江謠能看出來她背後的單薄,辛苦,隐忍,孤獨——因為無比地害怕失去,因為太沒有安全感,才必須要長成這樣進退自如的姿态。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江謠想對餘舒說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心疼,但是她知道以她現在的立場還不足以說出這些話,只能無比清晰的、無比篤定地再一次讓她通曉她并不是一時興起的心意:“我沒法給你什麽承諾,但我不會離開你,雖然我們都是女的,但是我也想試試...說不定能跟你結婚了呢...”她說着眼眶有點濕,“但你肯定是看不上我的,不然不會我追了你這麽長時間你都沒反應...”說着吸了吸鼻子,又覺得有點難為情,一顧地沉浸在自己悲傷自艾的情緒裏,“第一次跟你表白的時候你還說我搞錯了...”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對方肩膀輕顫,她知道對方一定又是在笑她了,擦了把眼轉過頭去,猝不及防聽到對方輕輕的還帶有一絲笑意的聲音:“我說的搞錯了,是你的位置搞錯了。”

哎?江謠怔了怔,擡頭不解地看着她。

餘舒俯下身靠近她,又耐心地解釋了一遍:“我的意思是,就算追,也應該是我追你。”

啊?江謠更呆滞了,不明白怎麽就畫風一變,餘舒的話信息量太大讓她一時很難消化。

餘舒眯着眼笑着,還是江謠認為的能把自己迷得三魂丢七魄的溫柔笑容,纖細的手指扣住她下巴,兇狠地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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