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聞言, 謝枕舟有些愣怔,但不待他反應,識海內的那股強大神識又開始了游走。

謝枕舟癱軟進了大師兄懷裏,鼻端全是大師兄的味道。

冷霜之氣清淡, 透着暖意。

思緒逐漸沉入。

謝枕舟強制自己不去看識海裏的情況, 可身體卻依然能感受到,不錯過一分一毫。

“大師兄......”謝枕舟從喉嚨深處溢出一句。

朝舤喉頭攢動, 啓唇道:“抓緊。”

“我輕點。”聲線沙啞得不成樣子。

伴随着邵黎的呼喚聲入耳, 朝舤的神識不斷在謝枕舟識海內将那些躁動的雷霆壓下。

偶爾有幾聲謝枕舟壓抑不住洩露出的輕哼。

***

洞府外。

“大師兄怎麽還不開門?”

邵黎納悶, 眼角餘光瞥見越辭腳下步子微挪。

“別別別,”他趕忙上前把人又給攔了下來, “大師兄說了......”

不等越辭說話,邵黎臉上就先浮現哭喪的表情, “二師兄, 你就別為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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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辭桃花眼一彎, 盯着邵黎,看得後者頭皮發麻。

恰在此時, 一道清潤嗓音拯救了他。

“二師兄。”雲舒淺聲道, “不若我們在這等等。”

邵黎眼前霎時一亮, 頗為感激的看向三師兄。

還是三師兄好, 不會硬闖。

大師兄既然沒有讓他們進去,想必是在為小師弟療傷,不可分神。

必然不會害了小師弟的。

越辭看了眼雲舒。

雲舒一笑, “二師兄不如來品一品我新研制的茶。”

聽到這,邵黎觑了觑二師兄,觀察他的神色,随即又看向三師兄。

見雲舒看過來後又轉了回去。

還是盡職盡責的守着沒動。

......

越辭倒沒覺生氣。

大師兄亦是歷過六九天劫的, 既然他有辦法幫小師弟療傷,那便不必擔心了。

雲舒顯然也是知道這點。

末了,越辭眼中噙着戲谑瞥一眼邵黎。

邵黎一個激靈,往後退了點距離。

一旁的雲舒則徑直走向石桌。

走前,他對邵黎道:“邵師弟不如過來一起品品。”

邵黎撓了撓下巴,想說自己守在門口就好。

“大師兄既然不讓有人打擾,必會設下陣法結界,”雲舒在前面說着,“一般人,怕是進不去。”

越辭嗤笑,接話,“哪裏需要你守。”

邵黎一聽,立時恍然。

大師兄會設陣自是不用猜,換作是任何人,都會設下結界。

只是出于謹慎考慮罷了。

方才越辭卻有破陣的想法。

但僅一秒就歇了心思。

出于直覺。

越辭似從大師兄那裏,覺出他對小師弟的一絲不同來,但也還不能确定。

......

思索間,越辭望向雲舒,擡步跟了上去。

“三師弟怎會過來?”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摸出了一顆紅色小珠子,撚于指尖把玩着。

雲舒答得很快,“不過是擔心小師弟身體受不住,來看看。”

越辭指尖的珠子滾落掌心,也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目光凝在雲舒沏茶的動作上。

端的是淡雅疏朗之态。

邵黎早就跟着他們過來了。

嗅了嗅徐徐上飄的茶葉清香,“這比我上次帶給小師弟的茶還要香!”

雲舒一頓,垂眼看了看桌上的茶具。

乾坤戒中,一個被人用過的杯子,正孤零零的立在一處。

“那待小師弟出來,我再親自為他沏一壺茶。”雲舒道。

邵黎一聽,立馬對他道謝,“那我就代小師弟先謝過三師兄了。”

又是那副好兄長的作态,對面坐着的越辭看了一眼,移開了視線。

小師弟身邊的人。

太多了。

幾人這一等,就到了次日下午。

......

整整一日一夜,大師兄都在用神識替他清理識海裏的雷霆。

謝枕舟在他懷裏換了幾個姿勢。

直到又過了一個時辰,他才啞着嗓子道:“大師兄,不若休息一下?”

一個日夜不停歇的轉動神識。

“你肯定累了。”謝枕舟繼續說。

朝舤眉眼低斂下來,和半靠在他胸膛的人對上目光。

那雙小鹿眼裏的潋滟水光不見,被星星點點的光暈取代,似藏了星光,亮亮晶晶的。

恢複了往日的朝氣。

朝舤:“不累。”

謝枕舟聽到回答,抿了下唇。

最終,他想道:“那我不靠着你了......”

只是挨着也可進入識海,完全不必整個人靠在大師兄身上,何況他現在已經恢複了力氣。

然而他不過剛出口,就聽大師兄打斷道,“無妨。”

謝枕舟不動了。

神識交纏,此時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對方的變化。

大師兄的情緒,變了。

.............

