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意亂

小蛇緊咬不放, 陸餘反應過來,迅疾以二指捏住蛇七寸,狠狠摔了出去。小蛇落荒而逃。

“你怎麽樣?”陸餘撸起喬今的袖口, 只見白皙細膩的胳膊上多出兩個細小的血洞, 正汩汩冒血。

兩人都不知道這蛇有沒有毒,陸餘迅速抽取喬今運動鞋上的鞋帶, 綁在他胳膊上方, 防止血液循環将毒素帶到全身。

而後将其打橫抱起。

喬今驚慌:“我可以自己走。”

陸餘臉色陰得可怕:“不想死就閉嘴!”

喬今沒了話。

兩個攝像正在談天說地, 忽見陸餘抱着喬今小跑而來,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陸餘一句廢話沒有:“衛倫被蛇咬了,備車去醫院。”

“!!!”

跟拍攝像吓得一激靈,趕緊連麥呼叫導演:“導演不好了!衛倫被蛇咬了!”

半山腰的農家小院裏,導演正跟影後拉家常呢,聞此驚天“噩耗”,差點沒暈過去, 難為他挺着啤酒肚跳起來:“衛倫被蛇咬了?!”

簡衾滿臉驚愕。

半道氣哼哼走回來的呂欣:“……”還好沒跟上去,不然說不定被蛇咬的就是我了。

導演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團團轉指揮工作人員:“車子車子!去醫院!”

喬今一回來, 就被塞進車子去了醫院, 除了導演與幾個工作人員, 只有陸餘陪同。

小地方的醫院不大,一群人火急火燎沖進來,倒把護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搶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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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七嘴八舌, 護士擡手打斷:“就一個人說話行嗎?根本聽不清你們在說什麽!”

陸餘指指喬今胳膊:“他被蛇咬了。”

護士看了眼喬今胳膊上的傷口,用手指擠壓出一點血,喬今“嘶”了聲。護士非常有經驗地說:“沒事。蛇沒毒。”

導演:“沒毒?真沒毒?你這還沒檢查呢。”

護士:“距離被咬有半小時了吧, 要是有毒他早就挂了。”

“…………”

護士說着給喬今胳膊上的鞋帶松開,“看他小臉白的,沒被蛇咬死,就被你們這群人咋咋呼呼吓死了。”

“………………”

誰都怕死,喬今确實吓得不輕。

結果蛇一點毒都沒有,就是被咬了一口,破了皮,流了血。

護士好心提醒:“你們是外地來的吧?我告訴你們,這裏蛇多着呢,挨家挨戶都備着蛇藥——就是祛毒的。旁邊藥房就能買到。”

導演道了謝,吩咐助理去買藥。他驚出一身虛汗,不得不懷疑衛倫是不是跟這個節目犯沖,上次是墜馬,這次是被蛇咬。

幸好沒出什麽大事,不然這期節目又要黃了。

“怎麽會被蛇咬呢?”來時急匆匆的,回去的路上,導演才想起問這茬。

陸餘剛要說話,喬今說:“是我自己不小心。”

導演滿臉愁苦:“是我們節目組的失誤,沒想到山裏蛇這麽多,接下來幾天大家更要小心一點。”

都已經來了,自然不能停止錄制,不然節目就虧得連底褲都沒了。

回到農家院,簡衾對喬今表達了關心,知道蛇無毒,着實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張耿別別扭扭給喬今送了一個蘋果:“吃個蘋果壓壓驚吧。”他是讨厭衛倫,但沒到希望對方出事的地步。

蘋果,又稱平安果。

喬今笑了笑:“謝謝。”

張耿挪開視線,“我也要去再吃一個。”

“……”

一直到吃晚飯,陸餘都沒再跟喬今說話。他跟所有人談笑風生,謙和成熟的風儀令大家如沐春風,但就是不理喬今。

喬今持續發懵,他還以為經此一事,陸餘對他态度會有所轉變,原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睡覺時關了攝像機,在鏡頭中一直進退有度、溫柔儒雅的影帝忽然像換了個人,他如常去洗了澡,只是眉宇間凝聚着低氣壓,讓人不敢靠近。

如同風雨欲來。

喬今擠了點青黴素塗在傷口上,偷偷覷了一眼陸餘俊朗如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側臉,真冷。

推開窗戶,陸餘半身倚在窗邊,從口袋摸出煙與打火機,點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煙圈,淡淡的薄荷煙草味擴散開來,消弭在山間月涼露濃的夜色中。

“你多少歲了?”陸餘輕聲問,被尼古丁熏過的嗓音帶着微微的啞,磁性得讓人耳根發熱,尋常的話經過他的唇齒咀嚼,吐出來就變成了情人間的呢喃似的。

“二十五歲。”喬今回答。

“我三十一。”陸餘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比你大六歲,不需要你的保護,明白嗎?”

