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為何不出手?
當然是因為我現在打不過你, 正兒八經打起來我就是個死啊啊啊!
林寒見發現封決似乎沒有拿走九節鞭的意圖,全力追趕完全只是為了讓她出手打架,已經失去氪金之力的林寒見裝傻三連:“……你是誰?你在說什麽?你為什麽要打我?”
封決已經有點不高興了, 方才找到對手的歡愉在追趕林寒見的過程中被困惑替代:“我是封決,你已經忘了我麽?但我可沒有忘記你血的味道。”
他甩手扔出一柄封月刃,通身漆黑的彎刀劃出金輪的弧線,如太陽墜落, 沒入林寒見逃跑路線的前方, 攔住了她的去路。
林寒見不得不停下腳步。
“跑什麽。”
封決蹙着眉走過來,站定在林寒見跟前,用一種飽含審視的目光打量她。
那眼神就跟估量貨物沒什麽區別, 方才封決同樣這麽看着南星, 林寒見毫不懷疑自己要是沒有了“對手”價值,封決估計也能把她當成貨物随手處理。
畢竟封決真的不是個人。
他的思維最不能用常理去推測。
眼看着封決的眼神越來越不妙,林寒見忽然道:“我現在不能跟你打。”
封決揚了下眉梢,額前一縷金發随着微風搖晃, 他眉眼輕動,滿是青春洋溢的氣息:“你終于肯承認自己是誰了。”
“……呵呵。”
林寒見幹笑兩聲,“你從前并非如此樣貌,我實在是不敢認。”
封決微微擡手, 封月刃飛回到他掌心:“我真身仍在妖界, 此番出來, 是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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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視着林寒見:“為何現在不能跟我打?”
林寒見好整以暇地道:“我受傷了。”
封決的視線快速打量了她一周,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就感覺你似乎弱了很多。”
看來可行。
林寒見剛要順着話往下說, 封決飛快地伸出手, 以肉眼都很難跟上的速度扣住了林寒見的手腕, 指尖正正搭在她的脈搏上。
林寒見:“……”
對這位原本的游戲攻略備選,林寒見沒有太多實際的了解,他們的接觸不深,很難做到像之前對待其他人一樣事先預設好不容易出錯的方案。
“啧。”
封決毫不掩飾嫌棄的意味,“修為好低,怎麽回事?”
林寒見假笑道:“此事說來話長。”
“無妨。”
封決扣緊她的手腕,仔細地試了試,疑惑道,“經脈沒問題,靈力運行順暢無阻,若非你修為散去太多,完全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他本身并沒有懷疑的意思,先入為主的印象讓他相信林寒見只是因為外力,失去了部分修為。
林寒見露出慚愧的神色:
“我也一直在尋找解決的辦法,苦于無解。妖王閣下還是另尋對手吧。”
封決如實道:“只有你令我熱血沸騰,我非你不可。”
這話聽上去跟表白似的。
要不是封決這雙眼中仍舊充斥着燃燒的戰意,林寒見還真可能被帶跑思路。
封決平鋪直敘地做出決定:“你随我回妖界,我會想辦法治好你。”
林寒見試圖抽回手:“這個就不必了吧,您真是太客氣了。”
當你發現我壓根“沒得治”,只是為了敷衍了事,豈不是要當場殺了我?
封決不太明白她此刻的推拒行動,承諾道:“我說要為你醫治,一定會治好你為止,你不用擔憂任何外物。”
我擔憂你殺了我。
大哥。
林寒見同他拉扯之際,一聲斷喝從側後方傳來:
“你們在做什麽?!”
是陸折予的聲音。
林寒見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期待他的到來,簡直是神兵降臨,來得恰到好處。
林寒見忍不住大喊,尾音都有些破音了:“師兄!!”
陸折予禦劍過來,本是一臉嚴肅,聽見這聲呼喚,表情都凝固了一下,錯愕又慌亂地下意識開口安撫她:“好了,沒事了。”
陸折予握劍大步靠近,姿态任誰看了都像是來尋仇的。
封決将林寒見拉到身後,審視的目光中帶着幾許明晃晃的輕蔑:“你是她的師兄?”
“是。”
陸折予隔着段距離就看見這人拉着林寒見的手不放,對封決沒什麽好感,還是強壓着情緒,禮貌地道,“我有急事在找她,還望閣下不要阻攔。”
封決眼中的金色濃了點:“正好你來了,通知你一聲,我要帶她走。”
陸折予壓抑的火氣瞬間被這句話點燃,直接把霜淩抽出來了:“你休想!”
