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晨日光正好,天水宮宮主逆水灡此刻正端坐在花園中賞花,逆水灡面前兩個長相俊朗的男仙陪着談論悠悠山水,奇聞趣事。
這本來是男才女貌的一番好景色,然而陡然出現的藍芒裹挾着兩人便出現在了三人不遠處。
那突然出現的兩人一個身着黑衣,一身騰騰煞氣,另一個看起來纖細瘦弱,一副膽小模樣,這兩人正是捏碎黑色龍形玉珏被傳送此處的蛇柏和萬彥。
那兩個男仙見了蛇柏和萬彥這番模樣,登時大驚失色,身着藍衣的男仙道,“何處妖孽竟敢擅闖天水宮?”
白衣男仙道:“宮主請回避,小仙定會将這兩個妖孽除掉保證宮主平安!”
逆水灡眼都不動,只是靜默的喝茶,随即擡起頭滿含笑意的看着蛇柏道:“甚好,那二位快快将這妖孽除掉,免得驚擾本宮。”
藍衣男仙:“……”
白衣男仙:“……”
不是說天水宮主喜歡頗具男子氣概的仙人麽?不是說天水宮主見到妖魔向來不容于眼必會除去麽?
自己兩人也只是想要在天水宮主面前露露臉,博得一些好感而已,可現在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着那欲哭無淚的兩人,逆水灡嘆息一聲,“罷了,這妖孽太過厲害,還是本座親自出手比較好,你們快退下,莫要傷了,否則本宮是要心疼的。”
于是兩位男仙迫不及待的下去了……
蛇柏看着眼前故作端莊的逆水灡,只覺得額角狂跳不止,無奈的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真是許久未見,姨奶奶還如當初一般……”說着便喝了口茶水,“老頑童啊!”
逆水灡本來還覺得許久不見蛇柏,這家夥轉了性子,可是一句姨奶奶硬生生讓逆水灡臉上肌肉跳了跳,等到再聽到後面那千轉百折的老頑童三字後徹底的渾身肌肉都跳了起來。
逆水灡整個人都跳起來,拿着茶杯往蛇柏身上砸去,“去你的,小孽龍!龍嘴裏沒好話,敢說姑奶奶老?姑奶奶哪裏老了?哪裏老了?看姑奶奶怎麽收拾你!”
萬彥:有啥差別?姑奶奶和姨奶奶不是一個輩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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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逆水灡暴起,蛇柏快速的起身閃避,火上加油般笑道:“姨奶奶本就是長輩……”
說完蛇柏接住撲過來的逆水灡,兩指夾着已經巨大化的簪子身子一個翻轉躲過逆水灡的殺招,兩人之間便打了起來。
萬彥不知道為什麽會來這裏,但是此刻自家主上和逆水灡交戰,他本來甚是擔心,可是看着那兩人招數雖然淩厲,可卻是并沒有用上法力,心裏也便放下心來,于是安靜的等在一邊。
再說這邊逆水灡和蛇柏兩人下手頗重,不多時就将整個花園砸的差不多了,花花草草的殘枝落在地上,染得地面一片顏色,看得萬彥心疼不已,這些花草可都是及其豔麗的,他都沒見過啊。
外面的仆從看着伴在宮主身側的男仙出了花園就大呼有魔界的妖孽來此搗亂,一時間驚懼不已,再聽着花園裏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暗道看來戰況激烈啊,估計結束後這花園就得重建了。
直到終于裏面的聲音消失以後,卻久久不見逆水灡出來,不多時就聽逆水灡寝宮裏面有人來報,逆水灡已經回到了寝殿了,正在和新收的男寵喝酒談天,除了兩個臉上尴尬的男仙,其他人都見怪不怪了。
再說逆水灡同蛇柏過招,兩人都不曾使用法力,只使用的簡單招數,只是結果到底有些不盡如人意,因着蛇柏為着腹中孩子處處閃避逆水灡的攻擊,即便他是妖身,這種普通招數就算是打到了腹部也不會傷到孩子,可畢竟是心裏不願,生怕孩子受到震動。
于是逆水灡就利用這一點不斷地對着蛇柏腹部攻擊,蛇柏無奈之下回避,于是就這樣被逆水灡招呼成了平手,即便如此逆水灡也似乎不很滿意,惋惜自己沒有趁機贏過這個小輩。
要是實際以法力對抗,蛇柏如今絕不是逆水灡的對手,但兩人只是切磋打鬧,算是許久不見的招呼,所以并不會性命相抵的打鬥。
收手之後逆水灡笑眯了眼睛,終于不再是一味地被蛇柏打擊了,看着一片凄慘的花園也沒什麽不悅之色,因為蛇柏身份特殊,逆水灡便幹脆帶着蛇柏和萬彥從地下回了自己的寝宮。
逆水灡的宮殿是上下兩層,上層待客,玩樂之用,下側卻是巨大的溫泉流水,供逆水灡修行之用。
