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少緒也的确說到做到,趕在八點五十六把司徒念放到了公司門口。

她感謝的話都來不及說,就直接開門奔向電梯。

盛藍正在茶水間,就感受到了一陣風從背後掠過,出來時,就看到司徒念站在打卡機前氣喘籲籲:“趕上了?”

司徒念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拖着沉重的身體回到工位上,把耳機戴上,準備進入到工作狀态。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司徒念扭頭一看,是部門主管。

他怎麽找上自己了?

向來不茍言笑的主管和藹地笑了笑:“先下線,我有事找你談談。”

雖然納悶,但她還是照做了。

她跟着主管進了他的辦公室,主管讓她把門關上,這才直入主題:“我是真沒想到你老公竟然是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周律師。”

司徒念略顯局促的笑笑。

就很奇怪的感覺。

“是在我們公司認識的?”

畢竟是自己的上司,雖然介意隐私被打探,可司徒念還是要敷衍一下的:“嗯,在電梯裏碰到過。”

“然後就開始了你們之間的緣分?”

司徒念用尾指勾了勾散落在側的頭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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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這事有什麽好瞞着的。”主管的話裏有些責怪的意味。

司徒念:“主要是這事也沒什麽好說的。”

“也是,周律師一向為人低調,奈何實力擺在那,低調不起來。”主管笑眯眯的,“就前年北方那邊有個財産險賠付的案子,周律師硬是将幾千萬的賠償壓到了百萬以內,在圈內名聲大噪啊。”

“我剛剛看到了,是他送你來上班的?”主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司徒念就不得不感嘆主管這運氣了,和周少緒做有名無實的夫妻以來也差不多快兩個月了,他第一次送自己上班就讓主管碰到了,這運氣不去買點雙色球都有點可惜。

“嗯。”

主管打聽到他想知道的,便開誠布公的向司徒念示好。

先是問她對現在的工作滿不滿意,有哪些困難盡可以提出來,或者公司這麽多部門,有沒有她想去的。

司徒念回答說沒有,現階段,她依舊喜愛這份工作。

主管可惜道:“主要是你這個工作的時間吧,不利于你和周律師相處,要不你在考慮一下?要是改變主意了,随時告訴我!”

司徒念心底滋味百味:“嗯,好。”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司徒念在五點半準時下班。

照例,她等人潮散了,才不急不慢地坐電梯下去。

路找找的微信像是掐着她下班的點一般闖進她的手機。

是昭昭呀:念念,今晚玩一把劇本殺吧。

是司念呀:不去了,被一百多位上帝輪番蹂.躏後,我只想回家睡覺。

是昭昭呀:......

是昭昭呀:那鬼工作辭了吧。

是司念呀:再說吧。

怎麽今天大家都趕着讓她換工作呢?

雖說這份工作并不光鮮,甚至是枯燥,可是除了偶爾要承受客戶無法直接向公司發洩而轉移到她們身上的怒氣外,其他的都很好。

最主要的是她的下班時間全是自己的,和白天的工作完全割裂開。

路找找是做設計了,但她絲毫沒有屬于自己的時間,無論什麽時候客戶一個電話,她就打開電腦跟着他的意見,卑微的改方案。

今天因為下了點雨的原因,路況不好,交通事故頻發,話務量驟增,一天下來,嗓子幹啞,她也懶得去折騰了。

她在等車的間隙就想着今晚煮個生滾魚片粥吧。

已經是初秋了,天氣變涼,最适合喝粥。

到站後,她去了最近的生鮮超市,原本一個人随便買點就好了,可是準備付錢的時候,忽然想起昨晚周少緒的話。

她只得乖乖又去買了點新鮮的蔬菜。

拎着買好的菜,她心情有點沉重地往小區走。

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己忽然就要承擔起她和周少緒兩個人的晚餐了?

明明,她在周少緒家做飯的初衷是逼着周少緒将自己掃地出門啊?