喬今愣住。

“如果今天那蛇有毒,你覺得你救了我,我就會感謝你,就會好過?”

“我、我不是那意思……”喬今嗓音艱澀,“對不起,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我不是怪你。”陸餘用一種不可捉摸的目光打量眼前的青年,“該抱歉的是我。”

“……”喬今唇瓣張合,卻不知該說什麽。好像所有的解釋都是無力的,他只是下意識那麽做了,也許在別人看來他就是逞英雄吧。

說得好聽,指不定背地裏被當成傻瓜。

看着垂頭喪氣的青年,陸餘有些煩躁地将煙頭碾滅在窗臺上,明明誰都沒有做錯事,卻莫名弄成現在的局面。就像他欺負了人。

他也不想這樣,可是如果再次有人活生生死在自己眼前……他閉了閉眼睛,陰影真的很大。

很久以後,喬今回想起他跟陸餘的這段,哭笑不得之際又很心酸,因為陸餘的陰影就是他留下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陸餘眼睜睜看着他觸電而亡。如果“衛倫”再因為他被蛇咬中毒而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陰影。

而此時此刻,喬今并不知道陸餘的心理陰影,只覺委屈,他都被蛇咬了,陸餘還沒好臉色。

“……你有話對我說?”陸餘想起來問。

喬今斟酌一下,覺得誤會越早解除越好,鄭重其事地說:“我想說的是,我跟袁萌分了。”

提到袁萌,陸餘眼神以肉眼可查察的速度冷下來。

喬今等了半晌,也沒等到陸餘只言片語,兀自繼續:“是真的,我跟她本來也沒什麽的,是我鬼迷心竅上了賊船……呃……”他不知道陸餘還喜不喜歡袁萌,說袁萌是賊船會不會不太好?

“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麽意思?”陸餘打斷他,“炫耀嗎?玩了別人的女人,然後甩了?”

喬今讷讷地回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跟你道歉,對不起。”

“不需要。”陸餘冷冷撇開眼睛,“正如你所說,你是上了賊船。”

“……”

袁萌這個女人,手段了得,慣會釣人,陸餘都上了一次她的賊船,何況衛倫?

仔細想想,其實他沒必要動怒,因為總有一天衛倫會步上他後塵,頭頂綠意盎然……

結果“衛倫”先把袁萌甩了?

嗤。

陸餘心裏居然有點爽。

今天又是幹農活,又是被蛇咬,喬今早就被折騰累了,關燈不多時,他就睡着了。

陸餘卻是輾轉反側,他的身體比喬今更疲憊,但心煩意亂,事情樁樁件件在腦海回溯。

喬今三番兩次“非禮”他;

喬今為救他,以身犯險被蛇咬了;

喬今向他坦白與袁萌分了。

意思再明顯不過。

陸餘如同一只幽靈站在喬今床邊,借着床頭燈俯視眼前的青年。

“……就這麽喜歡我嗎?”他喃喃低語,眉心微蹙,像是被什麽情緒深深困擾。

……

接下來幾天的拍攝很順利,沒再發生什麽讓導演吓到心髒驟停的大事,可算讓他保住了節目。

喬今一好,張耿故态複萌,念及陸餘被綠,又開始時不時地拿話刺一下喬今。喬今當他是小孩,不跟他計較,張耿一把刀子嘴撞到棉花上,別提多沒趣了。

陸餘在錄制的空隙摘了隐形麥,對張耿招小狗一樣:“過來一下。”

張耿果然如同一只小狼狗搖着尾巴跑過去,“陸哥,怎麽了?”

陸餘看了眼在菜園裏賣力拔蘿蔔的喬今,唇角若有似無地勾了下,收回視線,語氣淡淡:“你收斂一點。節目組都看出來你針對衛倫,觀衆也不是傻子,節目播出你肯定被罵。”

張耿撇撇嘴:“我對他夠客氣了。”

“他跟袁萌分了。”

“……”張耿傻愣愣的,“啊?”

