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得知林思淵和李瀾是親兄弟的身份之後,陸栖陷入了茫然當中。他從容舟那裏所得到的的記憶幾乎已經沒有大多作用了。

說好聽的容舟是林思淵最信任的幕僚,還當成弟弟一般看待,想不到事情敗露後林思淵轉身就賜了一瓶鶴頂紅,眼睛都不帶眨的。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李瀾其實是林思淵的親弟弟。

現在林思淵已經相信自己不是真的容舟了,能不能留下性命就看自己的表現或者林思淵的心情了。

堂堂天界神君,居然混成這樣也真是丢神。

跟親信大眼瞪小眼一個時辰後,林思淵兄弟倆終于出來。陸栖不動聲色地觀察他們兩個人,尤其是林思淵的表情,還好并沒有發怒的跡象。

陸栖生怕因為自己騙了他最愛的弟弟,而遷怒過來,然後再賜一次藥。

平安度過了半日,第二天還沒到晌午,王府就來了客人。

他還沒有走到大殿,便聽到一道年輕但略洪亮的聲音。

“怎麽沒見皇叔那位幕僚?哦,朕是說容舟公子。”一名穿着玄色華貴衣袍的少年正東張西望的,看起來有些開心。他身後站着一名黑色勁裝的中年人輕咳了聲示意他注意儀态。

坐在對面的正是林思淵,他雙手端着茶杯,聽到話只是淺笑一番。

“朕聽說他是惠國侯的人,皇叔可是将他……”少年皇帝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臉上的神色非常認真。

“還有什麽事情瞞得過陛下?容舟的确是臣的幕僚,但他出身惠國侯府,陛下可有何依據?”林思淵只是挑着雙眉,說話語氣不急不緩。

“皇叔,是朕聽錯了。”少年皇帝立馬換了話匣子。

陸栖偷偷站在簾子身後,他打定主意先在這裏聽着先,同時那少年以及他帶的侍衛的聲音也傳到耳中。

[暗衛傳來的消息他就是李家派在皇叔身邊的細作,皇叔不可能不知道,他居然不處置?皇叔不過幾年就已到而立,但府中還沒有女眷,聽聞這容舟雖然為男子,但長得極美,皇叔該不會為了美色而……啧,英雄難過美人關,皇叔也不例外,這古人誠不欺我啊。]

[陛下怎麽又忘了禮數?萬一惹得親王殿下不高興,那就不好了。但好像今日殿下心情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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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栖內心啧啧幾聲,瞧瞧,這少年身邊的侍衛都在忌憚林思淵,果然權勢威嚴跟是不是皇帝并沒有關系。只不過你們想多了,你們口中的容舟公子早就已經被林思淵弄死了。

“朕今日下朝早,也有些空便來看看皇叔,看皇叔可還需要些什麽。”少年皇帝樂呵呵說。

“陛下可有什麽話說?”林思淵也不想跟小孩兜圈子,他輕輕擡眸,臉上帶着和善面容,然後輕聲道,“臣如今已經遠離朝政,陛下不必如此拘束,您記住,您才是大禹的皇帝。”

“是,朕……朕記着,”少年清了清嗓子,“朕确實挂念着皇叔,前幾日母後同朕說了選妃之事,想着皇叔或許也可以考慮。”

這小皇帝也真是膽大,剛剛還猜想林思淵是愛慕容舟才遲遲沒有正妃,現在居然又卻娶妻一事。

“難為陛下惦記着。”林思淵面色不改,“陛下如今後宮只有皇後與兩名妃子,确實該充盈。”

“那朕說的皇叔可有什麽想法?朝中大臣家中不乏嫡出的好姑娘,若是外邦,朕記得也有那麽一兩位适齡的嫡公主。”小皇帝觀察着林思淵,一邊還小心翼翼地說。

林思淵臉上的笑意明顯地淡下去。

“皇叔息怒!”小皇帝連忙說,“當、當然我朝也有龍陽之好的皇親,甚至還有位先祖立了男皇後,朕也是支持了,若是皇叔喜歡誰,朕可以賜婚……”

陸栖聽到這裏心裏一喜,賜婚好啊!想不到凡人的皇帝居然也有做媒的愛號,倒是湊巧了。但沒等小皇帝說完,林思淵就開口打斷對方的話。

“陛下。”林思淵叫了一聲,他擡手對着小皇帝行禮,“臣多謝陛下厚愛,至于王妃之事,臣心裏有數,有勞陛下關心了。”

“皇叔,是。”小皇帝輕輕颔首,“只要皇叔開心便好,朕今日來确實就是為了此事,還有母後托朕來慰問皇叔還有小皇叔。”

“陛下可留下用膳?”

“可以嗎?那朕……”小皇帝正要順勢應下,身後的侍衛輕輕碰了自己的後背,他又稍微收了笑容,“朕怕打擾到皇叔,那便不留了。”

“嗯,臣恭送陛下。”

“皇叔保重身體,王妃,咳!您有什麽需求跟朕說便是,那朕這就回宮了。”

林思淵對着小皇帝行禮,他們轉身後便收了臉上的笑容。

陸栖想着一會出去要怎麽跟林思淵說關于成親的事情,但他現在身份很危險,要是再在他面前說起他不喜歡的話題,估計也是嫌命長。

“你聽了多少?”林思淵的聲音傳了過來。

說話的聲音明明和剛剛在小皇帝面前的一樣,但語氣卻多了幾分寒意。

“參見殿下。”陸栖連忙從裏面走出來,他朝着林思淵行禮後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謹言慎行,但他還是跟毛茸茸打招呼,看它還能不能聽聽林思淵的想法。

毛茸茸只是慣例地蹲在林思淵的輪椅上,找個好位置打盹。

“扶孤回去。”林思淵說了聲,陸栖正要起來,但旁邊的親信已經先一步推着論起。

陸栖擡着雙手略微覺得尴尬,他深吸口氣,算了。

回到無人的寝殿中,林思淵揮手先讓親信出去,屋內看起來只剩下兩個人。

“孤給你兩條路,一是說出你的來歷,二是不說但把命留着這裏。”林思淵不等陸栖開口就輕飄飄說。

陸栖連忙朝着他行禮下跪,動作行雲流水,要是給天界的同僚們看見準要心疼一番。

這不是在逼着自己說出來嗎?但他現在還想不出來自己的新身份,總不能說他是天界來的吧?瞅了一眼毛茸茸,它老人家已經睡着了。

陸栖:“……”

這會您反而不靠譜了嗎?

