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棄來星玄派, 是為與星玄派掌門商議秘事,再則,就是與多年好友陸折予敘舊。

行至掌門大殿前, 引路的弟子便自覺不再前進,只是沒有立即退下, 忍不住駐足觀望。望見人群中那抹淡金色的衣衫,心中感念,只覺得沈閣主分外和善,平易近人。

不禁想, 外界傳聞果真不可盡信。

掌門大殿在數十級臺階上,上方有個大平臺,距離正門口還有段距離。

沈棄身後,有一人四處看了看,小聲道:“丁先生在大門處何必那樣說話, 襯得我們翙閣多卑微似的。分明那些東西都不算是什麽,随手給就給……”

“住嘴。”

被叫做“丁先生”的人,全名丁元施,跟随沈棄多年,地位相當于翙閣的管家。他壓低聲音,呵斥打斷了這人的話, “閣主意欲結友, 并非施威。你若高高在上,說那些東西不過是我們翙閣随處都有的,豈不将一樁美事變得像是施舍?如此一來, 又有仗着翙閣家大業大的嫌疑, 遲早會招來不必要的怨怼。”

丁元施沉着臉, 又道:“你這樣毛躁沖撞, 還怎麽随侍閣主左右?”

這人看了看沈棄,見沈棄沒有開口的意思,蔫頭耷腦地收回視線:“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再犯。”

所幸沒在當場說些什麽,還知道是趁着附近沒人了小聲嘟囔,不算無可救藥。

丁元施便沒有再說。

沈棄自始自終沒怎麽開過口,眼睫微微地垂着,一副疲憊倦怠了的模樣。

他身着白色深衣,外套一件淡金色的大氅,腰束金玉帶,墜了與臉上面具同種材質的玉佩,色調偏淡,顏色純正,陽光卻無法穿透。臉上的面具只遮住了他左臉的大半,餘下半張臉以天人之姿來形容都毫不為過,眉眼如畫,公子如玉。行走間,自有将養出的矜持貴氣,一舉一動皆如神仙落筆,分外賞心悅目。

扶川真人與派中長老出殿相迎,兩邊人馬和諧相遇,客套寒暄。

待一切商議好,已至晚間,星玄派有意設宴款待,沈棄留下了随行的人參宴,獨自去找陸折予。

他一走,暗處獨屬于他的暗衛紛紛悄無聲息地跟上,整齊劃一,不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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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棄到了淩遙峰下的一處矮閣,停下了腳步,隐藏極好的暗衛便圍上來,手腳麻利地打掃周圍,并拿出軟墊、茶具、遮風簾等物品,将矮閣下方臨水這一片區域片刻間裝飾得風雅齊全。

唯有一個暗衛,朝着淩遙峰而去,是為請陸折予過來。

陸折予并未在閉關。

他站在淩遙峰突出的那塊平臺上,下方是雲霧缭繞的斷壁懸崖,他垂眼望着流動的白霧,不知在想什麽。

突然,陸折予眼神微動,扶着霜淩劍的那只手拇指一推,劍身出鞘寸許,寒光乍現,周遭酷寒頓時加重。

他回首,暗衛落在他身後兩米處,抱拳欠身道:

“陸公子,我家閣主請您峰下一聚。”

“知道了。”

霜淩劍重歸劍鞘。

陸折予邁開一步,往左側看去,去見沈棄之前,他先去了林寒見的洞府。

林寒見不在洞府內,在屋外的一棵無葉樹下調息,察覺到有人靠近,雙眸睜開,銳利的冷光從她眼中一閃而過。

“是我。”

陸折予沒有和她多談的心思,直接表明來意,“沈棄在淩遙峰下。”

林寒見緩和了神色:“知道了。”

聽見她用片刻前自己說過的話回答,陸折予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之前覺得林寒見和沈棄有點相像,方才那瞬間,又覺得……林寒見似乎和他也不無共同之處。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只覺得心中怪異感更甚。

陸折予走進矮閣,遠遠地就望見沈棄在泡茶,邁近幾步,奇怪道:“今日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你竟然親自動手泡茶。”

沈棄這人懶得很,純字面意義,若是無事絕不出門,即便出門也不怎麽走動,外人面前各種僞裝的模樣威嚴都有,私下裏卻是連本書都難得拿在手中,說是嫌棄重了,費手。

沈棄有條不紊地擺弄着各類茶具,氤氲熱氣從他的手腕邊悠悠升起,他慢條斯理地道:“我能到這淩遙峰下請你相見,着實已然很有誠意,又為你屈尊,親自泡茶,你這面子可大了。”

