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日遠行

從雪峰領去王都，一路不耽誤的話，來回也要半個多月。家裏生怕霖在外面受苦，帶了充足的幹糧、各種的行李，準備了不少獸皮、甲殼、漂亮的石頭等貨物好讓小霖可以随意在王都交換自己喜歡的東西，最後又帶上了不少武器。

領主府原本有少量金屬的武器，有大酋長賞賜的，有重金購買的，管家帶人過去時卻一把沒有找到，肯定是胖總管暗中賣掉了。不過現在沒空追究這些，他只讓人把這胖子和他的手下嚴加看管起來，就急忙從村裏收集武器。

村裏的武器多是石頭、木頭和獸骨制成，都是木棍、骨棒、骨刀、長矛這些常見的，僅有幾把粗制的短木弓，射程都非常短。唯一一把精良的長弓還是霖的父親當年用過的，如今背在了護衛隊長岩的背上。

管家他們都有豐富的遠行經驗，霖幫不上什麽忙，就準備了常用些的藥材和曬幹研磨好的藥丸、藥粉。

三天後，他跟着麥管家、舅舅，帶着領地上二十多名最強壯的戰士，和僅有的幾頭坐騎，在親人們不舍的目光中出發了。外公年紀大了，領地也需要有人管理，就留了下來輔助巫爺爺。

三個小家夥見最喜歡的大哥騎着大牛要離開，紛紛扒着比他們小身體還粗的牛腿，“嗷嗷”地叫着，使足力氣也想爬上去，好像在說：大哥，帶着我們呀！最後被外公外婆一把抱在了懷裏。

霖朝他們揮揮手，這還是他兩輩子第一次出遠門，不免有些感傷和忐忑。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亮，氣溫大概有三四度。霖小小的一個，坐在一頭足有成年獸人高、如小山丘一般寬闊的巨蹄牛背上，反差無比強烈。

他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獸皮鬥篷，臉上還蒙着圍巾，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巨蹄牛速度慢，背上平坦寬厚，又鋪了一塊獸毛氈子，他眯着眼睛，晃晃悠悠地坐在上面，挺舒服。

離開村寨後，大多數村民變成了獸形趕路，方便還不費鞋子。他們帶着坐騎主要是為了馱行李貨物，連霖乘坐的巨蹄牛身後都挂了許多的東西。

就是一大群男人集體變身的時候，為了不撐破衣服，都要先脫下來放在坐騎上，那畫面實在是有些辣眼睛。霖微微撇開眼，望着遠方綿延的雪山。

這個時代出遠門是件非常辛苦的事。

這時候可沒有那種寬闊的馬路，只有一條被人們長年累月踩出來的土路，而且時斷時續。沒有路的地方，雜草甚至會齊腰高，大家要輪流在前面用骨刀砍斷雜草趟路，非常費力。

麥對去王都的路比較熟悉，提前告訴他們，傍晚會在某個山窪處休息，那裏背風又靠近水源。衆人有了目标，走路都更有勁多了。

霖一直坐在牛背上，開始還沒什麽，時間長了不免也感到有些不适。不過獸人大都吃苦耐勞，沒有一個人喊累，他已經比村民們輕松許多了，更要忍耐。

走了大半天，終于到了麥說的那個山窪附近。之前麥已經派了兩人提前去打探情況，這會兒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讓大家先休息一下，等着探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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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身邊卻多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

“麥管家，霖少爺，這位是雪狼族的兄弟，他們正在窪地那邊休息，發現了我們，他們的族長聽說是我們雪峰領的人，邀請我們一起過去。”探路的村民說道。

“各位兄弟好，我是雪狼族的小金。我們雪狼族接到大帥的召令，正要前去王都。族長聽說是雪峰嶺的兄弟，讓我請大夥過去。那邊空地大，大家一塊兒，還能互相照應。”年輕人非常熱情，臉上一直帶着憨厚地笑。

霖聽說過雪狼族，就生活在雪峰嶺北方那座大雪山的腳下，人數好像挺多，戰鬥力也挺強，經常參加部落戰鬥。

倒是夜仔細看了看這個年輕人。他從前生活的霜狼族也在大雪山腳下住過，和雪狼族曾經很是接近，打過很多次交道。發現從沒見過這人，他忽然警覺起來：難道是賊人僞裝？

“你們族長冬天剛生了幼崽，這麽快又要帶着族人跟大帥出去打仗，真是叫人佩服。”夜決定試探一下。

那年輕人楞了：“我們族長剛懷孕兩個月，沒對外公布啊，你怎麽知道的？”來人憨厚的臉上逐漸充滿懷疑，看着夜好像在看什麽壞人。

夜被看得無比尴尬：怎麽事情和他想得不一樣？

舅舅那直來直去的性子，就不要玩心機了。獸人就沒幾個有心計的，誰會派這麽鐵憨憨的人出來誘敵？霖也沒有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感覺到敵意，就摘下了鬥篷和圍巾，歉意地自我介紹說：“你好，這是我舅舅，來自霜狼族的夜。我是雪峰領前任族長之子、現任族長的弟弟，我叫霖。我舅舅以前沒有見過你，擔心是壞人才故意那樣說的，實在對不住。”

