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對林兮來說,跨年夜這頓飯吃得可算是刻骨銘心了。

許亦然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在她通過訪談、探班、綜藝等片段中慢慢拼接出的他,應該是高冷、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是充滿神秘的,深不可測的,可是一頓飯下來,她看到的是他的接地氣,是他的細心,他可以為了喜歡的女孩洗手作羹湯,也可以為了哄她開心,化身話痨,說着毫無營養的閑話。

司徒念不是那種不理智的粉絲,要自家偶像遵守職業道德,滿足粉絲幻想,而不準戀愛,她向來是支持偶像享受愛情的,那麽美好的年紀,不是只有工作這一件事,唯一擔心的就是對方是不是有媲美偶像的硬件條件,粉圈裏有太多這樣的前例了,雙方從拼實績到比戀愛對象,若是戀愛對象有一丁點不完美之處,就要受盡嘲諷,并借此打擊對手。

而林兮,無疑是個完美的戀愛對象。

精致的外形條件,名校畢業,從事的又是備受尊崇的法律行業。

吃飯的間隙,其實她已經膽子大到可以去直視許亦然了,每每都被許亦然凝視林兮的眼神觸動到。

可以說是春風化水,輕風拂面,那麽溫柔,那麽依戀,那麽難以自控!

坐在回家的車上時,她依舊在回味那種眼神,一定是愛慘了,才會不加掩飾的流露。

“還沒笑夠?”周少緒沒忍住問到。

司徒念才不會承認此刻的自己還處在亢奮狀态:“哪有!”

說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傾了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林兮的男朋友是許亦然了?”

周少緒給了她一個“這還用問”的眼神。

司徒念睨他,“你瞞得我好苦!”

不過看在今晚可以和愛豆這麽近距離接觸的份上,她決定單方面原諒他的隐瞞:“算啦,反正人我已經見到了,嗯,應該以後還會見到。”

也有遺憾的地方,就是相處的太短暫,一開始她被震驚、羞澀包裹,還不及表現出一個撞見偶像的粉絲該有的樣子,後面在閑聊中她的狀态漸漸松弛,晚餐結束後,在她鼓足勇氣準備對許亦然來一個泣血追星史的時候,周少緒毫無眼力勁地以“還有下半場的跨年安排”把她給拽走了。

想到了,她又氣鼓鼓的,向周少緒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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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緒笑着說:“你知道林兮和許亦然一年能見幾次面嗎?一次能待多久嗎?他們兩個都很忙,雖說許亦然掙到的錢可以讓他們十輩子都衣食無憂,可林兮也是有追求的,從未因為愛情就停止自己追求理想的腳步,他們一年也只有在許亦然有活動在桐市,而他的行程不趕時,匆匆的見上一面,讓他們犧牲寶貴的時間見上我們一面已經很難得了,不能再奢求更多的相處時間。”

他側眸看她:“做人不能太貪心,念念小朋友!”

司徒念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知道了,周周大朋友。”

她用指尖劃拉着安全帶:“你說的下半場跨年活動是什麽?”

“那只是個借口,”周少緒眉梢挑了挑:“或者你有什麽好的建議?”

司徒念想起去年跨年夜發生的踩踏事件,都是準備倒數跨年的年輕人,卻因為聚集,人流密度大,讓自己的生命永遠停在了那天,看到新聞的時候,她就告誡自己,一定不要去湊這種熱鬧。

“今晚肯定哪裏人都多,算了,我們還是回家好了,我看你卧室的陽臺空間蠻大的,視野也好,我們就在那等着看煙火秀吧。”

“行,”周少緒也不推崇這種活動,遂了她的意思:“那我們就回家。”

到底還是堵,本來回家只需要四十分的路程,今天多花了一倍的時間,才趕在十一點前回到了家。

裴敬之和周錦銘在看電視,見到兩人回來,都很驚訝:“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他們也不是什麽不懂情趣的古董,知道年輕人都喜歡過這種又儀式感的節日,所以默認為他們零點之後才能回。