而此刻逆水灡擔心會出差錯,便把蛇柏以自己新男寵的身份安排在偏殿之中休息。
“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還是換一身行頭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你當初的衣服,如今你已經化龍,自然也能夠恢複曾經自己的樣貌,不若就以曾經的樣貌在我這裏行走吧,畢竟以前可是有不少傳聞說我觊觎你,如此一來別人最多是說我尋了個天耀的替身,卻不會以為你回來了。”
蛇柏自然明白逆水灡的意思,他終究是天耀三皇子,曾經和逆水灡走得近,天界本就是無聊的地方,許多人便找了許多沒什麽相幹的來大肆八卦聊以安慰。
而他如今畢竟還是桑洲蛇柏,一身妖氣磅礴無匹,除非徹底封閉,如此那便和凡人沒什麽兩樣,是以逆水灡的這個說法最好不過。
再說滄瀾見到他失蹤了未嘗不會來尋他,換了曾經的模樣,滄瀾根本不會想到那是他,而他也就可以在孩子誕生之前安穩的生活。
“剛才那兩個男仙……”
逆水灡擺手,“不用擔心,那兩個家夥被我施了咒術,把剛才見過你的事情都忘記了。”
蛇柏算是放了心,換上了逆水灡備好的衣服,順便将面容更改成了曾經的模樣——天耀三皇子的臉。
逆水灡看着蛇柏啧啧嘆息,“果然還是天耀這張臉最好,正氣凜然,讓人不敢亵渎,誰能想到你當初會做那樣的事情,竟然為了愛人不惜以己之身孕育子嗣。”
蛇柏,不,現在應該稱為天耀了,天耀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禁會想到當初,只因為仙君喜歡孩子,便毅然的設計仙君醉酒迷情,神智昏亂之下居于上位,才有了那個尚未出世便只能被封印精魄的孩子。
若說沒有記憶的時候天耀還會怨恨滄瀾的背叛,可如今他記憶恢複,卻是不會怨恨滄瀾了,即便滄瀾如今不記得他天耀,可是對他的愛意卻不是轉世就可以抹去的,他相信,若是滄瀾要殺他,也是萬萬下不去手的。
可是他不能拿自己的孩子做賭注,滄瀾下不了手,可他背後還有一個無時無刻不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樂仙子,如此一來樂仙子一旦動手,那麽孩子的安危可想而知。
所以天耀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避到逆水灡這裏,至少逆水灡這裏是絕對安全的,如今逆水灡在天界勢力最大,實力也是天界第一,任何的陰謀鬼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紙老虎。
天耀摸着腹部,他慶幸,當初和滄瀾去了死海之底,也慶幸這個孩子再次回到他身邊,他愛滄瀾,所以将一切都設計好,這個孩子一定會被他再次孕育出來,他的實力如今比滄瀾高,又是怨煞之氣的克星社柏木化身,也只有他能夠在孕子的時候逃過死海的怨煞之氣侵蝕。
孕子所要承受的辛苦,他并不想滄瀾來承擔。
“是啊,所以如今你可要保護好這個孩子,這可是下一任天君呢,我父皇得知這個消息不知會高興成什麽樣。”
逆水灡哼哼一聲,“你父皇是高興,可他知道竟然是你親自孕育子嗣會怎麽想?只怕滄瀾的小命不保了!可真是沒想到,他能将你逼到如此。”
“你不是早知道了?”天耀坐在桌前,自打他到了天界以後不知道是因為接觸到了喜歡的仙氣,還是到了孩子開始成長的時候,只是這麽短短的時間,天耀竟然感覺到腹中的孩子在茁壯成長。
孕子的最後一年孩子開始成長,如同尋常婦人那般腹部漸漸脹大,天耀體內的三成法力也會漸漸消失,直到最後生産的時候甚至于如同凡人一般脆弱。
逆水灡看着如今的天耀,除了嘆息,再也不能說什麽,說什麽呢?即便她是長輩,可也是不能決定什麽的,天耀性子從小堅韌,凡是決定了的便一條路走到底。
他愛上一個人,便會一直愛下去,即便那是個男人,甚至為了那個男人不惜以自身龍珠孕子,而後又做出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她該說這一切都是命數麽?
當初小小的天耀在她天水宮中玩耍,就那麽陰差陽錯的見到了來她這裏的溫雅仙君,從此這個孩子便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而他是自己最疼愛的晚輩,所以不忍心看着他痛苦,可是她本意不想這個孩子痛苦,如今呢,卻除了痛苦還剩下什麽?
