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寧少主?”邵黎往他旁邊看了看, 繼而驚奇,“你怎麽會在這?”

天辰派距此地更遠,加之有寧遠被護法打暈帶走, 和入秘境歷練都時時有人跟随的經歷在前。

眼下他又是孤身一人出現在此, 邵黎才會有這一問。

然而寧遠連眼神都沒往他那邊瞟,仍是直勾勾的盯着謝枕舟。

“寧......遠?”謝枕舟遲疑走近。

“你怎麽一個人啊?”

他走到了房間內,站到了寧遠面前。

房間內除了三娘和寧遠, 還有另一穿着褐色服飾的侍從, 此刻正弓着腰背。

三娘狀似不經意的瞥了瞥二人。

“小公子, 和這位客人認識?”三娘目光停留在寧遠看謝枕舟的眼神中。

寧遠久久沒有回答, 聽到三娘的問話,謝枕舟對着她點了下頭。

邵黎也跟着走了進來, 眸光掠過地上。

那裏扔着一個托盤, 幾個杯子,其中一個碎成兩截, 杯身分離,灑落一地碎片。

謝枕舟唇瓣微動, 就要問寧遠介不介意一起。

只見下一瞬,後者身形晃了晃。

寧遠朝着謝枕舟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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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他高了一個頭的青年, 一手便将人摟住。

有什麽溫熱濕潤的東西,砸在頸窩。

謝枕舟眼睫顫了顫。

來不及多想,一股極其濃烈的氣息強勢沖擊上來。

緊接着, 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謝枕舟胸膛劇烈起伏,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像是哮喘。

寧遠一下就愣了,面頰上的淚痕消得悄無聲息,仿佛不曾有過,只是他的眼圈還有些發紅, 昭示着哭過的痕跡,“枕舟,你怎麽了!”

邵黎也意識到了,三步并作兩步跨到謝枕舟身邊,一下就嗅出不同。

他的視線一掃,定在寧遠身上。

邵黎把謝枕舟往後面拉開,在寧遠想要跟着靠過來時伸出一只手,“寧少主,你先別過來。”

寧遠當即就要發怒。

邵黎指了指他紫色錦袍的衣擺處,一大片顏色比周圍更深一些。

不知是染上了什麽污漬,散着濃濃的味道。

“小師弟近日病還未愈,聞不得重味。”邵黎和他解釋。

寧遠先是被他指着,順着邵黎的指尖低頭瞧去。

只見方才被那侍從端喝的上來時,不甚潑了他一身的地方,此刻正散着一股子怪味道,徐徐飄散開來。

被指後寧遠的臉就是一紅。

聽到後話,紅色更甚。

最後,他反應到話裏的重點。

......

“病?”寧遠急了,“什麽病?”

一邊說他再次往前走了幾步,又想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瞬間止步。

寧遠眼睛更紅了,裏面覆蓋的水汽愈發濃厚。

“你,”謝枕舟喘息片刻,“別哭。”

寧遠瞪他一眼,聲音拉低了幾度,還往後退了點,深怕謝枕舟又聞到,“誰哭了。”

謝枕舟慢慢緩過來,輕啓唇,“你。”

寧遠憋氣。

“好了好了,沒哭。”謝枕舟短促的笑了下。

寧遠看他,半晌開口,“我是太想你。”

聲音很低很淺,若不仔細聽怕是會以為他沒說話。

“才會哭。”

謝枕舟一愣。

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拍賣場中所供茶水都是靈植制成,氣息并非靈力可散。

寧遠想要靠近,又礙于身上氣息過重,只得作罷。

恰在這時,三娘道:“不如這位客人,前往內閣稍作修整,換身衣裳,您的這一身我們煙雨樓照價賠償。”

聽到能換身衣物,寧遠眼睛霎時一亮。

他有好多話要同枕舟說。

寧遠很快就忘了剛才的事,三娘也松了口氣。

是他們的人犯錯,還好寧遠沒有繼續怪罪,想罷,她便要帶人往外走去。

......

“三娘為你們換一個包廂吧。”美人一襲芙蓉裙,端的是人比花嬌,輕聲細語,叫人難以拒絕。

包廂被換,這處看向一樓拍賣臺的視野也比剛剛好,謝枕舟和邵黎被帶到了另一個房間。

寧遠也跟過去看了看,他盯着謝枕舟,想要說話。

謝枕舟知曉他的意思,率先開口道:“我和師兄能跟你一塊兒嗎?”