“因為積攢的快樂足夠多了,就回來啦,”司徒念的笑意不減。

還沉浸在今日見到愛豆的欣喜中,連回家的步伐都帶着雀躍。

一碰一跳的,像只嘚瑟的小兔子。

周少緒在她後面走了進來,和司徒念的開心相反,他表情嚴肅,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沉聲道:“你們早點睡,現在也不早了。”

周錦銘怕他唠叨,趕緊關了電視:“知道了,我們現在就去睡。”

說完,對裴敬之使了個眼色。

裴敬之只好慢悠悠地起身:“行,我先給你泡杯牛奶。”

這也是她住進來多日每天堅持要為周少緒做的。

周少緒沒異議,他不愛喝牛奶,不但妨礙他每晚睡前都會喝下裴敬之特意為他沖泡的牛奶。

他無法拒絕母親對他釋放出的愛意。

只是今晚牛奶的味道......多了很多顆粒感,也那麽往日裏那般醇香,他沒多想,只以為是裴敬之今天換了奶粉的品牌。

司徒念搬了兩張椅子在主卧的陽臺上,怕冷的她抱着厚厚的羊絨被,将自己全身緊緊包裹住,只露出腦袋,專心地盯着布滿星星的夜空。

周少緒被他這副誇張的模樣逗笑:“其實,也不是一定要跨這個年,或者在卧室裏也行。”

“那怎麽可以,一年只有一次!”司徒念當即否定了他友好的建議。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每一天在你的生命裏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

司徒念啞然。

周少緒說:“你覺得它特殊只是人類賦予了它更多的意義,可只要你把它當做你生命裏最最尋常的一天,那它就是最平常的一天,和昨天今天明天無異。”

司徒念聽後十分認可他的看法,可她嘴硬啊,才不會承認:“周先生你能不能有點情趣,一年有三百五十六天,如果每天都那麽普通,活着還有什麽意義,總要挑幾個日子,讓自己開心開心吧。”

“你說得對!”周少緒在挨着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也學着她的樣子望着天空,過了一會兒,他覺得可以通過一些輔助的東西讓今晚過得更加有意義一些,于是建議道:“要不我拿些酒過來好不好?”

司徒念連忙點頭,其實她一直都對周少緒酒櫃的那些酒垂涎,為此還偷偷查過那些酒的價格:“好啊好啊!”

她也覺得只是看有點單調,若是有酒,就好上很多:“我上次看到你酒櫃裏有一瓶酒的生産日期是我出生那年,可以選它嗎?”

她有些含羞地說出理由:“我覺得它看上去很期待被我喝掉的樣子。”

周少緒樂了:“可以,還有其他要求嗎?”

“燒烤和紅酒也不搭,就算了!”

周少緒忍住笑,朝她點頭:“我順道下去給你買。”

司徒念忍不住地唇角上揚:“這大冷天要是吃上樓下便利店熱乎乎的關東煮就好了。”

“還有嗎?”

司徒念做沉思狀:“鴨貨也買一些吧。”

“怎麽今晚許亦然給你做的飯沒吃飽?”周少緒話裏有些調笑。

“只顧着看他了,那還有心思吃?”

周少緒:“除了這些呢?”

司徒念搖頭,眼神透亮無辜:“沒了!”

周少緒忙起身走進卧室,将司徒念想吃的都牢牢記在心裏,伸手去開卧室的門,卻沒有打開,他用力往下壓了幾次,門都沒有動靜。

鎖壞了?

他嘗試拍門去喊周錦銘,可一想到都這個點了,他們已經睡下了,也就在拍了幾下無果後作罷。

叫人開鎖?顯然都這個點了,他不願意再叨擾到別人。

斟酌再三,他再次折返回到陽臺。

對司徒念坦白道:“門鎖好像壞了,我出不去,明天我叫人過來開一下。”

司徒念不無失望地應了聲。

“現在幾點了?”

