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來……”林思淵終于還是看不眼，他剛要喚門外的侍衛進來，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
手掌還帶着溫熱的溫度，指節修長但過于清瘦，但觸及臉頰的部位是一股說不出的柔軟。
“殿下不會又想讓我禁足吧？”陸栖松開手，“是我無禮了。”
林思淵和毛茸茸：“……”
陸栖現在已經不跟自己共情了，毛茸茸圓溜溜的雙眼中帶着幾分茫然，他這是從哪裏學來的？而且看林思淵的情緒變化，似乎還挺有成效。
“殿下？若是您看不進去，我便同你說說我長大的地方吧。”陸栖從別處搬了把椅子過來，挪着坐在書桌旁後便笑容滿面地就要開口。
“住口。”林思淵及時制止了陸栖的無禮行為，他緊抿着雙唇，覺得自己今日真的是沖昏頭腦，怎會容他這般胡鬧。
“是。”陸栖一邊觀察着林思淵的神情，一邊又瞄着那紅色細絲。
顏色已經足夠豔麗，可惜一模就沒了。陸栖倒是還有耐心，至少他這般纏着林思淵是有效果的，只是少了點什麽東西來刺激刺激林思淵。
“瀾兒……”
“李瀾一直覺得我們兩個互有情意，這個時候自然不希望我去找他。”
林思淵臉色一變，他微眯着雙眼，嘴角慢慢揚起一絲笑意。
“你什麽時候學會這個了？”
在對方臉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險氣息，陸栖連忙端正坐好，他收回臉上的笑意，頗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那我就在旁邊看着殿下，不說話便是。”
“若還有下回，孤可不會僅是将你禁足如此簡單。”林思淵合上雙眸，臉上露出疲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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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栖見狀便又想體貼上前幫忙揉額頭，但林思淵下一瞬便睜開雙眼，深邃的眸中看不出一絲喜怒之色。
“是，我不說了。”陸栖收回這個心思。
屋內總算安靜下來，陸栖把毛茸茸抱回來，并在意識中興奮地同毛茸茸說說方才的表現。
[林思淵是在刀口中将敵人的刀奪過來的人，自然不會輕易信這些情意。]毛茸茸語調平靜地說。
[所以本君不就是在慢慢将他感化嗎？]陸栖也是不急不緩，[先前我去佛界聽佛主說法時，稍微有了些感悟。]
[佛界跟神君的月老祠可不相關。]
[本君說的自然是感悟。]
[哦，]毛茸茸無聊地舔毛，然後漫不經心地說，[神君怎麽不幹脆用美色□□呢？]
陸栖：“？”
你在說什麽？
毛茸茸跳到桌面上，它還是一副嚴肅模樣。
[既然林思淵心中有神君你，最直接的方式自然是讓他感受到請……]
“師兄未曾有道侶，你天天跟他身邊都悟到了什麽？張口閉口就是什麽美色。”陸栖連忙站起來捂住毛茸茸的嘴巴。
話剛剛說完，他就感應到旁邊傳來的危險目光，果然林思淵用一種奇怪眼神看向自己。
“殿下？”陸栖意識到自己剛剛又把聲音喊出來了。
“你可知禍亂之罪？”林思淵調整一個姿勢，又開始擺出那副不羁的模樣，“若是孤仍是太子，你九條命都不夠。”
陸栖立馬抿着嘴唇閉口。
“正好你又不是凡人，妖怪禍世更嚴重。”林思淵輕飄飄地說，他低頭看着毛茸茸的方向，眼底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煩躁起來。
兩個人的手腕上的細絲顏色變淺了些，陸栖心中開始慌了，這是生了何事？不會是自己操之過急，反而起了反作用吧。
“你去找瀾兒吧，讓孤靜靜。”林思淵轉頭回去，然後直接朝着陸栖揮手。
陸栖也怕驚擾到林思淵，他看着毛茸茸，尋思着要不要把這小家夥留在這裏探探情況，順便陪陪林思淵。
“把容光也帶着。”林思淵的聲音又傳來。
“是。”
屋內安靜了許久，林思淵随手攤開一本書籍，但裏面的黑色筆畫看得實在是頭疼得很。
這半月他心情一直都極其煩躁，不僅是陸栖的身份以及他道破的那些情愫，還有他夜裏做的夢。
如當初他探望陸栖那日，他所說的那個夢境。除了滿目蒼夷的大地外，林思淵似乎還看到了被燒焦的土地上長出了一片青蔥。明明是極為詭異的場景，他卻覺得很是親切。