寧遠頓了下,撇開頭,露出發紅的耳尖不去看他,“當然可以。”

說完,他往等候在門外的三娘走去。

待後者朝前為他領路時,寧遠回轉過身,再度看向謝枕舟,“你要等我。”

謝枕舟對着他點頭,“等你。”

謝枕舟看着寧遠遠去的背影。

有一瞬怔然。

恍惚間。

記憶深處,那個渾身髒污的小邋遢,好像也這般說過。

“小胖墩,你要等我來找你。”

·

“小師弟?”邵黎的聲音将謝枕舟從怔愣中拉回神,“發什麽呆?”

“嗯......?”謝枕舟收回視線,斂下眼睑。

邵黎看他,“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

謝枕舟搖搖頭,“沒事。”

邵黎不信,“一定有事,給師兄說說,別憋着。”

“真沒事。”謝枕舟對他笑了笑。

見邵黎表情還是不信。

謝枕舟笑容深了些,輕聲敘述道:“只是突然想起了個故人。”

而那個故人。

剛剛走遠了。

***

寧遠很快換完衣服回來,像是生怕謝枕舟不守信用跑了。

煙雨樓給的賠償很到位,寧遠換上的這身,比之剛才差不離。

身形高大的青年着一襲紫色錦袍,金色紋路繡在衣襟邊沿,低調內斂中彰顯着貴氣,不含半分俗意,穿衣人亦是。

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少主,眉眼全是傲然。

看到謝枕舟後,寧遠才有收斂。

“你真的在等我......”

寧遠兀自低聲喃喃一句,朗眉星目中溢滿的驚喜愉悅藏都藏不住。

像個得到一份不得了的珍貴寶物的孩童。

謝枕舟眉眼彎彎,“是啊,在等你。”

說罷,他在後面又補充道:“一直。”

寧遠一下就變了,很是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往後退坐了坐,“你想起來了?”

聲音很悶,不像是開心。

似是并不希望他想起來一般。

可是又有淡淡的欣喜環繞在他周身。

看得旁聽的邵黎嘴角一陣抽搐。

·

兩個小屁孩。

十一年前天辰派掌門來時,邵黎忙着築基,且當時小師弟不過剛入門一年,只對師尊親。

肉乎乎的小團子,笑起來眼睛都沒了,被師尊抱在懷裏,黏糊糊的。

他也想抱抱,捏捏,但是被嫌棄了。

不過後來,邵黎如願抱到了,也捏上了。

小師弟開始親近他了。

但是想到後面,邵黎又跨起批臉。

最後師尊把他丢到了飛霄峰開設的學堂,練笛子。

......

房間內氣氛和樂。

三娘很快又進了包廂。

一襲芙蓉裙換成了綠蘿裳,妙曼身姿被遮蓋起來,充滿朝氣。

“打擾三位公子。”

三娘笑得眉眼盡是風情,在朝氣上添了許多魅惑,本來面對着幾人的她,在說完這句後,側過身對着門外拍了拍手。

‘啪啪’兩聲。

門口陸續有婢女端着吃食進來。

許多小碟子,上面擺放着不少小點心。

“都是由靈植制成,幾位還請放心食用,”三娘笑容不減,“是本店給這位公子的賠償。”

寧遠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颔了颔首算作回應,很端着。

三娘送完東西,一衆婢女都随她出去。

人一走,寧遠就扭過頭,問謝枕舟,“想吃嗎?”

謝枕舟看着那些被制作精致的小塊糕點,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喉結滾了滾,眸子晶亮。

一如三年前,“可、可以嗎?”