周少緒擡腕看了下手表:“還有二十分鐘就是零點了。”

“哦,那就不折騰了,看完煙火我們就回去睡覺。”

“好!”周少緒又坐了下來。

司徒念看他穿的單薄,連大衣都沒穿,便好心地将羊絨被扯出一角蓋在他身前。

含有司徒念體溫的被子在蓋到周少緒的瞬間,他就覺得周身的寒意都被驅散了,他望向司徒念,眼神中多了一絲缱绻:“謝謝!”

兩人靠着椅子,從開始的默默望着天空,到開始聊起小時候的事。

周少緒覺得自己的童年和司徒念的相比真是貧乏,他沒有打過架,沒有被請過家長,沒有因背不下書被老師留堂,也沒有打打鬧鬧的朋友......

一開始他還聽到津津有味,邊聽邊緬懷自己枯燥的學生時期,可後面,他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心悸再向來襲來,緊接着心跳加速和口幹,周身的溫度瞬速攀升,眼神也開始變得不對焦,眼前人越來越模糊,有了重影,他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只當時一時的不适,可随着時間的流逝,這些症狀不退反增,在寒冷的夜裏,他鬓角都滲出了汗,濕淋淋地貼着頭皮。

如果單單只是這些,他可以向司徒念尋求幫助,可他猛地發現,在這些症狀出現的同時,自己身體的某處也慢慢的開始膨脹起來。

他難以啓齒。

他輕而易舉地排除掉了自己忽犯重疾的可能,聯想到不久前喝牛奶時的異常,也自然地就把戳破了裴敬之的企圖。

他以為裴敬之能作的把戲只有那些,沒想到用藥這招都用上了,看現在自己的反應,這藥的分量下的不輕。

真是親媽啊!

他輕輕的罵了聲。

可司徒念還是敏銳的捕捉了這句髒話。

她詫異地扭過頭,望着不像是能說出髒話的周少緒,這才發現此刻的他臉漲得通紅。

她下意識地探出手想去摸。

覺得他被凍發燒了。

“別碰我!”周少緒看着探過來的手,未經思考,想都未想地呵制住。

司徒念被這一下吼的有點委屈,小心翼翼的縮回手。

她想不明白剛剛兩人還聊得那麽開心,現在他又這樣子對自己,自己又沒壞心。

周少緒慶幸自己身前有被子遮掩,才沒讓司徒念發出異常。

他緩和了一下自己的語氣:“我去下洗手間!”

“哦!”

司徒念望着他匆匆忙忙的腳步,心底生出一絲疑惑。

即便以前他有求于自己,姿态都是完美的,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佝偻着背,跑的倉促毫無分度。

再一結合他臉上傳遞出的熱意,司徒念斷定周少緒是忽然間生病了。

于是在心裏默默原諒了周少緒的那一句吼。

她等了好一會兒,眼看還有幾分鐘就要到零點了,周少緒還沒有從洗手間的意思,她不放心,怕他倒在了洗手間。

于是裹着被子回到了主卧。

洗手間裏傳來水流聲。

她一顆心放進了肚子裏,正準備走,就聽到水流聲停了,她便在原地等他,好第一時間關心一下他的身體。

再怎麽說他今晚都帶自己見許亦然了,而且他還在還是自己男朋友,于情于理,自己都有強大的理由守在這裏。

推拉門被周少緒拉開,看到司徒念緊張的面容後,周少緒愣了下,随後仿若無事般走了出來。

“你怎麽樣了?”

“沒事,”他的嗓子還有些啞。

随着兩人的逼近,司徒念絲毫感受不到一個剛洗完澡的人身上的熱氣,她皺了皺眉:“你洗冷水澡?”

