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正義

天邊陰雲密布,細密的雨絲打濕舷窗,飛機緩緩降落。

此行是臨時決定的,但總有有心人為他們準備“驚喜”,剛走出vip通道,便被一群記者圍堵。

話筒、攝像機、鎂光燈,不停地怼向喬今的臉,即便他戴着口罩帽子,眼睛仍被閃得微微眯起。

嘈嘈切切的腳步,一個比一個尖銳的問題手榴彈般炸在喬今耳邊:

“衛倫,請問你性侵事件是真的嗎?”

“你為什麽來C市?是被法院傳喚了嗎?”

“網上稱你為強|奸犯,你有什麽看法?”

“說句話吧衛倫!”

許多錢與保镖們盡量隔開這群不懷好意的記者,“讓一讓,讓一讓……”

忽然,喬今耳邊響起蛋殼破碎的聲響,滑膩的蛋液順着帽檐流淌至肩頭,弄髒咖啡色風衣。

許多錢發出驚呼,手忙腳亂找紙巾。

衛妩臉色一變,看向記者:“誰砸的?!”

記者們寂靜一瞬,而後紛紛将攝像機對準喬今的臉,不錯過哪怕一絲細微表情,期盼能從中找出憤怒的情緒,以此作為素材大肆宣揚一番。

但令他們失望的是,喬今的眼裏除了一開始被雞蛋砸到時錯愕了一下,而後便只剩下近乎淡漠的平靜。

“衛倫,說點什麽吧!”

“你是心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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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被警察抓了,你的粉絲會很傷心的,解釋一下吧。”

衛妩橫眉怒目,只隐忍不發。保镖們原本阻攔記者的動作還挺溫和,這會兒見老板臉都要氣青了,心知不妙,趕緊盡職盡責隔開記者。

記者們踉跄後退,發出不滿的聲音,問出的問題越發刻薄,幾乎可以稱為惡毒了:“衛倫,你毀了一個花季女孩的一輩子,你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喬今腳步一頓,擡眼看那記者。

衛妩蹙眉:“阿倫……?”

喬今走到那記者面前,那記者心下一喜,攝像機直愣愣地對着喬今臉,喬今不躲不避,直視鏡頭摘下口罩,嗓音真誠而冷靜:“我希望,在不明真相以前,大家不要使用任何暴力語言、暴力行為,去行使自以為是的正義。”

說到此處一頓,“你們永遠不知道,這會給他人帶來多大的傷害。”

記者已然呆滞。

喬今重新戴上口罩,邁開長腿,在紛紛擾擾的圍堵中劈開一條風雨交加的路,他人是背景,是旁白,最後成為遠去的風景。

頭頂的傘收起,他坐進早就聯系好的專車,抿唇不語。

後視鏡裏,依然有記者追蹤。

“那些記者真讨厭,肯定是盛煌搞的鬼!”許多錢罵道,“就會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衛妩冷哼:“你倒是很了解。”

曾在盛煌工作過的許多錢讪笑:“我進了星胧的門,生是妩總的人,死是妩總的鬼。”

衛妩被他的表忠心弄得雞皮疙瘩掉一地,“滾你的吧。”側身幫喬今脫下粘着蛋液的外套,“髒死了。”

嘴裏這樣說着,眼中卻透出心疼,她弟弟哪裏被人這樣糟踐過。

喬今望着刀子嘴豆腐心的姐姐,嗓音溫和:“我沒事。”

衛妩訓他:“下次不許搭理那些記者,他們就想揭你的短、挖你的傷疤、爆你的黑料。跟他們說真話交心,還不如對牛彈琴來得實在。”

喬今被逗笑,嗯了聲。

摔壞腦袋的弟弟這麽聽話,衛妩有脾氣也發不出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只要衛倫跟她撒個嬌服個軟,她就沒轍。

“記者怎麽辦?”許多錢皺眉看後視鏡。

“能甩掉嗎?”喬今問司機,“不能讓他們知道姚慧家在哪兒。”

