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們插血為盟
沈岚動了動腰身,“這是……”
習青頭一次幹這種事被人當場抓到,臉一下漲得通紅。
他摸索着往褲裆裏探去,想要把刀抽出來架在沈岚脖子上,可心慌之下摸了半天都沒找到腰帶在哪。
沈岚:“……”
習青結結巴巴自報家門:“我、我乃、狼族習——”
“砰——”
屋裏動靜太大,小白同守門的侍衛破門而入時,習青正趴在沈岚身上,右手還塞在難以言喻的位置。
瞧見這暧昧的姿勢,兩人的腳後跟一下釘在當地。
見有幫手來了,習青“蹭”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連聲告辭都沒有,夾緊雙腿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刀快掉出來了!
“哎小兄弟!”小白沒能把人喊住,只好轉身将沈岚擡到輪椅上,嘟囔了一句,“怎麽跑這麽快?”
沈岚想起方才習青漲紅的臉,微微一笑,“許是害羞了。”
“王爺,您沒事吧?”
“無事。”沈岚搖搖頭,“是本王沒站穩,不小心跌了。”
“那什麽,王爺……”小白盯着沈岚,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沈岚擡頭看去:“怎麽?”
“就是……就……您自己瞧吧。”小白将輪椅推到鏡子跟前,沈岚直起腰湊近了看,才發現自己右邊嘴角黑乎乎的。
他上手一摸,食指指肚上被蹭了一層灰。
盯着指尖看了會兒,又想到這道灰的來歷,沈岚低低笑開。
“王爺,您笑什麽?”
“沒什麽。”沈岚收起笑容,透過鏡子同小白對視,“小崽兒找到了嗎?”
小白搖搖頭:“還沒。”
像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沈岚淡淡吩咐:“傳本王命令,所有人出動,都去找小崽兒,聲勢越大越好。”
“可是王爺,營地若無人看守,又是夜裏——”
沈岚打斷:“照本王說的去做就是,本王這裏也不必留人,必須把小崽兒給本王找回來。”
小白:“……是。”
那邊習青剛逃回氈房,就被席朝同老八圍了起來。
“老大!怎麽樣?”
習青搖搖頭,“我帶刀前去,被他發現了,他必定以為我想殺他,再想接近,已不是易事。”
席朝一臉凝重,“你刀藏哪了?”
習青解開褲腰帶,從褲裆裏頭把短刀掏了出來。
席朝:“……”
為什麽藏在這裏還會被發現?這兩人是做什麽了?
“那他是不願意同我們一起?”
習青沉默片刻才回道:“還沒來得及說起。”
“壞了!”席朝一拍掌心,“他們肯定要來抓我們!”
話音剛落,外頭響起幾聲高喊,伴着馬的嘶鳴漸漸接近。
習青反手握刀,将窗掀起一條縫隙向外看去。
這時有侍衛駕馬奔來,上前交談,“王爺有令,愛狗走丢,所有人出動,一同尋狗!”
習青:“……”
席朝湊過來,将習青手裏的刀壓下去,“這位大哥,我們穿好衣裳就立馬去找。”
侍衛催促:“快點!找不回王爺的狗,今晚誰都別想睡覺!”
待侍衛走遠了,習青将短刀塞到席朝手中,“趁現在營中雜亂,你們趕緊走。”
“不!”黑暗中席朝的眼睛發着光,“營地中無人看守,我們再去找沈岚!”
習青很快反應過來,今夜許是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我自己去。”他堅持把刀交給席朝,“沈岚必定有所防備,只有我能進去。”
老八撓撓眉梢,沒聽懂習青的意思,“老大,他防備的是你,又不是我們?為何只有你能進去?”
在席朝同老八的注視中,習青緩緩矮下身子,黑臉少年消失,衣裳中爬出一只白狼。
“我這樣便能進去。”
等習青走了,席朝撿起地上的衣裳,很久都沒有說話。
老八歪頭看他,“二哥,你想什麽呢?我們到底走不走?”
席朝依舊盯着習青的衣裳,半晌後他“嘶”了一聲,撓了撓耳朵,“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如席朝所說,營中兵馬幾乎全部出動外出找狗,習青毫不費力便來到沈岚氈房前。
他湊近房門,從門縫中看去,沈岚正同明心說話。
“……別人家丢了東西,也會這樣大張旗鼓去找麽?”
明心低聲回道:“阿彌陀佛,那要看這樣東西是否重要。”
沈岚“嗯”了一聲,“那便繼續找吧,夜了,你先回去休息。”
“好。”明心一手撚動佛珠,一手提起衣角,往門口走去。
習青迅速躲至一旁,待明心走遠了,才将門擠開走了進去。
“誰?”
聽到動靜,剛剛躺下的沈岚單手撐床坐起來,瞧見屏風上那個小小的狗影,他擡高聲音:“小崽兒?”
習青從屏風後走出,來到沈岚床前站定。
“小崽兒。”沈岚笑着伸出手去,“這一天你都去哪了,可叫本王好找。”
習青就這麽當着沈岚的面,由蹲姿漸漸拔高,瞬間變成一個少年。
沈岚吓得後仰了一下,長久沉默之後,他好似終于反應過來一般,語氣驚訝:“原來你不是狗?”