識海內的神識被斂去的侵略性添了幾絲。

卻依舊溫和的為他梳理着識海。

突然,不知被觸動到了哪。

謝枕舟渾身酥軟下來,像是被卸去了力道。

那股龐大神識,忽地強硬的擠入了他的那部分神識。

原本合成一個整體的神識。

只在須臾之間便被強勢破開,兩股交織到了一起。

謝枕舟靠倒回了大師兄身上。

他的識海裏,那一團原本雷霆籠罩的中央,被大師兄神識梳理出來,原本小小的被打開。

露出了柔軟的內裏,竟然也還夾雜着一絲細小的雷霆,被大師兄吸納走,繼而是大師兄的神識抽離,卻在那一瞬間輕撫在他神識內壁。

“唔。”

“大師兄......”

謝枕舟被神識打開時的那一下震住,雷霆似化作細小電流蹿過。

又麻又癢。

“不要了......”

謝枕舟下意識的拒絕。

那樣的感覺,似是被支配。

每一根神經像是都不由他自己主導。

...….......

耳邊是又低又輕的哀求聲,如小動物般的嗚咽。

朝舤巋然不動。

直到溫熱氣息噴灑過來,朝舤才低聲開口,“那我快些。”

又是一團神識被打開。

所有藏在裏面的雷霆都盡數被抽離。

謝枕舟再次哭了出來。

“嗚嗚嗚。”神識破開時的感覺不斷沖刷着大腦,一下一下,沒有停歇。

“大師兄,嗚嗚、你、你慢點。”謝枕舟含着哭腔喊。

明明靈力已經恢複了七八成。

他卻似比剛經歷完六九天劫時還要痛苦。

輕淺的嘆息傳入耳中。

随之而來的,是朝舤應允的一聲,“好。”

明明喊慢的是自己,當大師兄真的慢下來,神識被打開的時間拉長,那種被另一股神識侵入的時間更久。

謝枕舟哭得更大聲了。

但這都是他自己選的,大師兄只是為他療傷,謝枕舟緊咬牙關,強行忍着。

......

不知過了多久。

又是一團神識中的雷霆被大師兄抹去。

謝枕舟牙齒還在緊緊咬着,然後感覺到腮側被微涼的觸感碰了碰。

朝舤道:“不要咬。”

謝枕舟松開了齒關。

很快,他就感覺到,臉上的淚跡被一一擦拭掉。

那根泛着涼意的手指,伸到了自己嘴邊。

“難受就咬着。”

趁着謝枕舟未做反應,指尖伸了進來。

謝枕舟眸子睜大。

識海再次翻湧出不斷刺激他神經的激烈感覺。

謝枕舟一震。

嘴唇微動,牙齒咬了下去。

***

待到所有六九天劫留在謝枕舟識海內的雷霆被清理,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朝舤為他輸送靈力。

“大師兄,”謝枕舟有氣無力的,“你不用為我,輸靈力。”

他體內的靈力并沒有受損,早在這一日一夜中複原了大半。

現在的虛弱,不過是識海裏帶來的激烈感未褪。

朝舤停手,“那你好好休息。”

謝枕舟耳尖泛紅,沒去看大師兄的眼神,趴回床上,頭轉向了裏面,“好。”

“那大師兄你先回去吧。”他小聲說了幾句謝謝。

朝舤視線在他被汗濕的衣衫上看了眼。

接着是一道清潔術,謝枕舟身上重又變得幹淨清爽。

他似有所覺的轉回了頭,再次道謝,“謝謝大師兄。”

朝舤:“嗯。”

他起身,“我明日再來。”

謝枕舟點了下頭,緩緩閉上眼睛。

睫羽落下的瞬間,是大師兄離開房間的背影。

玄色身姿挺拔,目光下望時,那垂于身側的手上,纏着他送出去的腕帶。

......

朝舤出去時。

外面的三人聽到洞府打開的響動,轉眼朝這邊看了過來。

“大師兄!”邵黎急忙起身跑過來,“小師弟怎麽樣了?”

朝舤略一颔首。

邵黎表情霎時驚喜,“小師弟好了!?”

朝舤道:“嗯。”

聽到準确的答複,邵黎立馬看向那邊的越辭、雲舒二人。

“二師兄,三師兄!小師弟已經好了!”

同樣是一起等了一天一夜,邵黎自然要告知他們。

早已用神識探聽到這邊的一舉一動,越辭和雲舒在邵黎說完後,往這邊走了過來。

“大師兄,”越辭笑着,往洞府內看了一眼,“我能進去了嗎?”

朝舤沒有阻攔,側跨了一步。

越辭見他不做阻攔,徑直入了裏面。

邵黎見狀,忙跟了進去。

他也想看看小師弟是不是真的好了。

·

朝舤沒有走,雲舒同他打了聲招呼,聲音和煦如風,“大師兄。”

不用他回應,雲舒便開始了下一句問話,“敢問大師兄,是如何醫治的小師弟?”

雲舒微微笑着,像是在虛心讨教問題。

然他的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朝舤薄唇動了動,“以神識相交。”

剩下的話,不用再說明了。

雲舒眉眼間的溫和笑意,罕見的有了一絲停滞。

玄色身影什麽時候離去都不知道。

神識相交......

那是連最親密之人都未必可以做到的。

半晌。

青衫晃動。

雲舒往洞府內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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