不知不覺中,她好像真的成了路找找口中那個不要錢的美豔小廚娘。

地上有些沒有幹涸的水漬,她走的小心翼翼。

一擡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步子停了下來。

因為她看到周少緒的對面還站着一個女人。

女人一身緊身的藍色連衣裙,姣好的身體曲線一覽無餘,極具視覺沖擊感。

卷發蓬松的垂在肩上,遠遠看上去風情萬種。

司徒念在腦海裏搜刮了下屬于這個女人的記憶。

她很肯定在婚禮當天,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這麽惹眼的女人,如果見過,她肯定不會忘記。

那就意味着這個女人不是她同事。

難道她就是逃跑的原新娘?

她八卦的DNA動了。

她趕忙躲到旁邊的一棵合抱粗的樹後,這會兒天色已暗,幸好路燈及時的亮了起來,這才讓她能把眼前兩個人的表情看得真切。

原新娘回來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喜滋滋的等着好戲發生,可是看着看着,就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

一直都是美豔的女人在話說,周少緒回饋的表情都很淡,甚至眉宇之間還有一些不耐煩的神色。

說到動情之處,美豔女人哭得梨花帶雨,咆哮了一句:“為什麽不可以是我?”

因為這一句,旁邊的路人都看了過去。

周少緒窘迫地扶額。

他明顯不欲多說,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就轉身往小區大門走。

美豔女人眼疾手快地從他背後抱住了他。

周少緒吓了一大跳,第一時間轉身推開她,并接連退後好幾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美豔女人還想上前再努力一下。

周少緒趕緊伸出手,阻礙了女人上前的步伐。

距離離得遠,司徒念什麽都聽不清,不過要猜出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倒不難,她也可以斷定這個美豔的女人不是逃婚的原新娘,她只是一個求愛的女人罷了。

眼看被掃地出門的美夢破碎,司徒念就沒了偷窺的興趣。

她從樹後走了出來,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樹渣碎屑。

然後擡着下巴仿若無事般向小區走去。

在門口看着直播了十幾分鐘的求愛不成的戲碼,保安眼睛賊精的發現了司徒念,并抱着看熱鬧就希望事情越鬧越大的心态朝她大喊:“周太太。”說完,指了指周少緒,瘋狂的給她使眼色。

他這一嗓子,讓此刻焦頭爛額的周少緒也看見了司徒念。

他楞了一瞬,随後有些難堪地垂下眼。

對于他這樣的人,大概也覺得被人喜歡是件很苦惱的事吧。

司徒念推己及人的揣摩他的心态,估計他此刻最希望的是,她假裝沒看到然後他獨自解決掉這個麻煩。

可從她偷窺的幾分鐘的現場來看,周少緒拒絕人的經驗應該相當貧乏,又或者美豔女人和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很難把事情做的很絕,只能選擇以柔克剛,所以才拖了這麽久。

她在一走了之,還是上前助他一臂之力間焦灼着,反複橫跳,拿不定做主意。

終于,在即将踏進小區門禁的前一刻,她腳步一轉,朝周少緒走去。

今天,她因為周少緒的身份地位,在工作上收到了點優待,那投桃報李,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小小的幫忙一下也并不是不可以。

她立馬發揮自己的演技,甜蜜蜜地喊他:“緒哥哥。”

喊出來的那一瞬,何止是周少緒,連她自己都忍不住頭皮一陣發麻。

可是想一招制敵,她別無選擇。

右手很自然地挽着他的臂彎,身體挨着他的,整個人都是小女人情态,司徒念滿臉都是見到心上人的欣喜,她仰着頭,用帶着撒嬌的腔調問:“不是說要接我下班的嗎?沒等到你人,我就自己回來了。”

周少緒身體頓時一僵,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他眉頭深深皺起,試圖抵禦身體的抗拒感。

他當然知道司徒念過來是替他解難的,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順着她的話說:“抱歉,有點事耽擱了。”

司徒念扁扁嘴,拽着他的胳膊輕輕晃了晃:“沒關系啦,不過今晚你得好好補償我!”

周少緒:“......”

他忍辱負重道:“好!”

司徒念佯裝嬌羞,往他胸口輕輕捶了下,側頭間似是才注意到對面的美豔女人:“這位是?”

周少緒淡淡道:“我同事,裴明娜。”

同事啊?