“嗯?”林思淵輕笑起來,他長得本就好看,嘴角輕輕彎起看起來倒有些如沐春風。

“殿下,我确實不是容舟。”陸栖挺直腰板,端着清冷模樣說。

餘光掃着前方的林思淵,陸栖暗暗打量着對方的表情。

林思淵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手上抓着把手,深邃的雙眸中毫無笑意。

“你是如何進的王府?”林思淵搖搖頭,“哦,容舟的屍身不在,果真是借屍還魂?那你又是誰?孤手上的其中一縷亡魂嗎?”

雖然是神明,但陸栖真的怕那些鬼物,加上是從林思淵口中說出,他感覺手上都冒出來疙瘩,全身止不住地寒意生氣。

“這,嗯,怎麽說呢……”陸栖努力回想自己剛去月老宮裏翻看前任月老們牽過的紅線裏面的人物,不然随意找個人頂替就算了。

“呵。”林思淵冷笑一聲,他微眯着雙眼看向陸栖,“每日死的人那麽多,你偏選了容舟,有何目的?若是尋個好的理由孤便留你一命。”

清冽般的聲音似乎帶着蠱惑之意,饒是陸栖也是有些心癢癢,他清了清嗓子就随口編造。

“我本是山中修煉的精靈,但渡劫失敗,本以為就此殒命誰知醒來,他們便叫我容舟公子,真的是慚愧。”

一直沒有睡着的毛茸茸:“……”

陸栖說完挺直的腰板就心虛地彎了些,他也知道挺扯的。偷偷打量着林思淵,果然他抿着雙唇,臉上不見一絲笑意。那表情看起來下一刻不用鶴頂紅,他直接就能一刀砍了。

“殿下,其實我……”

“繼續說。”林思淵說了三個字。

陸栖腳開始麻了,還能說什麽啊?上面那些就已經突破極限了啊。

但林思淵一直盯着自己,那眼神跟要生吃了自己一樣。

“本君……咳!我渡劫失敗後,進入容舟公子的體內,可能是我們長得很相似?”陸栖說話聲音越來越低。

林思淵眼皮都不擡,還是用剛剛的眼神。

“我只知道這身體叫容舟,您是殿下,李瀾公子是小侯爺,”陸栖又開始胡謅亂編,“畢竟已獲得新生,凡人也罷,總歸是要再活下去的。”

陸栖沒話說了,再說就更假了。

屋內陷入一片平靜中。

越是安靜,陸栖心裏就越害怕。早知道他就不那麽着急下界了,應當先找師兄多問問關于臨淵尊者的喜好以及經歷什麽的。不像現在,陸栖只覺得眼前這個人極其易怒、心狠手辣、鐵石心腸。

[容光……]陸栖在意識中的聲音不自覺放低起來,[本君要是被殺了,會怎麽樣?]

[不會怎麽樣。]毛茸茸天天打哈欠。

[啊?]陸栖小心詢問,[是可以自行換個身份嗎?]

[他不會對你怎麽樣。]直覺。

毛茸茸在心裏默念。

“我不信。”陸栖說完就吓了一跳,他似乎把這幾個字說出來了,連忙擡頭看向林思淵。

“的确不是容舟。”林思淵換了個姿勢,手指輕輕敲打着把手,“但孤不信鬼神之說,你姑且算是特殊。”

陸栖擡頭愣愣看着他,這是信他說的話了嗎?

“你可先留在孤身邊,但孤不保證不會一時不悅便對你起殺心。”林思淵嘴角噙着笑意,“起來吧,看在瀾兒喜歡同你相處的份上,這幾日的欺瞞孤不計較。”

“謝殿下。”陸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林思淵又随口一問。

“容……”陸栖剛想說毛茸茸的名字,但看到林思淵的眼神後,便豁出去,“陸栖。”

“嚯?”林思淵挑起雙眉,“用這張臉如此說話倒是比那容舟生動許多。”

陸栖應和點頭,您說得是。

“罷了,從今日起你便搬到孤的院子來,瀾兒也住這也有個照應。”

陸栖內心複雜,那偏院過于僻靜還有無數亡魂,但留在林思淵的院子要是惹他不高興了,說不定就沒命了。

“謝殿下厚愛,我還是回……我知道了。”陸栖面無表情。

“你出去陪瀾兒吧。”林思淵揮揮手。

陸栖這回沒忘叫回毛茸茸,他走了出去後,面色有些凝重。

[神君覺得劫後餘生?]毛茸茸蹲着說話不腰疼。

[不是。]陸栖是前所未有的緊張,他頭也不敢回,[容光我剛剛感應到了紅線的氣息。]

毛茸茸也驚訝看向陸栖,這是好事啊。

[紅線出現說明他姻緣有了動靜,]陸栖咽着口水,[你說是因為小皇帝在給林思淵說媒,還是他……對誰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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