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為要照顧穆妍這個剛懷孕的人,祝微生一行抵達隔壁市穆家老家的時間,比預計中多用了一些時間。

到的時候,剛好下午三點半。

穆老爺子出身鄉村,當年發家後對村子有所回報,早早就給村子裏修了路。平坦的村道延伸至村子各個角落,他們的車子本可以暢通無阻地向裏深入,直至穆家祖墳所在的山腳下。

但車子轉向通往祖墳山腳的那條道沒多久,就被前面的砂石車攔住了去路。

那砂石車裝了不少砂石,正啓動車鬥将砂石倒在路邊,旁邊還有一輛小挖土機和小鬥車在旁等着轉運這些砂石,三輛車将前方的道路徹底堵住了。

挖土機和小鬥車的司機沒在車裏,兩人都穿着馬甲搭長袖襯衫,一點不怕熱似的,頂着烈日蹲在路邊打游戲。

穆家司機探出頭,道:“兩位師父,麻煩把車挪一挪,我們要過去。”

然而兩個司機都只是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又低下頭盯着游戲,殺得昏天暗地。

穆家司機見狀,按了下喇叭。

這聲刺耳,其中一個司機叼着煙,擡頭不耐煩地瞥他們一眼,含糊不清地道:“走別的地兒,這邊不讓過。”

“這是村裏的路,為什麽不讓過?”穆曠探出頭,“你們搞施工的這麽霸道?”

那司機擡手,手腕裏露出一截紅色繩子。

他摘下口中的煙,吐出一團煙霧,很無所謂地聳肩,“不止我們這兒堵,前面還有幾個卡口,我們現在讓你過去了你們也還是得掉頭回來。”

“這邊路已經好幾天不通道了。”另一個司機也跟着說。

後面穆老爺子的車鳴了一下喇叭,須臾車門打開,穆老爺子杵着手杖從車上走了下來。

穆老爺子無意和人在這些地方浪費時間,道:“我們走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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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只好把車子停在路邊,齊齊下車,從那兩個司機身邊走過去。

倆司機捧着手機對視一眼,彼此聳聳肩,沒再關注他們,繼續打游戲。

沉迷其中的兩人沒注意,一只大烏鴉悄無聲息落在兩人身後,津津有味地盯着游戲畫面。

偶爾眼裏閃過針對兩人的鄙視,仿佛在罵:菜逼。

由着黑黝黝自己找地方玩兒的祝微生,對鄉間景致最是熟悉。他不疾不徐走在中間,眼神在四周看了看,然後忽然彎腰,撿起了一張黃紙。

在場人都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這種黃紙在場的沒人不熟悉,他們祭拜親人所燒的就是這種紙錢。

衆人這才有意識地往兩邊路看了看,發現路邊撒了不少這種紙錢。

穆曠想起了小時候看到過的一些畫面,說:“小時候村裏有人出殡,會有專門的人背着裝滿這種紙錢的背簍走在最前方,一邊走一邊撒,說是敬給經過那條路的其他鬼神的買路錢。”

每到這時候,周邊的人總要回避,說是以免沖撞了什麽。

“村子裏最近有人過世?”扶着穆老爺子的穆妍在旁猜道。

“應當是沒有。”祝微生說,“你們剛才有沒有注意到那兩個司機,氣溫這麽高,他們卻穿了兩件衣服,手腕上還都系着一條紅繩。”

穿衣服這個衆人的确都注意到了,他們才從車上下來幾分鐘而已,此時個個都是一身熱汗,但那兩個司機卻仿佛感覺不到熱,捂那麽嚴實腦門也不見一點水汽。

至于紅繩,大部分人搖頭,表示沒注意。

只有穆喆大聲道:“我看到了,沒有哥哥給我的好看!”

祝微生摸摸他的頭,道:“紅繩在玄門多用來避煞,但有些時候,也會用來撞陰。”

撞陰,就是提升自身陰氣,用來窺見平日不可見的一些陰物鬼神。

這條路上鋪了買路錢,活人為了避免沖撞經過此路的鬼神,一般情況下最好回避。但不回避也沒什麽,拿了錢的鬼神,一般不會對活人做什麽。

而活人需要回避鬼神,一般是因為活人八字輕而鬼神陰氣過于強。但當活人陽氣強于鬼神陰氣,那麽經過此路的鬼神就成了需要回避活人的那一方。

活人撞陰,大部分時候是想要窺見某些東西。但也存在一種可能:這些活人是為了将自己更好地融入某種特殊的環境裏,不對經過那裏的鬼神造成什麽傷害。

那兩個司機手上的紅繩系法,是典型的撞陰結。撞陰的人,因為陰氣增加,體感上會覺得冷,所以那倆司機才穿那麽厚。

這也說明了那兩個司機,的确在避免對經過這條道的某個東西造成傷害。

衆人越走越往裏,路上的确如那兩個司機所說,一路上被設了好幾個卡口,要麽被堆了大石頭,要麽臨時澆了水泥塊,留下僅能容一人通過的通道。

好好的路,被弄得亂七八糟。

這時轉過一個彎,前方道路出現了一條岔道。

幾個推着獨輪車,扛着鐵鏟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岔道上,正往這邊這條主幹道上走來。

