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出謀劃策
遠山在門口等着他們,見到秦鎮老遠就迎上來,“爺,二爺剛才來過,說有事。”
秦鎮跟宋青葙說了聲,去了聞風閣。
碧柳見宋青葙沒精打采的樣子,勸慰道:“世間賣兒鬻女的有的是,以前我家街坊有個馬婆子,專門把好人家的閨女賣給外地的客商。十姑娘好歹也是出嫁,說出去也好聽點。”
宋青葙恹恹地說:“我明白這個理兒,只是想到十娘含苞待放的年紀被人糟蹋,心裏堵得慌。要是我不認識她倒也罷了,可有偏偏認得。”
碧柳便道:“說起來也真可惡,丁家又不是揭不開鍋了,怎麽就這麽拿着閨女不當人?”
“九娘以前說過,丁夫人成親多年無所出,且受了些腌臜氣,二十七八歲上生了四娘,又有了丁智,後來再懷孕,丁夫人以為會是男孩,沒想到接連是兩個閨女。失望大希望就大,九娘跟十娘自小就不受待見,連大氣不敢出一聲。這次還是丁夫人身邊的婆子看不過去,将話偷偷遞給了十娘。十娘能有什麽主意,只能求救于九娘。”
碧柳氣呼呼地罵:“丁夫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看丁智也不是個好鳥,但凡有點血性也不能由着爹娘把親妹子給賣了。他用着妹子賣身的銀子能安心?”
宋青葙冷笑一聲,“要是個好的就不會跟李總兵的兒子搶紅倌打架了,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九娘往火坑裏跳。”
碧柳想想也是,先前丁九娘訂那門親事,丁智一清二楚,還不是半句話都沒有,心裏越發對丁智不齒,恨恨道:“要我是九娘,幹脆豁出去把她哥給閹了,讓她爹娘從此絕了戶,看看她還敢拿閨女不當人。”
宋青葙失笑,也不顧碧柳這話說的粗俗,只道:“九娘也是性子軟,若換成你,丁夫人不見得敢這麽有恃無恐。”
兩人說了會話,宋青葙感覺有些疲倦,遂道:“我吃不下,先去眯一會,等世子爺回來就叫醒我。”
碧柳應着,将門掩好,坐在外間的椅子上嘆了會氣,心道:早知道不該讓她去看丁九娘,平白無故惹了一肚子不痛快。
可宋青葙的作風,她也是明白的。當初秀橙偷了挂件出去,宋青葙不也沒有追究她家人的責任,反而給了她嫂子十兩銀子。
宋青葙千好萬好,就是這點不好,心太善。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太善良有什麽好處?
碧柳獨自嘀嘀咕咕着,冷不防面前出現個人影,卻是秦鎮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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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鎮進內間一看,宋青葙合衣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便沒吵醒她,回到外間問道:“夫人吃中飯了嗎?”
碧柳慌忙站起來,恭敬地答道:“沒吃,夫人說沒胃口,吃不下。”
秦鎮又問:“在三聖庵出了什麽事?”
說話聲音不大,神情也很平和,可碧柳就是感到有股莫大的令人心悸的壓力劈頭蓋下來,讓她不敢有半分隐瞞,原原本本地将丁家的事說了一遍。
秦鎮驀地就沉了臉,冷聲道:“別讓夫人睡太久免得夜裏走了困,稍過會把她叫起來吃點東西。我在外面書房裏。”
碧柳連聲答應。
秦鎮對宋青葙還是挺了解的,宋青葙在遇到煩心事或者不痛快的事時,會習慣性地睡一覺,讓腦子休息會。
秦鎮見她睡着,又想起她在三聖庵門口那種神情,很自然地推斷出定是發生了什麽棘手的事。
果不其然,是丁家的事。
本來丁家賣兒賣女跟秦鎮無關,他沒有權利幹涉,但這事惹得宋青葙不開心了,他就想伸手管一管。
該怎麽管?
依着他往常的性子,就提着劍一下把丁夫人給了結了,再讓她橫生是非。
可現在他不能,眼下他的日子跟蜜糖水似的,不能為了那個妖婦給毀了,不值當。
秦鎮左思右想沒什麽好點子。
正郁悶着,遠山進來禀告,“林管家有事回爺。”
秦鎮眼前一亮,連忙把千玉叫了進來。
千玉拿着本花名冊子給秦鎮看,“這是府上的小厮仆從,共二百三十八人,其中世仆一百六十二人,後來買的以及投奔來的是七十六人。”
秦鎮就問:“你記這個幹什麽?”
千玉笑笑,“夫人吩咐的,把人都統計起來,有什麽本事也記上,到時用起來方便。至少每月該支出多少月例銀子心裏能有個數。昨兒夫人還說,家裏有孩子的,除了月錢外,每家另給一包窩絲糖,家裏有老人的,給二兩茶葉,像我這種無牽無挂的,或是給一壺酒,或是給雙鞋。東西不多,是個情分。”
秦鎮聽了,把花名冊子翻開看了看,上面每個名字後面記着年齡,籍貫,進府的時間,經手人以及有什麽技能,很是齊全。
看過,把冊子放到一邊,道:“我眼下有樁棘手的事,你說怎麽辦好,既讓夫人舒了心,又不把咱們府裏給牽扯進去。”
千玉聽了便笑:“世子爺沒跟夫人商量?”
