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新寫)

待商珏去上了朝之後,莊歸就一個人在府中,滿腦子想的還是自己被關在牢獄中的養母養父,于是她在府裏兜兜轉轉就不知不覺走到了卓妃卿的屋子前面。

卓妃卿的房門是開着的,下人正在幫她打扮,她穿着很正式的衣服,似乎也是要去宮裏的樣子。

莊歸看到裏面的人正在忙乎着也沒注意到她,她只好用手敲了敲門,卓妃卿這才回過頭來,她身旁的丫鬟正拿一支釵子在她頭上比了比,她一只手擋掉那丫鬟的手,看着莊歸說道:“你有事麽?”

卓妃卿的态度說不上好,但是也說不上不好,只是不鹹不淡的樣子。

莊歸也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有件事,想請你幫下忙。”

卓妃卿看了眼下人,那些侍女便走了出去,莊歸則走進房間,卓妃卿把桌上的一支簪子對着銅鏡往頭上一插,一邊說道:“你可以說了,我的時間不是很多。”

莊歸慢慢眨了幾下眼睛,“夫人肯定知道我義兄把我養父和養母關押在牢獄的事情。”

卓妃卿斜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想說什麽。”

莊歸又走了幾步,道:“我想說,能不能請夫人……”

卓妃卿一只手打斷了莊歸的話,她道:“這種話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養母在牢獄中染了很嚴重的風寒,我看到她的時候真的已經快不行了,所以夫人你能不能替我找個大夫去看一看。”

卓妃卿橫着眼大量了莊歸幾下,那雙細細長長的眼睛就一直在莊歸的身上掃來掃去,随後她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做不到,這必須要相爺的批準。”

莊歸捏緊了胸口的衣襟說道:“難道夫人就不能……”

“我做不到。”

莊歸頓時黯下了眸子,漸漸松下了手,她道:“那好吧,打擾你了。”

于是她就準備離開,卓妃卿一直盯着莊歸,心中默默想着,真的是太像了,連神情都一模一樣,如不是上個月她進宮還看見太後她真的要以為眼前人便是太後錦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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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她不由地叫住莊歸問道:“你,真的是孤兒?”

莊歸才轉過身,這又默默轉了回來,她道:“我不知道。”

“你從未見過你的親生父母?”

“沒有。”

“你也沒有親人?”

“我不知道。”

莊歸對這些問題的回答很木然,似乎她并不是很關心。

卓妃卿眯着眼瞧着她,眼神漸漸收斂,帶着銳利的光芒,随後她轉過頭道:“你下去吧,你養父養母的事,這只能靠你去求他了,我無能為力,不過有時候你也不要把他想得太壞了。”

莊歸後知後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只是随後就走出了房間。

卓妃卿這樣盛裝打扮其實是為了進宮去見太後娘娘,每隔一個月她就要進宮去陪她聊聊天說說話,這已經是慣例了。

卓妃卿走到府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回來的商珏,她悄悄地瞧了一眼商珏,商珏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卓妃卿也停下來鞠了一躬。

商珏掃了她一眼,“你去見她?”

卓妃卿這才翩翩然地走到商珏身邊,一只手輕輕攬起他的手臂帶着嗲氣說道:“是呀,也是好久都沒有見堂姐了。”

“不是上個月才去過麽?”商珏冷言冷語直戳她的脊梁。

卓妃卿也只好掩着尴尬輕聲一笑,“我都有點忘了呢,正準備去呢。”

商珏朝府裏看了看,道:“她還好麽?”