習青:“……”
“我乃,努塔格狼族習青。”說完,他上手掐住沈岚的脖子,開始威逼,“你帶我進京,我要報仇,不然……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沈岚眨巴眨巴眼,目光從習青的臉一路往下,緩緩滑過赤裸的胸膛,最後往他腰腹間掃了一眼。
習青沒有人類所謂的羞恥心,也沒覺得自己赤身裸體站在這裏有什麽不對勁,見沈岚遲遲不回應,他手下又收緊幾分。
“呃……”這一掐,沈岚險些吐出來。
“帶我進京!我要殺了沈靖!”
“抱歉,不是本王不想幫你。”沈岚指了指自己的輪椅,“你瞧,本王這樣子,自己都沒幾年好活了,你還是放過本王吧。”
說完他抓住習青的手腕,“咳咳”兩聲,鮮血吐了習青滿手。
習青雖嫌棄,卻始終沒有松開沈岚命門。
“我知你同沈靖有仇,你被他扁了,又無法報複,你幫我接近他,我就幫你殺了他。”
沈岚長嘆一聲,“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叫貶了這件事,連你們狼族都知曉了?”
“別廢話!”
沈岚雙手往袖子裏一揣,開始擺爛,“本王哪裏鬥得過他,不然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反正本王也活不久了,你想動手便動手吧。”
習青皺眉,用力一掐,将沈岚的下巴擡起來,威逼不成,換成利誘,“只要你能幫我接近沈靖,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天山上的雪蓮我幫你去摘,深海裏的東珠我給你去撿,或者是我這條命,你想要就拿去!”
可沈岚到底想要什麽,習青一時摸不準。
想要皇位麽?可他似乎也活不太久?想要錢權麽?可他已經是王爺,權勢或錢財招手即來。
況且習青一沒錢,二沒權,他雖遠離市井,但也聽席朝說過,要想找人辦事,要麽給錢,要麽給權,要麽……色誘。
思及此,習青突然記起沈岚看向那些舞姬時色眯眯的眼神。
或許這就是沈岚想要的東西——畢竟沈岚是好吃懶做的色色之徒。
而他剛好有一副招人的好相貌,雖然他自己并不認同,但上京城那些人卻是這麽認為的,不然也不會被帶去狎玉閣那種地方,脫了衣裳,供人玩賞。
習青想了會兒,緩緩松手,身子貼得離沈岚更近了些,挺了挺胸脯,冷冷道:“三次。”
沈岚同他對視許久,才明白習青所謂的“三次”是什麽意思。
他下意識找借口拒絕,連連擺手,“你是不是誤會了,本王不是那種人,況且本王這破敗身子,別說三次了,就是一次也……”
習青一臉不耐煩:“我族中有一秘術,習之便可——”
“等等!”沈岚擺手的動作一頓,義正嚴詞打斷他的話,“那都無所謂,主要是本王想幫你報仇。”
習青愣了一下,緩緩睜大眼睛,黑曜石般的眼珠在燭光下熠熠發光,“你同意了?既然同意幫我,那便再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沈岚豎起三根指頭發誓,“只要事成之後,把秘術教給本王即可。”
習青半信半疑,想找紙筆來寫道契約,可左看右看什麽都沒找到。
低頭看見手背上的鮮血時,他靈光一閃,擡手便往自己嘴上抹去,“我們插血為盟!你便不能再反悔!”
“哎——”沈岚沒來得及攔,一臉糾結地看着習青,“那叫歃血為盟,并且歃血為盟是要用牲畜的血,不是用本王的血。”
習青:“差不多。”
沈岚:“???”
外頭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交談聲,習青耳朵微動,一把薅住沈岚的頭發,低頭往他嘴上“叭叭叭”親了三下。
“……”沈岚叫他親蒙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習青:“既然你現在不行,那三次便先欠着,我許你的都會給你,你放心,我習青說到做到,從不虧欠任何人。”
沈岚盯着他漆黑帶血的嘴唇看了眼,抿了抿被習青撞麻的嘴角,“倒也不必這麽着急。”
習青轉頭看了眼門口,壓低聲音,“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插血為盟的事情。”
沈岚糾正:“歃,歃。”
外面人多,習青有些緊張,“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歃插為盟的事。”
沈岚:“……”
也不知道想到什麽,他低笑一聲,“小崽兒該好好學學漢人的話了。”
“待我報完仇再學也不遲。”習青往地上一蹲,化作狼形,甩了甩大尾巴,“他們都回來了,不方便講話,明日我尋個好時機再來找你。”
說罷從內室窗口一躍而出。
等習青走了,一旁的床帳後頭走出一個人,正是明心。
“我們還未見到神女,你為何現在就答應他?”
沈岚沒回答明心的問題,反倒問道:“你可瞧見了?”
明心:“……”
他搖搖頭,“床帳很厚實,想看都看不到。”
沈岚不信,他從床上下來,走到床帳後頭親自試了試,然後滿意地點點頭,“的确看不到。”
“來努塔格這麽久了,連神女的影子都沒瞧見,可見他們多重視神女,我們一時半會是見不到的。”沈岚右手扶在竹制輪椅上,手指輪番敲打着椅背,左手則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不在焉道:“小崽兒并不差。”
明心又問:“既然如此,為何不幹脆同他全盤托出?”
為何不全盤托出?沈岚自己也不知為何,稀裏糊塗順着習青的話便答應了,現在事情的進展與他的計劃相差甚遠,往後也不免橫生枝節。
但既然人都已經剝光了殼送到他嘴邊,豈有不吃的道理?他自然不需要那什麽勞什子秘術,他只是對習青說的那三次更感興趣罷了。
但沈岚這人慣會裝成正人君子,于是他一本正經地擡起頭來,“我這麽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明心低誦:“阿彌陀佛,我看你是被親傻了。”
沈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