完了。
誤會了。
林寒見想出聲解釋周旋。
封決輕笑一聲,口吻居高臨下地道:“你們這個師門存在與否沒有意義,既然保不住她平安,我來救她。”
這下陸折予徹底誤會了。
封決這番話聽上去太像是情敵對峙中的搶人宣言,還拿出了其中的重錘“你保不住她”。
是個人都忍不了。
他們兩個打起來了。
林寒見仰頭望着兩道光影,手指動了動,算了短短一天內打架的場次,想:今天可能是宜打架吧。
“還不錯。”
真交手了,封決對陸折予的态度轉變不少,具體原因是發現他能打,是個實力不錯的對手。
陸折予卻很清醒,他的目的不是打架。趁着和封決糾纏的空隙,陸折予猛然扔出一道結界屏障,正正好将林寒見排除在外:“走!”
林寒見一怔。
從旁觀的角度來看,陸折予和封決能打得不相上下。但是或許陸折予已經感到體力不支,畢竟他來之前耗費了許多精力;或許是此處動靜太大,陸折予怕引來翙閣的人。
不論哪種,林寒見分明知道陸折予肯定不可能死在封決的手下,卻怪異地産生了一種對方拿命送她走的感覺。
“師兄,我……”
“快走!”
陸折予沖她喊,匆忙間說不了太多,“此人難纏,你先避開,勿要讓我分心。”
他倒不是應付不來。
只是很難打,這個憑空出現要帶走林寒見的人,是越打越強的類型,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結束戰鬥。
林寒見只好點頭:“好,我先去……別的地方。”
封決往下看了一眼,有點生氣,但眼前有不錯的對手,他便将不快全發洩到招式中。
他在交手中不會顧及痛感,對受傷沒什麽反應,相反會被激起更高漲的戰意。如果能在血腥氣中徹底戰勝對方,比任何事都來得暢快。
霜淩劍和封月刃撞上的瞬間,陸折予感到一陣強烈的震動,擡眸便是對方充斥着快意的眼眸。
瘋子。
這是個不折不扣的戰鬥狂。
……
林寒見要往陸家茶莊去,那裏現在比主宅更安全穩妥些,走出去一段路,她突然覺得不對:陸折予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當時并沒有鬧出什麽大的動靜,附近更沒有信號彈。
可陸折予禦劍而來,表現得相對明确,但她的攝骨香已經掉了,之前也沒有發揮作用,否則陸折予不會現在才來……
沈棄!
心底突兀地浮現出這個名字,林寒見停下腳步,四周重重黑影将她圍住,恭敬地朝她行禮:
“姑娘,請您随我們回去。”
林寒見閉了閉眼,自嘲一笑:
這家夥可真聰明。
沈棄還在私宅中。
按理來說,一般人要是得手了一件有後患的事,大部分都要馬不停蹄地逃離原地,想法子走得越遠越好,或是回到自己的大本營。但沈棄這人的思維,向來能從更高一點、更奇怪一點的角度去運行。
引路的人将林寒見帶到暖閣。
沈棄身子調養了多年,這樣的天氣用不上待在暖閣裏,只能說明他舊疾複發,要麽又添了新症。
有人幫着推門,聲音極其細微。
內間有人在低聲說話,是丁元施。
說話聲突然停下來。
然後,是沈棄稍高的聲音:
“進來吧。”
林寒見邁步進來,這一切都太平靜,和她原本設想過的場面全然不符,可有免不了生出點“果然如此”的感受,似乎沈棄要做的事,自然而然就是不能簡單揣測的。
他們隔着半扇屏風相對。
丁元施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他們兩人。
沈棄率先開口,聲音低沉柔和:
“站着幹什麽?過來坐吧,有你愛喝的雲霧茶。”
太平和了。
他們就算不是你死我活,也不能平靜到是可以坐下來一起品茶的關系。
林寒見走過屏風,清楚地看見了沈棄蒼白的臉色,臉上的神色還稍微好些,一雙手慘無人色,脆弱得仿佛已經被打碎過的瓷器。
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雲霧茶的清香随着氤氲的熱氣鋪散,蔓延到林寒見的鼻端。
“怎麽這副表情?”
沈棄擡眸略望她一眼,沒有停留多久,垂眼專注于手中的杯子,他喝的不是雲霧茶,是專為他特殊調制的藥品,顏色有點像茶水,“怕我在茶裏下毒?”
林寒見終于說了她進來後的第一句話:“是,我怕你下毒。”
沈棄摸索着杯沿,像在取暖,聞言輕飄飄地一笑,神色很難形容:
“用不着。我的行事風格你應當清楚,絕不會在适合敘舊的時候,做煞風景的事。”
林寒見坐了下來,還是沒碰那杯茶。
她不知道要和沈棄說些什麽。
誠然,他們之間有許多事可以說。
見她不動,沈棄也不勉強,自己慢慢地把手中的藥喝了。藥太苦,他忍不住蹙了蹙眉,想吐出來,到底只是沉默地咽下去了。數秒後,他再度開口,聲音輕緩微啞:“一時半刻,陸折予是不會出現的;就算來了,他這會兒也帶不走你。”
林寒見的視線從他的指尖再度回到他臉上。
沈棄放下杯子,動作有點滞澀,他笑了笑:“和我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