這些人穿得比前面那倆司機還厚,仿佛過的不是夏季而是秋季。

仔細看,能瞥見他們衣袖裏露出來的紅繩。

見到祝微生他們,這幾人難掩好奇。

穆曠一家已經幾十年沒在村裏住了,每年也就固定時間回來掃掃墓,和村裏人碰面不多。尤其是後來出生的一些人,只知道村裏有個很有錢的穆家,但穆家人具體長什麽樣,是認不出的。

穆曠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煙,等到這些人走過來後,就自來熟地上去遞煙,“幾位大哥,這是上山吶?”

幾人接過煙,其中一人道:“對啊,我們上山,你們是?”

穆曠道:“哦,我們是隔壁李家村李善長家的親戚,聽說你們村有個果山可以免費摘果子,這不就拖家帶口地過來了。”

“哦,李善長家的啊。”男人恍然,不過轉臉就搖搖頭,“今年你們來得不是時候,我們村的果山今年不讓外人摘了,這麽熱的天,你們這趟白跑了。”

穆曠驚訝,還沒說話,穆老爺子就忍不住道:“為什麽不讓摘了?我聽說那果山是你們村穆家出錢承包種植的,就是免費送給十裏八村吃的。”

穆老爺子有能力後,會讓身邊的人都過得好一點,哪怕去世的先祖親人也不例外。雖然他們只能定期回來,但穆老爺子曾特意将祖墳所在的那座山承包下來,将祖墳修葺後,又買了果樹回來栽,請了守山人專門照看。山上的果子成熟時,只要是附近村裏的,都可以去摘了吃。

“嗐,往年是沒問題的。”那男人道,“今年守山人王叔摔傷小腿,那山被他孫子接過去管理。他孫子不是個東西,霸道得很,要把果子留着自個兒賣錢,所以今年別說你們外村人,連我們村自己人都摘不了。”

提起這事兒,男人身邊的同伴們也很生氣。往年夏天大家吃水果從來不花錢,今年卻只能掏錢買,不僅虧了自己嘴巴和錢包,還得看着別人肥了腰包。

“守山人摔傷了?”比起被人霸占獨吞的水果,穆老爺子顯然更關心這個。

“是啊,在醫院都躺一個多月了。王叔是個好人,估計還被瞞着的。他孫子幹這事兒不厚道,咱村裏人怕他難堪,也不好跟他說。”

穆老爺子聞言深深一嘆。

衆人說話時,腳步一直沒停。

不過走了一會兒,那男人忽然反應過來,奇怪地看着他們:“哎,你們咋走這裏來了,這邊的路這幾天是不方便過人的。”

“為什麽不方便?”穆曠說。

男人卻忽然支支吾吾,有點不方便答的樣子,“你們還是調頭吧,不能再往上走了。”

“聽說你們村穆家的墓就在這座山上,修得是出了名的氣派,我還想去上去看看呢。”穆曠看看他們的鐵鏟,用一句玩笑作試探,“怎麽,你們這是去盜人家墓,不方便讓外人瞧見?”

男人和同伴們頓時失笑,“盜什麽墓,咱幾個是去跟人修墓的。”

穆曠不動聲色,“怎麽,穆家墓出問題了?”

“沒有,重修呢。”男人啧啧道,“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原先修了一回覺得不夠氣派,還要修第二回 。”

“誰知道有錢人咋想的。”得到确定答案,穆曠依舊沉得住氣,給男人一行又遞了一回煙,“不過這都馬上四點了,怎麽這個時候才開工?”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穆曠這麽殷勤客氣,男人和同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男人聞了聞煙的香氣,沒舍得抽,夾在耳朵上,“我們也不太清楚,是老板這麽要求的。反正每天四點準點開工,做到傍晚六點就收工。活少錢多,附近村想來做的人很多,我們幾個是被老板挑挑揀揀才接下活兒的。”

“這活兒還挺搶手啊。”穆曠說,“開工幾天了,這墓沒多大,差不多也要完工了吧?”