陸折予笑一笑,并不反駁。

旁人要想見他不是易事,請到淩遙峰上都是基本,也就是沈棄,說出這樣的話都理直氣壯。他雖是世家公子,但多年來潛心修行,多少事已經不做多麽嚴格的要求,唯有沈棄,一日比一日過得更精致,傲氣肆意得愈發高高在上。

加之沈棄身體并不好,真要去淩遙峰上,肯定受不住那樣的苦寒,不去是明智之舉。

陸折予道:

“你既肯泡茶,想必有不一般的事要同我說。”

“錯。”

沈棄噙着抹笑,笑吟吟地糾正道,“應當是你有什麽不一般的事,要同我說。”

陸折予不解。

沈棄泡好了茶,不再動彈,隐藏身形的暗衛再次出現,替他二人分別倒了杯茶。

沈棄則倚在絲綢軟墊上,一副怎麽把他累壞了的樣子,歪歪地靠坐着,他朝着淩遙峰上看了一眼,掀眼皮的動作都滿是慵懶舒展的意味:“聽聞你帶了一位荊姑娘回來,怎麽回事,你終于肯從寧音的噩夢中走出來了?”

陸折予蹙眉:“我同你說過,不許用這樣輕慢的态度提起寧音。”

沈棄不被他的氣勢所攝,漫不經心地回嘴:“我也同你說過,趁早醒悟,莫追前塵,你可聽我的了?”

陸折予這人,打小在盤根錯節的世界大族成長,又頂着大公子的位置,經歷了不少明争暗鬥,絕不算是什麽傻白甜,不過有時懶得管。但比起沈棄這麽個玩弄心術的商人,确實很難占到什麽嘴上便宜。

不知怎麽的,這次陸折予卻很順利地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他問:“你發的追捕令遍布天下,又是怎麽回事?”

“……”

沈棄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前一秒還端着溫潤清雅的笑,這一刻就壓抑不快,馬上就能翻臉生氣似的。

或者說,已經生氣了。

陸折予同樣不怕他的氣勢,端着茶聞了聞,又放到唇邊品了一口,贊道:“好茶。”

他才再度看向沈棄:“我看那通緝令的措辭,倒不像是你一貫追捕仇家的作風,更像是留了餘地在護着那人。可看你現在的表現,我也拿不準了。”

還有句話他沒說,能惹得沈棄這人生氣,更是令人意外。沈棄向來擅長氣人,還沒誰能把他氣到。

這一下陡然有了容易被觸動的開關,真讓人不适應。

沈棄冷冷地哂笑一聲,語調古怪地道:“一個小丫頭片子,算計到我頭上來了,我怎麽能讓旁人輕易将她擄去殺了,自然是要留着我自己慢慢折磨。”

陸折予眉心微皺。

沈棄手腕狠辣,多年來道貌岸然又反複無常,已然是根深蒂固難以更改的事實。

這種心狠手毒的方式與一般人簡單地殺死對手還有區別,是讓人不寒而栗,知道無法簡單求死,還要被一點點挖出最恐懼的事反複折磨的害怕。

他同沈棄,就是這點上分歧最大。

很多情況一命了結就是,怎麽還要費盡心思地從最根源處去全方位的摧毀一個人的心志與一切?

翙閣不好惹,其實是沈棄最不好惹。沈棄素日倦懶,懶得計較,一旦真被惹到,便要連對方的精神都折磨得徹底,千百倍地奉還。

林寒見要真落到他手中,怕是有那麽些許情分,都不過只能保命罷了。

“……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

陸折予淡淡地應,聲音毫無起伏,與沈棄那副懶散到青絲胡亂鋪滿後背、靠墊的模樣形成鮮明反差。

沈棄盯着他片刻,道:“你轉移話題,我不同你計較。但那位荊姑娘的事你非得說個清楚,我才好打算如何處理寧音的通緝令。”

林寒見的通緝令在翙閣是特殊任務,淩駕于翙閣所有級別的任務之上——若遇林寒見的蹤跡,可暫時中斷任務,以追捕林寒見為先。

而寧音的通緝令,是除這個特殊任務外的最高級別,與S級大任務平級。

陸折予答得簡潔:

“一點私事,我與她并無其他瓜葛。”

沈棄注意着他的表情,了然:“那點私事,想必也是有關寧音的吧?”

