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幾分鐘後,綠豆紅薯糖水放在周少緒面前。
他拿勺子攪了幾圈,确定不再燙後,送進嘴裏。
“嗯?你放了葡萄幹?”
司徒念眉眼一彎:“對啊。”
周少緒向司徒念投來贊許的目光:“酸酸甜甜,味道很棒。”
似乎覺得這樣的描述簡單,有敷衍人的成分,他忍不住追加了兩句:“無論是糖水的稠度,還是味道層次,都無可挑剔。”
這高度的評價無疑直接取悅到了司徒念。
她笑意加深。
并深深陷入到周少緒的吹捧中,有些忘乎所以,已然忘記路找找交代的挑戰他底線的事。
看到周少緒的碗見底了,她熱情地邀請他再來一碗。
周少緒也欣然同意,身體力行地告訴她,他是真的覺得這鍋糖水很棒,而不是說說而已。
結束了晚餐,司徒念起身收收碗。
周少緒忙伸出手壓在她的手腕上:“我來吧,”他淡淡一笑:“總不能白吃白喝。”
手腕的溫熱讓司徒念一愣,她聲音不自覺的低了點:“沒關系的,我還借住在你的房子裏呢。”
周少緒笑:“那這樣追根溯源的話,我還要感謝你挺身而出替我解圍呢。”
他一手一個碗往廚房的方向走:“以後這些都由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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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司徒念聽懵了,跟在他後面。
水龍頭打開,嘩啦啦的流水聲掩飾住了周少緒微小的緊張。
他呼了口氣:“以後如果我蹭了你的飯的話,這些善後的工作都由我來做吧。”
司徒念眨了眨眼。
他的意思是以後自己做飯,他收拾?
說實在的,她的的确确不喜歡洗碗這些活,以前在家,他們家不成文的規定是誰最後吃完,誰洗碗,為了避免自己不幸落到這個地步,她吃飯時都是眼觀八方,一旦發現局勢不對,就會加快幹飯速度,有時候直接索性不吃了。
現在有個人說你只管做你喜歡的飯吧,其他的我來,對她來說有種莫名的吸引力,畢竟她很喜歡做飯,很多時候不做也是因為準備和善後過程繁瑣。
她忐忑,略帶推辭:“這樣不好吧?”
周少緒又加大了籌碼:“飯菜錢也由我來出。”
诶?
“周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只要多做一點而已,我是說讓你洗碗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周少緒動作利索地沖洗好兩個白瓷碗,放到瀝水架上,“我想大概你也看出來了,我這個人在衛生方面有些講究。”
司徒念:“......”
您這種程度如果只是說講究的話,那真是謙虛了。
“是,周先生在這方面要求是有點高。”
“嗯,”周少緒撐着水槽兩邊笑:“對付我這種人其實最好的方式就是讓我自己來幹,這樣一來,你也省時省力不是嗎?”
那的确是。
司徒念點頭。
簡單的口頭協議似乎就這樣達成了。
晚上司徒念躺在床上回想這件事,越想越不對勁,
她打電話給路找找。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路找找聽完她的描述後就忍不住激情開罵:“念念,你是不是腦子有坑,這種事你怎麽能答應呢?你這不就成了周少緒不要錢的做飯阿姨了嗎?”
司徒念脆弱的心被刺了下:“是姐姐啦,我才二十二。”
“你腦子是丢在我家忘記帶回去了是吧,這個時候還要和我計較這種毫無意義的事?”路找找聲音幾乎已經是咆哮的程度:“你特麽就被他三言兩句哄一哄,你就成了他家住家的做飯阿、姐姐了?”
“也不能這樣說,飯我自己也是要吃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很喜歡在廚房裏搗鼓。”
路找找冷笑:“你是想告訴我什麽?你們倆很合拍,一個喜歡做飯一個喜歡收拾,你們簡直是天作之合?”
“也沒這個意思。”
“周少緒這個老狐貍,看上起文質彬彬的,心眼這麽多呢?我懷疑他昨天就看出來我的企圖了。”
“你做的那麽明顯,他看不出來才怪。”
“那就說得通了,呵,一箭雙雕啊,既找了個美豔小廚娘,又堵死了我們想搞崩他心态的路。”
司徒念的腳指頭下意思的蜷縮了下,她又想起昨晚的那個夢:“其實找找,我想着就這樣吧,我都不知道這是搞他心态還是搞我心态了。”
“溫室裏的花朵到底是禁不起摧殘的啊。”路找找感嘆道。
“說了一年就一年吧,也不是很長。”
“我無所謂哦,別到時你看到程珩從你面前經過,而你因為已婚的身份不敢上前而淚流不止就行。”
“我會努力忍住的。”
路找找好奇了:“念念,你現在對程珩是什麽想法啊?”
“說不清,遺憾吧,總覺得有很多話沒和他說,一直壓在心裏面,覺得很遺憾。”
“其他的呢?沒有了?”
“或許兩年太久了,有的東西反倒有點模糊。”
“那成吧。”
第二天司徒念起床有些晚了,洗漱都是匆匆忙忙的,怕趕不上公交。
周少緒不急不緩地從房間出來,看到司徒念慌張的樣子,忍不住問:“快遲到了?”