秦鎮嘆道:“夫人事情太多,而且也不能抛頭露面地做,反正我閑着,順手就辦了。”
千玉想想,拿起花名冊子,翻開兩頁,指着一個人名笑道:“可巧,這不就用上了。”
秦鎮探頭一看,是專給清平侯喂馬的馬夫,叫王二,四十五歲,籍貫福建,會木匠活,便問:“他能幹什麽?”
千玉知秦鎮性情豪爽,沒那麽多彎彎道,當下也不隐瞞,低聲說了個計劃。
秦鎮聽得兩眼放光,“啪”一掌拍在千玉肩頭,“你這家夥心眼道道怎這麽多?”
千玉捂着肩膀苦笑,“世子爺手勁也太大了些,林蒙真是吃不消。”
秦鎮笑道:“藥水跟王二就交給你了,其餘的事我來辦,套麻袋我最拿手。”
千玉笑應着告退出去。
秦鎮将遠山、近石、白水、空亭四個小厮叫來,細細叮囑一番,小厮們都是做慣這行的,很快便明白,分頭各自去準備。
秦鎮心情愉悅地回到正房,見宋青葙已醒來,正坐着發呆,就上前柔聲哄了幾句,讓碧柳端中飯過來。
宋青葙見秦鎮等着自己也沒有吃飯,心下愧疚,便将十娘之事暫時擱下,專心地陪秦鎮用飯。
兩人一問一答,有說有笑,很是溫馨喜樂。
飯後,秦鎮不讓宋青葙得閑,拉着她去蓼花亭溜達一圈。
自打天兒冷了,宋青葙就沒來過花園,如今舊地重游,想起以前摘了蓮蓬剝蓮子吃的情形,心裏暖融融的,拉着秦鎮的手不肯放。
此時湖面已上了凍,秦鎮探身下去踩了踩,道:“還沒凍實,等再結實點,咱們下去打刺溜滑。早知道就放些魚苗進去,可以鑿了冰抓魚烤着吃。”
說得興致勃勃,像個大孩子。
宋青葙就笑,“等開春買魚苗回來放,明年冬天就可以吃了。”
她披着件寶藍色的鬥篷,帽沿圍着一圈雪白的狐毛,襯着她的臉如明月皎皎,配上腮邊淺淺的梨渦,溫柔靜谧。
秦鎮盯着她,心頭湧上濃濃的滿足,笑容不經意地自唇角綻開。
一個在亭內,一個在冰上,互相凝視着,無聲更勝有聲。
再過幾日,順天府的衙役給秦鎮遞了個話,秦鎮就往白家胡同瞧了瞧。
宋大老爺一家果真搬走了,除了門窗桌椅外,其餘物品都搬了個幹淨。
秦鎮見那天地上砸得碎瓷片都沒了,料想定是衙役們收拾過,想必也從中得了些好處,也不多問,又取出個十兩的銀錠子扔給衙役。
衙役歡天喜地接過,道了謝。
回去後,秦鎮問宋青葙,“宅子是想留着住還是賣了?要是住,我找人收拾收拾。”
宋青葙沉默片刻問道:“世子爺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秦鎮嘆道:“你別問了,反正餓不死,屋裏空空蕩蕩的,他們沒少賣東西。”
宋青葙點點頭,“我想把那宅子一分為二,中間沏堵牆,原先大房住的那半重新粉刷了讓碧柳跟阿全去住。以前我爹娘住的那半,還照原樣留着,日後也有個念想。”
秦鎮道:“也別從中間分了,只把原來的正院單獨圍起來,還用以前的門,修整起來足夠碧柳他們住。另外那半連着花園重新開個門,你原先的屋子是在花園裏吧?”
宋青葙“嗯”一聲,“就是種着桂花樹那個院子。”
秦鎮笑一笑,“我猜也是,走進去的時候感到很親切。”
“你挨個屋子進去了?”宋青葙訝異地問。
秦鎮搖頭,“沒有,我估摸着你們家的女孩子應該住在花園,就溜達了一圈,看到那顆樹,覺得你必定喜歡。”
宋青葙便道:“二姐姐喜歡花,院子裏種着芍藥月季還有一叢薔薇;四妹妹卻喜歡秋千,院子裏豎了架秋千,種着紫藤。”
秦鎮皺了皺眉,“回頭我讓人把秋千架給撤了。”
宋青葙不由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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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智離開京都到四川已有三四年的光景,此次回來,感覺頗為新鮮。
到底是天子腳下,繁華程度自是偏院的四川不能比的,好吃的好玩的數不勝數,而且妓院也比四川的上檔次,放得開。
丁智雖然瞎了一只眼,卻絲毫沒妨礙他欣賞美女。
看不清,可以近距離看,再看不清,咱不是還有手?用手摸摸不就相當于看了。
從頭摸到腳,從外摸到裏,一邊摸着美人兒一邊聽着小曲,面前還有盤春~色撩人的硬面饽饽。
丁智被小曲勾走了魂兒,一把扯過美人兒,仿着饽饽上的刻紋,恣意行樂,巴不得天天泡在這溫柔窩裏。
這天清早,丁智剛神魂颠倒了一夜,戀戀不舍地告別被窩裏的小美人。
天氣很好,晨陽暖洋洋地照着,丁智心情也很好,一邊哼着小曲兒一邊拐了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