圓溜溜的小鹿眼看過來,透着幾絲渴求。

眼前的畫面,似是和往昔重疊,寧遠不自在的撇開頭,比他說話還磕絆,“可可、可以啊。”

邵黎沒管他二人,早已自顧自撚起一塊糕點囫囵咽了下去。

接着又是一塊,眨眼一盤就空了。

正在此時,底下的拍賣也開始了。

***

“拍賣會的規矩,知道嗎?”邵黎對着兩個小輩,拿出了兄長架勢。

寧遠一臉沒甚稀奇。

謝枕舟則是好奇的點了點頭。

寧遠一下就想接過為他講解的話頭,邵黎卻沒給他這個機會,他從桌上拿起了個玉牌,跟謝枕舟比劃着。

“這是叫價牌,”邵黎掂了掂手裏的牌子,“一會看中什麽,只需對着其輸入靈力,然後叫價即可。”

謝枕舟眼前一亮。

邵黎笑着把牌子遞給他。

寧遠看謝枕舟玩玉牌還有些上頭,根本不和他搭話,憋了半天才問,“枕舟。”

謝枕舟打量牌子的間隙,抽空看了他一眼。

寧遠洩氣,“你帶夠靈石了嗎?”

不等謝枕舟答話,他自己就先接了口,“一會不夠用我的。”

似是覺得這話說得不太對。

寧遠又道:“等下就先用我的。”

謝枕舟還沒說話,只見底下有人托舉着一個大大的托盤,放置到了最前面,上面蓋了塊紅布。

主持揭開後,揚起聲量對着衆人道:“天階紫茵草,起拍價五萬中品靈石。”

“上來就這麽大?”邵黎嘀咕一聲。

......

謝枕舟看着紫茵草,若有所思。

這草在煉制天階丹藥時,是最基本的草藥之一。

“師兄,我要它。”謝枕舟側頭對邵黎道。

不用他說,邵黎就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這陣子确實是多虧了三師兄,邵黎當即拿起玉牌輸入了一絲靈力,“六萬中品靈石。”

寧遠看着師兄弟二人,再一次插不上話。

邵黎叫價後,對面包廂也有人開始搶,“七萬。”

邵黎挑眉,“八萬。”

“十萬。”

單憑一株紫茵草,也有炒到天價的時候,邵黎倒不急,慢慢跟那人耗,“十一萬。”

“十五萬。”

“十六萬。”

......

“三十一萬。”

“四十萬。”

謝枕舟看着叫價越來越高,不由擰了下眉。

“四十一萬,”察覺到謝枕舟的神色,邵黎出聲安撫,“沒事,也不是很高。”

明明也是第一次來,但場面話卻擺得十分老道。

只見那人不依不撓,直接一口氣提到了“一百萬”。

主持适時挑動起氣氛,“一百萬中品靈石,各位客官還有沒有更高的,天階紫茵草,天階丹方必配草藥,可遇不可求,想要的可要盡快啊。”

邵黎對紫茵草有所了解,直接往市場價提去,“一百五十萬。”

不用他提,想必最終價也不會低于這個數。

……

場面一時更加活躍。

果不其然,想要紫茵草的大有人在。

在一百五十萬後,又有幾個加入叫價的。

邵黎一時停了,準備到最後再叫價。

謝枕舟拿起一塊糖糕嘗了嘗,左右四顧,看準了哪幾個叫價的,對面包廂的那人好像也跟着停了。

寧遠安靜看着他吃。

直到邵黎再一次叫價。

包廂裏的人,又開始了。

謝枕舟放下點心。

那人是故意的。

寧遠也察出不對,見謝枕舟不吃了,當即拍了下桌子,“小爺我這就去看看那人是誰。”

謝枕舟怕寧遠脾氣上頭跟人起争執,“別去。”

出門在外,盡少惹麻煩為好。

寧遠可不管這些,起身就要往外走。

“诶,”邵黎跟着想攔,“寧少主!”

謝枕舟同時站了起來。

寧遠面上帶着愠色,蹙着眉。

他沒去看謝枕舟的表情,“別攔我。”

這會邵黎又停了叫價,那人也跟着不出聲了,确實是沖着他們來的,只不知那是什麽人。

·

邵黎沉了面色,“這是認出我們了?”

這般作态,是敵非友。

邵黎想了一圈,也沒想到是誰。

寧遠看邵黎應該和自己一樣,當即又要朝外走去。

“回來。”眼看他就要走到門邊,謝枕舟提了點聲量喊住他。

寧遠不可置信的轉過身,頗覺委屈,“你居然兇我?”

下一瞬。

寧遠瞪着眼,淚珠子撲簌簌的往下掉。

作者有話要說:  寧寧是準備哭多少,x多少嗎

舟舟:一臉無辜

——

今天好卡呀,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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