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煙灰缸裏。

程案煩躁地捋了把頭發,吐出口煙:“你不懂,他就是瞧不起我,他那眼神瞧得我心裏特煩,特想打他。”

黃小安聽他這麽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我哪裏不懂了?我比你懂得還要早。

他家窮,錢都省着花,上初中的時候去食堂買飯每天就點一個大白菜就飯吃,一來二去人人都知道黃小安家窮,沒錢吃飯,有一回好聲好氣想讓打菜的叔叔多添點白菜,被他指着他鼻子罵小窮鬼,他嘴笨,那會兒又小,被罵得腦袋暈乎,話也不會說,只會傻乎乎地掉眼淚水。

只不過,程案的确和自己不一樣,他膽大,也聰明,有時候雖然魯莽,但也不是沒分寸的,估計這回也真是那人太過分了,才惹得程案那麽火大。

這麽想着,黃小安也稍微放寬了心,沒再去說什麽,遞酒給程案和他扯扯其他的事兒。

程案和他瞎侃了半天,首戰落敗憋的那口氣終于消了大半,臨走的時候還有點兒傻地朝黃小安揮揮手。

乍一看,程案高高大大的,眉眼硬朗帥氣,笑起來雖總有一些痞氣,但瞧着也算順眼,任是長了一雙火眼金睛的孫大聖也瞧不出,這人是個喝酒打架賭博樣樣都精的大壞蛋。

黃小安趴在吧臺上看程案離去的背影,頗為憂愁地揉了揉腦袋。

除了學習,程案在其他方面還算是有一顆锲而不舍的決心。

他說要教訓祁策,盡管是被班主任老萬發現了意圖,防着盯着好多日子,也沒卸下那顆想要收拾人的心,裝模作樣好幾天,連老萬都以為他程案轉了性,要從不安分地混日子轉變為安安分分地混日子了。

奈何裝模作樣的老虎還是老虎,程案本本分分僞裝了幾天小綿羊之後,終于又不安分了。

也怪祁策自己,下課不回家,還偏走人少荒僻的地兒,恰好被程案這個虎視眈眈好久的餓狼給逮着。

三、

這周按例是下午上完四節課後回家,晚上沒晚自習,周末也不用留校,程案趴桌上睡了一下午再醒過來的時候,剛好最後一節課下課,個個叽叽喳喳歡欣鼓舞,從老師上課講的考點難點讨論到待會兒要去哪條街買什麽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太無聊還是怎麽樣,程案醒過來之後竟也沒走,直條條呆愣愣坐在座位上聽他們叽叽喳喳,直到一幫人聊完收拾完,或獨自或結伴回了家,他才有些回過神來,揉一揉眼睛,背了包也晃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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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過了條街拐彎的時候,眼前閃過一個人,背影瞧着挺眼熟。

風吹一陣,刮落片不長眼的樹葉掉在程案頭頂,程案同學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眼瞧着這人拐彎了,馬上就要消失了,才趕忙拔腿跟上了。

一邊尾随一邊還奇怪,祁策這好學生下課沒事兒不是應該回家寫作業的嗎?他怎麽往這條路上走?

他也就奇怪了一會兒,沒怎麽多想,還樂呢,這幾天想收拾祁策這小子都無從下手,這回倒好,終于讓他給逮着機會了。

程案跟了他一路,看祁策走進一個瞧着像是廢棄不少時日的大院裏,聽他朝裏頭叫喚兩聲之後,跑出來一條大狗。

那狗大概是腿上有殘疾,跑起來一瘸一拐的,跑到祁策跟前直搖尾巴吐舌頭,祁策蹲下來摸摸它,然後從背來的包裏拿出來什麽東西。

程案離得有些遠,脖子伸得老長去看都看不太清楚。

尋思着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什麽,就靠近了一些,卻仍然是輕手輕腳的,迅速閃到祁策左側面一堆雜物後面。

沒太驚訝,祁同學手裏拿的就是一些吃的,袋裝狗糧之類的東西,他把袋子拆開,倒出一些在剛剛拿出來的食盆裏,還翻出一個鐵碗來,細心地倒了些水進去。

正值傍晚,夕陽餘晖正好,像纏綿細膩的水一樣流瀉而下,灑在祁策身上。

程案看他低頭垂眼的一瞬間,那餘晖像是也落到他的睫毛上一樣,溫溫柔柔的、色彩斑斓的、活躍而又閃耀的。

他愣怔了一下。

但也就那麽一下,程案回過神來之後,咂咂嘴,抱着臂倚在那堆雜物上,頗有些諷刺地想:是這麽個好人啊,也怪不得上回聽見了張明珠那話之後,總那麽對自己甩臉色,總用瞧垃圾的眼神看自己。

啧,熱血嘛,正義感強嘛。

但也無所謂,反正他程案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

程案這麽無所謂地想着,卻又莫名的,油然而生一種挫敗和心灰意冷。

連憋了好久的那股子想要教訓祁策的氣都遇冷凝結了。

程案覺得沒意思,拍拍衣服就要走,結果沒注意,手肘不小心撞在了什麽東西上,那堆雜物一松動,哐當一聲全倒了,吓得正吃着東西的大狗沖着程案狂吠一陣。

祁策順着動靜瞧見程案,表情變都沒變,半點驚訝的意思都沒有,神色如常,頗為鎮定地指了指那狗。

“記得它嗎?”

