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晚,幾個下人守在莊歸房間的門口,此時府裏已經燃遍了燈火,連遠處的蒹葭都被染上了一層黃暈。

幾個下人立在莊歸的門外,莊歸從剛才被擡回來之後就一直昏睡到現在,大夫只說是悲傷過度導致暫時的暈厥,開了點藥打算等莊歸起來後喂她喝下。

此時幾個下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議論着莊歸的事。

一個侍女小聲說道:“聽說今天下午鬧得可大了,王妃在相爺房間裏又吵又鬧大吼大叫的。”

“不會吧,王妃平時性子那麽溫和的一個人,實在想象不出她大聲說話的樣子。”

“是呀,能把王妃逼到這個程度,我覺得吧,一定是出了什麽天大的事。”

“而且我聽說,相爺竟然一點沒發怒,侍衛們說相爺就任憑王妃在他面前像發瘋一樣的鬧。”

“看來這事一定不簡單,相爺也那麽反常。”

“是啊是啊,算了,這種事,反正我們這種勞碌命的人是肯定不會知道的了。”

“噓。”一個丫鬟忽然悄悄拉住另一個丫鬟的袖子,然後用眼色往前面瞄了眼。

只見商珏正緩緩走來,風一陣陣吹翻他的衣角,面色冷凝,他邊朝這邊看來邊走着,那幾個小丫鬟立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商珏走到莊歸門口,看着那幾個丫鬟低聲道:“人呢。”

小丫鬟立刻回答:“還躺在裏面沒有醒。”

商珏朝門內看了眼,“大夫說什麽了。”

“說沒有大礙,等着王妃醒來就喂藥喝下,瞧這碗藥還端在我手裏呢。”說完給商珏看了看手裏端着的那碗藥。

商珏瞟了眼就轉身打開房門說道:“把要先端進去,然後你可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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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那丫鬟便跟着商珏進了房間,将藥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

商珏一步步踱到了莊歸的床邊,莊歸閉着雙眼,她眉頭緊鎖,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手也是緊緊地按在床單上,身體硬邦邦地躺在床上,直直地像一條木頭。

商珏在床頭看了她片刻,就那樣一直默默地凝視她,忽然他伸手想去觸碰莊歸的額頭,但是在半空中的時候忽然停下了手随後又收回來,語氣一下子冷淡了不少道,“醒了就睜開眼。”

莊歸的眼皮跳了幾下,随後她睜開眼,空洞地看着商珏,不再有往日那種生氣,商珏挺直了身子說道:“我讓丫鬟來給你喂藥。”

莊歸微微挪動了幹涸的雙唇,“不要。”

商珏道:“我說的話由不得你要不要。”

莊歸語氣有些微弱,但是她堅定地重複了一邊,“我說了我不要。”

商珏一下子目光朝她移去,像是看到一個十分奇怪的人,他說:“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莊歸雙目盯着天花板,“我要走。”

“走?”

“離開這裏。”

商珏帶着可笑的聲音道:“你能走到哪裏去?”

莊歸道:“随便哪裏。”

商珏笑道:“你以為你走得掉?”

莊歸眨了眨眼睛,咬着唇随後道:“你會有報應的,這一切都是要還的。”

“那誰來給我報應,你,上天?”

“都會。”莊歸說完一下子撐起身體看着商珏,她的眼神帶着決然,這麽看去,商珏忽然覺得她和以前那個莊歸不一樣了。

“那我等着。”

莊歸好像靈魂出竅一樣,她呆呆的,游離一般地開啓着雙唇,“放我走,不要逼我憎恨你。”

商珏逼視着她,“倘若我不答應呢?”

莊歸一手重重地敲在床欄上,她怒視商珏說道:“商珏,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商珏看着莊歸的眼神,看着她的動作,他聽完她的話忽然走了幾步上前到莊歸面前,随後舉起一只手就朝她的臉上一掌狠狠扇去。

“啪”。

莊歸的臉上立刻留下了紅色的印跡,她沒有用手去摸自己的臉,而是盯着商珏,用一種決然的目光。

商珏緩緩吐出冰冷的語句,他道:“你最好注意你的态度。”

莊歸露出幾聲慘笑,随後她忽然舉起手也反手給了商珏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這一聲比剛才商珏的那一聲更加的響亮。

商珏顯然有些怔住了,他從未想到有人竟然有如此的膽量敢扇他,他怒火直升用一種恐怖的眼神盯着莊歸。

莊歸嘴角慢慢憋出一個慘白的笑,她道:“我再也不會聽你的話了。”

商珏一把揪起撐在床上的莊歸的衣領子,他把她的領子緊緊抓在手心,然後一點點地把她的脖子給提起來,莊歸只覺得喉嚨口青筋暴起,整個臉都在充血漲紅,身子慢慢被提起來。

商珏越捏越緊,把她越拎越高,他說道:“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掐死你。”

莊歸說不出話,只好睜着眼睛看着商珏。

商珏笑道:“你看,我要弄死你如此的容易,你拿什麽來違抗我。”

說完,莊歸卻忽然伸手拉扯住商珏的手,把它們使勁往外拉扯,她不想死,前段時間她還覺得自己的命無所謂,現在她忽然在意了起來,她要死也不能死在商珏的手裏。

商珏卻死死沒有放手,莊歸忽然一只腳踢出來朝着商珏的身體踢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也是學過武功的,此刻腳上彙聚了很大的力道,商珏沒有想到莊歸竟然反抗他到了這般程度還敢來踢他,一下子竟被她給踢中了。

