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污點

性侵這種事落到藝人頭上,那基本可以與吸毒相媲美,若不及時澄清,等來的判決唯有身敗名裂。

喬今深知事情的嚴重性,他迅速起床換衣洗漱。

嘩啦啦水流如注,冷水撲面,腦子愈發清醒。

他擡頭看着鏡中的自己,五官精致,膚白勝雪,這樣一張臉,确實有資格任性、狂悖、混不吝。

衛倫也确實是在順境中長大的,父母兄姐皆人傑,他不需要多麽努力,就能輕而易舉獲得別人怎麽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因而招來嫉妒。

但不能否認衛倫自己也有問題。

喬今一拳打在鏡面上——嚓!鏡面以拳頭為中心龜裂開來,倒映的面容四分五裂。

“你究竟……做沒做?”

他不太相信衛倫的道德素質,但他成了衛倫,就要承擔衛倫留下的所有爛攤子。

走出衛生間,喬今看到許爍站在客廳裏,不知是被動靜吵醒還是起夜。

許爍迷迷瞪瞪看着喬今,睡衣松松垮垮挂在瘦削的肩頭,襯得脖頸修長,喉結不太明顯地動了動:“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可能沒睡醒的原因,嗓音軟軟的。

喬今勉強提起嘴角笑了笑:“去公司,有事。”

“哦……”

“衛生間的鏡子被我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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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爍不甚在意地點了下頭,視線落在喬今手上:“等等。”

轉身在櫃子裏找出醫藥箱打開,從中挑了一枚卡通創口貼,細心貼在喬今滲着血絲的指骨上。

“謝謝。”喬今心中微暖,“你去睡吧。”

“嗯。”

玄關換好鞋,喬今剛擰開門把,便吓得低叫一聲,趔趄着後退兩步,見鬼似的看着眼前西裝筆挺、一臉微笑的男人。

許爍本想回房接着睡,這會兒也駐了足,好奇張望。

喬今上下唇開合:“大哥??”

半夜三更,門外站着一個穿戴整齊,甚至連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茍,身上還噴着淡淡古龍香水的男人,怎麽看,怎麽古怪。

即便他是衛倫的大哥,衛崇。

衛崇全身都寫着“成熟”“優雅”“奢華”,他的笑是那麽溫柔,他的眼神是那麽柔情,他的嗓音是那麽磁性:“親愛的弟弟,晚上好。”

喬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晚、晚上好,你來……”

話未說完,便被一把掃開,衛崇邁着長腿目不斜視朝許爍走去。

“你好。我是衛倫的大哥,我叫衛崇。”衛崇笑眯眯看着許爍。

許爍比衛崇要矮上七八厘米,微微仰着臉,眼珠玻璃球般晶瑩澄澈,他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淡淡回應:“你好。我叫許爍。”

“我知道。”衛崇一點也不見外地擡手揉了揉許爍頭頂,“困成這樣啊。”

莫名其妙遭到摸頭殺的許爍:“?”

像是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

喬今亦無法理解,才第一次見面,衛崇幹嘛摸許爍頭?

難道是出于長輩的關懷?

算起來,衛崇三十二歲,許爍二十三歲,衛崇比許爍大九歲,勉強算是長輩……

可即便是長輩,也不能随便摸人頭吧?

好像哪裏不對勁。

“大哥。”喬今提醒衛崇,“我要去公司,你也去嗎?”

衛崇眉梢一挑,半邊臉轉向喬今這邊,他顯然已經知道網上的事,漠然道:“反正已經火燒屁股,再燒會兒也燙不死你。”

喬今:“……”不,能燙死,我不是死豬,我臉皮薄,受不起這刺激。

衛崇可能是天生的影帝,這邊說完,他轉頭就深情款款地看着許爍:“大半夜被我蠢弟弟吵醒,我替他道歉,改天我們一起吃個飯。”

喬今:“???”

Excuse me大哥,你到底想幹嘛?

許爍說:“沒事。”間接婉拒衛崇的邀請。

衛崇微笑:“那有空聯系。”

喬今:“……”你們是在一個次元嗎?

臨到門前,衛崇忽然打個響指轉身,對許爍說:“你的睡衣很可愛。”

許爍的睡衣上畫着卡通彩虹、小羊、草地,看上去比較低齡,裹着他本人的清冷氣質,有種奇妙的反差萌。

許爍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睡衣,臉上沒什麽表情。

公寓距離星胧不遠,步行十分鐘,衛崇開了車,兩分鐘就能到。

兩分鐘裏,副駕駛座上的喬今無法保持沉默,他斟酌語言:“墜馬之後,有些事我都忘了……”

衛崇勾起一邊唇角:“所以你連睡過哪個女人都不記得了?”