程案一時沒緩過來,瞪大眼睛張着嘴,模樣瞧着特傻逼。

記得什麽?這條狗?他去記一條狗幹嗎?

也不知道程案的反應牽動了祁策哪根神經,只見他盯着程案,又露出那種看垃圾的眼神,然後扯着嘴角一笑。

程案脾氣不太好。

想當然的,原本遇冷凝結的水珠兒騰地一下又沸騰起來,燒成了水蒸氣。

他被惹怒了,走過去提了祁策衣領,怒氣沖沖:“你他媽的什麽眼神啊?老子招你惹你了?”

祁策居然還笑,嘴角往上揚一揚,眼角垂了垂,眼睛看着程案,那深邃眼仁裏透的光卻是冰涼的,帶着一些刺眼的嘲諷。

程案莫名覺得自己被這眼神看得有些無措,無所遁逃,也毫無遮掩,還紅着瞪人的一雙眼慌忙閃避,拎着人衣領的手都松了一松。

可就是松了那麽一松,情況就不一樣了。

程案活了二十年,從來沒覺得自己眼力有過什麽偏差,這回卻栽了,栽大發了。

他以為的,這個被好多小女生愛慕着的好學生只是個弱雞,被他打一圈就碎的花瓶,他來教訓人前都沒想過萬一自己打不過該怎麽辦。

結果,還真沒打得過。

迎頭一拳砸得他腦袋發懵,頭腦裏嗡嗡嗡響了好久,等反應過來,祁策已經迅速按住他的肩,擡膝撞向他小腹。

很疼,像是內髒都被人使了狠勁兒似的撞過,程案反射性地彎了腰,捂住肚子,額上幾乎冒出冷汗來。

他咬牙忍住疼,發了狂一樣朝着祁策臉上砸過去。

“你他媽腦子有病!”

一拳砸去,祁策利落地偏過頭,那帶了一腔怒氣的拳頭便只擦過祁策臉頰,連道紅印子都沒留下。

祁策低低地笑。

“再來。”

程案氣得雙目充紅,卻沒再盲目胡亂地拳腳相加。

他打架鬥毆多年,經驗豐富,知道什麽時候該怎麽出手才不容易吃虧,這會兒冷靜下來,和祁策纏鬥在一塊也沒能落得下風。

卻也只是沒能落得下風。

兩個人打到最後,誰也制不住誰,臉上身上都挂了彩,程案到最後都沒什麽理智了,把祁策按地上揍,祁策反手撐住地面,蜷住身子,趁程案沒防備,另一只手拽住程案落下的拳頭一扯,局勢就掉了個個兒。

程案只覺得自己身上一片燒熱,全身的熱血沸騰,腦袋昏昏沉沉不清不楚的,身體被壓得動彈不得,也沒了力氣,只能硬撐起眼皮狠狠瞪祁策。

祁策一拳正要落下來,瞥見他兇惡的眼神,手停在半空頓了一下,轉而箍住他下巴,眼神落到他咬出血的嘴唇上,愉悅而神經質地笑了兩聲。

“也挺好的,程案,你讓我失望也挺好的。”

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反應,程案腦後被人重擊了一下,眼前一陣發黑,掙紮兩下,再沒了清晰的意識。

四、

再有了意識和感覺的時候,程案疼得差點破口大罵。

哪裏都疼,胸口、小腹、大腿、臉上,甚至只是破了皮的嘴唇,突如其來一陣涼風吹一吹手背上的傷口,疼得他渾身顫抖,下意識要将手縮一縮,卻怎麽也縮不回來。

有人用繩把他的手分別捆在了兩邊的柱子上。

他猛地回魂,眼皮撐開眼前還是一片黑,幾乎看不清什麽東西,他使了勁兒地要扯回自己兩只手,越扯越想罵娘。

綁住他手的繩太緊,太結實,程案自覺自己手腕都要被自己扯斷了,那繩居然半點也沒松。

祁策打開倉庫鐵門進來的時候就瞧見程案在使勁掙紮,嘴裏罵罵咧咧着不幹不淨的話。

他被左右兩根粗而硬的尼龍繩捆綁住手腕,身子不得已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勢,頭顱垂下,露出後頸那一小塊微微突起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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