司徒念嘴裏咬着一塊吐司,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賴了會兒床。”
她跑到房間拿好包,連一個眼神都沒空分給周少緒:“周先生,我先走了,拜拜!”
周少緒依着門框,看她急沖沖的換鞋,笑着建議:“要不我送你吧?”
司徒念動作一頓。
要是平時,她一定堅決的和雇主劃好界限,可是今天,一來她是真的怕遲到,二來昨晚被路找找一提醒,她确實覺得在搭夥吃飯上,自己吃了很大一個虧。
她覺得有必要在今天補回來:“可以嗎?”
周少緒眼裏有漫不經心的笑意:“為什麽不可以呢?反正也順路。”
“那麻煩周先生了。”她長籲了口氣。
因為有專車送,她也不催促周少緒,而是坐在沙發上,看着周少緒先是完成了一套簡單的拉伸動作,然後才會房間去洗漱,緊接着是換衣服。
換上西裝的周少緒摒棄了剛剛随性,呈現了淩厲之态,剪裁恰當的衣料,放大了他身材上的全部優點。
啧,當什麽律師,當男模吧!
司徒念想。
“走吧!”
等司徒念坐到周少緒車上,她才驚覺這個男人是不是在和她開玩笑。
“周先生,你的司機呢?”
“哦,上周我和公司說我不用司機了。”
周少緒的開車速度,在和他認識的第二天她就見識到了,那顆好不容易撫平的焦躁之心又在胸腔裏狂躁的跳動,她做深呼吸,在麻痹自己,說不定經過一個多月的錘煉,他已經完成了到老司機的轉變呢?
事實證明,一個人的秉性和做事風格真的很難改變。
望着一輛輛超越自己的電動車,司徒念真的很有沖動呵斥周少緒馬上停車,她寧願用跑的,甚至是用走的,也不在這輛龜速行駛的車裏,被一個個新人行注目禮,可是教養告訴她不可以。
人家都願意載你一程了,沒道理你還要嫌棄人慢。
眼看着時間飛速流逝,她焦慮地只能旁敲側擊:“周先生開車真是一如既往的穩啊。”
“嗯,安全第一。”
司徒念絕望了,她掏出手機給盛藍發消息,告訴她堵在路上,可能會遲點過去。
盛藍問她要遲到多久。
她認真的想了想,根據現行速度的預判,她嚴謹的給出了最多兩個小時的答案。
盛藍發出一連串的問號。
盛藍:你走着來上班的?
是司念呀:如果走着過去倒還好,遲到我也倒認了。
盛藍:讓你老公送你啊!
是司念呀:正是他送我,我才會晚呢苦笑。
盛藍:......
她往窗外看,看着外面的風景打發時間,順便平緩下心情。
其實什麽都沒看進眼睛,只是覺得這樣總比幹瞪着手機,眼睜睜地看着時間流逝的強。
“你們公司要求你們幾點到崗?”周少緒總算是看出了她的焦灼。
司徒念:“我今天正常班,需要九點打卡。”
周少緒眉心微皺:“這麽說你們還有不正常的班?”
司徒念:“對啊,服務行業嘛,就是你們休息我們搬磚,我的工作崗位就是需要二十四小時都是有人在崗的,所以我們的上班時間分布在每天的各個時間段。”
“哦,”周少緒瞄了眼腕表,已經八點四十了,按照他現在的速度,現在現行的路線,很難保證能在九點之前把她送進公司。
他雖是律師,時間觀念也很強,可律所對他的上班時間并不嚴格規定,他們這個行業需要太多的時間用在交涉上,也因此對準時上下班沒什麽概念。
可是,他看出了此刻司徒念的焦急。
他趁着一個路口拐進高架橋,一踩油門,風馳的速度立刻将外面的風景拉成一條線。
司徒念下意識地扶住車頂的扶手。
側過頭,看到周少緒的雙手游刃有餘地掌控着方向盤,神色雖嚴肅,可整個人的狀态确實松弛的,像是在自己熟悉的領域,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他這是被車神附體了嗎?
感受到司徒念的目光,周少緒輕輕地掃了過來,黑沉的眉眼間有些一股令人沉穩的力量。
他的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放心,我不會讓你遲到的。”
說完,油門踩到底。
突如其來的推背感讓司徒念神經緊緊繃住。
她真的很難想象,這種亡命之徒的開法會出現在周少緒身上,畢竟他給人的感覺一向是沉穩、是克制的。
現在他就像個瘋狂的少年,嘴角噙笑,目光帶着輕狂卻透着堅定,下巴微擡着,與一身的西裝革履呈現很明顯的割裂。
太陽升了起來,橘色的光線從窗外射了進來,投擲在他身上,像是給他整個人灑了層光暈,他的坐姿也随着速度漸漸地松散起來,他一手掌着方向盤,一手抵住額角,大概是司徒念凝視的目光太過熱烈,他偏頭,怔了怔後,便沖她笑了笑。
猛然一現的少年感讓人看得心頭悸動。
司徒念收回目光,佯裝若無其事地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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