陸折予不反駁,一副默認了、無可轉圜的神色。

沈棄“啧啧”兩聲,茶不喝了,随手把茶杯也砸碎了,昂貴的瓷器落在地上一聲脆響,這一下就抵得上塵世普通人家數十年的開銷,他嘆惋道:“可憐我還給你泡茶,沒想到你還是這麽個死樣子。”

陸折予對他的表現無動于衷。

沈家的教育是很奇怪的。

上一代的沈閣主,也就是沈棄的父親,曾因為沈棄不小心浪費了一顆下品靈石而責罰他,又讓沈棄拿着無數金銀珠寶随手去撒,撒到湖泊溪流或是荒野草原都無礙。

陸折予第一次見到沈棄,就是在冥想時被沈棄拿一顆南海粉珠砸中了腦袋。

因此,沈棄陰晴不定又陰陽怪氣,陸折予覺得,都是有跡可循、可以理解的事。

兩人又說了些話,無非是各自最近的見聞,以及沈棄獨有的一些秘辛消息透露給陸折予,免得他平日行俠仗義有什麽不妥之處。

要走之時,兩個暗衛又如影子般竄出來,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掃得幹幹淨淨。

沈棄輕咳了兩聲,那兩個暗衛便立即緊張地回首看他。

只見沈棄靠在閣邊的柱子上,沒骨頭似的,嫌棄不已地道:“這閣樓設計有問題,淩遙峰上的寒氣都吹到這裏來了。”

陸折予一聽這話就知道不對,出聲阻止:“你莫要動這閣樓的心思,遣人來改造,往後不來此處久待便什麽事都沒有。”

暗衛小心地站在沈棄身後側,沒有直接出手扶他,低聲請示:“主子,可要熬藥?”

沈棄臉色陰郁,拿出一件鳳凰樣式的飛行法器,一言不發地乘着走了。

陸折予握劍起身,搖了搖頭,提點那暗衛道:“回去熬藥吧,但不要催他吃藥,交給丁先生去送。”

“多謝陸公子!”

沈棄這病弱之軀是從胎裏帶出來的後遺症,沈家夫人懷他時中了擇情咒,大小只能保住一個,且對雙方都有極大損傷,沈家夫人選擇了生下沈棄。

也正是因為這點,上一代沈閣主對沈棄感情極為複雜,甚至為他取了“棄”這樣的名字。

趁着陸折予不在,林寒見在淩遙峰上轉了一圈。

這攝骨香倒是好用,既然能千裏追尋,必要她所到之處都要留下點痕跡。

林寒見清楚這點,索性哪裏都去走一走,要問就說是她閑得發慌,想四處轉轉。

淩遙峰上,當初那位女弟子特意說過的那間不讓住人的房間還特意設了結界,不許人進入,除此之外,陸折予自己住的地方都沒有設置結界。

她試着感知了一下,并沒有發現任何活物的氣息。

金屋藏嬌的可能性不存在。

到底是什麽無法随身帶着的機密寶貝,非要放在這樣一間屋子裏鎖着?

要是陸折予的冥雪玉沒有随劍攜帶,林寒見說不準還真要試試硬闖,她的目的雖然有一部分是要弄清楚陸折予現在的心思,但不至于為了明顯不值得的東西與陸折予決裂。

林寒見轉身就去了那塊高臺,踏近一步,陸折予殘留在附近的劍氣便讓她渾身緊繃,止不住的蠢蠢欲動,想要反擊回去。

這裏應當是淩遙峰最冷的地方,林寒見在別處都有靈力護體,毫無影響地行走,到這裏卻感到了違和的寒冷。

她站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麽,便遵從本心,運行身體內部的靈力,朝着左前方的懸崖上空打出一掌。

一個字:

爽!

林寒見頗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她是有武器的,是一根高級材料做成的九節鞭,既能柔軟纏繞,又能變成堅硬的利器。自從失去了那根九節鞭,前段時間她又一直為魔氣紊亂而操心奔走,近日才将将開始梳理修為,再度修煉。

但是,沒有一次是像方才那一掌,讓她感到一種通體舒暢的快意,力量瞬間活泛擴大,卻沒有超出她本身所有,而是成為更能自如駕馭的存在。

難不成……是因為她心底深處對陸折予暴打一頓的沖動太過強烈?

說實話,林寒見想挑戰陸折予的權威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作為一個成天被盯着上進和各種修煉的玩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玩游戲圖個樂子都要被迫夢回高中黑暗時代,因此,對陸折予的反抗心理一直深埋心中。

她真的想揍他一頓。

就像當初氪金的那次,哪怕跨等級碰瓷,都想把他打敗。

比氪金更進一步的,就是由她自己真的将陸折予打敗。

——但陸折予進步太快了。

游戲男主的設定總是分外優越的,屬于哪個類別,在同等級中就一定出類拔萃到令人望塵莫及。

林寒見本身的資質也不錯,從前又有氪金之力,眼看着能追上他了,中間莫名多了數年的“時差”,瞬間又拉開了距離。

……好想親手揍他啊。

要是能直接暴力對打,幹脆拿走他的冥雪玉就好了。

懷揣着這種心理,林寒見繼續嘗試着在這個高臺處運功修煉。數次出招驗證,并非她的錯覺,陸折予殘留在此的劍意竟然真的有助于她靈力更加順利地調動。

當陸折予回來時,感覺到淩遙峰上遍布攝骨香的氣息,就知道林寒見今日并不安分,尤其是察覺到那間屋子被人用靈力觸碰過結界後,陸折予的心情更壞。

他在常練劍的地方找到了林寒見。

林寒見似乎很在意自己的修煉,前不久他見到她,是在調戲運功,現在見到她,又是在不停地試一個招式。

“林寒見。”

外人不在的情況下,陸折予自然喊她真名,語氣淬了冰,比平日更有攻擊性,如山雨欲來,醞釀着即将爆發的風暴,“你為何去那間屋子,還意圖探尋屋內的東西?”

