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可以粗略地看出其一生的命格。

眼前的錢忠二字,錢屬金,忠屬火,倆字相克,互犯難容。這樣的名字的主人易心胸狹窄,性奸邪。

下面的八字,四柱陰陽失衡,五行偏斜,是一生貧窮,孤苦終老的命勢。

而這名字顏色發紅,散發着一股陰晦森冷的氣息,用的不是尋常的紅色顏料,而是某種動物,或是人的血。

這樣的名字和八字為什麽會出現在鄧雅戴着的手镯裏。

思及手镯的來源,祝微生心下隐約明了。

他将紙條收起來,過去把還想和張依岚打架的鄧雅拉走。

鄧雅今天身體特別虛,在剛才和張依岚的撕扯中完全落下風。

她捂着頭唉唉叫,暈得不行,嘴上還不依不饒:“你松開,我今天一定要把她那身狐貍皮剝下來!”

完全沒有傳說中的貴婦氣質。

祝微生也随便鄧雅,把斷手镯遞給她後,“那我先自己回去了?”

“你還是我兒子呢,剛才居然不上來幫忙!”鄧雅沒好氣地把手镯拿走,不過也沒再回聚會現場,打架這種事自己贏了還好,輸了留下就是讓人看笑話。

“才戴了兩天呢。”鄧雅看着手镯氣鼓鼓,一邊罵着張依岚,一邊摸出電話。

祝微生以為她是要打電話給蔡志明告張依岚一狀,畢竟這是個難得地讓狐貍精吃癟的機會。但鄧雅聯系的是珠寶店,她準備把手镯送去修。并且挂了電話後,她就捂着頭讓司機把車開去醫院,她得去看看醫生拿點藥。

從醫院出來,到回到蔡家,鄧雅沒有半點告狀的意思。甚至回房前她還特意叮囑祝微生,“不準把手镯斷了的事告訴你爸。”

祝微生意外:“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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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啊。”鄧雅說,“你爸好不容易送我一件禮物,結果才兩天就摔壞了,雖然是被那狐貍精害的,但你爸知道的話肯定也會責怪我不珍惜他送的東西。”

祝微生道:“你不怕張依岚告訴他?”

鄧雅翻了個白眼,“手镯就是她弄碎的,這種不打自招明擺着撿罵的事那狐貍精才不會做。”

鄧雅說完就上樓了。

祝微生看着她的背影,緩緩展開自己的手掌,手心裏是剛才從鄧雅衣服上撚下來的一根頭發。

拿着鄧雅的頭發上樓,祝微生取出一張黃符寫下鄧雅的生辰八字,然後讓阿紙幫他把黃符折成一個小紙人。他把鄧雅的頭發點燃後放入朱砂中,攪拌後塗抹在紙人身上。

祝微生又拿出一根香點燃。

這香的煙氣飄出後很奇異地沒有散開,被祝微生的指尖牽引着靈動地繞着黃符紙人轉了一圈。之後,煙氣缭繞成一條絲線,一頭系在黃符紙人身上,一頭朝着窗外延伸飄蕩,不知飄向何處去。

這個黃符紙人是祝微生給鄧雅做的替身小人,那煙霧缭繞出的絲線在此時代表着鄧雅身上的陽氣。它飄向窗外,正是鄧雅身上陽氣缺損的具現。

有人正将她身上的陽氣一點點拿走。

陽氣是生機,鄧雅現在缺損的陽氣還不算嚴重,只是讓她感到略微疲憊和丁點不适。但随着陽氣持續消失,她的身體會慢慢變得虛弱,看起來像生了病。

等陽氣缺損到一定程度,她的身體就會真的生病,讓她最後看起來像是因病無力救治而死,表面上死得很正常。

祝微生拿起朱砂筆,在鄧雅的小替身身上畫了一道固元符陣。這個符陣可以使她剩下的陽氣聚攏而不散,那觊觎鄧雅陽氣的人無法再從她身上偷走一絲陽氣。若再用手段強行取用,便會被陣法攻擊,招受反噬。

接下來的半天,鄧雅一直都待在房間裏。

傍晚蔡志明回來沒看到人,以往他都是不管鄧雅死活的,今天卻特意問了一句,“她人呢?”