周少緒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徑直越過她,往陽臺上走。

司徒念趕緊舍出被子,想給他披上,可這時周少緒正好轉身,兩人猝不及防撞到了一處。

身體嚴絲合縫地觸碰。

兩人的身高懸虛,讓司徒念的小腹處感受到一股堅硬,明顯不是骨骼。

她呆愣在原地。

然後眼睛不可置信地往下看,等看清是什麽後,她仿佛受了驚吓般往後退了幾步。

周少緒也很難堪,他一直想規避這種場面。

為此他剛剛在洗手間嘗試給周錦銘打電話,讓他給自己開門,可他壓根不接電話。

事情擺在一塊,他立馬聯想到了這就是他們倆人的有意為之。

他匆忙轉過身,和她道歉:“對不起念念,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這不是我的本意,是我媽,她好像在我牛奶裏放了什麽東西,你知道的,她為了早點當奶奶,真是什麽都做了出來。”

司徒念被這個理由說服,以她對周少緒的了解,他不是個輕浮的人,她現在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那你怎麽辦?”

“房門被他們鎖住了,我出不去,”周少緒道:“你回去睡覺吧,我在陽臺吹會兒冷風就好了。”

“好,”司徒念忙不疊失地抱着被子回到了主卧,為了安全,她還特意将主卧連接陽臺的推拉門關上,然後又絕情地将窗簾合上。

等字節集眼神徹底看不到周少緒的影子後,她才安心了不少。

後腦勺有頭皮炸裂的拉緊感,一想到剛剛那股堅硬,司徒念臉紅的不像話。

她強迫自己睡覺,可人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兒時看影視劇,裏面男女主角中了這種毒,反派都會說這種毒如果不能及時解毒,後果不敢想象。

她現在這個年紀,當然不會沒有常識,只是一想到周少緒現在的境況,還是會被內疚感束縛着。

她又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一角,去看陽臺上的周少緒。

看他一動不動,靠着椅子,還是和不久前一樣望着星空,心底不知怎麽地,就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些不可抑制的傷心來。

更多的是擔心,以今晚這個溫度,就算他能熬到藥效過去,也應該被凍壞了吧。

還是給他送床被子吧!

想着送一下被子應該很快,她就沒有披外套。

急匆匆的抱着被子,在心底醞釀好的話,在面對他發紅的眼睛後,好像都被擦掉。

變成了讓人猜不到來意的關心:“你現在應該很難受吧!”

其實,如果不是顧及到難堪的話,周少緒覺得目前的狀況還好,男人每天都會經歷這種此刻,只是此刻這種狀況會持續的更久些。

到嘴的沒事,在看到司徒念關切的目光後,也變成了似有似無地賣慘:“嗯,很難受!”

司徒念眼睫垂下,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在她心裏滋生出。

就在這時,零點剛過,瞬間,萬千煙火騰空而起,無數的火樹銀花在他們上空炸裂,散下令人贊美的星光。

同一時間,司徒念小聲嘟囔着:“要不我來幫你吧?”

她這句話被劇烈的煙火燃爆聲掩蓋住,那一刻,她有些慶幸,畢竟自己只是一時意氣,并沒有考慮什麽後果。

眼眸擡起,撞進了周少緒錯愕又驚喜的眼神。

就在她懷疑周少緒是不是聽到這句話時,他已經站起了身,五顏六色的火光在他臉上變幻,他身軀高大,面對嬌小的司徒念,他的身體像一度密不透風的牆,給足人安全感的同時,還有難以讓人招架的壓迫感。

就在司徒念糾結要不要說些別的話題時,她的下巴已經被周少緒擡起,在他完全沒有預備的時候,然後他的唇重重地覆了上來。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都停止了跳動,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安靜了起來。

只有他倆心髒重重的跳動聲。

還有他覆在自己唇上溫軟的觸感,在慢慢的順着神經末梢,沿着身體每一處的經絡,傳遞到四肢百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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