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靈秋

狼玄月有八主城,其中又分十六都。

主城由城主坐鎮,一般是世襲制,但城主并非傳統官職,無實權,且聽命于歷任君王,起源于當地的名門望族,地位極高,勝過閑散皇族。

簡而言之,便是“萬民之首”,相當于地方的“頭狼”,因威望極高,得以更好引領各城百姓。

而十六都,則由“玄都令”中十六位“令官”管轄,實權便掌握在他們手中,“玄都令”直屬于君主,是一枚至關重要紐帶。

令官與城主相輔相成,若将一城比作舟,城主便是立于船頭擡手指一方向之人,而令官則是劃槳之人,而若城主判斷有誤,令官也不會盲目順從。

當城主與令官意見相悖,則見“天意”。

靈秋的城主名喚易雲魄,乃第一劍門名下弟子,如今掌門的師弟。

或許這就是為何靈秋城江湖大能雲集的原因所在。

秦修弈一路悠然自在,霍少煊卻沉思不安。

他們只帶了羌明賦一人,雖說自己會武,秦修弈的實力更不用說,但到底客在他鄉,若有意外,雙拳難敵四手……

“嘯北。”霍少煊淡淡開口,“我三人對靈秋一概不知,貿然前往……”

秦修弈閉目養神,随口道,“早年去過幾趟,倒也不算一概不知。”

他并不知曉此事。

霍少煊眼中的溫度散了些,側目看向簾子外頭的風景,不再多言。

等到了靈秋,他才徹徹底底的明白。

什麽叫,“不算一概不知。”

他們方才入城,随處尋了家客棧,一位肌肉虬結,滿臉絡腮胡子,皮膚黝黑發亮,肩頭扛着大刀的大漢先是路過,而後一瞥,再者瞪眼。

旋即就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而來。

霍少煊眼神一凜,下意識和羌明賦一起擋在秦修弈身前。

“嘯北!”一聲氣壯如虹的嗓音在他們耳邊炸響,震得人心魂一顫。

那大漢露出一個殺氣騰騰卻又努力含着熱情的笑容,雙手一擡将門神似的二人“輕輕”推開。

霍少煊被推了一個趔趄,羌明賦倒是穩住了身形,但目光怔怔的。

霍少煊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那大漢熱情的伸出雙手,秦修弈臉上也洋溢着笑容,兩人親熱的擁抱。

秦修弈甚至比對方高上一些,拍拍大漢的背,輕嘆一聲,“大黑啊,多年未見,你可安好?”

大黑熱淚盈眶:“我如今還是老樣子,都挺好,倒是嘯北你啊,當初被事耽誤,你走時我都未能送上一程……不知你那性烈如火的夫人,可有苛待你?”

秦修弈苦笑一下,輕聲道:“他啊,回去後便與我恩斷義絕……罷了,都是些往事,不提也罷。”

大黑頓時更加同情,輕嘆一聲,“也好也好……咱們算湊巧,其他兄弟如今都還在,若你有空,不如相約着明日一敘?”

秦修弈點點頭,滿臉感懷與慚愧,長睫垂下:“這是自然,當初走得倉促,明日就當賠禮了!”

大黑瞪眼:“都是自家兄弟,說得哪裏的話!”

霍少煊死死盯着秦修弈沒有絲毫破綻的神情:“……”

羌明賦也:“……”

大黑似乎這時才感受到氣氛的凝滞,他轉頭看向神情複雜的二人,憨笑一聲,“嘯北,這二位是?”

秦修弈拉過霍少煊,“這是我兄長,覃少煊......那位是我家護衛,羌明。”

大黑熱情地拍着二人的肩膀打招呼,而後視線在霍少煊臉上停留了一會兒,遲疑着誇贊,“你們兄弟二人,倒是......真像啊哈哈哈。”

霍少煊勉強笑了笑,心說你說得也挺真誠的。

“是啊,許多人都這般說。”只有秦修弈面不改色,“我多年未曾來過,這酒樓......”

大黑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包在我身上,弟兄幾個我來去說,你好好歇着。”

他說着擡頭看了眼客棧的牌匾:“明日我便來此處尋你!”

“好。”秦修弈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塞過去,“兄弟沒什麽過人之處,當初多虧了你們相助,一點心意......”

“哎!說的什麽話這是?”大黑一瞪眼,嗓音拔高震得人一哆嗦,推着秦修弈往裏走,“去去去,我可不收啊!”

秦修弈身形在他跟前顯得有些瘦弱,但愣是紋絲不動,面不改色地往他手裏塞錢,“大黑,你若是瞧得起我,就收着。”

“不收!你快快快......拿回去!”

“啧,讓你收着!”

兩人僵持不下,秦修弈遞給霍少煊一個眼神,霍少煊會意,微微一行禮,笑着道,“這位......大黑兄弟與我家小弟感情當真是好,那我二人便先走一步了。”

大黑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哎,好。”

霍少煊帶着羌明賦走進客棧。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遠去。

秦修弈才勾唇,抛了抛手裏的錢袋,反手用力砸進大黑胸口,“差點真讓你推進去......還長得像,你嘲諷誰呢?”

大黑悶哼一聲,以防萬一還是裝着憨厚的樣子,聲音卻咬牙切齒的,“我說将軍,當初你說要派給我一個艱巨的任務,結果就是把我騙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靈秋,一待就是多年!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說着惡狠狠将錢袋子塞進懷裏,“這都是我應得的!”

話剛說完,腰上就挨了一腳,他往後踉跄了幾步,堪堪穩住身形,秦修弈毫無破綻地笑着扶起他,在外人看來就是打鬧,只有大黑知道他們黑心的将軍都說了些什麽。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那刀傷留在風關無異于找死,若非遇上了莫婳,還不知在哪處墳裏哭呢......你小子在此地娶妻生子,日子過得比老子還滋潤。”秦修弈借着假動作又給了他一拳,似笑非笑道,“再頂嘴我揍死你,混賬東西。”

“錯了錯了......”挨了頓打,大黑老實不少,正了正臉色,低聲道,“說來也巧,我正準備送信去京城,春桃的事,有着落了。”

——春桃,昭元皇後的貼身侍女,至今未解的懸案。

秦修弈眼中的笑意剎那間煙消雲散:“如何?”

大黑沉聲道:“春桃一家盡數被殺害,原本我們也已放棄這一條線,但青兆的弟兄忽然來了消息,說是在靈秋與青兆的交界處,偶然尋到了春桃的幼弟。”

“他瘦骨如柴,神志不清,一陣好一陣壞,看見青兆的弟兄們身上穿着風狼營的服飾,猛地撲了上去。”大黑看了眼秦修弈的臉色,聲音更低了些,“嘴裏渾渾噩噩地念叨着,跑,跑,藏起來......等到風波過去,找九殿下。”

“他身上有塊手帕,尾端......繡着淵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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