“迷途知返,回頭是岸。”陸餘一語雙關,既肯定了喬今,也是在勸張耿,別入戲太深了。

殊不知,他自己就給自己加了一出戲。

張耿對喬今的态度說不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但确實正常了許多,導演還暗自可惜少了沖突。不過也好,相處這麽些天,要是到最後還不能相處融洽,不是節目組的流程有問題,就是兩人之間真的有仇恨。

第五天,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真人秀正式錄制完成。導演組收音組跟拍攝像以及工作人員,無不松了一口氣,這期嘉賓是他們請來的咖位最大的嘉賓,并且因為地理環境,就連晚上睡覺都在提心吊膽,總算有驚無險地錄制結束。

節目組收拾機器,各家助理也都趕來,導演邀請他們聚餐,林義歉意婉拒:“不好意思導演,晚上七點的飛機,明天衛倫哥還有事。”

明星越紅越忙,導演表示理解。

大家彼此道別,互加微信。喬今把簡衾與呂欣的都加上了,看向張耿,遲疑地問:“加個好友?”

“誰跟你是好友。”張耿嘴上這樣說着,掏出手機,“我告訴你,沒事別騷擾我啊。”

喬今失笑:“不敢。”

這幾天,喬今對張耿一直是以柔克剛,張耿目光在喬今臉上轉了一圈,帶着些許困惑,切了一聲:“沒勁。”

陸餘的微信,喬今是真的不敢想,畢竟上次通過羅淑英也沒要到。但還是要走個形式,他走到他面前:“陸老師……”

陸餘眼也不擡,大發慈悲般将二維碼遞出去。

喬今愕然。

“快點。”陸餘說。

喬今連忙掃了二維碼,加了陸餘好友,兩秒通過。

他還是受寵若驚的狀态,一眨不眨地看着陸餘,眼瞳晶亮,仿佛閃爍着無數小星星。

陸餘壓着唇角,低聲說:“那麽多雙眼睛看着,你別跟花癡一樣。”

喬今:“……”我?花癡???

門口傳來工作人員的竊竊私語聲,喬今望去,亦是錯愕。門口來了幾個警察。

“呂欣在嗎?”他們問。

呂欣與其助理:“……”

導演心中一咯噔,一萬頭草泥馬在心頭狂奔,卧槽啊!他媽的還是出事了?!這節目到底能不能播出了啊啊啊!!!

“呂欣,哪位是呂欣?”警察又問了一遍,大約是見導演面容慈祥、身形如彌勒佛,一身富貴氣,問他,“你是節目負責人?”

導演笑得很勉強:“警察同志,你找呂欣有什麽事嗎?”

“別擔心,就問她幾句話。”警察說。

呂欣助理期期艾艾站出來:“警、警察同志,問什麽話?”

警察低頭看了眼呂欣證件照,估摸着助理旁邊的就是呂欣,“小姑娘眼睛整了吧?這樣不行啊,回頭去重新拍張身份證照,差點沒認出來。”

呂欣眼角一抽:“嗯……”

“別緊張,就問你幾個問題。”警察帶她走到一邊,翻開文件夾,從第一個問題開始問起,“你跟吳詩萱認識吧?”

平生第一次被警察找上,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呂欣看了眼做筆錄的警察,吞了一口口水說:“認識。一個公司的。”

難道吳詩萱犯事了?

“平時關系怎麽樣?”警察問。

“還好吧……”塑料姐妹那種,畢竟都是一個公司的,咖位差不多,吳詩萱家有錢,而她也有金主,資源明争暗搶,給對方使過不少絆子,但面上還是要維持姐妹情,微博也都互相轉發。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麽時候?”

“這個我記不清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了,平時大家都挺忙的……”說着好像想起什麽,“對,上次是在她生日宴上,我還送了她一對好幾萬的耳環呢!”

她想自己下個月就生日了,應該會收到回禮,也就不那麽肉痛了。

警察當然不會關心她送了什麽,只問:“那你上次見她的時候,發現她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啊。她挺開心的。”

“最近你們有通過電話,發過信息嗎?”

“有啊。不過她都沒回。”呂欣小心翼翼地問,“吳詩萱是不是犯什麽事了?”

警察不答反問:“十月二十八號晚上,你在哪裏?”

“什、什麽意思?”呂欣懵了,緊接着頭皮發麻,渾身寒毛都炸起來,牙齒打顫,“吳詩萱她……到底怎麽了?”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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