被踢中後,商珏有些吃痛這才放開了莊歸,莊歸立刻摸着自己的脖子喘起了粗氣,她趴在床上肩膀一起一伏。

商珏只是後退了幾步,但是眼睛還是時時刻刻沒有離開她,莊歸稍微吸了幾口氣才慢慢地轉過臉去看着他,他們兩人就這樣對視着。

莊歸被掐的聲音都緊繃了起來,略帶了沙啞,她道:“你曾經做過的那些肮髒龌龊的事,我都知道,天道輪回,你逃不過上天的。”

商珏壓着嗓音露出幾絲冷笑,“你不用管我,但而且別忘了你父親的命也還在我手裏,你最好乖乖的,才能确保他不會像你母親那樣。”

莊歸眉頭越蹙越緊,她的眼光也越來越冷,最後她像是放棄了最後一絲希望說道:“商珏,要是你對他做了什麽,我會恨透你恨死你恨不得殺了你。”

商珏嘴邊微微一翹,“樂意之至。”

随後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藥說道:“要冷了,你快點喝掉。”

莊歸頹然翻了個身,靠着牆壁坐在床上,“我不想喝。”

“你是要我掰開你嘴灌下去?”

莊歸咽了口水,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商珏,好像他們彼此是如此的陌生,她自嘲笑笑:“商珏我們過去的那點點情分在你看來真的就好比一粒灰塵,也許還不如。”

商珏沒有回答她,只是已經一手端起藥碗一手朝她走來,他走到她的身邊将碗遞到她的面前道:“你的決定是什麽,讓我撬開你的嘴還是自己喝?”

莊歸看着那只碗片刻,随後漠然道:“我喝。”

然後她拿起碗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喝,一些藥溢出來順着她的下巴流到了身上,莊歸剛喝了兩口,一旁的商珏看着她的眸子漸漸暗淡,最後他伸手用手背把她下巴上溢出的藥給拭掉,然後一把拿過她的碗,他道:“你想嗆死自己?”

莊歸低着眉說道:“沒有。”

商珏又一次将藥碗塞到了她的手上,他道:“慢慢喝。”

莊歸閉上眼吸了口氣,随後接過碗慢慢地将剩下的藥喝了下去。

喝完後她本來打算起身去把碗放在桌子上放好,卻被商珏強硬地拿了過去,他往桌子上一扔,随後道:“我說了你應該都聽清楚了麽?”

莊歸往床上躺去,側着身将臉對着牆壁那一面,她說:“莊歸知道了。”

商珏這才終于離開了她的房間,他打開房門,一陣冷風猛地灌入室內,一下子循着莊歸的血管爬滿了她的全身。

她有些冷,把全身都蜷縮了起來。

商珏最後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離開時,已經是深夜,極靜極靜。

随後,府裏就陷入了一片靜穆,商珏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看見卓妃卿正等在他的房內,她穿着晚裝,頭發披在肩上,妝容精致,帶着半分妩媚半分撩人。

其實商珏并沒有多看她一眼,他一進門就往內屋走去,卓妃卿立刻走上去跟着他,商珏忽然道:“晚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卓妃卿并沒有打算離開,她柔柔的走到商珏身邊,一只手輕輕地揉着他的胸口說道:“相爺,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成親那麽久了,都還沒有孩子呢。”

商珏的臉依舊是緊繃着的,他道:“我現在還不想要孩子。”

卓妃卿有些被打擊到,她道:“可是身為堂堂相爺,怎麽可以沒有後繼之人呢。”

卓妃卿自己也知道商珏對自己的态度,她仗着自己是太後的堂妹所以腰杆還是很直的,也知道商珏不敢拿她怎麽樣,也不敢和她翻臉。畢竟她的身後是太後,而太後的身後是朝堂整個龐大的卓家。

商珏忽然轉過身,嘴角含着半分笑意,挑了一簇她胸前的頭發說道:“這事急不得的,該有的時候總是會有的。”

卓妃卿還想繼續勸道:“可是……”

商珏已經放下了她的頭發,轉身準備趕人了,他道:“我累了,你回去休息吧,你知道我喜歡一個人就寝的。”

卓妃卿想到以前莊歸還沒出嫁之前,在相府可是一直在這間房裏過夜的,想到此刻她心情很不舒暢卻也不好說出來,她帶着一股酸意道:“聽說剛才相爺一直在莊歸的屋子裏。”

商珏忽然停頓下動作看着她道:“你想說什麽?”

卓妃卿喃喃道:“相爺對她可真是不一般啊,可是照理說相爺不是應該很讨厭她才對麽?”

商珏不再理睬她:“你走麽?”

卓妃卿知道每次一說到莊歸他就态度冰冷,便嘆了口氣略帶不甘心地離開了房間。

全府又一次陷入了沉靜,商珏房內的燭火也熄滅了,再然後,月色一點點下沉,月光清冷灑在大地上,街頭上巷尾還有相府上下的燈光一點點散去,似乎整個長安城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相府裏除了巡夜的侍衛,所有人也都熟睡了。

當大家還睡得懵懵懂懂的時候,莫世離飛也似的闖進商珏的房間,把睡下的商珏給吵了起來,商珏皺眉看着莫世離跪在自己面前,他道:“什麽事。”

莫世離急切地說道:“莊歸,她,殺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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