卓妃卿順着商珏的目光揣摩了一會,随後道:“挺好。”

商珏聲音冷了一點,他道,“我沒說宮裏那個,我說的是府裏那個。”

卓妃卿這才領悟過來商珏指的是莊歸,她想了想莊歸之前那憂愁的神态好像搖搖欲墜的身姿說道:“還行吧,不過也許不太好。”

随後商珏目光稍微暖了一點,他看着卓妃卿帶着柔聲道,“路上小心。”

卓妃卿也附和地笑着,璨若桃花,她用手在商珏的胸口輕輕撫摸了幾下道:“恩,我知道。”

随後商珏便直直地朝府裏走去了,卓妃卿微微一笑,也離開了府邸。

商珏一回到府裏,正坐在正廳裏喝茶,面前桌上是一壺上好的龍井,他一個人坐在正廳裏把周圍的人全部都屏退了下去,随後手肘撐着桌子,手扣着額頭閉着眼睛養着神。

整個屋子裏只能聽見他輕輕的呼吸聲還有風掠過長廊的鳴聲,也不知道為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睛,往門外喚了一聲。

一個人弓着腰一步步恭敬地走了進來,是府裏的劉總管,他走進來朝商珏一拜道:“相爺不知道有什麽吩咐?”

商珏有些疲憊地搖了搖頭道:“她在牢裏的那個養母是不是病了?”

劉總管點頭道:“是的,病的不輕似乎。”

商珏一手按着太陽穴道:“去給她找個大夫,要最好的。”

劉總管有些沒反應過來,商珏性子在他眼裏就是怪裏怪氣完全沒有預兆,彼時要抓人,此時又要救人。

商珏則又加了句,“看不好拿你是問。”

劉總管忙答應下來,“是,是,小的這就去。”

他剛準備退出去,就看見一個下人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是莫世離。

商珏當然也看到了,他瞟了莫世離一眼,“急急忙忙的幹什麽。”

莫世離抓了抓頭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商珏将腿上的袍子撩起來重新抖了抖又蓋在了腿上,随後一條腿疊在另一條腿上,他道:“想好了再說。”

莫世離在心裏把話拐了幾個彎子随後說道:“是這樣的,相爺,牢裏那個女人……”

商珏眉毛一皺,“哪個女人?”

莫世離食指指着牢房的方向道:“就是莊歸姑娘的養母。”

“哦,怎麽了?”

莫世離手心裏捏了一把汗,“她死了!”

商珏一瞬間眼光冰冷且銳利地朝他切來,盯着莫世離看了良久,看得莫世離渾身上下冒冷汗。

此刻商珏似乎腦子裏正在想着什麽,他只是那樣看着莫世離,莫世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硬着頭皮等着挨罵。

旁邊的劉總管此刻也深感氣氛不對,總覺得相爺的表情很陌生,好像在隐忍着什麽巨大的情緒。

莫世離冷得渾身一顫,旁邊的劉總管也吓得大氣不敢出,屋子內陰冷的空氣裏只能聽到商珏的詢問聲,他道:“死了?”

莫世離艱難地點點頭。

忽然,“嘭”的一聲,桌上的那壺醇香還帶着熱氣的龍井就被砸到了地上,莫世離擡頭看到商珏冷冷地笑着,他道:“我養着你們這些廢人做什麽。”

他笑的極其殘酷和冰冷,目光則像是要割裂莫世離的喉嚨那般。

莫世離壯着膽子說道:“相爺,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本來抓進來難道還準備錦衣玉食對待他們嗎?”

幾縷輕不可聞的冷笑,商珏道:“我要怎麽對待他們,你又怎麽知道?”

劉總管此刻也顫巍巍道:“那相爺,你說這事,是要怎麽處理才好?”

商珏閉着眼睛往上好的檀木椅上靠去,一邊說道:“一個字不許給我說出去。”

“可是,已經有人知道了……那些獄卒……”

商珏語速緩慢,一字一句道:“知道的,就全部解決掉。”

劉總管實在不明白,相爺明明看起來很讨厭莊歸這個女人,但是為什麽又要為了瞞著她而大動幹戈呢?

他本來準備再追問幾句,被莫世離的眼光瞥了幾下,便也只好吞進去了,于是兩人就準備離開。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門被推開了,幾個侍衛正在攔着莊歸,但是似乎攔不住莊歸已經死活作勢地闖了進來。

商珏看見莊歸,眉間立刻蹙了起來,他道:“你幹什麽。”

莊歸臉色很難看,可以說是憤怒和絕望,她字字顫抖,“你還要害多少不相幹的人才肯罷休?”