姚慧就是女大學生的名字,而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見到姚慧。如果記者與姚慧接觸,不管姚慧有無說謊,都不堪設想。

表現的機會來了,充當司機的保镖立即挺起胸膛,自信滿滿:“我以前當過賽車手,甩掉他們小菜一碟。”

衛妩說:“市裏限速。”

保镖嘿嘿一笑:“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叫矯若游龍。”

而後,跟蹤的記者紛紛見識了什麽叫“插來插去”“神出鬼沒”,大馬路上鳴笛聲響成一片,偏偏那輛保姆車還不違反交通規則,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衆人視線中。

記者:“……”這他媽還怎麽追??

……

C市細雨紛飛,B市晴空萬裏。

陸餘與施洛伊的續約合同正式簽署完畢,雙方握手告辭。

全程,施洛伊沒有提到張耿,羅淑英也就沒有提,心中明白,張耿的代言怕是黃了。

不過天昱官博已經作出解釋,張耿人設崩塌純屬前經紀人造謠抹黑。前經紀人并非主動辭職,而是被辭退,且目前已經找到下家。

至于為什麽被辭退,天昱官方不好直接說,但小道消息散播了一大堆,網友很快扒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前經紀人在帶張耿的兩年中,一開始還兢兢業業,沒什麽歪心思,但漸漸的,他就耐不住利誘,想給大老板與自己的藝人拉皮條。

前不久的飯局上,張耿被按在一個年逾五十的富婆身邊,富婆笑嘻嘻地給他夾菜,讓他多吃點,好幹活兒。

張耿納悶,幹活兒?幹什麽活兒???

吃着吃着,張耿的大腿被摸了,并且那只戴着好幾個金戒指的鹹豬手,正往他大腿根探去……

張耿唰地一下站起來,臉色無比難看,他總算明白這飯局的性質了,當下惱怒不已,熱血沖頭,給富婆與前經紀人一人來了一拳。

之後事情鬧到公司,陸餘出面,前經紀人被開除,張耿暫時交由羅淑英帶。

“要不給張耿改個名吧。”羅淑英忽然說。

陸餘挑眉:“為什麽?”

“他這個名字太耿直了!”羅淑英嘆氣,“改叫張聰怎麽樣?也是耳朵旁的。”

陸餘不置可否。

确實,張耿這大傻子太耿直了,有點冤屈就跟小狼狗似的逮着就咬,落了別人的圈套,即便澄清謠言,路人好感卻難回升。這不,施洛伊代言直接黃了,羅淑英罰他一個月不許上微博。

當然,光澄清謠言是不夠的,羅淑英是什麽人啊,她可不能白白吃了這個悶虧,于是她緊接着讓人放出另一則消息:衛倫、張耿、郭冬晨曾一起參加施洛伊試鏡。

一夜之間,張耿出事了,衛倫出事了,偏偏郭冬晨宛如一朵盛世白蓮置身事外。這郭冬晨到底是隔岸觀火的人,還是煽風點火的人,任由群衆想象去。

“比起張耿,衛倫是實慘啊。”羅淑英掀下遮陽板,擰開口紅蓋對着鏡子補妝,語氣輕松調笑,“性侵這麽一大頂帽子扣下來,不及時給大家一個交代,他想翻身就難了。”

即使在車中,陸餘依然坐姿端正,以至于兩條長腿微微受擠,垂目看着手機,睫毛很長,遮住眸光,看不出表情。

羅淑英回頭,“你說,這是不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不知道。”陸餘語氣淡淡。

“我還以為你會開心。”

陸餘這才擡起眼睛,說:“在你看來,我就那麽卑劣?我不喜歡他,不代表我會希望他是一個強|奸犯。”

說這話的時候,他就像在念電影臺詞,優雅、低沉、有深度,讓人不自覺地沉浸在他嗓音裏。

羅淑英愣了一下,說:“好吧,是我卑劣。”