林寒見本來想好了說辭,看見陸折予這幅樣子,抿了抿唇,突然道:“你是不是很生氣?”

廢話。

生沒生氣這不是很明顯嗎?

“我也看出來你生氣了。”

林寒見竟然還主動朝他這個方向走了一步,“既然如此,我們來打一架吧。”

“……”

陸折予表情更差,估計以為她在說什麽胡話,故意想要轉移視線。

林寒見卻認認真真地同他談起了條件:“我一時興起,誤闖禁地,公子此刻定然不快。但先說好,我們交手點到為止,絕不可重傷,更不能傷人性命。”

陸折予有種……怎麽說呢?

明明要發火,等着質問,然而對方先發制人就提出了一個他不怎麽願意接受的解決方案,火氣就被打散了些許。

因為注意力确實不知不覺地轉移了。

陸折予壓抑着不快道:

“你修為不錯,身手也夠靈敏,但是與我對戰還差了很多。”

言下之意,林寒見還不夠資格做他的對手,即便他現在正在生氣。

林寒見直接出手攻過來了。

陸折予有片刻的詫異,從過往相來處看,他以為林寒見是個聰明人,沒想到會做出這麽不自量力又毫無意義的事。

陸折予并未拔劍出鞘,他将霜淩劍橫舉胸前,擋下了林寒見的第一擊,往後退了兩步,下一刻便單手将劍身旋轉反擊,腳下劃了半個圈,以劍身尾端打向林寒見的肩胛骨。

林寒見身姿靈活不假,下腰躲過霜淩,就着這個姿勢以手撐地,兩腿夾住了陸折予持劍的右手,狠狠一扭!

有位叫雲萱的女弟子,正是上次引林寒見上淩遙峰、幫她整理洞府的人。

雲萱來此,是今日因着沈閣主到來,派中設宴,她想着荊夢姑娘或許在淩遙峰上無聊,便來邀荊夢一起去玩。

結果一過來,遠遠的就感覺到了靈力對沖的壓迫感。雲萱大驚失色,以為這裏出了什麽事,走近一看,發現是荊夢和大師兄打起來了,而且明顯是大師兄占了上風式的壓着打,頓時花容失色,震驚得無以言表。

——大、大、大師兄這樣真的能有道侶嗎?

這要不是沖着那張臉和大師兄的品行實力,公然和戀人交手可不是什麽小事。

就算是修真界,哪個女孩子會喜歡被道侶吊打啊!

林寒見确實不敵陸折予。

可她并非全無收獲,即便在交手中處于下風,她沒有不适,反而延續了先前的靈力湧動感,只覺得越打越有勁兒,方才遲遲未曾掌握的一個招式好像也馬上能得到觸發。

林寒見的額上已經滲出了一層汗水,她的雙眼卻明亮動人,飽含着快意的期待。

陸折予雖然一直沒有拔|出霜淩劍,看着林寒見這副模樣,就像看到寧音當年次次輸給他,卻偏不服輸的樣子。心中郁郁逐漸消散,他多拿出了幾分認真,投入對戰中。

霜淩劍身蕩出一陣迫人的劍氣,林寒見喘着氣躲過,腳下冰雪碎塊融化些許,她腳下打滑,眼看着要朝懸崖處摔下去,當機立斷地去揪住了陸折予的一片衣角。

借助這點電光火石間的微弱支撐,林寒見脫離險境,也成功栽向了陸折予。

結結實實地在陸折予的胸膛上撞了個鼻酸淚流。

林寒見咬了咬牙,沒想到陸折予的胸口能這麽硬,疼得幾乎龇牙咧嘴,她一秒調整好表情,擡首看了眼陸折予,道:“對不住,一時腳滑,我這就……”

她摔過來的動作看上去是有些驚險,陸折予便虛虛地扶了她一把,但沒有真的碰到她。

此刻,林寒見邊說着話,邊要從陸折予懷中退出去。

這本沒有什麽。

陸折予卻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

不遠處提心吊膽的雲萱,突然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八卦專用笑容:

哦~~

原來打架的真谛是這個啊。

大師兄,看來你還是能有道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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