商珏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

莊歸一下子甩開周圍幾個侍衛,大步朝商珏走來,她胸口呼吸很激烈,劇烈地起伏,她道:“我全部都聽到了!”

商珏沒有回答她。

莊歸又道:“我母親死了。”語氣到了結尾處帶了哭腔。

商珏抿了一口茶水,“我餓了,你陪我用晚膳。”

莊歸的臉已經因為悲傷而漸漸扭曲變形,她用臨近崩潰的聲音,死死壓着喉嚨深處想要放聲痛哭的沖動,她低低吼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冷酷?”

商珏沒有說話,一瞬間他也沉默了,他就那樣看着莊歸,沒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理究竟是怎樣想的,但是他看着莊歸的眼神一點不冷。

莊歸見到商珏遲遲不說話,一下子失去了控制那般朝他奔了過去,她眼神茫然不知所措,卻憤怒悲傷的出奇,帶着一種要和商珏拼命的決心,她邊跑邊喊道:“商珏,你究竟有沒有心?”

劉總管一看莊歸好像已經失去了理智,連忙要去攔住莊歸,怕她傷了相爺,卻看見一邊的莫世離雙手靠在身後,一點都不着急不擔心商珏的樣子,并且莫世離還看了劉總管一眼示意他不要去阻攔莊歸。

于是劉總管就和莫世離一樣都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

莊歸奔到商珏面前,她極度忍耐着那股從心底源源不斷噴湧出來的悲憤看着商珏,商珏則是面色冷靜到了極點。

莊歸質問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到底做了什麽你要這樣對待我的家人,我還不夠聽你的話嗎!”

商珏似乎權當眼前沒有這個人一樣,他一只手撐着額頭,揉着太陽穴慢慢閉上眼,好像莊歸就是那一幅畫,一只花瓶。

莊歸喘着很粗的氣,她這次是真的到達對這個人忍耐的極點了,她忽然擡手一個巴掌就準備朝商珏甩去。

商珏立刻睜開眼把她的手一把抓下舉在半空,他冷冷地說道:“你不要太放肆了。”

莊歸一只手不成,反手又是一只手準備朝他甩去,商珏立刻也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他把她的手往他面前狠狠一拉,重複道:“你不要太放肆了。”

莊歸緊緊咬着牙關,死死盯着商珏,喉嚨深處迸發出源源不斷的悲戚,她深吸了一口氣,絕望地看着商珏,“你會有報應的。”

商珏一下子放開了她的手,重新靠回椅子上,依舊沒有說話,他的表情很淡,淡到根本無法揣測他的思想。

這點令劉總管很吃驚,以相爺陰冷的脾性,此刻被莊姑娘這樣态度說話卻一點沒有生氣的樣子,要是尋常人也許早就拖出去小命都沒了。他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叫莊歸的女人了。

莊歸目光慘淡無光,她道:“商珏,這一切都是要還的。”

商珏略略掃了她一眼,“那又如何?”

莊歸一下子提高了嗓音,她吼道:“你會有報應的。”

商珏低低地笑出了聲來,他可笑地看着莊歸,眼神卻很奇怪,不冷,不陰,也不厭,他一點點看着莊歸,帶着殘忍的笑意,他道:“那也是你自找的,是他們活該。”

“咯噔”一下,也不知道是什麽在心裏一瞬間就支離破碎了,莊歸的眼淚一下子奔湧而出,她忽然覺得自己過去就是一個笑話,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人心,他就像是一個修羅,一個惡魔,一個混蛋到了極點的惡人。

她過去的那些年,一切都只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他從來都是這樣看不起她,從來都是。