陸餘重新将目光落到手機上。

羅淑英翻個白眼回過頭去,心想我這是為了誰啊,就你人格高尚,活該女朋友被搶……

人格高尚的陸餘指尖劃着手機屏幕,驀然一頓,點開視頻。

視頻中嘈雜一片,鏡頭有些晃,在知名經紀人與冷豔女老板的左右護航中,走來一名穿着風衣、帶着口罩帽子的青年。

忽然,一只雞蛋砸到青年頭上,女老板冷聲質問是誰砸的,無人應聲。

蛋液流了一身,青年頗為狼狽,看向鏡頭,湊近了,摘下口罩,用冷靜的聲音說:“我希望,在不明真相以前,大家不要使用任何暴力語言、暴力行為,去行使自以為是的正義。”

“你們永遠不知道,這會給他人帶來多大的傷害。”

鏡頭捕捉到他的每一絲表情、眼神,但凡他有半點說謊作秀痕跡,也許會騙過觀衆,但絕不會逃過影帝的眼睛。

陸餘将這段話重複看了三遍,在青年眼裏看到的只有坦蕩與清澈。

他陷入沉思,不知為何,這雙眼睛讓他想起那個細雨蒙蒙的黃昏,遇到的那個背着吉他的青年。

他們的眼睛,都藏着驚心動魄的脆弱,卻又鋼鐵般堅韌。

衛倫怎麽會擁有這樣一雙眼睛?

太違和了。

“《馬上就來》的導演又打電話來了。”開車的助理徐匡不緊不慢地說。

羅淑英接話:“什麽時候?”

“早上。”

“早上怎麽不說?”

“他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大便。”徐匡聲調平平,如同一個即問即答的機器人。

“……”羅淑英擡起食指掩鼻,“然後呢?”

“他說陸哥的片酬是張耿兩倍。”趕在綠燈熄滅的最後五秒,徐匡穩穩當當打方向盤左轉,目不斜視,“我打聽過了,《馬上就來》估計不會用衛倫了。”

羅淑英回頭問陸餘:“你覺得怎麽樣?能接嗎?”

陸餘透過單向可視玻璃膜看着窗外,心思不知飄到哪裏去了,敷衍道:“你決定就好。”

羅淑英思忖片刻,說:“我覺得行。一來你可以帶帶張耿那個傻缺,二來借機宣傳一下電影。”

都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既然衛倫不去,陸餘也就沒必要放着錢不去掙。

于是回去後羅淑英就給他拍板參加《馬上就來》真人秀,可把導演給高興壞了,立馬派人把合同送去,就怕影帝反悔。

另一邊,許多錢卻要愁死了。

不為別的,出了這檔子事,各種代言、綜藝、劇組、雜志封面,全都打電話來委婉或直接詢問性侵事件真假,甚至有幾家已經表示終止合作,及時止損。

眼看着許多許多money飛走,許多錢心痛如絞、痛徹心扉、痛不欲生……反正痛就對了。

他不想再受到傷害,他決定關機。

這時候,老馬的電話來了。

老馬就是《馬上就來》導演。許多錢心頭一震,任由電話響了半分鐘,才戰戰兢兢接起電話,努力讓嗓音溫柔平和:“老馬,我今天接了好多電話,都是對我落井下石的,我太傷心了,你不是專門來傷我心的對吧?”

早就有了老婆孩子的老馬渾身一抖,居然有種自己玩弄純情少男,然後将其抛棄的罪惡感。

“……老馬?”

“咳。”老馬強行趕走罪惡感,尴尬一笑,“哪能啊,咱倆什麽交情。我就是告訴你一聲,只要衛倫清清白白,《馬上就來》絕對歡迎他。”

“老馬~”許多錢感動得聲音都嬌媚起來。

老馬受不了:“就這樣,挂了啊。”

“嗯啊麽麽噠。”

喬今與衛妩一臉無語地看着許多錢,他們想不通,一個三十五歲的大男人,怎麽可以如此少女。

保姆車在一個有些年頭的小區門口停下,姚慧家就在這個小區。

作者有話要說:  大喬獲得鲈魚的好感 √

鲈魚掉進合同陷阱 √

老馬:深藏功與名,成就美好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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