雪狼族的年輕人一擡頭，就看到跟他說話的是個那麽漂亮的半獸男孩，不由呆了：怎麽會有這麽漂亮可愛的小孩，皮膚那麽白，眼睛那麽明亮，傳說裏雪山上的小精靈應該就是這個模樣吧？

年輕人頓時萌得臉發紅，憨憨地擺手：“沒事沒事，出門在外，是該小心點，小心點沒錯的。”說到最後舌頭都要打結了。

“謝謝。”霖微笑颔首。獸人大多性格樸實，應該不會多想。

夜也出了口氣，連連點頭。他心裏一慌就不會說話了，還好小霖明白他。

鬧了個烏龍，未免對方覺得失禮，霖對麥說：“麥叔叔，你帶大家整理一下再出發，我和舅舅先跟着這位雪狼族的哥哥去拜見他們族長。”

麥其實心裏有些擔憂，但霖少爺雖然年紀小，辦事卻很穩重，他從不會當衆質疑霖少爺的決定，就一口應下了。

路上，霖微笑着和那年輕人聊了幾句，就把雪狼族的情況摸清楚了。雪狼族如今的族長是位女性，而且看樣子很受族人愛戴，這次是去王都找大帥領封賞的。他們的月族長因為懷孕，伴侶和兒子這次也一同跟來了，并且帶了兩百多名戰士随行。随行人數就快和雪峰領的總人口差不多了，整個部族人口肯定要超過幾倍。

不知道這樣人數的部族在整個部落是什麽等級，霖暗自猜測着。很快。到了那處山窪。這裏果然已經聚集了上百人，有的在搭帳篷，有的在壘竈做飯，兩百人各司其職，一點也不顯得混亂，霖對這個部族的評價又提高了不少。

雪狼族的女族長留着白色短發，身材高挑、五官淩厲，坐在那裏看起來也那麽有壓迫感。她的身邊一個略矮些的黑發男人正在收拾東西。男人樣貌極為英俊，穿着一身少見的亞麻布棉袍，是霖穿越之後見過最有風度的人。

這人轉頭看到夜，高興地過來給了個熊抱：“夜兄弟，好久不見啊，每次想起我們一塊兒捕獵結甲蜥的日子，就覺得暢快。沒想到今天在這碰到你，聽說你們也是去王都的？”

“是啊，老夥計，從七八年前那次的收獲節就沒見了吧。”夜也笑着回應，“我現在搬到雪峰領，和我外甥住在一起。他家裏一個近親在王都遇到了什麽事，我們過去看看。”因為家事太複雜，也不确定能不能繼承領地，只委婉地說出此行的目的。他又側身指着這個男人和雪狼族的女族長給霖介紹：“這是你桦叔叔，舅舅和他小時候就認識了。這是他的伴侶，雪狼族的月族長。”

霖适時往前一步，禮貌地微微躬身：“桦叔叔好，月族長好。”

桦打量了霖一眼，眼睛頓時亮得驚人：“夜，你這個外甥怎麽生的，也太好看了吧！”他回頭看看自家伴侶，“小月，你多看看這孩子，興許咱這回也能生個這麽漂亮的崽，家裏一個醜崽子就夠了！”

月族長瞟了自家不靠譜的伴侶一眼，對霖和善地一笑：“你好。”能看出來性格比較安靜，很不愛說話的樣子。

沒得到伴侶的回答，桦一點不意外，又熱情地和夜他們解釋：“我家那個醜崽子閑不住，帶了朋友出去捕獵了，我讓人叫他回來。他們小孩子肯定能聊到一起。“

夜馬上商業互吹：“你兒子小時候我見過一次，聽說如今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幾個部族有名的大力士，還是數一數二的捕獵高手，以後肯定有大出息，這次終于有機會見了。“

“他就是有把子傻力氣，哪裏有你說得那樣厲害。趕緊把你的人帶來吧，晚上咱們一塊兒，好好敘一敘。”桦高興地爽朗大笑。

兩個大男人好多年沒見了，存了滿肚子的話要說，霖有點待不下去了，露個禮貌的微笑，就找了塊平坦的草地坐下。舅舅和桦聊着就一塊去迎管家他們了，霖吹了一天的風，即使裹得嚴實，這會兒也有點乏。

離這處山窪大約一裏地外，幾頭健壯的大角鹿正在草地上進食，雌性大角鹿帶着小鹿低頭吃草，領頭的雄性大角鹿是位合格的父親，自己沒有進食，而是昂首挺胸地四處巡視警戒。

當它越來越接近外圍的一處灌木叢，危險突然降臨了。灌木叢裏突然躍出了一個手舉長矛的少年，少年應該不超過十四五歲，但已經有了成年獸人的高大身材，無袖的獸皮上衣被厚實的肌肉撐得鼓鼓的，露出的胳膊線條也十分飽滿。淺黑色的半長頭發随着他的動作飄散在腦後，很有幾分潇灑。麥色的皮膚、粗粗的眉毛、因看到獵物而發亮的眼睛，整個人健康又充滿活力。

他高高躍起，用力擲出手中長矛。長矛閃電般射了出去，金屬的矛頭“撲哧”一聲紮進那頭雄性大角鹿的脖子。大角鹿連掙紮都來不及就應聲倒下，而它的同伴瞬間受驚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