祝微生坐在餐桌前,看了他一眼,“她身體不舒服。”

蔡志明挑了下眉,神情看上去并不意外,似乎鄧雅身體不适這事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真不錯。”

旁邊的蔡钰喝了一口阿姨盛的湯,勾着唇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說湯不錯,還是鄧雅病了這事真不錯。

這個晚上,祝微生同樣在昨天差不多時間醒來。

老鬼已經沒有昨晚那麽慌張了,“大師,那集怨鬼又來了。”

祝微生随手摸了把符,拿起白天那張小紙條,趿拉着拖鞋下樓了。

一晚不見,集怨鬼身上的怨氣又濃郁了些。

它依舊站在鄧雅的房門外,抵着門板像昨晚那樣往裏瞧,但它沒有再進去,而是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踱步。

“她在裏面。”

“不,她不在這裏!”

“不是她!”

“是她,快點殺掉!”

集怨鬼發出不同的聲音,自己和自己吵起來了。

祝微生懶懶地靠在牆上,打了個哈欠,舉起小紙條揚了揚,“你們是不是在找他?”

祝微生口中的他,是小紙條上名字的主人。

集怨鬼聽到他的聲音,猛然回頭,它盯着祝微生看了一會兒,然後身上的怨氣翻滾,似乎終于确認了什麽。

“原來他在這!”

“殺了他!

鬼聲催促,集怨鬼似乎已經完全忘記昨晚自己被祝微生輕松毒打,不自量力地攜着滿身怨氣向祝微生沖過去。

幾乎是眨眼間,它就從這一頭的房門口出現在了祝微生身前,将他完全籠罩在它的身影裏。

這次距離近,透過層層怨氣,祝微生看到了被怨氣包裹在裏面的集怨鬼。它的身上長滿了四肢和人的腦袋,像樹藤一樣扭曲在一起。匆匆一數鬼腦袋,結合的單個鬼體數量已經達到了兩位數。

難怪怨氣這麽重。

祝微生沒用符,不慌不忙地擡腳一踹,集怨鬼十分具有壓迫力的龐大身軀就像一只氣球一樣,輕飄飄地被踹到了一旁。

鬼聲們發出陣陣呻吟,集怨鬼發出憤怒的嘶吼,忌憚又殺意十足地看着祝微生。

祝微生已經看出是怎麽回事了,那藏在手镯裏的名字和八字,就像在鄧雅身上蓋了個虛假的印章,讓這集怨鬼錯誤地以為鄧雅就是它複仇的對象。

有人不止想要鄧雅一身陽氣,還想要鄧雅給那叫錢忠的人做替死鬼。

一人兩用,算盤打得真響。

“你們找錯人了。”

祝微生把寫着名字的紙條往上一抛,空中劃過一條火線,紙條自燃。

随着紙條一點點燃盡,紙條上那抹晦暗森冷的氣息也被燃燒殆盡。

這氣息一消失,好像蒙在眼前的迷障也被一只手完全揮去,露出清晰的內裏。

集怨鬼身上的怨氣有瞬間的停滞,它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錯了錯了。”

“不是他!”

“我們被騙了!”

