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魔修進入仙修之地,說是路過,誰人能信。

越滄可不覺得眼前這看上去年幼,實際上卻十分早慧的人,信了他信口胡謅的話,但他也深知,哪怕他修為再為高深,在陣法這一塊給眼前的少年拖延時間的機會,可實在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我在屋外閑逛,自然是因為我所來的真實目的其實是你了。”越滄突然微勾唇角,笑着開口,“想見識一下未來的仙主是何等的風采。”

他的身周依舊籠罩着一股黑沉沉的魔氣,看不清面容,可謝清微卻還是聽出了他話語之中的笑意,聽着這意味不明的話,少年狠狠地皺了皺眉。

只是等他再要擡頭去看,哪裏還有半點那團黑氣的影子?

就連那籠罩着整個天玄宗的陣法都再也捕捉不到半點關于那個魔修的氣息。

至于越滄去哪兒了呢?

他自然不可能離開了天玄宗,也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地躲開謝清微那個看上去十分詭秘的陣法。

他只是在少年因為他的話語心生戒備的時候抓住了對方的一個分神,在這個空暇将自己體內的魔氣調轉城靈氣,然後找了另一處地方躲藏起來。

擔憂之下一心尋找魔氣的謝清微,縱使再如何天縱奇才,又如何能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夠容納這兩種全然不兼容的力量。

謝清微裏裏外外找尋了很久,甚至觸發了幾個越滄之前不曾發現的隐秘陣法都未曾發現那個魔修之後便也暫時放棄,返回了自己的屋子,越滄這才緩步從林外走出。

即使年歲尚輕,少年心性,眼前的謝清微卻依舊不失戒備,更可以說,因為這個時期的謝清微身上隐約藏着什麽秘密,反而比越滄所見的那人,還要小心謹慎得多。

越滄看着那搭建地有些拙劣的木屋,還有方才忌憚戒備的少年,驀然回想起曾經聽聞的那為數不多的一些關于“玄滄”的傳聞,眼中微微暗了暗。

翌日清晨。

此時天玄宗雖還未有日後謝清微所提供的那種特殊的晨練法子,每個弟子卻也有着自己的訓練方式,雖說大體休閑,卻也終究有那麽一些勤奮的人。

可今日卻是不同,不少弟子們表面上擺出修煉的架勢,面上卻是小心翼翼地偷偷看着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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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中心的少年微微紅了臉,顯然也不曾這般大庭廣衆下被人注視,可是更讓他臉上露出為難的卻是面前這個新來的緣殿師弟。

“這我真的要不得。”他有些推拒,想想那日的初見,面上更是躁得發慌,哪裏還敢收對方的靈石。

站在他面前的另一個主角卻是對周遭弟子們的圍觀面不改色,他只是伸手将那幾枚靈石放在了對方手裏,便又拎起手裏袋子,“這是你應得的。”

說話這人正是越滄,而他對面那少年卻是那日帶着一行幾人準備去找謝清微麻煩的少年。

“這也是我拜托你的那些事的酬勞。”見少年依舊有些不敢收,越滄又開口補了一句。

少年擡眸看了看他,瞧着這緣殿新弟子眼底的不容置疑,心下瑟縮了幾分便也不再掙紮,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問了句:“那你可要護好謝師兄。”

他小心翼翼地說完這句話便又紅了臉,自知自己實在沒有說這些話的資格。看了看周圍越來越多的圍觀人群,他抿了抿唇,幹脆一溜煙地小跑不見了人影。

那最後一句話聲音或許小,周圍靠得很近的人也大多沒有聽見,可他卻是聽了個一清二楚,眼底微微閃過一絲訝異。

他找少年的原因極為簡單,初來乍到,對于這個數年之前的修仙之地,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便也找了這麽個看上去好拿捏的少年,打探消息,另一方面則是拜托他将這些日子一切關于謝清微的言論告訴他。

既然打定主意要護謝清微,越滄自然也容不得別人再說半點閑話。

要說他原諒了這個當初給人帶來麻煩的少年,卻是沒有,只是此番這或許是良心覺醒的提醒和關心,倒讓他少了點對于少年的敵意。

在這宗門,謝清微目前的境遇,到底還是有些人擔憂的。

詢問了幾個靈獸容易出沒的地點,越滄所想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好好地給人補補。

日後的那位仙修修為不凡,鍛體方面更也是絲毫不落下,不然也不能提出那項被無數人稱為魔鬼訓練的晨練方式,但現在的少年的确是有些弱不禁風,再瘦弱些,都有點病恹恹的模樣了。

他此時僞裝的是剛入修行的修者,不然無法解釋自己的來歷,這地點自然也得循序漸進的選擇。

越滄無奈之餘,也可算是知道了那位他心生比較之意的“玄滄”可不是什麽天縱奇才百年結丹的高人。

這日他本已抓了些小獸,這才确定了少年給出的地點并非作假,可還沒等到他将那小獸帶回去,周遭便又是出現了變故。

天玄宗的鐘聲在不知何處響起,那沉悶而又響亮的聲音仿佛一下下地砸在了衆人的心上,不少人都擔憂地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更是不少弟子匆匆忙忙地向着那方地界趕去。