男人挺可惜地點頭,“也就七天的活兒,今天幹完就沒得幹了。”

這時男人旁邊的人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說:“馬上到四點了,咱得趕緊上去了。”

男人便意猶未盡地止了話頭,又一次讓穆曠他們回頭離開,別再往上走了。

“對你們不好。”男人這麽提醒。

穆曠點點頭,慢下腳步,做出準備調頭的樣子。

等到這群人走遠,穆曠他們停在原地。

劉莉憤怒道:“咱家祖墳果然是被人動了。”

“七天……”穆曠沉眉,“動工日期恰好和阿闊出車禍的時間對得上。”

穆妍奇怪,看向祝微生,“祝大師,為什麽他們四點才開工。”

祝微生垂了下眉眼,“一般來說,修墓這種事什麽時候都是可以的,唯有一種例外。”

“什麽例外?”

祝微生:“陰魂遷居。”

人在死後,因為有墓有碑且有後人供養祭祀,才不會淪為孤魂野鬼。所以,一般每個陰魂都有屬于自己的居所,貿然入住別處,也會發生氣場不合犯沖互傷的情況。

就像活人入住新房,新房先得有合自己心意的裝潢布置,然後再選個适宜的日子入住,幾個方面合起來,才能讓自己的氣場與新家各方面契合,才會有越住越順的感覺。

陰魂遷居也是這個道理。

一天十二個時辰,陰陽之氣交彙循環。每天四點陽氣開始下降,此消彼長,陽衰則陰盛。為陰魂遷居而動墓,就得在這樣的時辰最合适。不然陰宅被陽氣所沖,不利陰宅新主人定居。

穆家人聽了,出離憤怒:“什麽意思,有別的鬼要霸占我穆家祖宗們的房子?!”

祝微生輕颔首,“是這個意思。”

劉莉急道:“穆家的墓住了別的鬼,那還能是穆家的墓麽。咱們快點上去吧,沒聽他們說今天就完工了嗎,咱們得趕緊上去阻止!”

穆曠也急,“祝大師,您看我們需要準備什麽東西?”

這也是他沒直接跟上去的原因,怕等會兒需要什麽,又要耽誤更多時間從山上下來。

“不用特意準備什麽。”祝微生環視衆人一圈,歘地一下拿出一沓符紙,“不過等會兒怕是會起沖突,發生什麽流血事件。我這有平安符,兩百一張——”

“買買買!”穆曠直接把符拿過去,熟練地給祝微生轉了一筆足夠買下這些符還綽綽有餘的錢。

收好錢的祝微生:“沒問題了,上去吧。”

他們已經離山腳不遠,在祖宗們老家即将被霸占的憤怒加持下,一段上坡路就算是穆老爺子也走得腳下生風。

離山上越來越近,衆人開始聽到叮叮當當的動工聲。

這些聲音,直接刺激着穆家人的神經。

終于,衆人爬上了山。

山頂開闊且平坦,原本的一些漲勢非常良好的果樹被人連根挖出,亂七八糟地堆在一旁,到處都是砂石水泥,和挖出來的濕潤泥土。

刻着穆家先祖姓名的幾塊墓碑被攔腰砸裂,歪七八扭地被扔在地上做踏腳石,上面布滿帶泥的腳印。

原先規整的幾個先祖墓,更是已經被人挖開,一塊棺材板子還斜斜地被扔在挖開的土堆上面。

看到這一幕幕,穆家人血壓直往上飙。

憤怒的情緒還沒來得及開始宣洩,他們就見主墓那邊,一個四十出頭的西裝男,正逮着一個施工的工人罵:“我這幾天怎麽跟你們說的,這些符紙一定一定要擺正了,半點歪斜都不能有!可是你們看看這張符,你們在這忙活兒半天了,居然都沒發現它差一點就掉了!萬一出了什麽問題,你們擔當得起嗎!”

工人被罵得一聲不敢吭,只下意識把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些。

罵完人,西裝男又道:“動作要快,但更要仔細,今天最後一天了,一定要在六點準時完工。”

西裝男背對着祝微生他們,工人也都聚集在那邊,施工周圍的聲響完全掩蓋了他們出現的動靜,一直沒人注意到山上忽然多了一群人。

不過發不發現的,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穆曠已經像頭憤怒的獅子一樣快速地沖過去,在西裝男完全沒察覺到的時候,飛起一腳踹中對方腰際,直接将對方踹進了身前挖出的土坑裏。

土坑裏傳來西裝男的痛呼和怒罵,“操你大爺,哪個王八蛋踹我!”

西裝男扒着坑壁揉着腰站起來,臉上的憤怒在看到穆曠之後,一下子變成了驚慌,“穆、穆曠!”

“曹振強!”穆曠一雙眼充滿怒火,“我穆家多年來盡心盡力地幫扶你,你就用動我穆家祖墳,害我全家人來回報?!