鬼聲一聲比一聲憤怒,集怨鬼也陷入了被愚弄的狂怒之中,它嘶吼着撞入牆面,像昨晚那樣再度消失了。

“它會去哪?”老鬼好奇地問。

祝微生:“去仇人真正所在的地方。”

一夜過去,鄧雅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一些,但依舊無精打采。

鄧雅今天放棄出門逛街交際了,她癱坐在樓下客廳沙發上,無聊地看着電視打發時間。後來她一個人待煩了,就把祝微生從樓上叫下來,一邊讓祝微生陪她,一邊教祝微生怎麽在蔡志明面前争寵,争家業。

祝微生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大腿忽然被鄧雅拿腳踢了踢。

“快看,你爸!”鄧雅指着電視。

祝微生擡頭,就看到蔡志明的臉出現在電視裏頭。

蔡志明好像在某個直播的商業發布會現場,周圍烏泱泱的很多人。蔡钰也在,父子倆站在一起,正面含微笑地注視着前方,聽位于中央的男人講話。

男人戴着眼鏡,講話時不疾不徐,氣度從容。他位于鏡頭的正中央,顯然是這場發布會的主角。

這張臉,祝微生前天看資料時才看過一次。

“瞿興?”他道。

“是啊。”鄧雅撇撇嘴,語氣酸溜溜,“這瞿總投資生意時眼光獨到,就是看人的水平好像不怎麽樣。蔡钰那小賤種虛僞狡詐,表裏不一,真不知道哪點入了他的眼。”

祝微生沒搭腔,隔着屏幕仔細看瞿興的臉。

還是和當初看到照片時的感覺一樣,粗看瞿興的面容帶着柔和,一派大富之相,但這種表象完全是被發型、眉形和那副眼鏡修飾出來的。若觀他輪廓走向,他本不該擁有如此地位和聲望。

看起來,他的面相倒是和那個錢忠的八字挺符合的。

瞿興的面色看起來不怎麽好,像是大病初愈,有些精力不濟,講幾句就忍不住咳嗽一聲。

這個發布會不知道開始了多久,祝微生看了沒兩分鐘,發布會就進入尾聲,瞿興也結束了講話。

之後臺上的人往下走,瞿興被簇擁在中間,他的右手邊就跟着蔡志明和蔡钰。瞿興還對蔡钰多有照顧的樣子,在鏡頭下轉頭笑着和他說了兩句話。

蔡钰神色間的激動藏都藏不住,神色恭敬,亦步亦趨地跟在瞿興身後,随他步下階梯。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瞿興在邁下最後一道階梯時,雙腳忽然一軟,歪着身體往一旁倒去,恰好摔在了旁邊階梯上。

瞿興摔下去後就沒再爬起來,直接暈在了原地。

電視機前的鄧雅發出一聲驚呼。

鏡頭裏的現場也是驚呼連連,一片混亂。

蔡志明父子的聲音通過鏡頭傳出來,帶着驚慌地一聲聲喊着“瞿總”,和其他人一樣匆忙圍了上去。

幾秒後,人群中有人大喊:“快,叫救護車!”

鏡頭搖晃,祝微生看到有人蹲在地上把瞿興半扶了起來,手上染了一抹紅。

祝微生正要看仔細,電視畫面忽然一閃,直播忽然中斷,開始放別的廣告。

這是個挺大的直播故事,鄧雅來了精神,也不管祝微生了,埋頭盯着手機,應該是在和圈子裏的人讨論這件事。

鄧雅的嘴巴閑不住,于是不用祝微生問,他就知道瞿興摔破了腦袋,人還在昏迷中,已經送到醫院去搶救了。

作為近期被瞿興另眼相看的人,蔡志明和蔡钰在醫院待到很晚才回來。

兩人回來時神情很不好看,臉色煞白,細看之下身體甚至微微發着抖。

鄧雅一直沒睡,在客廳等蔡志明回來。她原本躺在沙發上玩手機,此時從沙發上坐起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蔡志明和蔡钰剛才沒聽到半點聲音,還以為客廳裏沒人。鄧雅這猛地一出聲,又穿着一身白睡裙忽然冒出來,吓得父子倆原地啊啊大叫。

鄧雅也被兩人一驚一乍地反應吓到了。

她拍着胸口,“幹嘛啊,撞鬼啦!”

站在樓上的祝微生,看着父子倆身上沾染的陰氣,心想那可不,的确是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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