“罷了,你歇息吧,日後會很辛苦,便不要出來了,我會時常來看你的。”
天耀點頭,這正和他意。
事實上,不出所料的話,接下來的時間,他根本就無法再出去了,因為孩子已經開始長大,所承受的辛苦也剛剛開始。
接下來幾個月,有時候天耀會在院子裏走走,然而更多時候都是在坐在窗邊的藤椅上小憩。
如今天耀的肚子已經有凡間婦人正常懷孕時候七個月大小了,起身什麽的都要萬彥扶着,且這幾個月随着孩子的長大,他會嗜酸,嗜睡,害喜的症狀更是嚴重,任何一點味道都要吐的天昏地暗,卻又壓制不住想吃東西的沖動。
而且大約是這個孩子太過嬌貴,天耀在床上躺着還好一點,卻不能久躺,睡了時候就要時常醒來,醒了就要起來轉轉,否則異常活潑的孩子就要在腹中翻絞個不停。
而且每夜盜汗抽筋更是家常便飯,以至于萬彥得一直候在床邊,有一點狀況就要上前查看,因為天耀實在要強,再難受都不願說出來,萬彥只能多看顧一些。
逆水灡每每看到這樣的天耀都心疼的不得了,直說這個孩子應該讓滄瀾來帶,這樣一來讓滄瀾也嘗嘗當初天耀以龍珠孕子時候的苦楚。
天耀聽了只是笑,他其實更加慶幸這孩子是自己孕育的,滄瀾不用受苦,當初他以龍珠孕育這孩子的時候尤其順利,而這孩子也并不鬧他,或許是時日尚短,但總歸是很老實。
本應該早早出生的孩子,如今卻被拖延這麽久才能來到人間,天耀想,這孩子大約是因為被封印在死海那麽久,覺得委屈,所以如今才想要折騰折騰自己吧。
“真是,每次你都這樣,滄瀾和這孩子都被你慣壞了!”
說着逆水灡便離開了。
天耀也不管逆水灡是不是生氣,因為自己,逆水灡一直都不喜歡如今飛升回來終于完整的滄瀾,再加上自己如今避難到這裏,逆水灡對于滄瀾是一百個不滿意。
但是天耀覺得慶幸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畢竟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注定了滄瀾不能陪在身邊。
而今萬彥跟在他身邊盡職盡責的伺候着,他覺得只是讓萬彥借着他的名頭胡作非為,到頭來自己最脆弱的時候也只有他在身邊挺凄涼的。
可更多的還是想象着,假如身邊的不是萬彥,而是滄瀾該有多好?
自己胎動的時候那種喜悅可以和滄瀾一起分享,自己夜半盜汗抽筋的時候滄瀾可以安撫他,害喜難受的時候滄瀾可以抱着他給他依靠。
但這些也只是幻想罷了。
滄瀾不能留在他身邊,沒有曾經和他的記憶,滄瀾是不完整的,也是滿含危險的。
天耀嘆息一聲,努力的扶着肚子想要翻身,可是卻畢竟太艱難了,腹中的孩子小山一樣壓着他,還在不停的鼓動,讓他更加難以動作,萬彥剛才出去給他取吃完的酸梅去了,不在身邊。
“爹爹……孩兒什麽時候可以出去啊?”
識海中傳來九重的問話,天耀笑起來,如今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在識海中和九重聊天了,父子之間感情飛速猛漲。
“重兒想要快點出來?”
腹中又是一陣鼓動,“是啊爹爹,重兒想出去看看,這裏面太黑了,重兒在黑暗裏面這麽久,一點都不喜歡。”
聽着九重的話,天耀心底有些酸澀,當初死海之上的大戰,他将孩子的精魄封印在死海之底,那時候孩子就一直處于黑暗中,如今幾萬年過去,孩子想要看一看光明,他身為父親,卻一直不能滿足孩子。
“重兒乖,再過幾個月,重兒就可以出來了,到時候爹爹帶你看紅的花,綠的樹,還有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身上。”
因為天耀的形容,九重似乎對于外面的天地更加期待了,在他腹中動得更加歡快,而對于此,天耀只能忍耐,臉上出現大量汗水,可即便如此,天耀也只是微笑的撫着腹部,不忍心告訴九重,他的動作會讓孕育他的父親尤其難過。
萬彥終于端着酸梅回來了,只是神色有些不好,此刻見了天耀便一把将酸梅擱在桌上急迫道,“主上,出事了,滄瀾來到天水宮了!”
天耀一愣,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萬彥的表情卻告訴他這是真的,那個人終于找到了這裏,然而天耀畢竟是曾經的三皇子,如今的桑洲妖主,聞言也只是從容不迫道:“你看清楚了?”
萬彥點頭,“剛才屬下在寝宮外面看到滄瀾的身影,便跟過去看了兩眼,果真是他,他和天水宮主起了沖突,說不定一會兒就過來了,主上,要避一避麽?”
天耀想了想,點點頭,“還記得宮主對外是怎麽說的麽?我用天耀的容貌是為了迷惑天界的人,滄瀾不認得我,所以沒什麽,但是你的存在宮主對外是說收了個妖界的男寵,所以你應該知道怎麽做了吧,扶我去床上躺躺,切記,一會兒莫要露出馬腳!”
萬彥當即明白了天耀的用意,扶起天耀回去小憩,将床帳放下,因為曾經在桑洲的寝殿床帳就是黑色,如今也被逆水灡布置成了黑色,這整間偏殿擺設都是偏暗沉的顏色,所以沒人會懷疑這裏居住的是誰。
安置好天耀,萬彥定了定心神,随即氣度從容的坐在天耀剛在的地方,将那酸梅擱在暗格裏面,開窗将屋子裏酸梅的味道放放,整個人便靠在軟榻間一副被囚禁的求死樣子。
萬彥此刻只等逆水灡和滄瀾上門,若滄瀾不來倒好,來了他定然要為主上出一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