越滄初入這天玄宗,對于這鐘聲背後的意味完全不明,更別提他緣殿的身份似乎也與這天玄宗并無太大的幹系,索性依舊帶了東西往那木屋的方向走去,倒與衆人的方向截然相反。

他修為高深,人少後一個提速便是很快到達了木屋,入目便看着少年将那一包包捆紮好的藥袋往那每日所背的竹簍裏放,動作雖然有條不紊,卻不難看出其下的慌張。

“師兄可要我帶你去那鐘聲響起的地方?”結合方才人群的騷亂,越滄也只能想到這一個使謝清微失态的原因。

果然,聽聞他這句話,謝清微手中動作猛然頓住。

越滄從側面看去只能看見少年抿了抿唇,皺起眉的樣子,卻是有些猶豫而掙紮。

“我看那鐘聲敲得很急,不少人都趕了過去。”有掙紮便是想去,至于其中那些不能的緣由,越滄可不在乎,見少年如此神情,索性随意開口,暗推了他一把。

“勞煩師弟。”謝清微很快決定下來,轉眸看來,卻并未帶上那已然被他裝滿的竹簍,而只是随手拿了幾包就近的藥材,“我修為不足,還望師弟不要在意我,快些才好。”

越滄挑眉看向神色平淡卻難掩擔憂的面前之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一次越滄幾乎沒有掩飾多少修為,僅是把魔氣遮掩了一番,但擔憂心切的謝清微卻似乎并未在意這些,等到兩人到達聲源所在之處時,竟是隐隐比其他較遠處的弟子們還要快上幾分。

這巨大的古鐘幾乎是懸浮在一方圓臺之上,這圓臺在大殿的後方,平日更是鮮少有人經過。

只是此時,這古鐘緩緩停下搖晃,圓臺上那一個血跡斑斑的人影卻是并未随着那古鐘聲音的停下而消失。

而最令人感到驚訝的卻是,就連越滄,也認識這臺上的人。

“何彥,你怎麽了?”姍姍來遲的長老們無暇顧及已然站在圓臺一側的越滄和謝清微,看見臺上那個身影便已然視線一凝。

越滄這才發現,那位昔日的掌門,此時卻是站在一衆長老之中,顯然他還未登上那個位置。

臺上那個被稱呼為何彥的人便是那日後的何師兄。

越滄這才想起,不論是此時還是日後,謝清微雖說身份一直有所改變,可那大師兄的名頭卻從未變過,卻依舊稱呼這何姓男子一聲師兄,确然有些蹊跷。

此時的何彥渾身是傷,就以越滄的眼裏都覺得幾乎沒有多大存活的可能。

長老們對謝清微的視而不見是真,對那何彥的關懷也是真。

不多時,一衆長老便已然圍聚上去,此時陸陸續續到達的不少弟子聽聞臺上那人名字,眼中也均是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我無事,只是師父,求您去救救知行。”何彥抿了抿唇,掙紮着拉着面前長老的袖子說着。

“胡鬧,他一還沒有開始入門修煉的孩子,你怎麽能帶他去?”聽聞這個越滄同樣熟悉的名字,長老聲音之中更是帶上了幾分叱責,只是看着眼前這個已然渾身傷痕累累的徒弟,他并不敢将話說得太狠。

“如今門內正是多事之秋,如果魔修趁此機會攻打上來,舉門對抗勉強還有保下宗門的可能,但如果派人去尋。你又不是不知你知行師弟不會半點修為,在那邊險要的地段,想要前去便需修為高深,若要将人找到保回,這樣的人選,在宗門只有幾人。”一長老頓了頓,面露不忍卻心狠地開口道,“更不用說他一沒有修為的孩子,怎麽可能還能活下來。”

這般,便是要放棄了。

臺上的何彥顯然也聽出了長老話語之中的意思,抓住對方衣袖的手微微松了松,眼中卻還有幾分固執。

倒是越滄身側靠得近的弟子聽見了雙方對話,再看臺上渾身傷痕的人,狠狠地抿了抿唇:“什麽知行,那孩子就是個拖累,那日我看着他追着師兄出去的。如果不是那孩子自己頑皮非要跟着,師兄又哪裏會受這麽重的傷。”

他不忿地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引發周遭竊竊私語的讨論聲。

至少越滄一眼掃去,不少人眼中流露出的是同樣的憤然。

何彥此時的地位,俨然媲美日後的謝清微,不少對謝清微這個大師兄落井下石的弟子,在看到面前這位何彥師兄時卻是一臉擔憂。

只是這些人并不知,那個孩子在他們師兄心中的地位,這般發洩憤然的話倒是讓臺上本來已然絕望的人又掙紮着動了動。

這般動作顯然有些影響到他本身的傷勢,越滄微微皺了皺眉,卻并未動作。

連他都能察覺一二的傷勢,那些自上臺後便不斷輸送靈力,早已将對方經脈情況探查地一清二楚的長老們又豈會不知,看着這讓他們驕傲的弟子這副模樣,也是微不可查地一嘆,一邊小心安撫,倒是對外面私語的弟子們有些不滿。

“我還能救治何師兄。”一直安靜站立在一側的謝清微不曾加入到旁人的議論,在臺上長老們已然快要放棄的時候突然開口。

諸位長老聞聲瞬間驚喜地看來,卻是在看到謝清微後狠狠地皺了皺眉。

這可不止不信任他的實力,這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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