喬今雙手虛虛握着,“不記得了。”

衛崇噗嗤一笑:“怪不得你會跟袁萌掰了。你是真摔壞了腦袋呀,也不想想,憑你的身家,娛樂圈大把的美女排隊等你臨幸,用得着去撿路邊的野丫頭?這明顯是有人栽贓陷害,你還當真了。”

喬今舒了口氣,心下稍安。

仔細想想确實如此,憑衛倫的相貌家世,袁萌那樣的“女神”都上趕着勾搭,何況娛樂圈多的是趨名逐利的美女,衛倫這樣的富二代,實在沒必要冒着身敗名裂的危險去強迫一個女大學生。

是女大學生造謠?

她的微博已經轉發接近三萬,若真是造謠,被告是要判刑的,她為什麽這麽做?

喬今眉心微蹙,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衛崇與喬今一起進會議室,衛妩看到衛崇,直接說:“事情我能處理。”意思是她不需要幫忙。

衛崇聳肩:“我就看個熱鬧。”

“……”衛妩忍着沒翻白眼,對喬今呵斥,“都是你闖的禍!”

喬今默然。

許多錢打圓場:“這也不能怪阿鬥,是盛煌下流無恥,用這種事污蔑他。”

衛妩懷疑地問喬今:“到底是不是污蔑?”

喬今:“應該是吧……”

“什麽叫應該?!你做沒做過心裏沒數?”

喬今心裏沒數,他沒有衛倫的記憶,縱然現在看來有千萬種理由可以為衛倫開脫,但他無法真正排除衛倫的犯罪嫌疑。

無風不起浪,女大學生用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來控訴衛倫,衛倫真的清白嗎?

喬今不知道。

當然,作為衛倫的家人,衛倫再浪蕩,衛妩衛崇都要幫他擦屁股,并且說服自己,這個弟弟蠢是蠢了點,但肯定沒那麽混蛋。

他們衛家,将衛倫從小縱容到大,但唯有一點不可否認,法制教育還是比較到位的。

淩晨三點,星胧官博發布一條微博:謠言止于智者。

衛倫微博毫無動靜。

淩晨四點,熱搜撤下,但網上依舊議論紛紛,甚至連“強|奸犯”的稱呼都出來了。

若不二十小時內查明真相、做出正确決斷,這污水不但會置“衛倫”于死地,更會讓星胧名聲掃地,股價大跌。

無論謠言還是真相,都是有時效性的。縱然被冤枉,過了恰當的雪冤時機,大家提到這個人,還是會第一時間想起他的污點。

衛倫黑料多,但絕不能包括違法犯罪。這是星胧與衛家的底線。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淩晨五點,黑客打着哈欠将女大學生的資料發過來,衛妩盯着筆電蹙眉看了半晌,對秘書吩咐:“查查去C市的航班。越快越好。”

秘書答應着去了。

喬今也看到了女大學生|資料,家庭住址、電話號碼、在讀院校,十分詳盡。他沉吟片刻,說:“我也去。”

“你去幹什麽?表演一個當場被抓捕歸案?”衛妩沒好氣,“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着,我就阿彌陀佛了。”

“……”

喬今語氣平靜而堅定:“如果真是我做的,就該被抓捕;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用躲。”

衛妩還要勸阻,衛崇說:“讓他去。他一個大男人,躲躲藏藏算什麽。”

兩小時後,喬今坐上前往C市的商務艙,心潮湧動。

沒人知道,他堅持去C市,不僅僅是為了這次事件,還因為C市就是他長大的地方。

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麽。

不知道院長夫人怎麽樣了。算起來,他已經将近三年沒回去看看了。

喬今深深嘆口氣,吃了點包子酸奶水果當做早餐,而後蓋上小毯子,閉上眼睛小憩。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他需要養足精神。

不知是不是因為近鄉情更怯,喬今的身體沉睡在黑暗的潮水中,思緒卻悠悠蕩蕩浮出水面,看見光怪陸離的畫面,那是他的記憶。

孩提時的他背着洗得發舊的書包走在燕玦身邊,像每個尋常的日子,從孤兒院,到小學。

那時他覺得,路好遠啊,每天走路真累。

“如果有自行車就好了。”他對燕玦說,“這樣我們就不會遲到了。”

燕玦回頭笑,小小的少年唇角弧度柔軟:“是啊。”

後來,他們真有了自行車,那是燕玦幫人寫作業,一塊錢一塊錢攢下來買的車。

燕玦騎車帶他上下學,春夏秋冬,再沒遲到過。

再後來,自行車舊了破了,閑置在孤兒院。他們慢慢長大,上了初中、高中、大學,再也用不到自行車。

于是理所當然的,自行車被當成廢鐵賣了。

直到燕玦猝然離去,喬今獨自一人走在曾經以為很長的一段路上,居然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走完了。

太短了。

真的,太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喬今:許爍比我小,是弟弟。

衛崇:他不是你弟弟,是你未來的嫂子^_^

喬今:…………

許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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