原本還存在的一絲幻想徹底打碎,她是一個被世人嘲笑的傻子。

她深深地閉上眼吸了一大口氣,在緩緩吐出,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她發現她做不到,她盯着商珏,眼睛像劍刃一般鋒利,她咬着牙道:“你會不得好死。”

商珏忽然伸出手,用手背拭了拭莊歸臉龐上的淚水,他不慌不忙地說道:“哭什麽。”

莊歸冷冷打開他的手,她仰起頭道:“不是為你流的,是為我。”

商珏依舊是很優雅地坐在椅子上,他微微斜了斜頭道:“所以呢。”

莊歸不再強忍淚水,而是随它們肆意流淌,她神态漸漸轉冷道:“殺人償命。”

商珏似乎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冷笑看着莊歸,“你說我要償命?替誰,替你那個沒用的廢人一般的母親?”

莊歸剛剛冷靜下來的情緒一下子又到達了爆發點,她伸手就想去和商珏拼命,卻又一次被商珏牢牢抓住了手腕,她連眼眶都全部紅遍了,使勁掙脫卻被商珏牢牢禁锢住。

她掙紮了幾次之後,紅着眼對商珏狠狠道:“現在我恨不得殺了你。”

“殺了我就能解決?”

“至少我的可以。”

“別幼稚了,即使我死了你的母親也活不過來。”

莊歸一口咬上商珏扣着她的手,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真的是在往死裏咬,她要咬斷他的經脈,讓他立刻失血而亡。

商珏卻也沒有閃躲,只是站在那裏讓她咬着,站在一邊的劉總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詢問地目光看着莫世離,卻見莫世離搖了搖頭。

莊歸咬了半天,最後終于還是頹然地漸漸松開嘴,她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四肢無力地垂蕩着,她神色渙散,像是一下子大腦沒有空氣進入,最後決然地看了一眼商珏,便一下子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一瞬間,被商珏抱住了她以至于沒有倒在地上。

莫世離立刻走上前去說道:“王妃應該是悲傷過去以至于暈過去了,相爺不如我先把她擡下去休息,順便找個大夫看看。”

商珏目光筆直地看着前方,點了點頭,随後說道:“還有,把她母親的屍體埋在商家陵園中,挑一塊風水好的地方,厚葬了。”

莫世離有些遲疑道:“可是,要埋在商家陵園內,一定要是商家的人……”

“那就把她加進族譜。”商家似乎已經不願意再談及這件事,他繼續坐在椅子上撐着自己的額頭,沉思着。

劉總管徹底傻眼了,這商家族譜豈是随随便便可以加進去的,相爺竟然對莊歸做到如此地步……

莫世離則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道:“那麽相爺,莊姑娘那邊?”

“看着她,別讓她見任何人,看好了,也別讓她跑了。”

莫世離嘆氣道:“小的知道了,不過相爺你已經夠煩了,就不要在為這種事操心了。”

商珏冷笑,“這事是誰給我捅出來的簍子。”

莫世離又道:“不是,相爺我的意思是,朝堂上的事已經夠您操心的了,就不要在管莊姑娘的事了。”

商珏凝着眉,沉默片刻,随後道:“我乏了,你可以下去了。”

這一日,天黑壓壓的一片,遠方的烏雲推着滾着地從遠處擠來,地上的人似乎每個都應了這煩悶的天氣,人心惶惶不定。

原本應是十分熱鬧的集市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一下子就那麽靜了下來,人們踩着地上的碎葉子緩緩走過,喧鬧的話語少了,鳥鳴也靜了,匆匆而過的旅客風塵仆仆卻個個行色匆匆,步履或急或緩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閑置半刻,就好像,這百年長安也快要變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JJ真的很抽,我嚴重懷疑他服務器是淘寶買的,順便感謝給我留言的妹子們,這麽抽還爬上來留言你們真的是天使(づ ̄3 ̄)づ 還有LRQ姑娘~ 最後,大家一直懷疑太後和莊歸是不是一個人,其實真谛不是一個人,是完全兩個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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