司徒念認真打量了下眼前的女人,剛才離得遠,只能看個輪廓,現在近距離面對面,能在她精美的妝容下,看到些歲月的痕跡。

如果是同事的話,那應該也是并肩奮鬥多年的同事了吧。

既然這麽多年,都沒能走在一起,那必然就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她在心裏惋惜了一瞬,準備快刀斬亂麻:“我怎麽都沒聽你提起過呀?”

她埋怨了下周少緒,然後抽出手伸向裴明娜:“你好,我是周少緒的太太,我叫司徒念。”

裴明娜眼底紅紅的,她因為心虛始終不敢直視司徒念,只是盯着她的指尖:“你好。”

她輕輕地握住司徒念的指尖,然後飛速離開。

“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同事,你沒聽過我的名字很正常。”

“我們結婚那天你沒來吧?”

裴明娜:“當時家裏有事。”

“那太可惜了。”

“下次我我一定到。”

司徒念:“......”

裴明娜意識到失言,趕緊道歉:“我的意思是下次你們舉辦結婚周年派對,我一定會到。”

司徒念笑着說:“你和周少緒這麽多年同事難道還不了解他的個性嗎,你是不可能辦這種派對的。”

小臂被周少緒輕輕捏了下。

她心領神會,立馬說:“本來應該請你上去吃個飯的,可惜今天我去超市買的食材只夠我們兩個人吃的。”

裴明娜促狹道:“我正好也約了朋友,下次我請你們。”

司徒念落落大方道:“好呀,不過該我們請你。”

她身體往周少緒身上一靠,矯揉造作到了極致:“我們回去吧,今天好累哦。”

周少緒極不自然地點點頭:“好。”

“要是有人背我就好啦?”

周少緒抿了抿唇。

如此場景,自然是司徒念怎麽說,他就怎麽配合。

就在他準備蹲下的瞬間,司徒念笑得花枝亂顫,阻止了他:“跟你開玩笑的,你腰又不好。”

周少緒:“......”

司徒念自認為今晚這場戲她自導自演的非常好,也是時候到了謝幕的時候,于是朝裴明娜揮揮手:“那再見啦。”

裴明娜恍然道:“再見!”

司徒念拽着周少緒往小區裏走,為了把戲演得更真實,她一直挽着周少緒的胳膊,頭靠着他的手臂,表現得十分親昵。

她看差不多可以了,準備站直身,一只寬大的手摁住了她的腦袋,周少緒的聲音傳來:“她還沒走。”

她只得保持這個別扭的姿勢:“周律師,沒想到你桃花挺多的。”

周少緒意味不明一笑。

“你和她是關系很親近的同事嗎?”

“她是我秘書,跟了我五年。”周少緒又補充道:“在工作上,我們配合的很默契。”

裴明娜個人能力很強,為人處世都無可挑剔。

很多時候,他鋒芒畢露時無意間傷害到了很多人,都是裴明娜替他收拾殘局。

這麽多年,他們搭檔着讓他從一個小小律師變成了如今的高級合夥人,從一個格子間到擁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不知道什麽開始,他就發現了裴明娜看自己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經陸洲點撥,他也明白了裴明娜的愛慕之情,他旁敲側擊地變相拒絕過她很多次,他以為他們可以如此心照不宣地繼續工作下去,只是不知道今天的她,為何要孤注一擲地捅破那層紙。

他到底是高估了成年人的自制力。

司徒念眉梢一揚:“那就不好辦了。”

周少緒輕輕笑了笑:“你知道些什麽?”

司徒念不好意思道:“其實剛才我在遠處偷偷看了一會兒,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逃婚的新娘呢,沒想到她是你的秘書,我猜剛剛她應該是在向你告白,而你拒絕了她。”

“她知道你已婚還向你告白,應該是很喜歡你吧?”

周少緒眼眸黑沉,不發一語。

司徒念努努嘴:“難題留給你吧,你自己好好解決。”

倆人拐彎走進小道,司徒念這才松開手,她揉了揉僵硬脖子:“周律師,對一個成年最大的負責就是讓她死心。”

她拍了拍周少緒的肩:“好好處理呀,雖然很難。”

說完,雙手背在身後,快步走在前面。

如此姿态頗有種高人點撥,深藏功與名的感覺。

昏黃的燈光将她纖細的影子拉的老長。

周少緒放慢了步子,唯恐踩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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