而且越是靠近越覺得胸口酸澀，似乎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殿下。”一道軟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林思淵下意識看過去只見到擺放整齊的書籍上面有一團白色的東西，若隐若現。數十息過後，一團毛茸茸的、雪白的團子映入眼中。
林思淵：“！”
饒是見慣了各種陰暗之心的林思淵也不免得被眼前的突發狀況驚了下。
毛茸茸也是因為林思淵閃躲的舉動給弄得心情複雜。
“容光？”林思淵很快緩過來，他身體稍微往那邊傾，然後擡頭看向門口，方才不是見陸栖把它拿走了嗎？
心情平複下來後，林思淵才認真打量着眼前的白團子，對上對方那雙圓溜溜的豆豆眼後，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我可想不出來你是長這模樣。”
“陸栖在門外等着。”毛茸茸晃着自己的小短尾巴。
“他讓你進來的？”林思淵湊上前去，他微眯着雙眼，“你們到底是為何接近我？嗯？”
“沒有，我自己進來的。”毛茸茸也上前蹲在林思淵眼前，它擡頭凝視着對方的雙眸，像是要看穿什麽一般，“陸栖的夢裏說我們是舊識，但吾并不記得。”
“嗯？”林思淵輕挑着雙眉，他靜靜看着眼前的毛團子。
這個孩子他倒是喜歡得緊，許是它并非凡人，又是這個讨喜模樣。先前他還未見到毛茸茸的時候便已經注意到它，不知為何他看着毛茸茸有些似曾相識。
林思淵想起陸栖跟自己說過他做過的夢，陸栖夢到的是一大片彼岸花。
“陸栖的目的吾不想說，”毛茸茸後退了點，“原先我以為我是陪同陸栖而來，但似乎并非如此。”
聲音依舊軟糯可愛，但語氣實在是嚴肅。林思淵眼中的慈愛慢慢多了幾分認真。
“請恕我無禮，殿下。”
話音落下，本來毛發就已經足夠雪白的毛茸茸，身上還隐隐發着亮光，亮光也漸漸增大起來，直到也将林思淵包裹起來。
正在門外等着毛茸茸的陸栖正無聊觀賞這院中的芍藥，順便想着要怎麽增進自己跟林思淵的感情。
手腕忽然感覺到一陣疼痛，陸栖連忙擡手看了看，平日裏只是飄在半空的紅色細絲此時正纏繞着自己的手腕，還勒得生疼。
感覺到真實的錯覺，陸栖又喜又憂地伸手就要把似乎已經完全顯形的紅線拿走，但如先前一樣，還是直接給穿了過去，并摸不到實體。
陸栖就怔住了，既然這樣為何他的手腕能夠被勒成這般模樣，而且容光進去那麽久，該不會是刺激到林思淵了吧？這可使不得，別到時候紅線還沒有拿出來，手就被勒斷了。
想着想着，陸栖總是忍不住，他看了下站在廊道對面安靜守着的程将軍，算了還是進去看看吧，這樣勒着也不行。
剛剛推門進去，陸栖就趕緊又合起來，轉身走到書房那邊，他就看到一股淡淡的光正裹着輪椅上的男人。
“殿下？”陸栖連忙走過去，那淡淡的光散着熟悉的氣息，俨然就是毛茸茸發出來的。
低頭看着毛茸茸，它情況看起來也并不好，陸栖伸手過去一手抱住毛茸茸另一只手就要扶住林思淵的肩膀。
但手剛剛一觸及他們，陸栖眼前便一片漆黑。
睜開雙眼又是滿目的熟悉緋色，陸栖想這大概就是林思淵和毛茸茸正在看到的東西，他朝着旁邊看了一圈并沒有看到其餘人的身影。
雖然心中還是有些懼意，但這裏陸栖已經非常熟悉了，倒是沒有第一次夢見那般。
陸栖心中暗嘆，不愧是臨淵尊者，即便是歷劫仍能對前世還有印象，這場景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夠夢到的。
風鈴聲傳入耳中，陸栖神态自若地轉頭過去，并做好了被毛茸茸壓到的準備，但望過去卻沒有其餘身影。
這和先前的夢境不太一樣啊，陸栖剛一疑惑，彌漫着氤氲煙氣的河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座橋。上面也站着陸栖想要找的兩道身影，只是這裏的毛茸茸不如夢中的那般兇猛龐大，而是一團毛茸茸。
這次的臨淵尊者，或者說是林思淵穿着那襲黑色精致花紋的衣袍，他正背對着自己，看着臉上沒有戴上那副鬼燎面具。而毛茸茸也正蹲在對方的肩膀上。
“殿下？”陸栖不太确定眼前的人是幻象還是真人，但他還是叫了一聲。
話音落下，那道高大傾長的身影真的轉過身來。沒有了鬼燎面具，俊美的臉龐落入陸栖的眼中，他頓下腳步。
見到林思淵後，他因為雙腿有疾便一直坐着輪椅。而夢中的臨淵尊者倒是站着，卻戴着面具。這還是陸栖頭一回那麽清晰地見到這樣的林思淵。
陸栖回想起自己先前問過毛茸茸的問題，他問：臨淵尊者叫什麽名字？
那時候毛茸茸也不記得，但也說了一個字。
宴徹，陸栖腦海中忽然冒出來這兩個字。
他叫宴徹吧。