“沒、我沒有……”叫曹振強的西裝男慌張搖頭,“穆曠,你聽我說……”

然而曹振強結結巴巴,等其他人都走過來了,他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看到穆家其他人,尤其是穆老爺子居然都來了,曹振強的喉嚨滾了滾,嗓子幹澀得終于沒能再說出話來。

走到坑邊的祝微生,掃眼看向分不同方位放置的黃符。

被丈夫攙扶着走在最後的穆妍,小心地避開這些擺放看起來很講究的符紙,“祝大師,這些符是做什麽的?”

祝微生看她特意避開,直接撈起一張,道:“你不是說你被已逝的奶奶托夢,但夢中的她嘴巴開合你卻無法聽到她發出的聲音麽,原因就是這些符。”

這些黃符叫做禁言符,專堵鬼的嘴。

祖墳被動,相當于先祖們的宅子被強拆。遇到強拆這種事,肯定是要告一狀的。

活人告官,死人只能告後輩。

為了防止穆家先人向後人托夢告狀,這背後的人就直接把穆家先人的嘴給堵了,也算是思慮周到了。

這些符紙品質一般,堵些平常小鬼的嘴堪堪夠了。

禁言符上寫了穆家先祖們的名字,祝微生把符全部一撕兩半,這堵嘴的效用也就沒了。

然後,祝微生繞着被挖開的穆家墓轉了一圈,目光在兩側不同方向挖出來的兩條土溝上停了停。

山中水汽大,土溝裏面已經積了一點水。山上蚊蟲又多,小小一汪水上面,已經隐約有蚊蟲停歇。

沒流動的水,都是死水。

祝微生正要走過去細看,耳側忽然傳來一點聲響。

祝微生回頭,看向上山的來路。

幾秒後,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攙扶着一名七十來歲的老婦人出現在山頂上。

被穆家人圍堵在中間各種質問的曹振強也看到了來人,頓時如遇救星,激動地喊:“媽,冬燕!”

看到來人,穆家人都轉移了注意力,任曹振強從土坑裏爬出來,沾着一身黃泥求救一般跑過去。

要開始家事掰扯了。

這場面祝微生從小就十分有應對經驗。

他從兜裏掏出一把畫好的符紙,選了個合适的位置盤腿坐下,開始疊符。

符這東西,雖然畫好了也可以直接用,不過總歸是用特殊手法在信念的加持下再經折疊後使用,效用更大一些。

跟着祝微生奔波了大半天的阿紙跳出他的口袋,被祝微生分了一把符,任勞任怨地打起了工。

祝微生又拍拍躲在木雕裏的魅魅,“出來幫我抓個東西?”

魅魅白天不愛出來,尤其這周圍這麽多活人,陽氣太重。

它只從木雕裏探出半顆腦袋,左右嗅嗅,然後看着山的另一頭流口水,發出仿若餓了八百年的聲音:“好吃。”

祝微生:“不能吃。”

魅魅一抹口水,把半顆腦袋縮了回去。

祝微生只好又拍拍木雕,“行吧,允許你舔一口。”

魅魅這回出來得很快,化成旁人看不見的霧團,向山的另一頭飄去,快得只來得及看到一抹殘影。

穆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對面忽然出現的兩人身上,沒人注意祝微生這邊。

穆老爺子杵着手杖,被攙扶着站在最前面。

他神色複雜地看着對面的老婦人,“阿姊,你為什麽要背着我偷動穆家祖墳?”

“不背着你,直接告訴你,你會同意?”穆姑姑面色很冷,“當年勇兒死的時候才八歲,他們柳家迷信,說夭折的孩子不能和長輩們葬在一起,所以勇兒一直孤零零地被單獨葬在一座孤墳裏!”

提起過世的兒子,穆姑姑臉上依舊難掩悲痛,帶着哭腔,“可憐我的勇兒,那麽小小的一個,死在冷冰冰的水裏,死後還要被人嫌棄死得太早不吉利,被孤零零地撇到一邊。夜夜托夢給我,哭着對我說他好孤單。”

在這番描述中,早夭的勇兒看起來的确非常可憐。但這些話,在場的穆家人已經聽過太多次。再慘的事翻來覆去地聽,也會讓人的情緒變得麻木。

所以穆家人都毫無觸動,包括穆姑姑身邊的叫做冬燕的女人,也都面無表情。

也因此,當穆姑姑帶着蒼老的哭聲在人群中響起時,顯得就有那麽些突兀。

突兀得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皺了下眉。

劉莉這個嫁進來的對穆姑姑本就沒什麽感情,這麽多年對她更是只有厭惡的人,徹底忍不住了,“你兒子孤單,所以你來挖穆家的墳?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動了祖墳,我老公和小宇他們才會出事!”

穆姑姑對穆老爺子都那麽冷漠,對劉莉只會更沒有好臉色。

她将哭聲一收,冷笑,“那是你們自己倒黴,可別往我頭上推。就算和我有關系,那也是你們父親當年害死我兒子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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